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颂_第21章

作者:阿耐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5 20:55

|

本章字节:28076字

虎咽,但其间没忘了含糊不清地告诉关雎尔,樊姐爸爸被安迪送去急诊了。


关雎尔连忙打电话给樊胜美,送去关怀一片。


“樊姐,你爸爸有医保吗?如果有,赶紧委托谁在老家办理转院手续,要不然医药费承担不起。”


“听说现在住院需要打点医生,要是有熟人就好办事不少,小曲有个朋友就在那医院做医生,要不要我跟小曲联络?”


作为资深hr,樊胜美当然了解医保的各种规矩,但是关雎尔提供的第二条线索让她眼前一亮,她不禁想到曲筱绡早先不费吹灰之力一个电话查出王柏川车子归属那件事。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闻,富在深山有远亲,曲筱绡的朋友遍天下,她樊胜美身边朋友躲着她。可是,她与曲筱绡有矛盾,这矛盾并不可能因为昨晚曲筱绡帮她找到父母而改变。樊胜美只得请求关雎尔:“小关,请你帮我个忙,问问小曲,能不能提供帮助。如果她不愿意,那也算了。”


关雎尔原本以为樊胜美在海市盘踞多年,交游广阔,在医院当有个把熟人可以托付,她无非只须在樊胜美着急上火之时点拨一下即可。关雎尔想不到樊胜美竟然需要请求曲筱绡帮忙。


而曲筱绡则是毫不掩饰她的疑问,“咦,美女还需要我帮忙?小关你问清楚,别是你自作主张吧。我可是得撕下脸皮去找前情人说话呢,这个任务很艰巨。”


关雎尔笑道:“我提供你机会呢,这个机会不比拉着小邱去探望被车撞的孩子差。”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坏死了。我再告诉你,省得你费劲观察。安迪也认识赵医生,魏大哥也认识赵医生,但是,凡是需要跟赵医生接触,你们事先必须跟我禀报一声。赵医生被我垄断了!哗啦啦鼓掌。”


关雎尔唯有对着手机鼓腮帮子,她是多心不甘情不愿啊。


曲筱绡不疑有它,她当然愿意管这闲事,原因则是被关雎尔说中。但是,昨晚火车站找人的所见所闻告诉她,这事儿若做得不正确,弄不好一脚陷入无底泥淖。樊家父母与樊家哥哥等所有可以为了一场纠纷逃离家乡,制造第一起讨债门,那么也很可能为了沉重的医药费而偷偷逃离医院,制造第二次讨债门,于是弄不好被她请求办事的赵医生因此受到牵连。这种陷害赵医生的事儿曲筱绡可不干。因此她做事之前需要问个清楚明白。


曲筱绡第一个电话打给送樊父去医院的安迪。安迪正郁闷无聊地等在洗车房,她的车子不仅需要洗外表,还得洗车椅,最终还需要给整车内部做个桑拿去味,她的vip卡很内伤。对着曲筱绡打来的电话,安迪一五一十全告诉了,最后还指出:“你伸手帮忙之前有必要理性思考,虽然樊家当前的急与被撞小孩家的急是一码事,但救急之后的局面,两家则是两码事。”


曲筱绡最头痛安迪的理性思考,她心中默默将安迪的话复述两遍,绕了几个圈,才找出答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现在虽然无偿垫资救急,但此后就诊的钱需要樊大姐自己考虑筹措。樊大姐当然可以问你借,但她需要出示借条,依照规矩来。嗯,如果她借到了钱,我倒是可以帮她联络赵医生。但安迪,我也得提醒你一件事,像樊大姐这种没车子没房子的人搬家逃债太容易了,海市那么大,只要她自己留意,可以让债主一辈子都找不到人。尤其是她家有逃债的优良传统。可她爸这种病吧,这回住院可能要花不少,以后每月都得从她工资里开销钱,她怎么还钱?她那年纪上场子捞钱可能也捞不到几个了吧。你借钱给她要小心,尤其是借给樊大姐这种没打算爱花钱的,超过一万的钱,你就不能光一张纸条了事,你得要求抵押物。”


“小樊手头可能连一万都拿不出,我先救急,帮她过了今夜。今夜之后需要她清醒地拿出态度,而不是指望仅凭邻里关系问我借钱。至于赵医生那边的帮忙,你跟他说清楚关系即可。”安迪想到,樊家母女赶来医院见到她,还真挺不见外,一句关于钱的话都没说。可安迪将这个想法吞了,不能让曲筱绡知道,要不然曲筱绡又不知将如何给樊胜美定性,反正曲筱绡也不像是个肯借钱给樊胜美的人。


曲筱绡“嘿嘿”一笑,“她还不如出台找钱来得容易呢。但我需要指出一个事实,昨晚跟今晚,樊胜美遇到的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她那些男人呢?她怎么一个都不找?或者说她心知找了也白找?由此说明一个现实,那就是她与那些男人们的关系。我说她是捞女,再次得到证明。”


