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晚妆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9:44
|本章字节:13520字
她的对面坐着一位年轻英俊的军人,肩膀上是两杠一星。爸爸喜欢看军事节目,所以我也就知道两杠一星是少校。
他是侧面对着我,看不清全貌,不过感觉气质还不错,至少比“风流哥”要强上不知道多少。
我在心里嘿嘿地笑,我们班主任虽说刚从某师范大学毕业出来,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可是一直看她独来独往,今天终于逮到她私会情郎,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可是我第一个挖掘到的,这可比吃了风流哥一个星期的伙食费还令人振奋呢。
就在我傻笑的时候,许安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来了个猛回头,她的目光准确地扫向我或者我的方向,还好我反应够快,抄起项链就往头上盖去,自欺欺人地想遮挡一下,一个闪身小跑着出了餐厅。
我想她应该没有看到我,或许她只是看外面的夜色。
我把项链还给姜念念的时候由衷地说了句谢谢,它发挥的最大作用就是最后那一下,我祈祷它能遮住我的脸。
姜念念很大方地说送给我了,并强烈要求陪我回家演戏。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情的姜念念,但对于她的执着我实在想不出理由拒绝。
我早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喜欢聂晟的事怎么能瞒过我的眼睛,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要说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聂晟,那才叫奇怪。
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我答应了她的请求,我们各怀鬼胎到家的时候,聂晟依然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等我们换鞋子的时候,正当广告时间,他的目光终于从电视上移到我脸上,但我甚至没有感受到他的目光的时候,他的视线就已经落在了我身旁的姜念念身上。
姜念念激动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我换了一只鞋的脚就那么悬空地抬着,她却一个劲地低声说:“他在看我,他在看我。”
“我天天被他看,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天天看你。”我说完作势噘起了嘴,就要往她脸上亲去。
她一下子蹦开,一手撑着墙,一手护在胸前,对我怒目而视:“你变态啊!”
“你才知道啊?”我嘿嘿地笑起来。
笑声还没完就听到聂晟冷冷的声音和着广告响起:“去哪儿了?”
我把书包丢在沙发上,脱下校服,想着在回来的路上想好的对策:“和姜念念吃饭去了。”
聂晟显然不是很相信,在他开口前,我补充道:“你又不会做饭,我可不想再吃泡面了,你没觉得我这两天皮肤都差了好多吗?”
他煞有介事地看了看我,我以为他表示赞同,没想到他很不给面子地回答我:“一向都这么差。”
姜念念在一旁无声地笑得前仰后合,我一把拉住她,把她拽进我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把聂晟和电视的声音统统关在了外面。
“喂,你干吗啊,我还没看够呢。”姜念念不怕死地还想往外面跑。
“不许看,你到底是哪一边的?本来想讨好他的,让他站在我们的统一战线上,结果他一点儿都不领情,既然不肯为我所用,我就要把他毁掉!”我说着做了一个捏紧拳头的动作,将手指捏得咯咯响。
姜念念不但不同情我,反而哈哈大笑,边笑边问我:“请问你被他无视的时候蛋疼吗?”
“疼。”
她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回答,一脸吃惊地上下打量我。
我指了指脸上:“脸蛋。”
姜念念无语。
终于把她噎到了,我心情立马好了起来,她仍不死心地打击我:“我看算了吧,你们都斗了十几年了,你赢过一回没有?你还是趁早缴械投降吧。”
“我为什么要投降?这才过了十五年,以后还有二十五年,三十五年……我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越挫越勇。”
姜念念道:“啧啧,那你给我一把你们家的备用钥匙吧。”
我警惕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一脸谄媚,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要是下次他再欺负你,我可以第一时间赶来,帮你……欺负他。”
她最后一个“欺负”说得暧昧不明,我觉得这春天怎么就跟寒冬似的,我都能听到牙齿咯咯响。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姜念念,在这万物复苏的时节,你是不是也春心萌动了?”
