第10章 小相公和小娘子(1)

作者:张芸欣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09:44

|

本章字节:13042字

[1]谁不识趣


韩真真眯起眼睛看我,湖水绿的眼影投射在弯弯的瞳孔里,耳畔的发丝微微地卷起,眼角露出敌对的目光。气氛太僵,我一时间不知是进是退,干站在原地。


“到哪里都有你,真是冤魂不散。”韩真真先开口,打破僵局。


我拧着眉头看着她,心想,这话是我的台词,你说完了,我该说什么啊。


我又一阵沉默。琢磨着下一句要讲什么。蒋幂说我嘴笨,尤其在漂亮又厉害的女人面前,随便三两下就能把我憋得说不出话。


我当时特怒,大嚷我又不是断背。但是今天,我彻底领悟了蒋幂说这句话的意思,我确实在漂亮又厉害的女人面前显得嘴笨。虽然我真的不是断背。


曲方歌朝我走过来,方格子蓝色衬衫,白色的小领带显得更加帅气,烘托他那双桃花眼妖娆得让人心里发毛。他渐渐靠近的香气让我觉得危险,三十六计走为上,我转身,被他一把拎回头。


“我亲爱的云朵,你跑什么呀?你要跑哪里去?”他揪住我的衣领,在我耳边缓缓地说话。


“真是扫兴,帅哥,我下次再来找你。”韩真真走过来,对曲方歌抛一个媚眼。


曲方歌笑着回答:“美女我随时等你。”说完丢了一个飞吻。


韩真真踩着响亮的步子走了,鞋子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楼道里。我脑子里浮现莫白和阮小骨的脸,这个韩真真,真不让人省心,四处撒花,遍地开花。


“下流。”我不屑地看曲方歌一眼。


“我是风流不是下流,再说,古有云,人不风流枉少年。”他低头看我,靠我很近。


我后退几步,月光涔涔下他白皙的脸有妖艳的色泽,诡异得可怕。


我赶紧走进去,坐到黑色钢琴前说:“练什么曲子?谱给我。”


他递给我一个册子,上面的曲子是落单的新歌《纯微》。


“虽然拍不成落单的mv,但是不影响我喜欢他的歌。”他坐到我的边上,拿着歌词看着。然后对我说:“开始吧。”


这是一首纯钢琴伴奏的曲子,之前蒋幂经常在宿舍里放给我听,我有很深的印象。《纯微》是一个女生的名字,曲子很干净,几个调就让人回到最单纯的时光。


几个弹奏之后,曲方歌拿着麦克风开始唱,琴房设施齐全,连音响设备都给他配备了。有钱人的钱是这么使的,让你随处可见,随时感慨。他的声音很干净,可是我总是觉得缺了什么。


[2]黑色单簧管的盒子


他突然问我:“那枚戒指是谁送你的?那么珍惜?”


我的手指僵硬了一下,弹错节拍,没理他。他很不识趣地继续问:“初恋情人?”


“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把恋爱当吃饭啊?”我停下钢琴,看着他。


他笑笑地眨眨眼,凑近我,仿佛看穿我的内心:“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哦。”我真想一拳挥到他脸上,打翻他的笑容。


可是还没等我动手,他突然尖叫一声,跳到旁边的凳子上喊:“小强!”


我吓一大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只茶色的蟑螂。此生物本来沿窗户边行走得好好的,被曲方歌一声尖锐嗓子,吓得振翅低飞。


“有什么好怕的啊?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怕。


“为什么琴房会有这个东西,太可怕了,跳跳糖你快把它搞走啊。”他脸色苍白,不是假的,害怕地站在凳子上,缩着身子,什么风度都没有了。


我心想你刚才不是还很得意吗?你现在倒是给我得意起来呀你。再一转念,机不可失,我得趁机要挟他还我戒指,那样就不用给他伴奏了。


我冲上去把蟑螂一下子拍死在我手心,蟑螂肚子里腐臭般的味道扑鼻而来。我居然毫不惧怕,还很是兴奋。


“你疯啦,你……你……你别靠近我。”曲方歌一看我的举动简直就是俊容失色。


我嘿嘿两声笑,慢慢走近他,开始用哄的:“小曲同学,思想觉悟就是好孩子,现在把戒指还我,一切都还能挽回,要不然,我可不能担保,一会儿我手上的蟑螂尸体会不会出现在你身上哦?”