“别瞎说,王柏川就是个想主动提供帮助,却被拒绝的典型例子。忙你的去,收敛着点儿,别把小樊真往捞女逼。”


“哇,我罪过好大哦。”


但安迪不禁想到樊胜美与章明松,还有章明松的那个局长客人之间的关系,樊胜美的那些男人……


曲筱绡因为早退,被朋友们罚了一瓶啤酒,她只能打车赶往医院。她通知的赵医生还在路上,等她找到急诊室门口的樊胜美,只见一个穿白衣的医生正与眼泪汪汪的母女俩说话。曲筱绡于是旁听,眼睛则是打量着那个年轻医生,长相不行,声音也不行,因此毫无说服力。但曲筱绡听懂一件事,那就是要樊家立即准备钱做手术。樊家母女又急又怕抱在一起团团转,再说医生说的那些术语她们根本无法好好理解,只知道听着,记着。曲筱绡却是冷酷地插问一句:“不动手术能不能活命?”


“必须立即手术,否则很快没命。”


“手术后人能不能恢复正常,还能活几年?”


医生拿出核磁共振、c等结果,指给曲筱绡看,反而忽略了旁边无法提出问题的母女,“你看这个出血点……”


等医生一说到出血点在什么什么脑,出血对周围脑组织将造成什么毒害,曲筱绡立马晕了,她觉得这玩意儿22楼大约只有安迪听得懂。但她好歹事不关己,还是听出点儿要点,“你是说,花那么多钱做手术后可能全身除了眼珠子,啥都不能动?而且还不知道能活几天?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医生,我们需要商量商量,有没有必要做这个手术。”


医生以为曲筱绡是病人家属,略微吃惊的看她一眼,转身回去里面。樊胜美毫不犹豫地追着医生的背影道:“手术,当然手术……”


“钱呢?你拿得出手术的钱吗?”曲筱绡依然冷静到冷酷。“安迪给你垫付八千,你欺负她好心还想问她借多少?你拿什么抵押给安迪?你拿得出可以抵押的资产吗?”


“但是一定要手术,不手术爸爸就没命。我打电话问人借,我问人借钱……”樊胜美抖抖索索地摸出包里的电话,循着通讯录一个一个的看下去。今晚就得借钱,可谁肯今晚送钱来,谁能交情好到雪中送炭。


樊胜美不管不顾了,她先给章明松打电话。但章明松听了她的哭诉后跟她讲:“你知道我今天出差出席年会,非常抱歉今天不能帮你。等我后天晚上回来,会去看望令尊大人。”


樊胜美发了一下呆,接着寻找下一根可以抱的浮木。但那些曾经与她一起喝酒跳舞唱歌看电影的人,有些就像打发叫花子似的说他手头有一千块现金,要不要先送过来。有些则说最近年关,手头紧得自己都想跳楼,爱莫能助。有些则直接问她怎么卖。


曲筱绡才旁听了一个,还来不及分析樊胜美遇见的窘境,就见到赵医生携一年轻女子急匆匆而来。曲筱绡大濉u馀孩是赵医生的新抱还是正牌女友?赵医生见面给两个女孩做了一下介绍,就进去办公室找医生询问。曲筱绡则是盯着眼前的女孩,心里依稀记得,朋友帮忙打听到的赵医生那正牌女友似乎就是这个名字。难道两人谈了那么多年还没结婚,也没分手?


那正牌女友则是了然地看着曲筱绡,一脸蔑视。但是,曲筱绡机敏地捕捉到那正牌女友看见她手中最新粉色爱马仕包时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然后,那女友看到曲筱绡的香奈儿耳环。名牌那明晃晃的logo拥有绝对的指向性,那就是让别人对价格一目了然。曲筱绡看一眼那女友手中花花绿绿的沙驰,得意地一仰头,丢回一个蔑视的眼光,她感觉到痛快地扳回一局。


樊母自然是无法领会那种只可意会的对峙,但她听得清楚,女儿借钱不容易,看样子今晚靠她女儿筹集手术费类似天方夜谭。樊母奇怪,女儿为什么不求近在眼前的这个曾经说过“借多少给多少”的邻居姑娘?眼看着女儿打电话的神情越来越焦躁,樊母一边担心手术台上的老头子,一边挂念女儿如何借债,还揪心杳无音讯的儿子,她情急之下,冲着曲筱绡跪了下去,“姑娘,求求你借钱给我们,你说过你有钱借的,只要阿美出借条。求求你,求求你啊,今晚我家老头子性命就全靠你啦。”


曲筱绡从没见过这等阵仗,吓得一声尖叫,一不怕脏二不怕苦地窜到椅子上贴墙乱挠,不知如何对付。“樊胜美,救命,啊……”


