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者:刘振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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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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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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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614字

他听后有点愕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说:“对,对,对……我一直期待像你这种客人,充满不可预知性,往往会有意外的收获。”他还是感到有点意外,虽然他每天都接待很多不同类型的客人,此时,我感觉自己充满自我的味道。


“上个月,一个与你外表相似的客人,也要了这种酒,然后从八点坐到凌晨三点,酒吧打烊才离开,他不间断的看杂志,却没有喝过一口酒。当然,他没有邀请我喝酒,只是问酒吧的招待生为什么只有男生?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女人问过我,已经好几个月,他是第二个问这个问题的人。”其实我早就想问,幸好还没有问出口。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呢?”我说。


“其实很简单,因为女性是世界的另一半,当另一半不在场时所有人都会产生疑问,只是大部分客人觉得不好意思,没有追问而已。”


“真理!”我不禁为他精彩的回答激动,接着说:“不过,与酒吧老板的个人偏好也有一定的因素吧?因为他创立这个酒吧,包括音乐与桌椅的摆设等等,他的审美一定存在里面,我只是以酒吧的表面判断,可能是我的臆想?”


“你说的是老板的性取向?不,不,不全是。”


想不到他会提起性取向这个问题,我并不是这样的意思。


“难道?”


“对,老板是双性恋,既喜欢女人又喜欢男人。”


“这算是个人私聊吗?在这种场所是否适合谈论这样的内容?”我说。


我讨厌打听别人的隐私,可是,他好像要故意将这些告诉我,不等我说清楚我的意思他就接着说了,我不想再听下去,对此完全没有任何好奇心。看见我脸上流露尴尬的表情后,接着他说:“不会啊,其实是我误会了,这并不能阻挠我们的谈话,嗯……”他若有所思一会儿,接着又说:“他拥有了整个世界,不觉得吗?男人与女人合起来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对,不过,还是因人而异吧。”我实在不想再探讨这个问题,说完之后,开始将自我渐渐收缩起来,说:“与你聊天很开心,多谢。”


“我也很开心,祝你旅途愉快,欢迎再次光临。”


他说完便起身走开,继续站在吧台与另一个男人细声说话。


我为刚才的谈话感到难堪,虽然发生得这么自然,我只想随便说说话,或聊聊当地的天气。他没有喝一点酒,他说过不会喝像我这种客人的酒,难道他为自己创立了一些原则?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又听到一个算是意外又不怎么意外的消息,就是他老板的性取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窃取小道消息的八卦小丑。这个世界这么巨大,想到与想不到的一样多,双性恋——在两个世界来回穿梭的人?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一点也没有。


随手翻开那本带来的书《旅行手册》里面的《时间简史》部分,仅剩的第十章是“虫洞和时间旅行”,随着漫游般的音乐进入书本内容。


第二天,天气却意外变好,早早起床出来外面,找一间早餐店,要了一碗排骨面。


吃过早餐后,天空竟然出现一点点阳光,微弱的光线投射到街道,路面已经退去积水,灰尘在车轮、脚步的怂恿下飘浮起来。昨晚从酒吧回来之后,还是沥沥小雨,真是想到与想不到的一样多,不知道昨夜什么时候停雨,想起昨夜的夜猫酒吧,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那种场所只是适合敞开内心的世界而已,像做过一场梦,醒来就越来越模糊。


今天我要到野外去,已经迫不及待,搭个摩托车赶出小镇,沿着一条乡道下去。


在一座山前下车,沿着林带边沿的小路走下去,一边想象绿叶素的光合作用,一边依附着只有那么一点点从叶隙泄漏下来的阳光,排挤前几天内心积累的雨水。自从那天从车站出来之后,一丝冰冷的感觉一直伴随左右,我不会再让这些情绪干扰满脑子的自然常识和正在发生的自然现象:色彩在落叶中变幻。更没有谁会以几何平面来估量一片针叶松的木材储存量,我却有足够的兴趣来思考这个问题,以株与株之间的距离计算,甚至以脚步行走的距离,就可以推算出森林的密度,为了达到精确,除去鞋子的厚度以及步距的偏颇,更微小细节呢?我突然有些伤感,在空无一人的松林里口算,却不知道把结果告诉谁?