“你休想。”他还嘴倔,从凳子上跳下来,开始逃窜。


“快把戒指还给我。”我这回可没什么好语气了,拿着蟑螂的尸体追在他身后。这画面感真是好。一瞬间,我觉得我手上的蟑螂尸体像个手榴弹,我的脑子里浮现一句话“我有手榴弹,我怕谁”,不交出戒指,我就抛手榴弹炸死你。把你夷为平地!


我邪恶地边想边追,曲方歌最后夺门而逃。伴奏练习演变成了追逐恐吓,我看到他消失在我视线的身影。我站在原地,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把蟑螂放到手帕里,然后安静地去卫生间洗了洗手。


我洗手的时候,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为什么我会不怕蟑螂呢?为什么我拍蟑螂的动作那么老练?还习惯把蟑螂尸体装在手帕里?


有一个画面突然闪出来,是一个女人,她把我的手放在水池里,旁边的手帕中,包着蟑螂的尸体。


这就像一个从小养成的习惯,那么熟练又熟悉。模糊又记不清。


我坐电梯下楼,手里握着那只死掉的蟑螂,电梯开门的时候,两个人背对着我从我面前走过,夜晚的灯光,白净地打在男生单簧管的盒子上,我要踏出电梯的脚,在看到单簧管上熟悉的墨黑色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电梯门夹住我身体两侧,我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怕被他们发现我的存在,夜风肆虐的冷,电梯门由于我的站立,来回地开、关、开、关……


直到他们两个的背影消失在我眼前,我才缓缓地走出来,扫一扫被耳畔风吹起的头发,慢慢地走出去。


[3]倒霉的第十七任女朋友


第一次的伴奏就在曲方歌的逃跑中奇怪结束了。


我暗自得意我握有曲方歌的把柄,我不怕他不“束手就擒”。


但是,有没有人告诉你,好事的结束是坏事的开始?没多久,我就为了我的蟑螂事件赔上了我的初恋!


第二天曲方歌给我发了三十条短信骂我这人背信弃义,无情无义,不识好歹。反正所有和贬义挂钩的形容词都出现在我的手机上,我手机第一次这么忙碌。在包包里一直振动,和桌子敲成了旧古的乐章。学校规定学生是不能用手机的,但是大家都会偷偷用。所以我很怕我手机被没收,于是索性关机。


到了晚上回宿舍,刚一开机,曲方歌的电话就闪进来,我心想逃避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就接了。


果然,曲方歌暴怒的声音响起:“跳跳糖,你手机关机是什么意思?”


“学校不让用手机你不知道啊?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有特权啊?”我回他。


他也不示弱说:“你下次再拿蟑螂吓我,我就对外宣称你是我女朋友,让你成为所有女生的公敌。”


我从柜子里翻出蒋幂的护甲油,准备拿来补丝袜的抽丝部分,我说:“哎呀,我好害怕呀,我好怕你把我搞得身败名裂呀。”鬼才怕你,我在心里补一句。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跳跳糖,做我女朋友是所有长乐女生的梦想!”他又生气了。自恋的曲方歌总因为我没有被他的美色所“垂涎”而跟一头暴狮一样。


我已经开始补我的袜子,把护甲油点在抽丝的地方,把抽出来的丝剪掉。我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很费力,还要听曲方歌在那边的自恋地咆哮,我觉得我真是够伟大的了。


我终于烦了,我说:“好了好了,你别再提让我没食欲的话好不?伴奏我没兴趣,但是戒指我势在必行,你如果不还我戒指,我就在你出没的地方放上n只小强的尸体,我还要写大字报告诉所有人,你,长乐才子曲方歌恐高还怕蟑螂。”


我说完之后,我继续定定心心地剪我的袜子丝,我心想别以为你有戒指就能牵制我,我也有你把柄在手。谁怕谁。尽管来。


曲方歌在电话那头沉默了,难道是我的话太经典把他震慑住了吗?