曲筱绡的尖叫声不仅招来樊胜美,樊胜美赶紧急红着脸抱她妈妈起来。连赵医生也冲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团混乱中,曲筱绡一眼看到赵医生先急切地问她“小曲怎么回事”,她心中总算略有安慰。但她站得高看得远,一眼看到目瞪口呆的安迪与皱眉的奇点。原来奇点刚下飞机,他担心安迪这个路盲不怕黑不怕冷又去机场迎他,就一直没说什么时候回家,直到下了飞机到了市区,才给安迪一个电话,说是几分钟后到安迪家。结果索性与安迪汇合后一起赶来,两人正红看到樊母下跪一幕。


奇点当即顺手剥夺了安迪手中放现金的包,“安迪,你去车上等我。这边我替你处理。”


“别苛刻就行。”安迪看看撕扯在一起的樊家母女,转身就走。连她的疯妈都知道,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绝不跪求。因此她能理解车祸孩子妈妈的跪,却无法面对樊母的跪。她放手让奇点去应付乱局。


奇点倒是有点意外安迪答应得如此干脆,似乎与传说中的职业女性喜欢当家做主相悖。而等他走过转角看到赵医生,以及赵医生身边的女孩,他不禁看一眼小心翼翼避开樊母跳下来,又小蛮腰一扭躲到他身后的曲筱绡,与赵医生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


赵医生的开讲分散了樊母的注意力,也算是间接救了曲筱绡一命。因为是赵医生说话,曲筱绡听得更加认真。但她偶尔开个小差看一眼赵医生带来的妞,却发现那妞也在看她。曲筱绡于是脖子稍歪,端出她最娇媚的姿势。


赵医生解释完,尤其是将生存的成本解释清楚,便抛出一个问题:“救,还是不救。唯有家属可以表态。”别人的目光都看向樊家母女,唯独曲筱绡的眼睛没有离开赵医生一秒。


“当然要救,不能眼睁睁看老头子死掉啊。”樊母毫不犹豫地说。但是钱呢?众人的目光进一步集中到樊胜美的身上,都在等樊胜美做出最后的回答。而樊胜美一脸呆滞。钱呢?钱呢?关键是她借不到钱,她怎么答应啊。樊胜美心中充满了罪恶感。


安迪才刚走出大门,就接到王柏川的电话。她很想再次掐掉王柏川的来电,不想听他絮叨樊家的事,但回望医院的大门,她犹豫了会儿还是接起。王柏川却在电话那头道:“很抱歉,安迪,不过这回不是来麻烦你,呵呵。”


安迪一听也禁不住笑了,“我放心不少。”


“我刚从老家回来,带来一些土产放在你们一楼保安那儿,请你回家时候取一下。”


“嗯,好,我回头转交给小樊。当然我要雁过拔毛哈。”


“这些小土产是送你的……”王柏川显然有点儿不好意思,“聊表我的一些歉意,我前阵子做事不怀好意,不晓得你原来是个实在人。我还想这么晚送去你可能在家,我又不用撞见小樊……呵呵,这么晚还在路上?年底治安不大好。”


“啊,谢谢,非常感谢。我在医院,周围人挺多,不碍事……”


“医院?哪家医院?需要我帮忙吗?我去看你。”


“你别来了,感谢。我有魏兄帮忙。”安迪不打算跟王柏川说樊家的是,这种事,说了就是逼王柏川表态。


“我既然知道了,哪有不去看看你的道理。请问是哪家医院?”


安迪感觉王柏川今天聊表歉意的诚心不是说说而已,再拒绝反而容易误会,只得道:“你别来。是樊家的事,小樊爸爸中风急救,现在急救室门口一团乱,无非是钱从何来、要不要手术的问题。小曲被小樊妈妈跪得上墙,我直接交给魏兄去处理,自己逃出来了。你要是有高招就给一个,若没有,当作没听说此事。”


果然,王柏川沉默了,安迪倒是觉得这个很正常,人性哪个不是趋利避害的?“外面冷,我去车里躲着,等有好消息,我再转告你……”


“唔,别挂,我有个挺没良心的建议,只是需要怎么组织一下语言,你稍等我会儿。”


“别组织语言啦,对我都一样。”


王柏川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对,他领教过安迪的透过现象看本质。“呵呵,我直说,我建议你和小曲别借钱给小樊。经过我这几天的了解,她哥哥是个无底洞,她则是个耳根子软的,不懂在自己的资产与父母兄弟之间划条分界线,这几年的收入全填了无底洞。我原以为她这次斥骂她哥哥,她应该已认清现状,可没有,她拒绝不了父母的投靠,最终还得让一大家子人靠着。你今天在医院,小曲也在,你们两个财主都在,你们是不是打算借钱给她?很显然,这笔治疗费最终又会落在她的头上,以她的收入,扣除她爸未来需要的护理费,她不知要几年才能还尽。问题是为什么要她一个人承担。她家有资产,父母和兄弟各有房子一套,反而她没有房子。遇到这种生老病死的大事,卖掉一套房子治病,是不是首选方案?当然,我们还真不能逼小樊父母或者哥哥卖房子,可若你们借钱给她……”


“我懂你的意思。还说挺没良心,对小樊挺有良心啊。”


