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鲜甜多汁的青春(4)

作者:陈晓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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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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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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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822字

最后一个决定胜负的球被那男生抢走了,要命。就在那男生准备跳跃投篮,而我们觉得必输无疑的时候,你飞身朝他脸上来了一记勾拳。


天天锻炼,你的气力小不到哪儿去,再加上人家毫无防备,自然被你打了个马后仰,鼻血乱涌。


结果,整个球场的人当时就疯了。两个系的人为此差点没干起来。



小光头在学工部替你挡了所有罪名,可你并没有因此而感恩戴德给他机会。


时间哗啦啦地飞去。最后临近毕业,小光头死心了,和你做了哥们。为了庆祝你俩和平相处,我们在红谷滩的大排档里狠吃了一顿。


晚上kv唱到一半,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搞什么转酒瓶玩真心话大冒险。结果,第一个就转到了我。


你说:“现在开始,我说三句话,你得想方设法赢我。”


“我有一块钱。”你说。


“我有两块。”大伙儿都在那儿起哄,说你提这么白痴的问题。


“我考了99分。”你接着说。


“我考了100。”大伙儿的呼声更加气愤了。


“我喜欢你。”你这句一出,所有人都蒙了。


我要说什么,才能赢过你这句呢?我不敢看你此时的眼睛,我的脑袋有点乱。


最后,我自罚了三杯酒。当然,答案也就不了了之。


一周后离别,大伙儿都提议不吃散伙饭,免得哭成烂柿子。于是,我们六个人,每个人都写了一封信给另外五个,算是留念。


男生和男生之间,差不多都是兄弟,平日里无话不谈,因此,到了信上,也就不好意思婆婆妈妈。也许因为你是女生,所以,我给你写得最长。可你却极端不仗义,只给了我一张薄薄的白纸。


白纸里包了一个一元的硬币,还有七个莫名其妙且毫无关联的阿拉伯数字。



毕业后,我们渐渐失去了联系。你去北京飘荡,而我则孤身回了大理,成天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


你们五人写给我的信,我一直放在钱包的夹层里。偶尔翻出来看看,还是觉得新鲜。可你留给我的七个数字,我一直没想明白。是你乱写的呢,还是有什么谜底?我没问,你也就再没提过。


春节长假,你陪家人来云南旅游,我一路护送。你变了挺多。兴许是不打篮球,不晒太阳的缘故,头发长了,人也白了,漂亮不少。只是偶尔说话,还是鬼喊鬼叫,连你爸爸都说你从小就不像个丫头。


临别时,我把你们全家送到机场,你爸给了我一张名片,叮嘱我如果去了山东,一定要记得找他。你一直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凝视我,让我觉得有点陌生。


再后来,小光头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你当年其实喜欢的人是我,我笑笑。小光头问:“有点好奇,丫头给你的信是什么内容?告诉下哥们。”


我说,是一串毫无关联的阿拉伯数字,不多不少,刚好7个。小光头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后来看中国台湾吴念真的文集,在《情书》一文里,忽然找到了答案。原来,你给我的那串数字,是省了地区区号的座机号码。而一块钱,则是暗示我,一定要记得打电话给你。


我在你爸给我的名片上查到了你所在地区的区号。电话那头,你的声音,既惊讶而又温和。


你说:“你现在才打来,真笨,我都快嫁人啦!”


我有点着急:“等等,当年的真心话大冒险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我们再来一次,如果你赢了,随便你嫁谁,如果我赢了,那你明天就必须来机场接我。”


你答应了。规矩照旧,由你发话。


“我有一块钱。”你说。


“我有两块。”


“我考了99分。”你接着说。


“我考了100。”


“我喜欢你。”你的声音有点颤抖,不知是不是害怕我答不上来。


停顿片刻之后,我回答你:“我更喜欢你!”


