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年我们分手吧

作者:易拉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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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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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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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24412字

许默年要订婚了,没有通知夏怡。


准新娘是陶琳娜,a市市长女儿和科长的儿子。订婚仪式很隆重,几乎全a市都知道了。阿然跟夏怡谈起这件事,夏怡很愕然。她一直不关注新闻,也不关注流言,于是成为整个a市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阿然问:“订婚酒席你去吗?我劝你还是别去了,太伤人了。”


本来夏怡也是不去的,但阿然后面那句话听得她心堵。她想所有人都料定她要当败兵躲躲闪闪的时候,她就要出其不意,高调登场,这才不枉费她叫了十九年的夏怡。


夏怡说“去啊,为嘛不去?他请,我就去。”


她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许默年打来电话。夏怡心想他母亲的准是阿然三八了。果然,许默年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到核心,听得夏怡比他还急,只好替他把话说完:“听说你要订婚了?恭喜恭喜。”


电话那边的许默年沉默了好一会:“嗯……谢谢。”


夏怡问:“怎么不邀请我吗?”


许默年声音低低的:“邀请的。”


然后许默年就告之了曰期时间。十九岁的准新郎和十八岁的准新娘,这订婚有搞头,好像要像全世界宣判我们已经爱得死去活来,就算早恋也非得瓜熟蒂落的决心。


夏怡答应到时一定去,还开玩笑说你小子敢邀请我,就不怕我抢了你老婆的风头?


挂了电话夏怡哽咽,哭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整个五官都皱在一起。她边哭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他妈丑,不管是哪个男人见了都得跑。


夏怡却任由眼泪挥洒。一是她实在控制不住情绪,二是就当祭奠自己消亡的初恋。不过她在内心作了决定,这辈子,再也不会为第二个男人这么伤心伤肺地痛哭。


夏怡喜欢许默年其渊源深远,需追寻到小学。她第一眼看见许默年,就中了一见钟情的毒。


那是五年级的夏令营,刚抵达营区的她从校b走出来,看到对面校b也走下来一群学生。许默年就在其中,白衬衣白裤子,领口还系着绯红的蝴蝶结。暖黄的光芒打在他脸上,又从他碎钻的眼里晃出来,他纤尘而不染如天使……


夏怡一头栽了进去,万劫不复。


整个营会,她在方圆几十里目光所见之处寻找他,每次视线落到他脸上,眼睛就像摄像机的镜头“咔嚓”定格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邂逅的诠释除了“命中注定”,还有个定义是“不得不见”。


她想她跟许默年的邂逅是“命中注定的不得不见”,上帝把她拉出娘胎,就算计好了她是许默年的人,这辈子身和心都要全投入地为他奉献。


营会结束后,她打听到许默年的学校班级,仅半个学期就给他写过五十三封情信。这对当时写检讨只会重复“老帅(师),我错了,扭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的她来说,多么不易。


可许默年坐定如山,对她的攻势毫无反应。五十三封信,他只给她回复过一封,短短四字“学好中文。”


夏怡的写作水平真的很烂,字也难看到了极点,宁静就没少拿她的信取笑她。


其中比较经典的几封是:


“今天学校组织秋友(游),我在南苑小学门口见到你,我好高兴。”


“今天我还是相(想)告诉你,咋天见到你,我是真的很高兴。”


“我又相(想)起前天我见到你,于是又很高兴了一天……”


“你真的很帅你知不知道?眼镜(睛)大大的,头大大的,手大大的,身高也是大大的……我今天专成(程)去南苑小学看你,你带(戴)着一只(顶)鸭舌帽,


就好比是一只唐老鸭可爱……”


初一夏怡很幸运地跟许默年上了同一所学校,班级也隔得不远。这简直就是把大灰狼丟进羊圏,夏怡高兴得在路上踩到狗屎都觉得是香的。


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她一天到晚偷看他、骚扰他。可他真的很安静,最大的爱好是去图书馆。每到这时,夏怡就跟过去抽风,一会把书弄得哗哗响,一会又爬在窗台上撞翻花盆,其间不停上厕所、喝水、吃点心……直到他受不了把视线放到她脸上为止。