“同学朋友一场,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拔不出来。但这件事你们要是做起来,又是得罪她,你们真无辜。如果她真执迷不悟……唉,我回头请你转一万给她,白送。”


“行。你的意思我立刻转告给魏。谢谢提醒。”


奇点不动声色地接听了安迪的提醒电话,不动声色地看樊母对着樊胜美哭,不动声色地看一脸灰败的樊胜美求助的眼神看向他和曲筱绡。奇点看到,曲筱绡已经快承受不住樊胜美哀求的眼神,毕竟年轻,但年轻的曲筱绡避开那眼睛,绝不主动开口。


樊胜美则是终于看向不期而至的魏渭,为什么她的救命稻草安迪没来,而是来了魏渭?但樊胜美来不及细想了,她疲惫的大脑需要想的事情太多太多,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她决定。这时樊母忽然没头没脑地道:“阿美,你爸有退休工资,我没有。”


樊胜美发了半天愣才想到妈妈此话后面的意思,即使她爸爸手术后只有眼珠子会动,但只要活着,只要如赵医生所言不进康复中心就不需要太多医药费开销,那意味着爸爸只要活着即使躺着还能赚取正数收入维持家用。生命即使走到关键的十字路口,依然逃不过金钱的考量。樊胜美只能无奈地看着她妈妈,道:“你以为我不想救爸爸吗?这时候还……”她看看周围的人们,不语了。爸爸当然非救不可,她考虑的只是钱,不交钱就没有手术台。


樊胜美最终唯有走到冷静得有点可怕的魏渭面前,她相信,魏渭的背后是安迪,而安迪早前说过出去洗车并拿钱,安迪是打算借钱给她的,她估计魏渭此来绝对受安迪差遣。“魏总,请你借点儿钱给我,我保证连本带利还给你。”


“行。但我需要跟你谈利息和抵押,毕竟这需要涉及到十万元本金。”奇点这才掏出纸笔,拉开架势。


樊胜美一听就晕,她的借钱史上从来就没忘记付人利息,可抵押这种要求还是第一次听到。然而眼下刀架脖子上,钱这种三俗物儿对她无比重要,她唯有答应。可她哪有东西可以抵押。“魏总,我一屋子的东西都可以抵押给你,可……”


“我不清楚你一屋子有些什么东西,但根据规矩,我只收容易变现的资产做抵押,比如你父母的房契之类的文件。”


曲筱绡三心两意地听着,听到这儿眼睛一亮,立即变得一心一意,“这个倒是可以做到。樊家一家子逃难到海市,一定随身带着所有重要文件,什么户口本信用证身份证存折房契应有尽有。对,这个抵押可以做到。樊胜美,樊大姐,你爸生病是你全家的大事,该你们全家出力出钱,别只顾着想你自己有没有,你算老几,你有几毛。要我说,把你那混账哥哥的房子卖了,给你爸治病。反正他们出逃也用不到那房子……”


“如果房产证就在这儿,事情倒是好办不少。”奇点打断曲筱绡的侃侃而谈,以保证节奏,但同时给了曲筱绡一个赞许的眼光。“房产证放我这儿,一年期,如果一年到期还不出,我把房子卖了收回本利。”


“不行,房产证不能给,阿美,你哥的房子不能卖,卖了房你哥就得离婚了。”樊母一听外人打她儿子房子的主意,顿时蹦起三尺高,都顾不得哭了。“阿美,你说你能借到钱的啊。你快借啊,我们家只有你一个人有工作了。”


“离个……”曲筱绡丑话冲到嘴边,立即刹车,看了一眼赵医生,才变得文雅点儿,继续道:“你儿媳就是个拖着儿子的中年妇女吧,这年头中年妇女离了婚还有谁要,你放心,谁也不敢跟你儿子离婚。再说,即使你儿媳脑袋发昏跟你儿子离婚,人家也好歹已经给你生了孙子,你够本。你别光顾着你儿子不顾你女儿,你女儿今年三十,过了元旦三十一,剩女了,别让你女儿背一身债连嫁都嫁不出去,做一辈子老姑娘,你做娘的有这么偏心?不会吧。樊胜美你难道打算头脑发昏做圣母?你也不想想你这把年纪要再背上一身债,你还上哪儿掐尖去。”曲筱绡越说越来劲,颇有挥斥方遒的豪迈。她原本对可怜的樊家老幼三个无限同情,犹如她看见欢乐颂满院子毫无招架之力被人类抛弃的流浪猫。可樊母刚才那一跪跪得她魂飞魄散,她才拨开云雾见青天,前后贯穿弄清楚樊家那烂摊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此时才发现总是虚张声势的樊大姐原来是个傻大姐。但看着樊胜美迟钝的眼睛,曲筱绡怒了,“不会吧,樊大姐,难道那房子是你有份出钱买的,你有感情?得了,那就抵押吧,反正魏大哥是债主,只要魏大哥同意。”


樊胜美被她妈抓着摇晃,她妈不许她答应。但樊胜美到底还是被曲筱绡点醒了,她咬住嘴唇,心思开始活动。对啊,为什么不卖了哥哥的房子,为什么妈妈如此偏心,为什么要她一个背负所有欠债。


奇点趁机面不改色地加上一个砝码。“我无所谓。你们把房产证押我这儿,我可以接受。你们如果打算卖了房子,相信远水不解近渴,你今晚还是得问我借钱。我只跟你们亲兄弟明算账,不管借期长短,利息一样,照私人借贷规矩办事:三分利,没有还价。”


樊胜美记得听道上兄弟说起过私人借贷利息就是这个三分利,但她不是很弄得清楚这个数字的具体含义,“魏总是指每个月百分之多少的利息?”


