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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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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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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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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5202字

一月二十一日晴


昨夜似乎做了个梦,梦境不清,我奇怪,虽然独头意识缘梦境而作祟,可是明了意识何在呢?(怀师批示:明了意识落昏沉矣。)修道的人不睡觉,是否就是怕独头意识作祟?那么大白天的疯人有如何会被独头意识作祟呢?如果一个永远神智清楚的人,就不会给独头意识的机会了。原则大约是如此吧?


一月二十二日阴


我怎样觉得这个本来人就在我面前,我常常和它碰面,却又说不出它是什么面目!?(怀师批示:“本来一片闲田地,过去过来问主翁。”)我想意生身,就同梦中身,只是清楚不迷而已。我想参就是要心身打成一片,无论任何情形之下都不会迷,定慧等持,即是真空妙有,对吗?大慧禅师闷了半年,我就闷上十个半年,时间还不太长,看看如何!(怀师批示:切证真空妙有者,必然会定慧等持。话应如此理解体会。)


一月二十三日晴


晨六时打坐。坐中如常。今日国内是大年夜,夜间吃年夜饭的时候,在此起彼落的爆竹声中,一家团聚纵然是人间游戏,然后人缘的聚会,也算难得。(怀师批示:一念留情尘世事,即滞解脱。)


一月二十四日晴


今日是农历新年,我早于数日前就作禀为老师叩首拜年了。晚间我看笔记,我以为三观中,由假入空易,然后非有非空很自然地入于中观。据说锡兰人说佛说的都是小乘,他们不承认大乘。我在哈佛世界宗教研究中心见过锡兰人,他们的典型与印度人相似,但印度人信的是印度教。


一月二十五日时阴时晴


晨六时打坐。坐中偶尔会心绪不宁,原因是找不到本来人,又似乎他就在那里,因为他无相,所以难办,虽然体会得到,又难得易失,只要心念一起,就不见了,所以定住太难!(怀师批示:无所从来,亦无所去,何得何失?)


一月二十六日阴


晨六时打坐。坐中情绪不太安宁,正欲下坐,忽然那边出现一轮明日,阳光普照大地,心境打成一片,心情突然静了下来,刹那间心平静如止水,我就安定地坐下去。下坐后,这一天心境都很恬静。


一月二十七日晴


晨六时打坐。坐中恬静异常。前些时坐中有时忽然心绪不宁,就如山洪暴发。也说不出什么原由,于是我就想个办法,如果一上坐感到心绪不宁静,我就由止起观。否则我就用六妙法门,从数门很快直入净门。何时用何法我已熟习了。


一月二十九日晴


今天收到去年十二月份全月日记批示发回。师谕示:“离妄心,净意识,参参看。”由此我又似乎有所悟,悟些什么又说不清楚。晚间仍看《成唯识论》,抄下日记批示。


二月一日雪


晨六时打坐,坐中清净如常。我想要找本来人之一念,就是本来人。下坐见小妞未上学,原来因大雪,电视广播有些学校停课。这很像台湾台风过境的情形。


二月三日阴


这些时头部顶门似有个洞,不论在室内室外,都觉得凉凉的,并不因为在室内就暖一点,也不因为在室外就特别凉。


二月四日晴


晨六时打坐。坐中我想现在的空境,可能是意识的现量境,仍是意识的范围。所谓一击忘所知,那是真空境界,找到真空,自然升起妙有。


二月五日阴


晨六时打坐。坐中清净喜乐,对于求证忽然增加了无比的信心。我决定相信这是一条大路,似乎已不感到前途茫然了!


二月六日阴


今日周六,上午小妞去学柔道,下午又去赴小同学的生日会。她父母也出去了。我忽然觉得似乎置身于深山旷野之中,并非害怕,也非寂寞,只觉身心分家了,意境上的境界,与眼前的一切完全是两个世界。晚间我看笔记。写完日记,十一点打坐。


二月七日阴


今晨五时前一觉醒来,去一趟浴室,回来刚睡不久,忽然不知何故,因为我没有心脏病的经验,不知是否心脏出了毛病,总之心极端地难过,在仓卒的一刹那间,我只想到一点,据说当人未成道而身先死,最好在危急之际以无心处之,于是我忙把心空掉。到再度睁开眼睛时已八点,忙起身打坐,坐中如常。


二月八日晴


晨六时打坐,坐中如常。头顶凉凉的,似乎那儿有一口井,里面有清凉的水,在井的四周,头部却没有空的感觉。晚间我看过去的批示,又有与往昔不同的心得,程度不同之故。


二月十日晴


晨六时打坐,坐中如常。下坐见女儿还没走。又过一会儿,她说:“妈,我走了。”这种说法,中国人说的听的都很习惯。但印度人却是忌讳,他们不兴说:“我走了。”要说:“我去去就来。”连小妞都懂这个,她每次出门总向我说:“我过一会儿回来。”真是各方各俗,所以入乡要问俗了。


二月十二日晴


晚间仍看《成唯识论》。我奇怪这本书何以讲那么多无想定、无想天、灭尽定等问题,似乎说小乘到此为止,大乘才讲有第八阿赖耶识。至于禅,明心见性之后,还有事在也无?事实上,一个人修了半天,只修到个定,永远定在一个境上又有什么意思!当然要找到真空妙有——明心见性,然后能起用,才算到家,否则都是化境,半途而废,岂不可惜!


二月十三日晴


晨六时打坐。坐中又是无边的白云,光明由云层透出,好亮!除此之外,没有天、地、人,什么都没有。我恍兮惚兮地在想,我见到的是境,知道此一境是能,据说能知能见的就是我自己,这个无形无相的自己,究竟在哪儿呢?这位无位真人藏头露尾,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假人。


二月十四日阴


我在厨房做菜,我到现在仍不喜欢坐,一站两个钟头。有人说女人站不得,那是古代缠足的女人,想来古代的女人也是业力——共业。时代的变异,共业也会变的,至于个人的业,就要靠自己了,所谓:“佛不能改定业。”


二月十六日阴


小妞今天似乎好些,过几天她妈妈又要带她去波士顿了,她是常带病旅行的。生在这个时代,大人忙,小孩也忙。


二月十八日晴


晚间我看《成唯识论》。这本书不好懂,除了名相多之外,文字也特别,看过几次老师的讲译,才比较有头绪。有些地方也实在非我们所能懂的。


二月二十一日雪


晨六时打坐。坐中总听到有人叫我。除了女儿和小妞之外,还会有人叫我的名字?我知道这家人都不在家,我不惊也不理,打我的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