“你干什么?”通常这时他会皱起他好看而英气的眉,但并不会真的生气。他性格很温顺,她从未看他对谁红过脸。


“嘿嘿。”夏怡吃准他的性格,一脸无赖地瞅着他,“没什么,你继续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在这里。”


于是他就继续看书了。


而夏怡继续看他。


相识久了后,夏怡发现他其实是口硬心软,面对她时态度冷冰冰的,行动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一旦她生病啊,被老师罚站啊,跟女生打架啊,种种时候,他都像个神奇的superman突然降临,解决掉她的麻烦后又突然消失。


夏怡从不担心他被人抢走。他情商很低,对女生都很冷淡,也分不清美丑。夏怡曾把宁静的相片拿给他,问他怎么样。他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还可以。”


夏怡酸溜溜地问:“哪里可以?”


“外景不错,采光和拍摄度也可以。你要照相?”


“什么?就这样?”她不死心,“你再仔细看看。”


那张相片里宁静穿着白色的裙子,面色恬静,站在一大片紫色的薰衣草田里,就像一朵纯净洁白的云。相片曾在学校元旦晚会放大成海报挂在通告栏上,引起滔天轰动,不管哪个男生都要为之疯狂的啊!


许默年于是又认真看了看,眉头皱得死紧,仿佛那是比奥林匹克还难解的题“嗯……照相馆的logo也设计得不错……”


夏怡差点笑翻。


对于少女时代的夏怡,许默年就像一个遥远而粉红的梦,她从没有想过能得到他。她以为这样单方面的纠缠会一直持续,直到她老死的那天。可高一的夏天,一切逆转了——


依稀记得那是个艳阳天,傍晚的火烧云从眼际一直滚到天边。许默年站在空荡教室的讲台上,放下手里的值日本。


“我们交往吧。”他抬起头来,口气像往常说“我们走吧”一样轻松随意。


“好啊,我们走。”夏怡下意识捞起书包朝门口走去,两步之后身体定格。


她的头脑长达了整整三分钟的空白,转过身来,傻不拉叽地问“你说什么?”


“你每天缠着我,交不交往都一样。”


“唉?”夏怡又傻了三分钟,“……当我前面那个问题没有问。”


夏怡决定一定要在订婚酒席里抢陶琳娜的风头,让许默年后悔自己看走了眼,让旁观者全都唾弃他看走了眼!这意味着她要高档衣服、美丽造型、精致妆容……用广大通俗的翻译解释就是:银子,人民币!


夏怡把手伸进衣兜里,只掏出一沓没用完的餐巾纸。


夏怡给宁静打电话“姐妹,我穷翻了,搞点银子来花花。”


宁静很豪爽地问:“卡号?”


夏怡拒绝“不不,我的意思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然后宁静花了十分钟说服她没成功,花了一分钟打电话帮她搞定工作。


在夏怡眼里宁静一直是神通广大用来膜拜的。世界上就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没有她走不过去的路,没有她疏不通的人。


可用宁静的话来说:姐可以搞定全世界,唯独在你面前栽了。


夏怡经常感叹:“为啥你就那么厉害呢?”


宁静说:“傻丫头,你以为我真是神?我就是一凡人,只是我比任何凡人都能忍。”


宁静真的很能忍,她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忍者神女”,创造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神话。她经常游串在pub、酒吧各种夜店里,靠着她的忍计虚迎奉承形形色色的男人,从中获得好处。每坐上一个男人的车她都会带刀。有次一位大叔不放她下车,她用刀架着对方的脖子说“你必须,送我,回家。”夏怡问你就不怕他们寻机报复吗?


宁静笑了:当然,心虚的是他们,他们瞒着家庭在做坏事,有什么理由找我麻烦?再说了,我要的钱不多,不过就是他们喝几瓶vsop、xo的价钱。


不捞钱的时候宁静穿着最朴素的衣服,扎着最朴素的马尾辫,混在一大堆朴素的女孩当中。除了她的面孔和身段比其他女孩更漂亮惹眼,她看起来与常人没有任何不同。


当然她臭名在外,曾不止一次有人跑到夏怡面前:“你就是宁静?你他妈是个烂妓女。”


夏怡想告诉骂她的每一个人,你们搞错了,她不是宁静,宁静也不是妓女。她认识宁静的时候,宁静和任何纯洁的孩子一样天真无邪。七岁的她扎着双马尾,站在通光的讲台上,用细声细气的声音说“我叫宁静,宁是宁静的宁,静是宁静的静。”