“滚!”她终于不顾形象地向我扑来。
“好了好了,说正事说正事。”在她彪悍的体形下,我不得不求饶。
她“哼哼”了两声,终于从我身上爬下来,眼睛滴溜溜地瞄着我:“什么事?”
“你那个姐姐的同班同学,不靠谱啊。”
“你说王锋啊?”
“哦,原来他叫王锋啊?”我一边啃着手指一边惊讶着。看她又准备扑过来,赶紧接话道,“我跟他……不合适,他喜欢有才的女孩儿,可我真没什么才,唯一有才的地方就是会说荤段子,这样算吗?”
姜念念的脸一阵红一阵绿,跟霓虹灯似的。她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最终咬了咬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愤愤说道:“算了算了,你的事我以后不管了,要不是你闹着说十五年了还没约会过,我才不会把你介绍给王锋呢。”
“太好了,如果你下次还想介绍,至少要介绍一个不能比聂晟差的。”
“那太难了。”
正说着,有人敲门。
我打开门,聂晟那尊大神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立即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话说这厮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今天主动来敲我的房门肯定是有事,而且多半不是好事。
我很想知道他来的目的,但是作为一贯的手下败将的我,是没有先开口的权利的,所以,我只能静静等他出招。
“明天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你,一起去吃饭。”他说,说完眼神仍旧锁定在我的脸上。
我本能地伸手擦了把脸,又看看手心,空无一物。想到他说要一起吃饭,顿觉更加诡异,但是美食当前,我实在有点儿不忍拒绝。
“真……真的吗?”我是第一次见请人吃饭请得这么霸道的,他丝毫没有征求我意见的意思,而是直接来通知我。但是我又很没出息地觉得这是天降好事,我的手指在门框上敲了敲,以便平复内心的恐惧之感,“不过要八点前解决哦,我要回来看《男才女貌》。”
他没有应我,也没有说不,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我想他没有拒绝多半就是答应了,这才放下心,如释重负地关上了门。
为了安全起见,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我给聂晟发了短信,问他我能不能捎上姜念念。那边半天没有回复。
我是在没有得到姜念念同意的情况下自作主张的,因为我觉得姜念念对于这等好事百分之百不会拒绝,甚至说,她会对我感激得五体投地。
我见他久久不答复,又追发了一条:“你放心,她最近减肥,可以看着我们吃,就算是榻榻米,我们也可以一人坐一半,再不行,叠坐也行。”
直到快放学的时候才收到聂晟的回复:“好。”
倒计时开始,60,59,58……我在心里默默倒数着下课铃响的时间,抽空瞥了一眼姜念念,她早就把书包整理好了,只留了一本语文书放在桌上装模作样。
“聂西屿,到我公寓来一趟。”许安之的柔软嗓音就这么不期然地飘进我的耳朵,伴着长长的一串下课铃声。
“不是吧?”我将收拾书包的手往桌上一摊,“姜念念,你在教室等我,我去去就来。”
我想所有上过学的人都知道,在我们漫长的学生生涯中,最讨厌的事莫过于英俊帅气的男老师只教隔壁班和放学后被老师单独留下来。
姜念念一副同情的模样点了点头,目送着我去了许安之的教师公寓。
许安之的公寓就在学生公寓旁边,离教学楼并不远。我在心里思忖,她把我叫到公寓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而且不方便当着别的老师同学的面,要单独奖赏我呢?
事实证明我不仅想错了,而且想多了。
这是个一室一厅的老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有淡淡的香气。
许安之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聂西屿,那天在郊区的餐厅里我好像看到你了,是在约会吗?”
她的语气中没有责备,略带童音的甜美嗓音竟让人觉得舒服极了。她含笑看着我,一时间我慌乱得手足无措。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有品的老师?抓到学生偷偷约会不是都该教育一顿,然后还要请家长的吗?为什么她看起来就像在跟我聊天?
