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四，晨。

大厅里没有窗户，也没有阳光。

这宽阔的大厅，四面墙壁虽然粉刷得雪一般白，却终年不见日色。

阴惨惨的灯光，也不知是从哪里照进来的。

朱五太爷道：&quo;你真的很想?&quo;

小马道：&quo;真的！&quo;

朱五太爷道：&quo;你不后悔?&quo;

小马道：&quo;言既出，永无后悔。&quo;

朱五太爷道：&quo;好!&quo;

这个字说出口，完颜兄弟的铁拳已击下，铁拳还未到，拳风已震耳。

完颜铁右拳打小马的左颚，完颜钢的左拳打小马的右颈。

他们每个人只击一拳，这两拳合并之力，已重逾千斤。小马没有动。

快拳必重，重拳必快。

这两拳既然重逾千斤，当然快如闪电，一拳击出，力量一发，就如野马脱缰，弩箭离弦，再也难收回去了。

小马看准了这点。

他并不是那种很有机心的人，可是他打架的经验实在太丰富。

他既然不动，这两拳当然全力击出。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游鱼般滑了出去。

他几乎已感觉到拳锋触及他的脸。

他直要等到千钧一发、生死刹那间，他才肯动．除了经验外，这还得有多么大的勇气！

只听&quo;蓬&quo;的一声，双拳相击，完颜铁的右拳．正打在完颜钢的左拳上。

没有人能形容那是种多么可怕的声音。

除了两只铁拳相击声外，其中还带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但是这两个神话中巨人般的大汉．却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们还是山岳般站在那里，横肉绷紧的脸虽已因痛苦而扭曲，冷汗如雨．但是他们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小马身子滑出．骤然翻身，忽然一拳击向完颜铁的右肋。

完颜铁并没有倒下去。

他还有一只拳头，反而挥拳迎了上去。

小马的拳头并没有变化闪避，他是个痛快人，喜欢用痛快的招式。

又是&quo;蓬&quo;的一声，双拳相击，声音更可怕，更惨烈。

小马的身子飞出，凌空翻了两个跟头才落下。

完颜铁居然还没有倒下去。

可是他也似已站不住了。

他的全身都已因痛苦而痉挛，满头黄豆般的冷汗滚滚而落。

他的双手垂下．拳骨已完全碎裂。

但他却还是没有哼一声。

他宁死也不能丢人，不能替他的主宰丢人，就算他要死，也只能站着死。

小马忍不住道；&quo;好汉子！&quo;

完颜钢双眼怒凸．瞪着他．一步步走过去。他还有一只拳头。

他还要拼！

孤军奋战，不战死至最后一人，绝不投降，因为他们有勇气，还有一份对国家的忠心。这个人也样。

只要还有一分力气，他就要为他的主宰拼到底。就算明知不敌，也要拼到底。

小马在叹息。

他一向敬重这种人，只可惜现在他实在别无选择。

他也只有拼，拼到底。

完颜钢还没有走过来，他已冲过去．他一拳击出，笔直如标枪。

这一拳并不是往完颜钢拳头上打过去的，是往他鼻子上打过去的。

要从这巨人的铁拳下去打他的鼻子，实在太难，太险。

小马这么做．也并不是因为特别喜欢打别人的鼻子。

他敬重这个人的忠诚，他要为这个人留下一只拳头。这一拳没有打空。

完颜钢的脸上在流着血，鼻梁已碎裂。

虽然他的眼睛满是金星，已看不见他的对手，但是他还想再拼。

小马却已不再给他这种机会．小马并不想这个人为了别人毁灭自己。

他再次翻身，一拳打在这个人的太阳穴上。

完颜钢终于倒了下去，只剩下他的兄弟一人站在那里，脸上不但有汗，仿佛还有泪。

——种无可奈何的痛苦之泪。

既然败了，就只有死。他本来想死的。

可是朱五太爷没有要他死，他就不能死，他只有站在那里，忍受着战败的痛苦与屈辱，他希望小马也过来一拳将他打晕。

小马却已转过身，面对着二十丈外珠帘中端坐的那个人。

人在珠帘内．仍然望之如神。

小马忽然道：&quo;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quo;未五太爷道；&quo;怎么样做?&quo;小马道：&quo;你本来早就可以阻止他们的，你早就应看得出他们没有机会。&quo;朱五太爷并不否认。