一晃眼,十九岁的她已经江湖老辣“老娘宁静,宁是宁缺毋滥的宁,静是静若处子的静。”


每次想到这,夏怡都会忍俊不禁:“小时候被你纯洁的小样骗了啊。”


“什么话,从前现在将来,我都是始终如一地纯洁。”


夏怡知道,她当然是纯洁的,即便有妖精的潜质,她眼睛里流露的仍是最真挚的纯洁。


夏怡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眉清目秀唇色略带点苍白,虽没有宁静漂亮但也是漂亮的,属于女孩中即便穿统一校服也格外出挑的那种。


感情的失败让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姑婆。


事实上,追夏怡的男生很多,虽不像宁静的追求者那样车载斗装,排个小小的补习班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夏怡始终觉得,有一堆的三品男人追自己,还不如一个一品的男人追自己有成就感。可惜,整个“补习班”的男人都是三品的,连个二品的都捞不着。


夏怡为了一品的许默年含辛茹苦兢兢业业,到头来却成了个屁。


屁就屁吧,夏怡想,别人把她当屁她可不能把自己当屁!


这样想着,从“比她美”女子沙龙走出来又逛了圏商城的夏怡觉得money花得一点也不心疼,人争一口气,树为一张皮。夏怡很满意路上频频回头的惊艳视线,这证明她的魅力所在。


许默年和陶琳娜的订婚宴设在全市最高的酒楼,名字很好听“金座”。那可真的是有真金白银雕刻的座位,大理石地面和墙壁映着水晶吊灯光,整个酒店金碧辉煌。


当然,这些都是听阿然说的。


阿然的原话说得更神乎其神:有钱人都不一定去得了“金座”,就算是里面的服务员都要求很高,要关系的。去那混饭局的大多是达官贵人,市长啊、局长啊、科长……对了,你够幸运还可以见到明星。


夏怡家境很好,她爸夏志仁是鞋厂的老板,还有一票子高官亲戚。夏志仁经常出入这种场所,有“金座”的vip,不过他一次都没带夏怡去过,夏怡也不稀罕。


夏怡这个人性格双面。在喜欢的人面前率性可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在不喜欢的人面前高傲冷漠,给谁个笑脸都是天大的恩惠。


许默年订婚当日,“金座”3—8层全被包了,挤满了人。地下停车场的小车都停放不了,排到外面的广场上,造成堵车场面……


夏怡当时觉得很夸张,后来去上洗手间看到长龙队伍一直蜿蜒到楼梯口,想这才是真的夸张。


夏怡漂亮的衣服被挤得皱了,光滑的鞋面被踩了又踩,美丽的发型早就散了,四周没有镜子,只好匆匆地用皮筋扎成一把。人实在太多,她和阿然被人流冲散了。这么不巧,手机又没电,联系不上。


夏怡感到越来越透不过气,冲到露台上去吹风。没想到那里早有人捷足先登,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男生单手撑在墙壁上,个头很高,高大的身形完全笼罩了贴在墙壁上的女人。


他们的动作……kiss?


夏怡下意识往后退,谁知后面都是人,踩了谁一脚,紧接着被一声炸响的女高音吓到。


夏怡回头:“抱歉。”


那人不高兴地推了她一把:“怎么着你,后面都不长眼睛的啊。”


夏怡一个踉跄又被推回露台,她不情愿地站直身体,想“我后面没长眼睛,


不过你后面也许长了”。再抬头时kiss那对情侣的女生不见了,男生还在,嘴唇上沾了点大红色的口红,嘴角叼着烟,正一副傲睨天下的表情看着夏怡。


夏怡没想到她会遇到传说中的流氓人物,原野,还是以如此戏剧化的场面。


她想她当时的表情一定表达出来了内心所想:怎么,流氓也能出入“金座”?


不然原野看她的眼神不会这么不爽。


“认识我?”他把烟从嘴里拿下。


夏怡摇摇头:“不认识。”


“那很好。”他把烟又叼回去,咬着烟头模糊不清地说,“你祈祷以后也别认识。”


语气又拽又不可一世。他以为自己在拍电影?还摆poss!