我对她的好感瞬间爆满。
“我……老师,我不喜欢他的,请您原谅我的年少无知,绝没有下一次了。”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竟调皮地冲我眨了眨眼:“西屿,你对爱情的好奇我能理解,但是你现在功课都不是很好,老师希望你多花些心思在学习上……”
她的话还没说完,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像清冷的泉水滴落在琉璃上,不疾不缓。
她起身去开门,光线亮了起来,随后又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因为逆光,我看不清来人是谁,待他带着戏谑的笑走到我面前时,我才恍然惊觉。
他说:“咦,这不是那个早恋的小姑娘吗?”
是那个两杠一星。他今天没有穿军装,浅蓝色的牛仔裤搭配白色的恤和格子衬衫,干净又利落。一双眼睛深邃极了,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嘴唇,轮廓俊朗。
原来那天他们早就看到我了。
我瞪他一眼,向许安之抱怨:“老师,你男朋友取笑我。”
许安之果真轻轻拉过两杠一星,温柔娇嗔的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好了慕言,你再说她都不好意思了。”
那个叫慕言的男人撇了撇嘴,一只手在许安之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转身进了里间。
我想他们真是登对,男的英俊潇洒,女的漂亮温柔。
我正想着又是一阵敲门声,许安之还真是大忙人。她去开了门,来人并没有进屋,只见她一手拉着门回头叫我:“西屿,找你的。”
找我?谁会这个时候跑到老师公寓来找我?
我小跑过去,绕过许安之的肩头张望,是聂晟。
我着实吓了一跳,又很不好意思地对许安之说:“老师,这是我哥。”
那是聂晟第一次见到许安之,也是许安之第一次知道这个九头身的美少年竟然是我的哥哥聂晟。
聂晟礼貌地叫了声老师,但语句里并没有感觉到他是一个学生。许安之看他的目光有稍纵即逝的惊艳,而他向来目中无人的眼睛居然也几度瞄向了许安之。
回去的路上,我警告他:“聂晟,你可别打小许老师的主意,人家有男朋友的,而且是个军人,你肯定打不过他,虽然我讨厌你那臭脾气,但好歹你也是我哥哥,我可不希望看你被人揍。”
我自顾自地说着,他却理都没理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哎,西屿,你有没有觉得其实小许老师和你长得有几分像呢,她刚来那会儿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和你长得有些像,你的存在感真的是太差了。”姜念念适时地补充了一段,让我有想把她就地正法的冲动。
聂晟订的是日本料理,我记得上次吃好像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爸妈总是很忙,所以也顾不上带我去吃。
服务员给我们送来菜单,轮到我点菜,要了一道向往已久早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极品三文鱼刺身,我心里竟有些古怪的想法,反正今天聂晟请客,我想我不用嘴下留情的。我很饥荒地点,点得一身舒爽。
我把菜单递给姜念念,她看也没看,说了句:“我要一份牛肚,再加点儿镇江香醋。”
我和聂晟难得地默契,齐齐看向她。服务员一脸抱歉地对她说:“对不起,小姐,我们这里是日本料理,没有牛肚。”
“没有啊?”她自言自语道,目光在菜单上扫了一圈,很豪气地说,“那我也要份极品三文鱼刺身。”
我斜睨她一眼:“唉?你最近不是减肥,见不得这些荤腥的东西吗?”
姜念念狠狠瞪我,咬牙切齿地冲我做了个嘴型,我琢磨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越减越肥。”
姜念念把菜单交给聂晟,聂晟接过递给了服务员:“先这样,我们还要等一个人。”
“等谁啊?”我好奇地看向他,一直看聂晟独来独往,几乎没什么朋友,今天却要带一个人出来吃饭,莫非是我未来的嫂子不成?
他又看了我一眼:“来了你就知道了。”
在等人的漫长时间里,我终于想起了从许安之宿舍出来就想问的问题:“聂晟,你怎么会去小许老师公寓的?不会是蓄谋已久吧?”