但是前人的名言告诉我,暴风雨前的宁静是恐怖事物的预兆。


于是在电话突然挂断之后,宿舍走廊和外放广播蓦然传来几乎要爆棚的广播声音:“唐云朵,立刻给我下楼来,我只给你三分钟。”


蒋幂破天荒地去自习不在,五月刚开门进来,她说:“云朵,曲方歌他有神通吗?连我们学校都和进出自己家一样。”


“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我干坐着就是不动。我从那个晚上电梯出来之后,就决定再也不要做曲方歌的伴奏,我再也不要感受那个诡异的气氛,再也不要面对这个自恋鬼的质问。最重要的是,再也不要面对夏时和傅颜若的出双入对。那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好像以前我也曾经遇见过,那样深刻,那样让人生气。


那个晚上我才发现,夏时和傅颜若也在那个艺术中心练习,他拎着他黑色的单簧管,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眸中是温柔的线条。我知道我继续帮曲方歌伴奏下去,我和夏时面对的次数将多到数不清。我不喜欢站在夏时对面,一直以来,我都是站在他旁边,依靠他,挽着他,看着他,那么安心。我一想起我要和他对立,我心里有种莫名的难受。


三分钟过去了,我坐在床上想,他找不到人就会走了吧。


我刚把被子蒙在脑袋上,准备数小绵羊打发时间。只听见广播外更大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动听,却和鬼魅一样恐怖,尤其是话的内容,简直是把我拉到了人间地狱。


“本人曲方歌在这里正式和大家宣布,唐云朵同学成为本人第17任女朋友,即日生效,特此告知,希望天翼的同学帮我好好照顾她。本人感激不尽。”


我蒙着被子也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曲方歌他终于使用了绝招。


我把被子一掀,迎上五月惊诧的目光,她说:“云朵,我是应该恭喜你还是应该同情你?”


我摇头,我说:“五月,你应该杀了我。”


我发短信给曲方歌:算你厉害,这单生意我接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曲方歌发了大笑脸过来,说,吃饭还是约会,任你选择。


曲方歌真是一个自恋到极点的人,他觉得所有的女生都以能和他约会或吃饭作为一种荣誉。


晚上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盯着天花板天马行空的想事情。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奇怪地发生,我从未想过我会遇到曲方歌,也从未想过他会像个小痞子一样赖着我。


但是或许很多事,我们都不能去想缘由,一想缘由,就连自己都会迷失。就像为什么我所有的记忆都和夏时有关,每次一想起,总是在快乐中蕴藏着隐隐的疼。


记不起的,却又钻心刺骨地疼着。


[4]练习的悲伤


由于帮曲方歌伴奏练习,多半要弄到很晚,于是和学校请假回家住半个月,正好曲方歌的总决赛在半个月后开场,已经进入十强淘汰赛,曲方歌练习很密集,钢琴这部分只是他最后的比赛项目,多半是我练熟了之后,让他来试试曲子节凑合不合得上。并没有想象中难。


曲方歌突然安分起来,除了对我正常的冷嘲热讽之外,隔三差五地去“蟑螂屋”排练。有时候我随便弹一段曲子,他也能随音乐起舞,他的腰细得和个小柳条似的,白皙的脖子每次做跳跃的动作总会印在月光下柔软的白亮。他根本就是广告里走出来的大明星,他还把我的戒指挂在他的脖子上,时刻提醒我要认真要注意,我每次都恨不得拿把刀冲过去放了他的血,扯下戒指走人,让大家以为他死于抢劫。


但是我哪敢啊,我在夏时这个好好学生的带领下,就是朝着一个好好学习,成绩永远不天天向上的扭曲方向走,按阮小骨的话说就是,心是正的,智商没跟上。


我多正直的心,我也就是这么邪恶地一想,真让我干,我看刀子没下去,我自己先被对方了结了。


我们总是规矩地练习完曲子,安静地下电梯,他的司机开车送我回家,我坐在车上看白天的上课笔记,昏昏睡着。曲方歌常常不叫醒我,我每次醒来,身上都披着他的外套,他看着我安静地笑。凑过来叫我:“跳跳糖,你睡觉的样子真丑。”司机伯伯在前车镜里偷偷盯着我们看,他内心一定在揣测他家少爷这次怎么吃肉吃多了改吃素了?