“借十万,每月三千利息,年底连本带利还十三万六千。虽说这是规矩,可樊大姐,你工资够还本付息吗?别把你逼良为娼了。”曲筱绡痛快说完了才捂住自己的嘴,又忘了装文雅。“而且据赵医生说,十万还是个基数。”


“这……这不是高利贷吗?国家不是不许高利贷吗?你们邻居隔壁的,客气点儿好吗?”樊母被曲筱绡明明白白说出来的利息给惊了。


“大半夜的别做白日梦,真高利贷才只三分?”


曲筱绡又抢了奇点的话,奇点只能等曲筱绡说痛快了,才道:“三分利已经是友情价。不信请小樊打电话问一遍,几万借不借得到钱。”


樊母忙道:“行,行,阿美,你答应吧。救你爸要紧,以后你咬咬牙再省省,总还得出钱。”


曲筱绡听到这儿惊呆了,“靠,真要逼你女儿卖身啊。”


樊胜美一直沉默,听到这儿死命咬了咬嘴唇,果断对她妈道:“妈,我一辈子都还不出。两条路,卖哥哥的房子,给爸动手术。不卖,让爸等死。你决定。”


“你们有权卖你哥哥的房子吗?”奇点冷静地插一句话。


“放心,我哥房子是我爸妈出钱买的,为了怕嫂子总嚷嚷离婚分去一半房子,房产证写的是我爸妈名字。”樊胜美终于冷静下来,一冷静才发现眼前有路可走。“妈,快决定。爸爸大脑出血不等人。妈,妈,你还磨蹭什么?”


赵医生虽然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金钱与性命的较量,可见此还是忍不住扭过脸去看一眼今天有点陌生的奇点。奇点冲赵医生微微摇摇头,继续面不改色面对樊母。


“妈,你不想救爸爸吗?你打算看着爸爸死在你眼前?你刚才不是拼命要我救爸爸吗?妈,你说话啊。”


“我不敢做决定啊,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敢做决定啊……”樊母被女儿逼得双腿一软,缓缓坐到地上痛哭,“你爸知道会打死我的,我不敢做决定啊,我怎么办啊……”


“爸要打,找我。”樊胜美扶了母亲一把,扶不起来,只得站起,对奇点道:“魏总请草拟借条吧,等我爸进手术室,我跟你回22楼取房产证。事不宜迟,救我爸要紧。”


奇点翻开笔记本,立刻熟练地草拟借条。很快写好,自己先签了名,然后交给樊胜美。樊胜美看了一下,就是刚才谈的几点条件,她签下名,又蹲下,轻声逼她妈也签好名字。奇点这才打开安迪的包取出一叠钱,再打开自己的包,取出一叠,稍微不够,但已够手术预付。


樊胜美拿着钱匆匆奔去付费,这边,曲筱绡收回浑身毛刺,娇滴滴地道:“魏大哥,你相信赵医生跟身边这位美女是恋人吗?刚才还差点儿被他们骗了,可等现场剧情一紧张,两人光顾着看戏开始乱露马脚。你说,一个男人要有多混账,才会随随便便领一个女人来骗另一个女人呢?赵启平你这个混账王八蛋!”


奇点微微一笑,赵医生则是忍俊不禁,转过身去面对墙壁暗笑。奇点看看地上依然痛哭的樊母,轻咳一声,阻止曲筱绡胡闹。他想将樊母扶起,但樊母拿他当仇人,一把推开奇点。奇点只得向还在面壁而笑的赵医生求助。赵医生这个权威的扶持被樊母接受了,等樊胜美付款回来,樊母已经坐在椅子上拍腿痛哭。


樊父终于被送进手术室,众人全都松一口气。曲筱绡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回家,吵醒睡梦中的父母,由衷地表示,她爱他们,非常非常爱他们。看到樊胜美的妈妈,她才发现她爸妈对她简直是好得没道理,她平时有点忘恩负义。但转身,曲筱绡就对赵医生说走着瞧,似乎忘了赵医生这是专程赶来帮她的忙,她又忘恩负义了。而且,曲筱绡强硬地坐上赵医生的车,强迫赵医生送她回家。


出了大门,与赵医生一起来的女孩才收起严肃的脸,哈哈大笑,“赵启平,我不做你的挡箭牌了,吃不消曲家美女,你自己玩儿去。拜拜,我打车,你自求多福。”


赵医生无奈地与女孩挥手告别,皱眉看着曲筱绡,“你想怎么样?”