天空蔚蓝,微风轻拂,眼前的树叶灿烂依旧。


如果算是流浪的话,显然不正确,我将拥有自己的房子和书桌,甚至纸张和笔,可以证明我的居所多么真实和具备说服力,但又能说明什么?差不多算出结果的时候,突然感到孤单,站在无人的路口,植物间的寂静让人措手不及,惊慌,彷徨。这时,另一个“我”便开始抑制泛滥的情愫,寻求平衡不至于被感性淹没,理性与感***织在一起,一天里要经过好几次这样的冲突。重返这片两年前留下脚印的森林,色彩绚丽的树叶漫山遍野,就要将我俘虏并压迫,只好绕道而行,远离那些完美的景象,所有颜色都埋伏了温和毒素,身体的细胞悄悄被树叶占据,无法动弹,任之肆虐。这时,我可以突然变得冷漠,不关心一棵树的命运,不追究一种生物的存在理由。在四季明显的色差里,渐渐靠近初秋色调,朴素淡然,闪现的幻觉让我就要看到某部分成熟,我想这是她预留给我的想象空间——她,只是一个不曾存在的女子。


一条通往寂静的小路,路旁长满野草,野花。


昆虫懒洋洋地在枝叶上爬行,甚至能听到爬行声在森林中回响,像孤独者在林间散步。在这里,可以找到一种坚定的安慰感,谁都不能将你抛弃,每一棵花草都能给你温暖,万物天生慈爱,无私献给路人、小松鼠和果实,远处,一座雪山屹立云雾,这是神赐的礼物。


“年轻人,小心路滑,这种天气不适宜登山啊。”


一个老头子突然从后面钻出来,打断我的思索,回头看,他背着一扎树根,采药人?


我向他不断点头,说:“我并没有打算爬山,只是来这里逛一逛,多谢你的提醒。”


他递给我一支烟,并帮忙点燃。其实我不懂得抽烟,却不想拒绝他的好意,接下来,还是学着他的样子吸起来,吸两口就咳嗽起来。我说这两天喉咙不舒服。便挤熄,将烟头扔到前面的草丛。他没有注意我的失态,我们就在这个小山坡蹲下,面前是一片辽阔的野杜鹃,似乎还要向四周蔓延开去。


“我是上山采药,前几天一直下雨,今天老天爷给面子,得出来走走,弄几个钱。”


满足的表情洋溢在他脸上,看来今天收获不少。


突然间,好似听到一个比较敏感的字或者词语,有关感情与生活支付和获得的酬劳,便是“钱”这个字,金钱这个词语,他刚才说“几个钱?”一种物质,价值,纸币与金币的概称,钱与生活是怎样的关系?一下子崩出这么多问题,此时,我怀着一种世俗之外的心态看待这些问题,感到无限尴尬,便说:“要的要的,赚几个钱不容易啊。”


“人老了,赚不了几个钱。”


“是了,听说有一种药材要在雨后采摘,效果才最佳?是哪一种药材?”是否是真的我不敢确定,在雨后遇到采药人一定会产生这种联想吧,我想。


“没的事,我采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没这种说法,没的事!”


我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也许纯粹是我的臆想。


“没的事,没的事就好。”我喃喃地说。


“我小儿子与你一般大,在大城市工作,前个月还带他媳妇一起回来探家呢。”


“哦,你儿子多大?”


“二十七岁,大学生。你是哪里人?来旅游?”