我每次回去的时候,夏时都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布谷鸟在墙上可爱的站立,一片温柔的月光照在夏时冰冷又充满了忧伤的脸上。


我蹲在地上喊他:“哥。”像以前无数次的那样,把头放在他的膝盖上,他摸着我的头温柔地说:“哥给你做鸡蛋水饺吃。”


夏时做鸡蛋水饺的时候,我把客厅的灯调到最微弱,我坐在地板上想,其实我可以和夏时过简单的生活,快乐地上学,快乐地长大,可是我们的快乐,中间总是会涌出巨大的悲伤。


他没有问过我帮曲方歌伴奏的事情,我本来以为他会很生气,可是他没有生气,他只是淡淡地说:“只要你觉得好,哥就支持你。”


半夜起身,看到夏时在给大厅的菊花浇水,满目血丝,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半夜也不睡了呢。我住宿舍不过短短五个月,为什么这五个月好像过了五年一样的久,我和夏时被莫名其妙跑出来的人和事搅得生分了。


夏时的眼里更加的寂寞,他摸着菊花的花苞,冷着一张俊脸,姿势是孤独的。我掩着门,靠门边坐下,我想难道傅颜若对他不好,所以他一直这么孤单?


我给夏时发短信,我说,哥,要开开心心的,云朵永远在你身边。


我喜欢在夏时身边的感觉,永远不怕风吹雨打,永远不怕艰难险阻,因为知道他在,他一定就会全力保护你。那种感觉十分奇妙,就像我记忆力生根的树枝,折不断,烧不灭。


第二天夏时骑车载我去上学,我剥了一颗棉花糖塞到夏时的嘴里,我说:“哥,我把我的幸福给你,吃了就不能不开心了。”


他拍拍我的头说:“傻瓜,哥没有不开心。”


可是我分明看到他眼底的忧伤。我突然有点想哭。


[5]大红人的悲哀


我拜曲方歌那个广播所赐,变成了学校的大红人,走在校园里,随时要接过女生丢过来的“小李飞刀”,随时都能把我刺得鲜血淋淋。还好我抵抗能力很强,要不然我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我那一刻,开始同情起傅颜若这个第十六任女朋友之前的处境。


阮小骨那个教室在顶楼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跑下来对我仰慕。


“小媳妇,我原本以为你长得黑不拉几没几两肉的女生只有我喜欢,没想到曲方歌那个眼光和我小时候一样独特啊。”


“曲方歌一定是忘了戴眼镜了。”蒋幂在一旁插嘴。


“我都交了什么样的损友啊。”我假装痛心疾首。


“以损人为快乐之本。蒋幂箴言第五句。”阮小骨倒接的快。


“最近你和你的小妖精混得怎么样了?”我转移话题。


“哎,说来话长。”阮小骨一提到韩真真,小眼睛尽是说不清的情绪,这回他算是完蛋了。他以前对我那感情,就是动嘴不动心,现在动不上嘴的,就是用了真心了。


“软骨头被那个蜘蛛精搞得昏了头,回头人家一口把他吃掉,他就知道哭了。”蒋幂在旁边添油加醋。


“蜜蜂你别在旁边给我乱嗡,真真她不是这种人,她对我是真心的。”阮小骨急着辩解,但是话语明显底气不足。


“真真?我看她叫假假比较好,她的真心是分成了几百分,到你那就是零点零零几了。这你也能照单全收,你是个傻子不?”蒋幂一针见血。无所不知。


“我不和你辨,和女生永远没有道理可讲。”阮小骨应完话,转身就上楼了。


男生的概念里,女生永远都是不讲道理的,而女生的概念里,男生是没有几个懂得道理的。


当天晚上我就看到韩真真开着小摩托来学校,阮小骨像一只献媚的小哈巴一样冲上去。在韩真真的眼睛里,阮小骨只是一个好玩的物件,根本没有当回事。


我和莫白一起从教室出来,我和莫白的关系怎么说呢,不算好朋友,但是却有一种默契存在,会打招呼,会用眼神交流,但是,不会有任何火花。


韩真真站在不远处喊:“小姑娘你来一下。”我浑身抽抽的厉害,谁是小姑娘啊?简直搞笑。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