“你得听我解释,我今晚不是无理取闹,我是帮樊胜美的大忙。走,找个地方喝酒说话。”


“这么晚,我明天有手术,我要为病人负责。我送你回家吧。”


“但你已经误会了,这可不行,我注意形象呢。明天晚上给我,我一定要解释清楚,我不能平白无故做坏人。还有,你也得向我解释,刚才那位传说中你的女友是怎么回事。”


“美女,我们不是说好分了吗?”


“当然分了,你说了算数。但是,分手不妨碍把话说清楚,把形象拔高大啊。明天!这次轮到我说话算数。公平合理。”


赵医生无语问苍天,他发现曲筱绡原来不是草包。


那一边,奇点领樊胜美走出来,安迪远远看见就把车开过来。两人默默就坐,安迪也默默将车开了出去。走了有一阵子,奇点才回头对樊胜美道:“小樊,刚才得罪了。我们跟王柏川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一个人背着全家的债务不是办法,也不合理,就自作主张了一下。等下你找到你哥的房产证,我们先替你收着。最终该怎么处理你哥的房子,我建议你等你爸手术后,一切尘埃落定,你也心定了,再慎重考虑。”


樊胜美大惊,“你们……”她说不出话来,只会呆呆看着前面两只头。张了张嘴,却是哽住,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安迪听到后面的啜泣声,不由得斜睨奇点一眼,这家伙一张嘴还真能煽情,看起来他已把问题解决。正如安迪把问题交出去时候所想,她觉得奇点只要接手,必然解决。


但车到欢乐颂,走出车库的时候,樊胜美毅然道:“魏兄,麻烦你,再帮一个忙,把我哥的房子尽快买了,免得夜长梦多。”


“行。但这事我会托付给王柏川,我对你们老家不熟,怕吃亏。你不用出面,知道就行。”


樊胜美深吸一口气,点头,“谢谢。那房子有一半是我出钱,我问心无愧。安迪……”她紧紧抿了一下嘴,“我会好好重新开始。谢谢你。”


安迪没说什么,只微笑着,主动伸出手,轻揽樊胜美的肩膀,一起走入电梯。但进了电梯,她还是不习惯地将手收回。


当手中的每一张牌都是坏牌,想要赢一把的唯一办法就是打破规则。樊家主心骨樊父轰然中风,樊家的分配规则因此倒塌,樊胜美在爸爸手术的那一天才终于认识到,亲人并非天然的爱人,亲人更非天然的债主。从那一天起,樊胜美渐渐学会对亲人说“不”,并越来越用于说“不”。然而奇怪的是,当樊胜美强硬起来,充满主见的时候,她的妈妈吧嗒一声贴到女儿身上,变成唯女儿马首是瞻,将女儿看成新一任的樊家家长,在女儿面前唯唯诺诺。唯独说到儿子的时候,樊胜美才能发现,其实儿子才是妈妈心中的唯一主心骨。即使儿子目前远在天边也无所谓,孙子雷雷就是儿子的替代物。


爸爸的命是保住了,手术也达到预期的效果,那就是除了眼珠子会转,其他什么都不会动,吃喝拉撒全靠别人伺候。即便是樊胜美当着妈妈的面跟爸爸说,她自作主张将哥哥住的房子卖了给爸爸治病,妈妈听闻后嚎啕大哭,她爸爸依然稳若泰山,甚至连眼珠子都不怎么转一下。因此樊胜美怀疑爸爸的脑子看来也不转了。术后恢复的日子,樊胜美累瘫了。她白天工作挣钱,晚上替换妈妈看护爸爸。而即便累得形销骨立,达到每天不吃晚饭都追求不到的瘦身效果,她还是觉得应该趁圣诞后的周末两天,爸爸出院的日子,送父母回老家家里休养。海市居,大不易,费用高得吓死人。


王柏川趁回老家跑业务间隙,着手整理樊胜美哥哥的房子,并通过朋友关系公证出售,拿到钱就汇到樊胜美的信用卡。这一切,樊胜美与王柏川之间都是电话联络。直到圣诞节前两天,王柏川才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医院住院部。此时,樊母已经领着雷雷回欢乐颂22楼休息,樊胜美替班独自照看父亲。


王柏川是怀揣着无数忐忑来到病房的,但见到樊胜美的时候,他惊住了,素颜,憔悴,甚至还有一副时下流行的黑框眼镜遮挡流盼的美目。樊胜美的这个形象,与王柏川心目中牵挂了十几年的校花大相径庭。


樊胜美却是落落大方地招呼:“王柏川,终于可以面谢了。最近忙,没走出去,只能自制一张圣诞卡,祝你圣诞新年都快乐。”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精致的卡片,交给王柏川。卡片是她在医院守着不声不响的爸爸的时候制作的,用剪碎的彩色毛线粘贴出漂亮的卡通图案。她给22楼全体邻居每人做了一张,也给王柏川、魏渭、和赵医生各做了一张。现阶段,她也唯有以此聊表心意了。