电话那头,你笑着笑着就哭了。


来时陌上初熏


文李荷西



梁宇佳少年时期喜欢买很多橡皮泥回来捏东西。从最初的虫子,到最后的机器猫,他捏得非常不错。


除此之外他最爱的游戏是对邮局的恶作剧。他用各种颜色的信封,在信封里装上各种奇怪的东西,用橡皮泥封好了,寄往在电视上看到的地名。比如《大风车》栏目组,学美容美发的蓝翔技校,等等。那些东西有时是一只壁虎的尸体,有时是他吃排骨吐出的肋条,有时是他穿过的一条臭袜子。有一次他甚至寄出了父母的结婚证。他是这样想的,他们找不到结婚证就不会离婚了。


遗憾的是,那张结婚证被退了回来。


那时,母亲经常哭,一边哭一边对他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和他离婚了。


这样的话母亲说了十几年,说到他长成清瘦的小伙子。最后一次他说:那就和他离婚吧。


母亲愕然地看了他许久,他却嘻嘻哈哈地正在糊一个风筝。春天了,他准备去广场上放风筝。


他就是喜欢玩,爱玩的心思好像大于一切。


他是典型的射手座。


说他是射手座的女孩是他的高中同学。那时他们都有些情窦初开了,他想她一定挺喜欢他的。高中毕业时,女孩被保送至一流大学,他却因为成绩很差从一名学生转变为待业青年。


后来,父亲送他去了一家电器修理铺,安慰他:一技在手,吃喝不愁。


父亲给修理铺的张师傅塞了两条软中华,说:交给您了,该打打,该骂骂,就当成自己孩子吧。



那年梁宇佳18岁,每天和老古板张师傅在一起,时间仿佛特别慢。他对修理电器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他想起一向风流倜傥的父亲送他来时对张师傅屈膝谦卑的样子就难受。所以他硬着头皮跟着他把那些电视机、功放、电饭锅、冰箱等的东西拆开,合上。如此反复。


有一个下午,百无聊赖间,他去逗卧在门口墙根上的猫,猫在睡觉,忽然被折腾醒很生气地咬了他的食指,出了血。张师傅说,得去打狂犬疫苗啊。


在疾病防治中心,他第一次见到樊韶华。


樊韶华18岁,刚从卫校毕业,做小护士。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只留一双眼睛。梁宇佳觉得她很细,又细又软绵绵就像面条那样,连她的眼睛都是细的。有人说,穿制服的人总是很吸引人的。因为他们是某种身份的象征,是社会主义的螺丝钉,资本主义的毛孔,神秘又有些庄严。梁宇佳被她吸引。


他去她那打了五针。最后一次,他送她一只蓝色橡皮泥捏成的玫瑰花,但依然没有勇气跟她要电话。


但三个月后,他再次见她。


她抱着一个旧唱机进来,对张师傅说她跑了很多地方也没有修好。


那时梁宇佳正在喂猫,一抬头就对上了她的眼。她说:呀,是你。


她没有戴口罩微微讶异的样子好看极了。



张师傅说那东西真是很老了,旧社会时富贵人家才有的东西。张师傅说,我只能试试,你明天过来吧。


那晚,张师傅对梁宇佳说:仔细看啊。


他把唱机拆卸了,那么多的零件,线路,检查修好,安上,又拆卸。然后对梁宇佳说:你把它安上吧。


梁宇佳弄得很认真,安装好那些零件和线路并不是问题。他已经学了有小半年了。


第二天,樊韶华来拿唱机顺带了一张黑胶唱片试了试,在那个静谧的下午,梁宇佳第一次听到如清泉洗涤灵魂一般美妙的歌声:


楼高日尽,望尽天涯路,来时陌上初熏……


樊韶华非常高兴,抱了张师傅,又握着梁宇佳的手说:太感谢你们了,太感谢了。


但一周后,樊韶华又抱着唱机来了,说又不行了。张师傅在打盹,对梁宇佳哼一声:你弄吧。


又一周,樊韶华来接梁宇佳说:你去我家吧,唱机又坏了,抱来抱去不方便。我多付你钱。


樊韶华家在一个很深的巷子里,是一栋很老的小楼,带院子。有花蔓从墙头探出,有蓝色的窗棂,斑驳的铁栏。进去,有一棵老树,结着青涩的石榴。樊韶华给梁宇佳冲了咖啡,说休息下再弄。


楼上有人咳嗽,樊韶华上了楼。


在她上楼的当儿,梁宇佳把唱机拆了,把最容易弄的那个零件用橡皮泥重新粘上,把硬邦邦的脱落的橡皮泥粒抠出来。这样到下周,零件还会掉下来,他便又有机会见到樊韶华了。


傍晚的时候,梁宇佳和樊韶华坐在小院子里听那张老唱片,依然是那首歌:


谁道人生无再少,依旧梦魂中……



樊韶华说楼上是她的母亲,已经来日无多了。就爱听这张唱片,所以她才想方设法地去满足她的愿望。


他们说起各自的童年,原来每个人的童年都有不幸。樊韶华孩提时代父母便离婚,她独自跟着母亲生活。这栋楼是外公的。新中国成立后,外公把家族产业捐给了政府,政府便奖励了这块地给他。这栋楼建于1956年,那棵老石榴树也种于1956年,可以喊它爷爷了。


樊韶华说,你可以抱抱它。


梁宇佳便去抱那棵树,抱着它时,他好像看到了樊韶华从一个小姑娘慢慢地长大成现在的模样。


他们聊了很多,包括理想。梁宇佳说,我没有什么理想,我就是一个毫无大志的人,我只想玩。如果有可能,我想开一家橡皮泥店。卖橡皮泥和我捏的东西。


樊韶华没答,在藤椅上睡着了。


梁宇佳看着她,想起曾经在哪读过的一句诗:我愿看你睡眠,我愿与你同眠。


他们渐渐熟识了。有时他会去疾病防治中心接她回家,一起吃街边的馄饨。有时,她休息的时候,他会偷偷溜出去,与她一起去海洋公园或者植物园。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与她在一起。


再后来,他又去樊韶华家修唱机,樊韶华对他说:我母亲想见见你。


他上了楼,怀着忐忑,他不知道见她的意义。在门口他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美丽又苍白的女人,她的长发垂着,正在看一本旧的影集。她有着和樊韶华一样细长的眼睛,一笑,很迷人。


她示意他坐在她身边,握住了他的手,问他是不是喜欢她的女儿?问他,是不是因为想再次见到她女儿才故意不把唱机修好?她说,你不必这样,我欢迎你常来看她。


他有些窘迫,但又有些高兴。


后来,他把唱机修好了,用超强力胶粘的。走之前,樊韶华送他出胡同,他依稀听见唱机里的越来越耳熟能详的歌声: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



那天晚上他回家抱着母亲睡,父亲回来赶他走,他装死。


第二天,他说他想去复读,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他能行吗?


那半年,除了偶尔有个叫樊韶华的姑娘进入他的梦境,其他的所有时间他都用来努力。


成绩依然很差,但是却接到了一个异地二流本科的录取通知书。


临走前,他去看了张师傅,张师傅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小子,说樊韶华,那个长得细长的姑娘来找过他很多次,还留下了东西给他。


她留下的是一包橡皮泥。


回家的时候,他把橡皮泥扔进了垃圾箱。那晚有个拾荒的孩子捡走了它,掰开之后,发现里面有一个玻璃小瓶,用木塞子塞着,打开,抽出放在里面的纸,依稀可以看到几个字:


母亲走了,从此,我只剩下你。


那是樊韶华说与梁宇佳的话,可是他丢掉了它。


梁宇佳去大学了,大学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也很无聊,很苍白,时间过得很慢。他依然喜欢玩,以玩的心态对待一切:学分、考试、兼职、旅行、女朋友。


但,他还是很想樊韶华,想去找她,可是又明白这个世界不是你我喜欢就可以在一起的世界。这个世界有山川河流湖泊,垃圾过往痛楚。



后来,经年流转。


他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在家乡一个还算不错的地段开了一间橡皮泥店。店名就叫:泥巴。


他卖橡皮泥,各种各样的,也卖自己捏出来的东西,比如蓝色的玫瑰、红色的鸢尾花、圣斗士、雅典娜、一棵树、长江七号和灰太狼。


他心里总是会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遇见心里的那个人。那个人变了模样吗?那个人现在深爱着谁吗?那个人幸福吗?


他想他爱过她,她也是。即使很短,即使不深。但他们镌刻在了彼此的记忆里,各自不去。


后来,他又做了一次少年时期爱做的游戏。他用一个奇怪的信封,装上了奇怪的东西,寄向了他心底一直回旋徘徊的地址。


有一天樊韶华坐在院子里的老石榴树下拆开了一个奇怪的信封,信封里掉出一个奇怪的东西。红艳艳的,是橡皮泥捏成的嘴唇的形状,信封的背面写着:我欠你一个吻。


坐在一边玩耍的小女儿问她:妈妈,这是什么啊?


她答不出,却笑了,然后泪眼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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