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岁月风云(4)

作者:侯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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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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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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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102字

侯刚想到,自己有两个舅舅是贫下中农,母亲在北京的时候也不时挂念着他们,若是有可能,不妨回去避一避。侯刚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却又看到令人发指的一幕:刘学蓉一个瘦弱的老人,头鬓被剃成阴阳头,折磨得不像人样,正在用条帚扫地,扫楼道。刘学蓉看到侯刚,神情呆滞地说道:“这是红卫兵交给我的任务,是对我进行劳动改造。”说罢,又低下头扫地去了。侯刚痛哭着夺下刘学蓉手中的扫把,谁知道刘学蓉却又一把抢过来,慢慢说道:“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侯刚不敢再说什么了,让别人看到就是没有站稳立场,也会被拉出来批斗剃头。楼外,窗外一片喊声!红卫兵正在斗争另外的地主反革命。母亲扫完地回家,甚至连脸都不敢洗,吃饭的时候,她拿出一捧草,说红卫兵指定让她吃草,不吃不行。说着,一个红卫兵踢开门进来了,大声喊道:“赶快吃,吃完了去扫地!”不一会儿母亲就被他押走了,带到了楼下,又开始拿起扫帚,一下一下,慢慢地清洁着地面。而那个红卫兵横眉怒目,手里拿着木棒,如果母亲有一点不合他心意的表示,他就示意立刻动手抽打。侯刚知道这个带头批斗母亲的红卫兵的姥姥也是地主分子,只不过瞒下来了而已。


每天深夜,丈夫李文化都很晚回来,他正在接受党中央给他的重要拍片任务,确实没有更多精力照顾家。但他晚上回家以后,看见此情此景,也很焦急,说道:“你要相信党,相信运动不会这样下去,你要相信,妈妈不会永远这样下去的。”他一再强调,这是暂时的,一定要相信党的政策,最后事情会弄清楚的。中央的政策不会是这样的,可能在执行上有偏差。李文化还说,让母亲吃点东西,不要那么认真,让母亲吃草,要偷着吃饭,想方设法让老人吃饱吃好。如果再有斗争大会场面,千万不要让孩子去看,以免留给他们痛苦的伤痕。面临着这样沉重的事件,广播局院里一片吵嚷,人心慌乱。院内贴了大字报,晚上要开批斗大会。这个时候,侯刚连忙请假,想方设法在批斗会到来之前,给刘学蓉一些安慰。侯刚对刘学蓉说了很多话,安抚了她。


广播局院内,批斗大会会场正在准备中,大标语,大牌子拉了起来:“批斗,地富反坏右大会”……红卫兵活跃在会场的周围,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晚上,侯刚却没有到批斗大会现场,因为儿女们回家了,这些场面绝不能让他们看到。这是一个令人恐怖而激烈的群众大会场面,母亲脖子上挂着牌子,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大会上的人极尽侮辱之词,有的还投掷了许多东西,砸向母亲瘦小的身躯。好在侯刚已经交代了,不管他们说什么,就当没有听见。就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广播局大院里,云集着人群,人山人海围观着会场。批斗会就要开始了,侯刚带着孩子匆匆地下楼,从小道走出大院。她手里领着三四岁的女儿,还抱着二岁的小女儿。走出大院之后,她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侯刚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女儿的幼儿园,那里已经没有人办公了,院内只有一个老者看门,或许可以躲一下。


家离幼儿园有两站路,侯刚一个人带领三个孩子,没有坐公交车,从广播局慢步过去,消磨着时间。然而面对孩子们的疑问,她却不能说什么,甚至连解释都不能解释。侯刚带着孩子们走到幼儿园大院,一个看门的老者佝偻着身躯走了出来,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什么事?”侯刚摇摇头,解释说想要找一位老师。那个老人挥挥手,说道老师们都已经不办公了,都不在这里。侯刚失落地转过身,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带着孩子向家走去。回到家,侯刚远远地看见那热火朝天的批斗大会还没开始,她赶快带孩子上楼,将孩子交给了丈夫,赶快去参加批斗大会。批斗大会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群众中,亲人、朋友的面孔各异,变脸神色令人耳目一新。谁都要和地主、反革命划清界线,这本来无可厚非。然而却有人想要借这个机会出人头地,天真浪漫的年轻人袖子上挂着红袖章,手里拿着棍子,一反常态地朝着“地富反坏右分子”,高声呐喊,怒气冲冲,声势浩大。


广播局的院子不算小,清空一下杂物,再收拾收拾,看上去也有点样子了。现在这块场地早已按照批斗会的样式布置好。中间是主席台,摆满了麦克风和茶杯,上面将要坐的就是造反派的头头。一幅毛主席的画像挂在主席台的正上方,两边是大大的标语,左面是“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右面是“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主席台桌子的正前方就是一副宽大的横幅,上面用大字写着“彻底清算现行反革命分子某某某的反动罪行批判大会”之类的一长串名字。这些名字上面还打着红叉,好像很有判决的意思。整个院子周围插着红旗,随风招展,在灯光的照耀下将整个会场染得一片血红,就是“风展红旗如画”的意思。这样的会场侯刚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早已经失去了兴趣。刘学蓉还没有上场,此刻被两个红卫兵架着排在被斗争的行列里。她身穿短裤蓝色布衫,剃着半个光头,脸上涂着黑漆,戴着大高帽子,脖子前面挂着一个“地主分子某某”的大牌子,在蜂拥而来的群众呼叫声中,低着头弯着腰,向群众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