“谢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礼物。”王柏川尽量将语调说得委婉,以免打击正处于人生低潮期的樊胜美。可看到递卡片过来的枯干的手,王柏川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你回家睡去吧,我替你看一夜。”他看一眼手表,“现在开始睡,到明天上班时间,还可以整睡十小时。这儿怎么做你交待一下。”


樊胜美眼眶一热,垂下眼皮,“你也累,刚长途车开回来呢。我已经习惯了,你看这张活动床。而且回去也没地方睡,宿舍只有一张床,我妈妈也要休息。这几天她也很累。”自从底细全部曝光,樊胜美在王柏川面前说话反而自然。


王柏川摘下一把钥匙交给樊胜美,“我那儿的地址你知道,只是卫生情况不大理想。”


樊胜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她只得扭转身,背着王柏川拭泪,到底还是不愿当着王柏川的面哭泣。“我还得请你帮我一个忙,我爸周六出院,我打算立刻送他回老家休养,你能不能辛苦一点,开车载我们回去?如果你已有安排,我另外找人帮忙。”


“当然行,就是大后天?我大后天一早来这儿。”


“那你今晚回去吧,好好休息,大后天还得靠你了。”


王柏川看樊胜美又慢慢转回身来,看到樊胜美脸上的泪痕,心疼不已,可他最终还是拿着卡片回家了。王柏川走后,樊胜美却是抓着自己头发垂首郁闷许久,到处求人,到处被人可怜,即使大家都是那么好的人,她却承受不住了。到处求靠,又与她哥哥何异。她发现,她其实也挺没用的,活到三十岁,稍微遇到点儿事,就自己完全无法独立支撑。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为人的失败。


安迪收到一件新年礼物,是一轴装裱精美的中国画,由专人专程送到安迪的助理手里。安迪不知是谁送的,也不懂中国画,看来看去看不出好来,也看来看去看不出有什么寓意,只知道是深深浅浅的山和波光粼粼的溪流,在她眼里与大多数中国山水画大同小异。顶上几行草书她也认不出来,只好狐疑地翻看包装,却找不到任何线索。


奇点却是识货,进门一看见这幅随随便便扔在料理台上的画,就“哟”了一声,“小富玩车,中富玩表,大富玩收藏,你也开始涉足收藏了?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啊。”


“谁送错地儿了吧,我又不是贪官。值多少钱?多的话,我连夜把助理杀人灭口,假装我没收到过。”


“何云礼的画,尤其这个尺寸的,值得杀人灭口。何云礼?”奇点忽然意识到什么,抬眼看向安迪。“何云礼?”


安迪脸色变了,何,她的姓。名贵的画来得鬼鬼祟祟,毫无理由,她无法不联想到与魏国强住在一起的那个人。奇点一声不响将画卷起,塞入锦囊。顺手打开电脑查询何云礼其人。安迪却跳开到厨房里,“别告诉我,我不想听。”


奇点查了会儿,便确定何云礼就是安迪的那个无良外公。“要不要我找人把画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去?”


“干嘛送回去,卖了,我们元旦住巴厘岛悦榕去。”安迪狠狠地往烤了一半的鸡身上刷麦芽糖,不知不觉就刷多了。


“哈哈,彪悍,我喜欢。”见安迪并无异常反应,情绪基本正常,奇点心中很是满意,便放心将画取出,仔细揣摩顶部那一行草书到底写的是什么。何云礼书画俱佳,奇点心痒不已。


安迪将烤鸡送回烤箱,不满地道:“你不可以欣赏him和i。”


“如果我没猜错,上面的字是‘黛山眉峰聚,秀水眼波横’。”


“抄袭,偷梁换柱,藏头缩尾,假惺惺,鬼祟。翁婿两个一样德性。”


奇点只是笑,“你骂对了,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给你说说……”


“不要听,不要理他们两个。”


“听听吧,我不说会憋死,这件事只能跟你说。我说啦?你就当作听我扯淡,好吗?”


“条件是,等下我烤出来的鸡,无论味道好坏,你都得吃完。”


“行。我说啦。何云礼可能不是他真名,查了一下他的生平,说他逃荒到海市,贫病交加,被好心人收留,病后不知从哪来来,该到哪里去,于是滞留在了海市,靠卖画为生。”


“撒谎,要真的失忆,就不会鬼鬼祟祟借用王观的《卜算子》,写什么黛山眉峰聚了。”


“对了,这就是关键。我很早已经知道何云礼谙熟西洋画法,大胆将油画技巧运用到水墨为主的中国画中,尤其敢于浓墨重彩,将各种绚烂鲜艳之至的色彩运用到匪夷所思,因此人称国画界的梵高,背后则是叫他何疯子。”奇点说到这儿停顿,握住安迪的手,见安迪只是皱眉思考,就不再继续。