“对,我是来旅游的,还想在镇上住下来呢。”


“还住下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可穷着。我看你过几天就会回家,就会哄我老人家,我也要回家咯。”说完他背上药材走了,他的背影一下子被前面的野杜鹃淹没,我站在原地苦笑一下,一个蛮有趣的老头子。


继续往前走,继续深入野外每一寸隐蔽肌肤。


极少的阳光从枝叶缝隙穿透下来,矮小的草丛甚至还残留昨夜的露水,闪烁着晶莹白光。越是往森林深入,越是感觉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推我前行,与原先的生活背驰而去,这下子,似乎可以完全抛弃以往的一切,很多人害怕失去,甚至连抛弃这个词语都忌讳,抛弃何曾不是一种轻松与重生?习惯集体生活的人往往会失去独立思考,也是不争的事实。孤独是与生俱来的礼物,很多人没有好好对待它,甚至害怕而避开它,像害怕进入这座森林,里面寂然无声,因四面传来无法理喻的杂音而退缩。其实每个人心中深处都存在恐惧,我也曾恐惧,一个无底黑洞牵引着我,可是,要相信它总会恩赐你所需要的,如储存大量水分的海绵,随时可以缓解你干渴的内脏和思想,而且适合你的口味,就是这样的引诱让我继续前行,也稳固了我的信念,如刚才那个老头子的信念,其实区别不大。


渐渐,我已经忘记自己从哪一座城市而来。


从另一条路返回,发现一间石头房子,位置与乡道比较接近。房子前面不远的乡道一头通往左边的村庄,另一头通往小镇。石头房子与村庄之间是一片面积不小的草原,房子右边有一条小溪,这不是我正在寻找的居所吗?石头房子、一块不小的草原,还有一条小溪在右边流淌。这家人怎么住到山脚下呢?


便往房子的方向走去,或许找个当地人聊聊天气。


走近才清楚,这是一间空置房子。房子外面已经年久失修,看结构还算结实,里面分成三个单间,进入一个大厅连接左右两个房间,两房一厅布局,没有漏雨迹象,地上是干的。墙壁灰黑,如被火薰过的痕迹,正在被灰尘与岁月吞噬。地上还残留一些简单炊具:一个变形的铁锅与几个石头围起来的灶,可能是野外作业人员的露营点。左右的房间却干净,除了一些牧草,什么都没有。仔细察看墙根、屋檐以及地基,房子应该在某一年重修过,地基很高,所以避开雨水浸泡,房子虽然年老,还算坚固。


房子门口有几棵桑树,好像与房子一样的年龄,后面才是我刚才经过的森林。


绕着房子辗转几圈,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房子,包括这里周围的一切。立即想霸占这里,或是借居,想想又觉得好笑。房子的主人是谁?如果这是闲置中的房子也许可以租下来,否则,可能失之交臂。于是,坐在房子门口一块长长的石头上,也许房子的主人会出现,只有守株待兔,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半天过去了,房子的主人还是没有出现,也没有他人来过问,只有乡道来往的摩托车,引擎的声音传到我这里已经虚弱得像蚊子一样嗡嗡叫,如一个漫长低沉的闷雷被云层覆盖,几乎无法抵达我的耳朵。


天色渐渐黑暗,得回旅社。还真的舍不得离开这个房子,满脑子都是如何装修的构想,不过还是带着兴奋回到旅社,天色已黑下来。那块表静静躺在桌面,“滴滴”作响,习惯的对一下时间,不快不慢,刚好慢上一个小时。然后,躺在床上,感觉找到了一个可靠的据点:那个石头房子。


“砰,砰,砰——你好,有人在吗?”


还是那把女性的声线,还是热水瓶?算了吧。开门,一个女孩站在门口。


“先生,今天下午有人找过你,给你送来一本破书,给。”


然后,递给我一本书,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转身走了。


“谢谢!”我对着她的背影说。


原来,昨晚我将这本书扔在酒吧,酒吧的人怎么知道我住在这个旅社?急忙地将书本快速浏览一遍,在中间的空白页面竟然写着我入住的旅社名与房号,让我对这个陌生人的东西产生浓厚兴趣,但是并没有继续翻查下去。却突然怔住,刚才旅社服务员为什么对我发出神秘微笑,她在暗示什么?这一夜,并没有发生意外的事情。


早上,又回到石头房子。


将门口的石头收拾平整,用树枝拭干净里面的蜘蛛网、灰尘,收拾好里面散碎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