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库玉祥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49
|本章字节:8480字
时春武知道,不领柯东辉外出到医院检查,他是不会罢休的。他思想的不稳定,也给狱政管理带来不安全的隐患。公安医院的大夫到所里给他检查,因医疗仪器的老化,已使他很不满……再则从自己在他身上得到益处的角度讲,自己也应当帮他。时春武唯独没有想到的是,柯东辉外出看病的险恶目的。
朱国文的死,使监管支队与之有责任关联的人从上至下一片恐慌。
当晚带班的所领导梁志远给单东方打了电话,单东方接着电话听到信儿后,险些跌倒。老伴忙把他搀扶在沙发上,找出血压计一量他的血压,惊呼着:“哎呀!高压都达二百了,快打电话叫孩子送你到医院……”
冯万里早晨上班时,得知朱国文已被拉到公安医院准备解剖,接着时春武阴沉着脸说支队已停止了他的工作,他管的监室由祁军代管。不过时春武让他到11监室安排一下,好使在押人员知道在检察院调查情况时该怎么说。
冯万里当然明白时春武的意图,他匆忙地向11监室方向走去……
时春武到支队机关找到郭铮,到公安医院参加对朱国文的解剖去了。
刘立国仰在办公室的靠椅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朱国文的死对他冲击很大,上级传达的文件时常提到外地看守所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件,他觉得出现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看守所,管理是极其混乱的。自己所领导的监管支队直属看守所的管理还是到位的,是不可能出现类似情况的。他心中的这种不可能如今却演变成了现实,并且这种现实的发生地,就是过段时间公安部和省公安厅领导要来验收是否符合国家一级看守所标准的东林市第一看守所……
刘立国想到这儿,又把目光移向了办公桌上的公安部下发的“严格落实监管民警责任追究制度”的文件上:……因监管场所管理松懈,看守所民警没履行职责,致使看守所发生牢头狱霸打死其他在押人员,或者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从监区集体脱逃的,对直接责任民警予以辞退或者开除;对本级公安机关分管领导予以记大过处分并免职,主要领导予以记大过处分……对上述发生重大责任事故和民警严重违法违纪行为,隐瞒不报、包庇袒护的,将从严追究有关领导的责任。
这份文件提示着刘立国,若把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事故上报,第一看守所不但晋升不成国家一级看守所,国家二级看守所的牌子也会被摘下,变成等外所。若是真的这样,自己不仅没有了政绩,还面临着被免职的危险……不行,我一定要把这起事故隐瞒下去,不为别的,就为自己现在炙手可热的位置。
刘立国想到这儿,翻开记录电话号码的笔记本,拿起了电话,开始协调关系……
中午的时候,时春武和郭铮进了刘立国的办公室,刘立国问:“解剖情况怎么样?”
郭铮说:“还好,不是被打死的。”
“不是被打死的就好办多了。”刘立国脸上有了些亮色。
时春武说:“检察院的法医说是用毛巾堵嘴,因毛巾在口腔里深入较长,直接抵到了气管,造成窒息死亡。”
刘立国问:“朱国文的身上没有伤痕吗?”
时春武说:“没有伤痕,就双腕处因戴过手铐有点儿勒痕。”
“那如果这样的话,就属于过失致人死亡,过失致人死亡的罪责是较轻的。现在的问题是,绝不能把11监室发生的事情定性为因为咱们管理失控,致使牢头狱霸横行而造成的事故。倘若那样的话后果很严重,监管支队多年来,特别是近两年来所付出的辛苦和做出的成绩,将会付诸东流……”
时春武和郭铮赞许地点了点头。
刘立国问时春武,“你还没把详细情况跟我说呢?”
其实监管支队除了冯万里外,第二个惶恐的就是时春武了,若没有对谢英鹏的妒忌,就不可能出现朱国文的非正常死亡事故。时春武点支烟平抑下忐忑不安的心情,有所隐瞒,又有些夸张地说:“1997年10月8日,景福区聚宝盆饭店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因为朱国文酒后跟人说杀人案是他做的,景福分局的刑警就以寻衅滋事罪把朱国文押了进来,其实把他押进来的目的是为了搞清他身上的杀人案。半个月前,景福分局刑警大队长迟刚到看守所,让咱们配合他们把朱国文身上的杀人案抠出来。基于此,冯万里便对自己所管的朱国文用上了心。朱国文是个很操蛋的人,他不仅不交代罪行,而且还屡犯监规,冯万里给他定位管理,他便吵监闹狱。在这种情况下,同监室的温英江才给他堵上了嘴,没想到会致他死亡。”
刘立国问:“朱国文违反监规,吵监闹狱的情况冯万里都有记载吗?”
“这……”时春武支吾着说,“应当有记载,因为加戴戒具得需要审批的。”
刘立国仰头思忖一下,对时春武说:“你现在马上回所里安排一下,要把戒具审批等相关的手续弄齐全;再一个要告诫民警,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打听的事也别打听,还有在押人员那儿……”
“我明白,那我现在就回去安排。”时春武说罢,从沙发上起身,出门回所里去了。
郭铮问:“这起事故咱们上报吗?”