夏怡一向懒得理鸟人,转身离开露台。然后她看到和她一样侧着脸的许默年,


他站在大厅正前方的礼台上,右手被陶琳娜挽着,左手握一支麦克风。


白色西装,黑亮短碎,少年漂亮的手指轻扣,如象牙雕刻的杯托。


夏怡的眼睛有些闪痛,脑子里出现类似飞机划过的轰鸣,而后是司仪高调的声音。他在问许默年:“准新娘漂亮吗?”


许默年表情茫然,看起来并不在主题上。


司仪圆场:“他太紧张了,准新娘把他迷得七荤八素……”


满堂哄笑。


司仪再问:“准新娘这么漂亮,再给你个要不要?”


许默年似乎真的很紧张,他看着穿过层叠人群走到礼台上的夏怡,茫然地呆了半秒““要。”


又是满堂哄笑。


司仪再次圆场“要也不行。准新娘只有一个,你要好好珍惜。


台下掌声和口哨声交错响起。这时的夏怡绕过司仪,直接走到许默年面前。在所有人未来得及反应时,拉住他的衣领强迫他低头,吻了他的唇。


是啤酒的味道,涩涩的,跟想象中完全不同。


夏怡放开手,舔舔唇,她抬头看着许默年那双明眸,他也正看着自己。看她的眼水光闪闪,表达的信息是什么?激动?高兴?厌恶?还是为难?!


夏怡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紧接着给了他一巴掌,很响,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大厅。


夏怡想她喜欢了他这么久,应该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那么就索取她朝思暮想的那个吻吧。而这一巴掌的意思是我们完了,去你大爷的狗屁承诺!


整个大厅都混乱了,许默年是发蒙的表情,陶琳娜是惊愕的表情,司仪是呆滞的表情。夏怡赶在保安遣送她离开前,自觉走出了“金座。


极力想要忍住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她想起她跟许默年分手的场景。时值花开,成荫的木槿林白花点点、光影斑斓。许默年隔了她点距离站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上,他的表情有些局促,眼神一直盯着那块石头。


夏怡想这个场景这个气氛还有许默年欲言又止的样子,应该是她人生中交出第一吻的时刻。等了一会她忍不住了,持持额前被风吹乱的发“怎么,你不是有话要说?”


许默年半天才开口说:“也许你会觉得这个要求很过分。”


“不会的。”


“如果你不答应,我……”


“我怎么会不答应!”


“你答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


“嗯,你快说吧。


许默年深吸口气:“夏怡,我们分手吧。


夏怡心如小鹿乱撞,脸泛红晕“好啊,我答应你!”


就跟他们的爱情开始一样:“我们交往吧”“好啊,我们走”,他们的爱情这样结束了:“夏怡,我们分手吧。”“好啊,我答应你。”


夏怡永远输在她不了解许默年的心思,不了解他下一秒要说什么,但是她又总是自以为很了解地去揣测他的想法。夏怡于是又陷入头脑空白中,呆呆地僵硬地站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许默年已经走了。


第二天,她在校门口看见许默年跟一个女生走出学校。起初,他们隔了几米远,混在放学的人流中看不出是一起的。直到离开学生蜂拥的车站,两人的距离才缩短,渐渐走在一起。


夏怡站在街角,木然地看着许默年从车棚推出一辆自行车,女生坐在他的车尾一起走掉的画面。以后的每天,都是如此……


那个夺走许默年的女生,就是准新娘陶琳娜,低她和许默年一个年级。


长相中上,个子155米都不到,站许默年身边尤其显得许默年高大。虽然长相和宁静夏怡没法比,但听说为人很有手段,异性缘好到不行。


今年秋天她刚入校就成了红人。一是她a市市长女儿的身份,二是她高出高考录取线一百三十分的传奇,三是在沉闷且毫无新意的新生会致辞上,她说:“我叫陶琳娜,今年十八岁,单身——所以想跟我做朋友的可以考虑我哦。以前的岁月里失去过很多,我告诉自己没关系,上帝没有给我酸桃,是因为要把蜜桃赐予我。我等待着,在天华遇见属于我人生中的蜜桃……”


这之后她名噪一时,进了学生会担任文艺部部长,又唱歌又跳舞还擅长很多乐器,露脸颇多。很多男生着了迷,一致公认她为“蜜桃天使”,寓意为每个男孩心里的蜜桃。


与此同时,她也成为了女生的公敌。


“那个陶琳娜,长得又不怎么样,还哗众取宠,作得让人恶心。


“上帝没有给我酸桃,是因为要把蜜桃赐予我——这话copy自网络语录,她也好意思当做自己的成名语。”


“唉,水清无鱼,人贱无敌。


很多男生站出来为她打抱不平:“就算是网络经典语又怎么了。新生致辞每人都有机会表现自己,给你那句话,你敢说?”