完颜兄弟第一拳击出后，他就已应该看得出。

小马道：&quo;但是你却没有阻止，难道你一定要毁了他们?&quo;朱五太爷冷冷道：&quo;一个没有用的人，留着又有何益，毁了又有何妨?&quo;小马握紧双拳，很想冲过去，一拳打在这个人的鼻子上。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一条命，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可是现在他绝不能轻举妄动。

朱五太爷道：&quo;其实他们刚才本可毁了你的！&quo;小马不否认。

朱五太爷道；&quo;刚才的胜负之分，只不过在刹那之间，连我都想不到你敢用那样的险招。&quo;小马道；&quo;要死中求活．用招就不能不险。&quo;

朱五太爷道：&quo;你好大的胆。&quo;

小马道：&quo;我的胆子本来就不小。&quo;

朱五太爷沉默了很久．才说出一个字：&quo;坐。&quo;小马坐下。

等他转身坐下时，才发现完颜兄弟已悄悄退下去，连地上k的血迹都看不见了。

这里的人做事的效率，就象是老农舂米，机动而迅速。

他坐下很久，朱五太爷才缓缓道：&quo;这一次我要你坐下．已不是为了你以前做的事，而是因为你的拳头。&quo;小马道：&quo;我知道。&quo;朱五太爷道：&quo;只不过你有坐还是未必有命。&quo;小马道：&quo;你还不肯收下这双拳头?&quo;

朱五太爷道：&quo;我已看出你这双拳头，的确是杀人的利器。&quo;小马道：&quo;多谢。&quo;朱五太爷道：&quo;只不过杀人的利器，未必就是忠心的伙伴。&quo;他慢慢地接着道：&quo;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若将杀人利器留在身边．而不知它是否忠心听命，那岂非更危险？&quo;小马道：&quo;要怎么样你才相信我?&quo;

朱五太爷道：&quo;我至少还得多考虑考虑。&quo;小马道：&quo;你不能再考虑。&quo;朱五太爷道：&quo;为什么?&quo;小马道：&quo;你有时间考虑，我已没有，你若不肯助我，我只有走！&quo;朱五太爷道：&quo;你能走得了?&quo;小马道：&quo;至少我可以试试看。&quo;

朱五太爷忽然笑了，道：&quo;至少你应该先看看你的朋友再走！&quo;小马的全身冰冷，心又沉下。他的朋友也在这里?他忍不住问；&quo;你要我看谁?&quo;朱五太爷淡淡道；&quo;你并不是第一个到这里送礼的人，还有人的想法也跟你一样。&quo;小马道：&quo;还有谁来送礼？送的是什么?&quo;朱五太爷道：&quo;是一把剑。&quo;小马道：&quo;常无意?&quo;

朱五太爷道；&quo;不错！&quo;

小马功容道；&quo;他的人也在这里?&quo;

朱五太爷道：&quo;他来得比你早，我先见你，只因为你不说谎。&quo;小马怔住。

朱五太爷道：&quo;坐。&quo;

小马只有坐下。

常无意既然也已到了这里，他怎么能走?

他忽然发现自己已完全被这个人控制在掌握中，别无去路。

锣声又响起，门大开。

常无意赫然就在门外，苍白疲倦的脸，看来已比两日前苍老了十岁。

这一夜间他遭遇到什么事?遇到过多少困境?多少危险?

此时此刻，忽然看见他．就好象在他乡异地骤然遇见了亲人——一个身世飘零，无依无靠的人，这时是什么心境?

小马看着他，几乎忍不住要有热泪夺眶而出。

常无意脸上却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只冷冷的说了句：&quo;你也来了?&quo;小马忍住激动，道：&quo;我也来了！&quo;常无意道：&quo;你还好?&quo;小马道：&quo;还好！&quo;

常无意慢慢地走进来，再也不说一个字，甚至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小马也只有闭上嘴。

他很了解常无意这个人，就象是焦煤一样，平常是冷冷的，又黑．又硬，又冷，可是只要一燃烧起来，就远比任何可以燃烧的都炽热。

不但炽热，而且持久。

也许它连燃烧起来都没有发光的火焰，可是它的热力．却足以让寒冷的人们温暖。

可是现在他既然已到了这里，别的人呢?是在寒冷的危险中?还是平安温暖?