他瞥我一眼,眼神分明是在说懒得理你。
“他下课去咱们班找你,我说你被小许老师叫去了,他就一身颤抖地找过去了……”姜念念看看聂晟,又看看我。
“一身颤抖?聂晟你是冷吗?”我惊讶于姜念念的用词,这个语文一向不及格的人是不是用错词了?
他再度拿眼斜我,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半晌他很鄙视地说:“小时候你被老师叫去家里单独辅导,去了没几分钟就大哭不止,还是我去把你领回来的。”
他像在回忆往事,脸上有很浅的笑意,我突然很感动,那次我是因为害怕被爸妈知道,回去又要挨骂,才吓哭的,以至于后来都有了心理阴影,而那时救我于水火之中的人就是聂晟。
我感激地想,一会儿我的三文鱼刺身上来,我一定分他一半。
正酝酿着感情,聂晟突然嗤笑出声:“真是没想到,你那么小的时候就死要面子了,长大了反而……”
他适时地住了嘴,我想他是看到了我满眼的愤怒,再多说一句我恐怕会拿刀子捅死他。
姜念念很是配合地笑起来,我一把拧上她的大腿,这个一见聂晟就没了立场的家伙立刻痛得尖叫起来。
枯坐了半个多小时,我们仍旧没有见到聂晟口中的朋友,正想开口抱怨几句,他的电话响了起来:“喂,李哥,哦……没事,那下次。”
听到这里我已经知道那人放了我们鸽子,一腔怒火真是无从发泄,半小时啊,这简直就是谋财害命。聂晟收了线瞥我一眼:“不要这么愤青,他有事来不了,我们吃吧。”
“早干吗去了,害我们白等了半小时。”我还是忍不住嘟哝,眼见着端上来的三文鱼却又口水涟涟。
姜念念早已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是啊,太没礼貌了。”
即使这样聂晟也没有感到一丝抱歉,他自顾自地点了单,悠闲地喝起茶来。
“对了,聂晟,你们高三学习是不是特紧张?我从没看你笑过,压力特大吧?”姜念念鼓着腮帮子抬头问他。
我一口三文鱼噎在喉咙口上不上下不下,好不容易顺到肚子里,却只见聂晟仍旧若无其事地喝着茶。
“你不了解他,他一直都这样,总不能压力大了十几年吧?”
“啊,这样啊?”姜念念恍然大悟,“那你得多笑笑,听说美少年不笑的话特别容易变老。”
我惊讶地张大嘴巴:“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有次我去解放路,路上听一姑娘说给她男朋友听的。”
“那一会儿我们吃完去解放路逛逛吧。”我偷偷瞥了一眼聂晟,提议道。
“好啊好啊。”
“你不是要回去看《男才女貌》吗?”聂晟清冷的声音横插进来,我看着他不动声色的脸,知道这家伙肯定又在腹诽我们。
我抬腕看看时间:“现在不还早嘛,还记得那里有家烧烤店,味道可是一绝。”
“你就不怕发福啊?”
聂晟说这句话的时候服务员正好为他送来餐点,她很同情地看了我一眼,目光飘过聂晟时,微红着脸说:“你们的餐点上齐了,请慢用。”
最终我没有因为聂晟的话放弃去解放路,他也没有办法抛下我独自回家。因为爸妈出差前交代过他,无论如何要照顾好我。
解放路在市中心,晚上出来玩的人一如既往地多,我和姜念念手挽着手蹦跶在前头,我一直不太喜欢镇江这个城市,因为我觉得它不像上海、南京那样充满生气,但是镇江的梧桐却是我的最爱,每回走在街头,我都有种行走在画里的感觉。
2003年的镇江还没有八佰伴,我们只能一边吃着烧烤一边沿着解放路往老的商业城走去。那时候商业城里的东西对我们来说还是奢侈品,看着几百块上千块一件的衣服只能试一下过过瘾,然后冲着营业员抱歉地说:“好像不太合适,不喜欢。”
聂晟一直很安静地跟在后面,在我们每次出了店铺之后不满地说:“试了又不买,这是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