“直接上报是很不明智的,公安部下发的严格落实监管民警责任追究制度上的规定,对发生类似事情的追究是很严厉的,若是上报的话,你我现在的位置都不保。”刘立国说,“省厅监管总队那边我没有上报,我只是跟分管的副局长隋鑫峰汇报了此事,隋鑫峰当然也不希望把事情弄大,他让咱们先处理着,检察院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下一步咱们要做的,就是要做好死者家属的安抚工作。下午办案单位的人领着家属来,你和赵祥宇接待,无论死者的家属提什么要求,即使提出咱们难以接受的要求,你们也得应承下来,日后待家属情绪稳定后,咱们再做他们的工作。”
在郭铮眼里,刘立国平时自私、贪婪,做事很少去顾及别人的感受,致使监管支队的民警怨声四起。而现在刘立国却把事情考虑得如此大胆和周全,却让他没有料到。从自身利益的角度,他心中不由得对刘立国涌起钦佩之意。其实郭铮对刘立国的了解是有偏颇的,刘立国不是那种自私起来不顾及别人感受的人,只不过他考虑顾及的对象是谁,普通民警决定不了他的官运,顾及了他们自己便会减少所得,所以就不顾及。而对领导的态度和类似于这种监室里死人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是直接影响他的仕途和利益的,所以他必须顾及。此时的刘立国已把自私和贪婪的个性发挥到了极致,正因为他不想放弃眼前及日后的利益,所以他必须采取大胆和周全的计划隐瞒实情和打通相关部门的关节,从而才能保全自己。
郭铮说:“不知朱国文家都有什么人?”
刘立国把桌上的一张名片递给郭铮说:“这是景福分局刑警大队长迟刚的电话,朱国文家里的情况他能知道些,你打电话了解一下。别忘了把深挖犯罪科的于霞叫上,死者家属肯定有女人,好让她帮着做好安抚工作。”
“我明白。”郭铮接过了名片。
2
自从朱国文死后,监管支队大多数的民警心情是矛盾的,他们既盼着能看到刘立国因负领导责任而被免职,又顾虑若是责任追究下来,牵扯到主管和当班的民警,牵扯到的民警势必在处理上要比刘立国严重得多,这是他们不愿看到的。民警们持这种矛盾的心态观望着,观望了一个多月后的结果是,刘立国既没被免职,民警也没受到牵连。唯独牵连到的是致人死亡的温英江,景福区法院给他下达了过失致人死亡的起诉书。
监管支队的民警们很是诧异,刘立国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把在押人员非正常死亡的严重事件,消弭于风平浪静之中。
这天谢英鹏又来到第一人民医院看望单东方。
谢英鹏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问单东方:“单副支队,这几天怎么样?”
躺在病床上的单东方说:“这几天还可以,血压没有反复,明天我打算出院。”
“出院别着急上班,在家养一段时间再说。”
“单位的工作也不好干,我是得在家养一段时间。”单东方颇有感触地说,“上班后,我会辞掉副支队长的职务。”
谢英鹏黯然地说:“你要是辞掉副支队长的职务,那么有些人做事,更是无所顾忌了。”
“其实我处在副支队长的位置上,在工作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说什么话别人也未必能听。况且我这个副支队长还是分管狱政安全的,狱政安全是监所第一要务,既然我在工作上起不了应有的作用,那还是辞掉为好。”单东方淡笑着说,“我五十多岁的人了,在仕途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发展了,我这高血压的病是最怕情绪紧张的,没有了工作压力,我的健康还能好一些。”
“那你不干副支队长,你干什么去呀?”
“我准备到支队的后院去养猪和酿酒。”单东方问:“近几天支队没什么情况吧?”
“没什么情况,一如既往。看样子刘立国确实把事压了下来。”
“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刘立国却做到了,这也是他的本事啊。”单东方的心情很复杂,他虽然很厌恶刘立国的为人和做派,但他还是希望刘立国能把朱国文死亡一事压下来;若不把此事压下来,那么他这个分管狱政的副支队长也会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谢英鹏当然知道单东方的心思,他沉默了半天显示了些通融,但仍不无忧虑地说:“以刘立国的个性和工作方法,他虽然平了这一件事,但不敢保证不冒出第二件、第三件类似的事。”
单东方深有同感:“你说的跟我的想法是一致的,要不我也不会辞去副支队长的职务。”
当谢英鹏把问题考虑到深入的时候,他的耳际又响起自己竞聘时刘立国说给自己的话:你以为你有刑侦经验,立过功、受过奖就了不起吗?工作能力强的人,当个先进还可以,不一定能当领导。谢英鹏此时对这句话有了另一层认识,那就是他不得不承认刘立国的这句话从非正常的角度看是句经典的话,正因为刘立国用非常规的、丧失原则的、功利的思维来思考问题,去对待一切时,他才能化解目前的危机。至于说刘立国用这种思维方式处理的问题,效果能否长久,是否孕育着另一危机,或是否面临的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那他是不会过多考虑的。
单东方见谢英鹏沉思的样子,就问:“想啥呢?”
谢英鹏若有所悟地说:“我在想刘立国的本事。”
单东方转了个话题问:“柯东辉近期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