现在常无意也已面对珠帘。

他并没有再往前走，他一向远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气。

珠帘中的人也仍然端坐，就象是一尊永远在受人膜拜的神祗。

常无意在等着他开口。

东五太爷忽然问道：&quo;你杀人?&quo;

常无意道：&quo;不但杀人，而且剥皮!&quo;

未五太爷道：&quo;你能杀什么样的人?&quo;

常无意道：&quo;你属下也有杀人的人．有些人他们若不能杀，我就杀。&quo;朱五太爷道；&quo;你说得好象很有把握。&quo;

常无意道：&quo;我有把握。&quo;

朱五太爷道：&quo;只可惜再利的口舌也不能杀人。&quo;常无意道：&quo;我有剑。&quo;

朱五太爷道：&quo;剑在哪里?&quo;

常无意道：&quo;通常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到了要杀人时，就在那人的咽喉间！&quo;朱五太爷沉默了．坐了很久，又说出了他刚才说过的两个字；&quo;看坐。&quo;小马坐的是张虎皮交椅。

交椅的意思，通常并不是张普通的椅子．当然也不是宝座。

可是交椅的意思，和宝座也差不了太多。

交椅通常是很宽大，两边有舒服的扶手，大部份人坐上去，都会觉得宛如坐入云堆里。

云是飞的，是飘的。

椅子不是，无论哪种椅子都不是。

这张椅子却象是飞进来的，飘进来的，谁都看不见抬椅子的人。

因为抬椅子的人实在太矮、太小，大家只看得见这张宽大沉重的虎皮交椅，却看不见他们。

他们的腰绝不比椅子脚粗多少，看来就象是七八岁的孩子。

他们绝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他们的脸上已有了皱纹，而且有了胡须。

他们的腰上，束着三道腰带，一条金、一条银，光华灿烂，眩人眼目。

交椅放下，大家才能看见他们的人。

朱五太爷道：&quo;只要是剑，都能伤人。&quo;

常无意道：&quo;是!&quo;

朱五太爷道：&quo;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quo;常无意道：&quo;是。&quo;

朱五太爷道：&quo;一柄剑是否可怕，并不在于它的长短。&quo;常无意道：&quo;是。&quo;

朱五太爷道；&quo;人也一样。&quo;

常无意道：&quo;是。&quo;

朱五太爷道：&quo;这两人都是侏儒，可是他们从十岁已练剑，现在他们已四十一。&quo;磨剑三十年，这柄剑必是利剑；练剑三十年，这个人如何?

常无意道：&quo;我知道他们。&quo;

未五太爷道：&quo;哦?&quo;

常无意道：&quo;昔年天下第一剑客燕南天，身高一丈七寸，但是剑法之轻灵变化，当世无敌。&quo;没有人不知道燕南天。

没有人不尊敬他。

一个人经过许多年渲染传说，很多事都会被夸大。燕南天也许并没有一丈七寸，但他人格的伟大高尚，却是没有人能比得上的。

常无意道：&quo;当今最高大的剑客，号称巨无霸，他的剑法却比不上白玉京。&quo;朱五太爷道：&quo;我知道他已败在'长生剑'下十三次。&quo;常无意道；&quo;你也应该知道，当今江湖中练剑的人，最高大的人也不是他。&quo;朱五太爷道：&quo;我知道。&quo;常无意道：&quo;当今江湖中练剑的人，最矮小的却无疑必是玲珑双剑。&quo;朱五太爷道；&quo;你知道的倒不少。&quo;

常无意道：&quo;这两人就是玲珑双剑，死在他们剑下的．至今最少已有一百一十七人。&quo;朱五太爷道：&quo;差不多。&quo;

常无意道：&quo;他们的腰带，就是他们的剑。玲珑双剑，金银交辉，金剑长三尺七寸七，银剑长四尺一寸，人短剑长，凌空飞击，很少人能通过他们的剑下！&quo;朱五太爷道：&quo;的确很少。&quo;

常无意道：&quo;要破他们的剑，只有一种法子!&quo;

未五太爷道：&quo;什么?&quo;

