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离开故土(6)

作者:侯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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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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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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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086字

“我不去。”侯刚低头想了半天,摇摇头说道。侯公正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你不是要来这上学么?怎么又不去了?”“我妈让你带我来上学,现在你一个人回去了,我没回去,我妈怎么办?她才不管是说什么,见到我没回去,一准当我死了。”侯刚眨巴着眼睛说道,“我就算上学,也要先回去见见妈,哪怕带着她一起出来。”侯公正想想也是,也就答应了带着侯刚一起回东北。一天深夜,武光派警卫战士和游击战士,把侯刚和侯公正护送到敌战区。一伙人穿过封锁线,又看见那烧光的村庄和废墟,还有那沦陷在敌人手中的土地,漆黑的田野,受难的村民,枪声伴随着夜深人静的狗叫,使人感到格外地恐怖。侯刚害怕得心要跳出来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夜间的村屋星星点点的油灯火光,那破旧的家屋,弥漫着一股特有的死气。不知多少中华儿女在这里丧命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下,不知道破碎的山河究竟那一天才能重圆,不知道中华民族的希望究竟在哪里。中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没有自己的权利和自由,而这块土地,却被敌人的铁蹄所践踏。从黑暗到黎明,侯刚被乔装打扮成农民的战士护送到火车站,匆匆坐上火车,回到那纸醉金迷的北京城。一种无情的压抑感,那白色的恐怖,又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侯公正的朋友是不敢留他们住下的北平的汉奸特务多如牛毛,一不留神就有被捕的危险。侯刚和侯公正第二天搭乘火车直奔天津婶母的姐姐家。天津是个大城市,会上的阿飞、流氓都云集在这里。侯刚暂时在这里住了下来,而侯公正则先回了东北。在这里等了几天,侯刚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也有了一丝思乡的感觉。往日无比清晰的母亲的面容,现在想起来是那么地模糊,仿佛在记忆里从来没有存在一般。侯刚这才觉得有些惶恐了,她想起了铁岭的家,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虽然铁岭和天津相距不是很远,然而一个幼小的女子想要穿越这千山万水,就很是困难了,一路上不说土匪强盗,就是那些地痞流氓都让侯刚头皮发麻。住在婶母的姐姐家,吃人家的饭,住人家的房,侯刚心里感到不是滋味,想念母亲,想念姐姐,想念东北的爷爷、奶奶和那个阔别一段时间的家,还有家乡的山山水水。她没有时间,没有心情,去观览这繁华、喧闹的街市,只能每天躲在屋子里面,等待侯公正回来。若是这个时候,家中还有个长辈可以在身边,侯刚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侯刚沉闷了很久,婶母的姐姐突然到房间叫她,“你爸看你来了,想见你。”“他怎么来了?”侯刚大吃一惊,连忙问道。


“我怎么知道?”婶母的姐姐说道,顿了顿,劝慰道,“他毕竟是你爸,砸断骨头连着筋,说不认就不认呀?”侯刚一时间竟然呆住了,她已经承受了太多的伤害,她和她的母亲,她的姐姐,都已经被侯公纯烙上了最深的印记,她现在想要做的,就是将这印记彻底摆脱。然而侯刚没有料到的是,侯公纯知道了她在天津,居然还找到了她。这样抛弃我们的父亲想要见我,我究竟应该去还是不去?侯刚心乱如麻,千百个画面在头脑中一闪而过,关于这个父亲,自己的心中究竟有怎样的恨意?侯刚找了很久,找到了很多,可是却没有一样可以说服自己,不去见她的生身父亲。他是警官,又有枪,又有刀,如果他对自己不利,母亲以后该怎么办,姐姐以后该怎么办?她本来已经想要拒绝了,可是内心深处的一丝触动,却让她不由得点点头。


“可我至少有一个在他面前表达怨恨的机会。”侯刚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记得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时间大约是下午一点钟左右,表婶母把侯刚带到她家的客厅。侯公纯坐在屋子的南面靠正门窗户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而侯刚在屋子的北面,距离很远地望着他。侯公纯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看着他的眼睛带着一丝恨意。尽管十几年没有见过了,侯公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自己的女儿。看着女儿楚楚动人的样子,侯公纯心中燃起一丝丝柔情。不过女儿站在门口,就不肯再向前走了,两人相对而视。侯公纯仔细打量着女儿,只见她身材纤细,眉目间像极了自己,只是眼睛中微微流露出仇恨的光芒。侯刚看父亲的脸上寻找不到一点父亲的情意,也一点儿没有骨肉亲人久别重逢的亲切感。


侯公纯思索着,也没有表情,呆板的脸维持了很久,终于站起来走上前两步看着女儿。在他的目光之下,女儿浑身一哆嗦,便又挺直了身子,盯视着他。侯公纯知道女儿恨自己,自己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回过铁岭的家了,面前的这个小女儿,自己也不过只见了几面而已,女儿对自己陌生,那是应该的。侯公纯慢慢走到她面前用手轻轻地抚了一下她稚嫩的小脸。然而侯刚却努力地将头高高扬起,摆出一副决然的姿态,就好像清晨打鸣的公鸡一般。可是侯公纯却偏偏一眼就看出了她内心深处的忐忑,他刚想伸手抚摸女儿的头,侯刚就不禁后退了一步。侯公纯无奈挺了挺身子,拉了拉警官服装,紧了紧腰上的皮带,挎好腰间的手枪,对女儿说:“孩子,你不要和你叔叔乱跑,没有好处。很多抗日学生,被日本人抓住枪毙了,太危险。你那么小,要好好学习,将来长大,我一定要送你去美国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