“陶琳娜蛮可爱直爽的啊,没什么心机。我就不喜欢那些背后挑唆是非的长


舌。”


以前夏怡死巴着许默年不放的时候,宁静经常唾弃她:“你不要这么贱行不行?丨自己的尊严要揣好,丟了可就再也捡不回来,自己有了尊严别人才会高看你。


夏怡笑说:你等着别人来追你,好的男人也等着别人追他们……你想过没有,追你的男人都是被女人挑剩下的,是酸萝卜还是烂白菜?”


这个世界,为什么走在大街上的都是帅哥配丑女,美女配衰男?


因为有资本的都太高傲了。


夏怡秉着“我作贱自己”去维持我们幸福的原则,直到那一刻,才发现她错了。


他妈的错得如此离谱……


4


分手最快的疗伤法是眼不见心为净,去一个跟过去毫无关联的地方重新生活。


可现实是残酷的,夏怡去不了别的地方,每天还得面对同班的许默年,同校的陶琳娜,时不时看到他俩上演恩爱夫妻手牵手从她面前晃过的画面。


许默年在校担任学生会会长,以前就是红得发紫的大红人。现在和陶琳娜一起,更是被抛上了最顶层的风口浪尖。经常有学生开玩笑说喝他们的喜酒,什么时候把宝宝造出来好认干爹和干妈……


夏怡坐在餐厅里吃饭、在卫生间上厕所,哪怕走在放学的路上,都经常能听到别人议论他们。


国庆节那天,学校举办了国庆联欢会。夏怡坐在密集的观众席中,看到陶琳娜把钢琴、古筝、吉他、小提琴和萨克斯全都玩了个遍。一共二十个节目,她的独舞就两场,合唱一场,群舞四场,再加上乐器……一大半的节目都是她在秀,


搞不清的还以为是她在办个人演唱会。


其中有一场合唱本来是夏怡和许默年的,《今天你要嫁给我》。当时校委会认为这首歌不够“青春、励志”,会给学生带来早恋的不良风气,不给过。夏怡费了好大的劲,到处拉关系,才好不容易定下来。


这之后夏怡绞尽脑汁地排舞,自己和许默年的服装是托一个学设计的朋友亲手设计的。夏怡每天都在数曰子,做梦,期待这天的来临。


“我把这次演出当我们的婚礼了,提前举办。她笑眯眯地说,“默年你要有勇气跟我同台演出,唱了这首歌——今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永不退货!”


“过了保质期怎么办?”


“过了保质期也不行!腐蚀了也不行!我就算埋地下化成泥,也是跟你合葬一个墓穴的人!”


许默年于是温润地笑,眉眼弯成她最爱的角度“好吧,拿你没办法。”


而现在,因夏怡主动退出,站在台上和许默年手牵手唱着歌的人换成了陶琳娜。


那条以夏怡的身形设计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尤其的长,纯白色,拖曳到地上,看起来更像婚纱了。夏怡的目光又落在许默年身上,他穿着白色的小西装,领口还别了朵玫红色的花,眼神清澈剔透……


为什么如此幸福的两人不是“我们”,而是“你们”?