常无意道：&quo;要他们根本无法拔出他们的剑。&quo;这句话有十三个字。

说到第二个字，他的剑已在金剑的咽喉上。

说到第三个字时，他的剑又已到了银剑的咽喉间。

说到第四个字时，剑镑又到了金剑咽喉。

说到第十二个字时，他的剑锋已在这兄弟两人的咽喉间移动六次。

说到第十三个字时，他的剑已入鞘。

玲珑双剑呆住了。

他们的剑根本无法出鞘。纵然一个人的剑能有机会出鞘，另个人的咽喉已被洞穿。

他们并不是完颜兄弟那种纯真质朴的人，他们已看到完颜兄弟的教训。

他们谁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兄弟象狡兔已死的走狗般，死在别人剑下。

他们的冷计已湿透衣裳。大厅中又一阵死寂。

朱五太爷终于不能不承认：&quo;好!好快的剑！&quo;

常无意并不谦虚。

小马更不是个谦虚的人，立刻道：&quo;我的拳头也不慢。&quo;朱五太爷道；&quo;却不知是你的拳快，还是他的剑快。&quo;小马道：'不知道。&quo;

朱五太爷道：&quo;你们不想试试?&quo;

小马道：&quo;也许我们迟早总会试试的，可是现在…&quo;朱五太爷道：&quo;现在怎么样?&quo;

小马道：&quo;现在我只要我的朋友们安全无恙．太平过山。&quo;朱五太爷道：&quo;他们太平过了山，你的拳头，他的剑，就都是我的?&quo;小马看着常无意。常无意道：&quo;是。&quo;

朱五太爷大笑，道：&quo;好朋友，果然不愧是好朋友。&quo;他的笑声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可是笑声一发，珠帘就开始摇荡，珠玉相击．&quo;叮当&quo;作响，直到笑声停顿很久，还在不停地响。

小马看了看常无意，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这位狼山之王的气功，的确已练到登峰造极、骇人听闻的地步。

就算他们的一双拳头、一柄剑同时攻过去，也未必是这人的敌手。

朱五太爷忽然又问：&quo;你们是九个上山的。三个到了太阳湖，你们在这里，还有四个人在哪里?&quo;常无意道：&quo;在一个安全之地。&quo;

朱五太爷道：&quo;那地方真的安全?&quo;

常无意闭上了嘴。

他实在没把握。

朱五太爷道；&quo;在这狼山止，真正的安全之地只有一处。&quo;小马忍不住问；&quo;太平客栈?&quo;

朱五太爷冷笑。

小马道：&quo;不是太平客栈是哪里?&quo;

朱五太爷道：&quo;是这里。&quo;

他冷冷的接着道：&quo;普天之下．绝没有任何人敢在这里惹事生非，纵然丁喜和邓定侯到了这里，也绝不敢放肆无礼。&quo;小马道：&quo;除此之外呢?&quo;

朱五太爷道：&quo;除此之外，无论他们在哪里，随时都可能有杀身之祸。&quo;小马的心悬起。

他知道这绝不是恫吓．他忍不住问常无意：&quo;现在他们究竟是否平安?&quo;&quo;是的。&quo;

回答他这句话的人并不是常无意，而是狼山之王朱五。

小马的心又沉下。

常无意的指尖在颤抖，掌心已有了冷汗。

这是他握剑的手，他的手向干燥而稳定，可是现在他竟已无法控制自己。

因为他已听懂了朱五太爷这句话的意思。

小马也懂。

既然只有这里才是狼山上唯一安全之地．既然朱五能确定张聋子、香香和蓝家兄依旧平安无恙，那么他们现在当然也都已到了这里。

过了很久，小马才长长吐出口气．道：&quo;他们是怎么来的?&quo;&quo;是我带来的。&quo;回答这句话的，既不是常无意，也不是朱五太爷。

门开了一线，一个人悄悄地走进来，竟是郝生意。

小马的拳头握紧，道：&quo;想不到你又做了一件好生意。&quo;郝生意苦笑道：&quo;这次我做的却是件赔本生意，虽然没赔钱，却赔了不少力气。&quo;小马冷笑道：&quo;赔本的生意你也做?&quo;

郝生意道：&quo;只此一次，下不为例。&quo;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quo;他们都是我的客人，我总不能让他们糊里糊涂就死在那山洞里。&quo;小马道：&quo;什么山洞?&quo;

郝生意道：&quo;飞云泉后面的一个山洞。&quo;

小马道：&quo;你怎知他们在那里?&quo;