“不,他不是真疯子,他是用奇突画法掩饰过去的风格,反差越大,别人约不容易注意他的老底。你看眼前这幅,纯水墨,不着一丝色彩,说明他对水墨运用自如。所以,我得出结论了。一,何云礼不是他的原名,而且他掩饰得很好,以致老严查到魏国强,却查不到魏国强身边的他;二,这幅画才是他原有的风格,但他一定不敢把这幅画拿出来见光,所以才敢写上‘黛山’两个字,但也只敢用草书写。孬种。”


“我们想到一处了。我很怀疑这幅画是他画给自己,甚至是秘不示人,只偶尔闭门对坐静思的。哈,真想不到,很有趣,很八卦。但为什么他把这幅画送给你?”


“猥琐人的猥琐想法,我们怎么猜得到。我不耐烦他们的一再鬼祟,需要给他们一个果断态度,让他们知道接近我得付出高额成本。奇点,这幅画送到知名拍卖行,因为风格大异,人家会不会当作赝品看待?可是如果我让老谭送出去,拍卖行就得将信将疑了,会不会送去让画家本人签定?然后他很生气,发现媚眼做给瞎子看了,以后不会再来烦我?”


“尽量缩小影响,我送去。这几天我打听一下,哪帮人与他熟。”


“ok,就这么定。真舒服,干坏事真痛快,我本来不是应该生气的吗?不,生气的应该是他们,我不能让他们干扰我的情绪。”


“你近墨者黑。”


“总之你别想赖吃烤鸡。”


“哈哈,你做毒药我也爱吃。”但奇点心中却是对何云礼越来越好奇,一个黛山县城出来的富家子弟,怎么与西洋画扯上关系的,应该是从小在大城市甚至国外接受正规西洋艺术教育。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娶了一个疯女人做妻子。最后为什么落荒而逃,却闯出个何疯子的名头。抬头,却见安迪白眼相对,他立刻明白,安迪猜到他在转鬼心思了。


烤鸡出炉。今日的烤鸡大有面子,起码表皮棕黄,颇有吸引力。可奇点是个久经考验的同志,对于安迪的厨艺有着充分而深入的认识,他绝不会因为烤鸡外表的美丽而误判烤鸡内里的美味。果然,第一口便证实了他的经验:甜。安迪也皱眉道:“生气的时候麦芽糖刷多了。”


“不会,皮很脆,我也喜欢烤鸡口味甜一点的。”


“你在香港说过,你可以忍受甜品,但不能忍受菜里吃出糖的甜味。所以,今天定为‘吹笙鼓簧日’。”


奇点略一思索,笑了,“又是近墨者黑,损人损得转弯抹角。我衷心希望你早日背完元曲,早日来个‘快活也么哥日’,干脆泼辣。”


“那我的微博‘兀的不闹煞人也么哥’了。”


奇点晕了,“这都背到元曲了?要是厨艺也能突飞猛进该多好。”


“枉将我急煞了也么哥,枉将我急煞了也么哥,四肢进化不如大脑啊。您老将就着点儿也么哥。”安迪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什么何云礼魏国强的,都成了今晚上的过眼烟云,懒得多想,也不愿关注。


曲筱绡想不到她不过是为了求得跟赵医生一个约会,竟然连续给赵医生做了一星期多的专车司机。天一冷,雪一下,医院更是门庭若市,赵医生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科室的其他医生年纪大点儿,纷纷倒下了,赵医生年轻,不免多承担着点儿。于是在曲筱绡自作主张约定时间日期的第一天,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打电话没人接,发短信不回,曲筱绡火了,怎可如此对待老娘,她奋勇打上医院去。结果,被指,赵医生还在手术室。


赵医生倒是很快就出来了,但只够时间跟曲筱绡说一句“还有一台”,就急匆匆地又消失了。曲筱绡只好又等,发现赵医生忙得如红牌阿姑坐台,直到半夜才花容惨淡地结束工作。曲筱绡不忍心,便给他当了一回司机。不料,这一心软,便是一星期多。


这几天,曲筱绡留学在外的同学纷纷趁圣诞假期飞回国内省亲,曲筱绡天天吃接风宴,今天也不例外。但吃到一半的时候,曲筱绡习惯性地给赵医生发去一条短信,问今晚工作什么时候结束。也不例外,过了一个多小时,才有一条短信发回,大约十点。于是曲筱绡到十点时候就早退了。


朋友们都问曲筱绡去干什么,但打死曲筱绡她都不肯说,她每天晚上送上门去给一个帅哥做专职司机,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糗的一件事。可她就是这么鬼使神差地大冷天等在医院停车场,等着赵医生累得蔫头耷脑地出来。但今天赵医生是看着手机笑着坐进她的车子。“笑什么?”


“魏兄又拍安迪马屁了。你看。”


曲筱绡看到“吹笙鼓簧日”,不解,又怕赵医生鄙视她草包,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