夏怡开始觉得那个学设计的朋友有病,干吗仿新郎新娘装做了这么两套服装?紧接着她觉得自己更有病,因为当时是她要求务必做得像新郎新娘装。


heyheyuhuh叮当听着礼堂的钟声我们在上帝和亲友面前见证这对男女现在就要结为夫妻不要忘了这一切是多么的神圣你愿意生死苦乐永远和她在一起爱惜她尊重她安慰她保护着她两人同心建立起美满的家庭你愿意这样做吗yes,ldo一路到尽头昨天已是过去明天更多回忆今天你要嫁给我wo……


夏怡以前最喜欢听,听了觉得最幸福的歌,却在这一刻,变成无数把明晃晃的刀片剌进她的心里,流出脓血。


一曲谢幕,满场尖叫,许默年拉着陶琳娜的手站在台上气定神闲地微笑,不时有班里的学生跑上去献花束给他们。彩带升起来,漫天的碎片中夏怡仿佛看到许默年的目光晃到自己脸上,可是定睛一看,他的视线又撇开了。


夏怡起身,逆着人流朝学校外走去,在校门口碰到买饮料回来的阿然。


阿然看到她惨白的一张脸,拍她的肩膀安慰:“夏怡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


我们都想帮你出口气,陶琳娜一来,我和几个姐妹都以退出作为要挟,谁知道……


妈的第二天许默年就把我们的名单换掉了!”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夏怡的脸色更惨白了。


她想她真的受不了,她需要休息,这个狗屁的世界。请了生理假又请水痘假,


后来孕妇假车祸假都想编出来,被宁静一通砸来的电话骂醒。


她说:“你再逃避,也是生米煮成夹生饭的事实。”


夏怡问:“为什么是夹生饭?”


宁静答:“还没结婚啊。”


那迟早都会煮成熟饭。


“其实你该庆幸。”宁静老谋深算地说,“天下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只要准新娘不是你,你总有机会的。”


这句话太绝了,也太狠了。道尽这个社会的无奈和现实。


夏怡大笑,笑出了眼泪说:主要问题是,一旦我心死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我,就算是他许默年。”


5


夏怡没想到她会再见到原野。


那天下着大雨,差不多是傍晚时分,夏怡经过公园时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夏怡家离这个公园不远,在一个很高档的小区,附近也是设计得差不多的漂亮小区。从高空看下去,所有小区拼成一张中国地图的“公鸡”形状,所以这里又叫“迷你中国村”,住的都是达官贵人。


夏怡停下脚步,撑着伞站在公园的围栏前向内望,看见几个人影在风雨中隐约闪动,好像在打架。打人的几个都穿着九中的校服,被打的人一身血水,白衬衣,亚麻色裤子。湿答答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躺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


在夏怡面前的围栏上还挂着一件外套,深蓝色,是“安踏”牌的运动服。夏怡想起许默年也有这么一件,那个被打的男生身形也跟许默年尤其像……


夏怡只感觉耳膜嗡的一声响,扔下伞往栏杆内翻,声音是高亢的尖叫:“别打了,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人同时住了手,看向夏怡。


夏怡坐在高高的围栏上:你们凭什么打人?我刚报警了,你们1、2、3、4、5、6……6个九中的,要是他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也脱不了干系。”忽然身体一滑,她从上面掉下去,双膝扑通磕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耳边传来男生们的嘲笑:“哪来的女孩子?”“喂,快走吧,别多管闲事。”


夏怡怨愤地站起来,朝那边冲过去。


“把她拉远点。”领头的黑皮肤男生抽出一把瑞士军刀,用手指拨拉了一下刀片,“今天不剁了这小子的手指,我胡图的名字倒着写!”


然后就有两个男孩子来拉夏怡的手,夏怡闪开了,手里抓起的石头打在其中一个人的头上。另一个朝她扑过来,她拽下身上的包扔过去。


大雨冲刷得所有的景物都模模糊糊的,夏怡喘着粗气,转眼看到黑皮肤男生朝“许默年”走近,刀刃银光一闪,她不由自主地挡了过去。


“妈的!”黑皮肤男生松手,“小三八不要命了?”


钻心地疼……


夏怡低头看到那把瑞士军刀插在她肩部的位置,血色迅速染红了衣服,顺着刀柄一滴滴落在地上。


公园外响起大人说话的声音,然后是走近的脚步声。黑皮肤男生狠瞪了夏怡一眼,警告着“原野,算你王八羔子运气好,下次再被爷撞到,小心点别横尸街头喽。”说完,抽出那把瑞士军刀,在夏怡的身上擦了擦,招呼几个男生走掉了。


夏怡的手用力摁住肩膀,好多的血顺着指缝流出,与雨水一起交融地浸透了衣裳。


原野?