郝生意道：&quo;这位常先生虽然觉得那地方又平安、又秘密，却不知那地方才是真正有死无生的绝地。&quo;他又叹了口气，道：&quo;狼山上没有人不知道那地方，前面飞泉险洞，滑石密布，无论谁都很难从里面攻出来，后面更无路可退，若有人攻进去，你让你们往哪里走?&quo;常无意的脸色铁青。

小马忍不住道；&quo;那么秘密的地方，你能找得到，倒也不容易。&quo;郝生意立刻同意：&quo;若不是有人带路，实在很难找得到。&quo;小马道：&quo;带路的人是谁?&quo;常无意不开口，郝生意又抢着道：&quo;一定是猎狗。&quo;小马道：&quo;猎狗?&quo;郝生意道：&quo;猎人先放条狗出去把老虎引到有陷阱地方，老虎才会掉下去，这种狗，就叫做猎狗。&quo;小马道：&quo;你知道那条猎狗是什么人?&quo;郝生意道：&quo;当然知道。&quo;小马道：&quo;是谁?&quo;郝生意道：&quo;就是我。&quo;这次小马握紧的拳头居然没有打出去。

他的拳头只打人，不打狗。

这个人的确是条狗，甚至比狗都不如，

郝生意居然还振振有辞，道：&quo;我答应过那老太婆，要报她一次恩；我也答应过朱五太爷，绝对听他老人家的话，现在我两样都做到了。&quo;小马道：&quo;哦?&quo;

郝生意道；&quo;你们要我带你们来见朱五太爷，我已带你们来了．因为朱五太爷也正好要我带你们来见他，所以我不但还了那老太婆的情，也没有违抗朱五太爷的命令。&quo;他长长吐出口气，笑道：&quo;我是个生意人，要做生意，就得两面讨好，谁都不能得罪的。&quo;小马忍不住问：&quo;你为什么要杀柳大脚?&quo;

郝生意道：&quo;要杀她的不是我。&quo;小马道：&quo;是谁?&quo;郝生意道：&quo;只有朱五太爷才能叫我杀人。&quo;

小马道：&quo;柳大脚得罪了他?&quo;

郝生意道：&quo;我是个生意人，只管做生意，别的事我从来不问。&quo;小马道：&quo;杀人也是生意?&quo;

郝生意道；&quo;不但是生意．而且通常都是好生意。&quo;常无意突然道：&quo;这种生意我也常做。&quo;

郝生意笑道：&quo;我看得出。&quo;

常无意道；&quo;只不过我通常只杀人，不杀狗。&quo;郝生意笑得已有点勉强，道：&quo;这附近好像没有狗。&quo;常无意道；&quo;有条。&quo;郝生意退后几步，笑得更勉强，道：&quo;你既然从不杀狗，这次当然也不会破例。&quo;常无意冷冷道；&quo;偶而破例一次也无妨。&quo;

郝生意笑不出了，骤然翻身，想夺门而出。

门还没有拉开．剑已飞来，四尺长的软剑标枪般飞了过去，从他的后背穿入，前胸穿出，&quo;夺&quo;的一声，活生生将他钉死在门上。

他死得实在很冤。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竟有人敢在这里出手！

没有惨呼。剑锋一下子就已经穿透心脏。

大厅中一片死寂。过了很久，朱五太爷才缓缓道：&quo;你好大的胆子。&quo;常无意不开口，小马却抢着替他回答：&quo;他的胆子本来就不小。&quo;朱五太爷道：&quo;你竟敢在这里杀人！&quo;

小马又抢着道；&quo;他本来不敢的，只不过他也不愿坏了自己的规矩。&quo;朱五太爷道：&quo;什么规矩?&quo;

小马道：&quo;他一向不喜欢别人骗他，骗了他的人，从来没有活过半个时辰的。&quo;朱五太爷道：&quo;你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quo;

小马道：&quo;什么规矩?&quo;

朱五太爷道：&quo;杀人者死！&quo;

小马道：&quo;这是条好规矩。&quo;

朱五太爷道：&quo;所以我也不愿有人坏了这条规矩。&quo;小马道：&quo;我也不愿意。&quo;朱五太爷道：&quo;那么现在你就替我杀了他。&quo;小马道：&quo;是。&quo;他转过身．面对常无意：&quo;反正我早就想试试，究竟是我的拳头快，还是你的剑快。&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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