她呆滞地转过头,看到男生擦掉唇角的血迹,正抬起他尖削的下巴看她,被雨水氲湿的眼眸黑得惊人……天空浓厚的乌云交叠,像燃起了一场黑色的大火,在轰隆的爆破声中一朵又一朵蔓延,一直蔓到他漆黑的眸里。


夏怡咬住唇,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原野的目光望到她肩上,皱眉说:“你怎么样?”


夏怡不答反问:你的小弟呢,他妈的你不是东城的老大?老大也会被人打?!”原野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夏怡怒吼:“放开我,我的伤处不在脚!”


原野把她放回地上“行,那你自己走,我送你去医院。”


“谢您了,不需要。”夏怡大踏步朝公园外走去,脑子却是一阵天翻地覆的眩晕。忽然双腿一软,她昏倒在倾盆大雨中。


夏怡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七岁那年。那天是大伯的生日,所有亲戚都聚在大伯家,夏怡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几个亲戚的孩子在不远处玩秋千。


夏怡记得那是个铁艺的秋千,钢架支撑着,有一排星星和月亮的雕花。在秋千上的花架爬满了葡萄藤,一大串沉甸甸的葡萄落下。


夏怡垂涎那葡萄和秋千很久了,不过她从来就没有靠近过。因为妈妈和亲戚的关系不好,她也被连带讨厌了,每次家庭聚会,都要格外中规中矩不能出现一点小错。


几个表哥表妹就在那放肆地玩着秋千,放肆地吐着葡萄皮。忽然一个稍大的表哥说“你们看,夏怡又在瞪我们。”


“真的,她在瞪耶!”


“谁敢过去给她一耳光,秋千就给谁玩。小惠,你敢不敢?”


小表妹小惠摇摇头,缩在秋千后。


“敏敏,你呢?”


“这有什么不敢的。”


然后夏怡就看着比自己小八个月的大表妹陈家敏走到自己面前,睁着大而雪亮的眼,毫不犹豫给了她一耳光。


小孩子手劲大,不知道轻重。夏怡被那一耳光打蒙了三秒,很快站起来,豹一样迅捷地朝她扑了过去……


后来她们被大人拉开,陈家敏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她只是被夏怡还回一巴掌,而夏怡,却被围上来的小孩又打又踢。


夏怡一辈子也忘不了当时的场景:姑姑叔叔大伯将她围了个圏,气氛紧张而严肃,她站在中心接受各种指责的目光。没有人问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大家都一致觉得会发生这种事都是她的错!


夏志仁的妈——那个老太婆闻讯从厨房赶出来,一把抱起陈家敏又是亲又是哄“我的宝贝,别哭啦,你哭得奶奶心都疼啦。”


陈家敏大哭着:“不,我就要哭,我就哭。奶奶你打她我就不哭了……”


“好,奶奶替你打她。”老太婆怒气满面,当着所有人的面走过来给了夏怡响亮的一耳光,“我带过这么多孩子,你爸爸,你叔叔,你姑姑!又带过这么多的外甥侄女……他们一个个乖巧可爱,我从来舍不得动他们一根头发。只有你!你一定不是我们夏家的孩子,谁知道是哪里抱回来的种!”


夏怡瞪大了通红的眼:“谁稀罕,我宁愿不是你们夏家的孩子!”


话音刚落,她的脸又挨了一耳光。


这次打夏怡的是她妈。


“夏怡,你别再惹是生非了。”她说,“算妈求你,你别再让妈难做人!”


至此以后,夏怡所遭受的任何委屈都只有忍耐。而忍耐并没有让一切息事宁人,那些欺负她的人,只会变本加厉对待她。无数个躲在被子里哭肿了眼睛的夜晚,妈妈坐在夏怡房里,说:“夏怡,你要听话,妈知道你委屈,妈也委屈。妈忍了半辈子全是为了你,为了我们有个完整的家。夏怡,我们生来就是这样的命,我们要学会认命。”


夏怡当时就想:我不认命。我这一辈子,绝不会认命。


谁给了她一耳光,她记得,谁给了她一颗糖,她也记得。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将来她会一丝一毫地奉还;那些给过她温暖的人,她也十倍百倍地报恩。


而许默年,就是曾给过她无数的温暖,又将她狠狠推到冰冷地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