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廿四章 生死两难

作者:古龙

|

类型:武侠·玄幻

|

更新时间:2019-10-08 02:34

|

本章字节:18116字

铁萍姑和胡药师已护送著李大嘴遗体走了。临走的时侯,铁萍姑似乎想对小鱼儿说么,但几次欲言又止,终于什么话都没有说。小鱼儿却知道她是想问问江王郎的下落,而她毕竟还是没有问出来,可见她对江玉郎已死了心。


这实在是好几个月来,小鱼儿最大的快事之一。


临走的时候,胡药师似乎也想对小鱼儿说什么,但他也像铁萍姑一样,欲言又止并末说出,小鱼儿也知道他是想问问白夫人的下落,但他并没有问出来,可见他已将一片痴心转到铁萍姑身上。


这也令小鱼儿觉得很开心。有情人终成眷属,本是人生的最大快意事。


小鱼儿面带著微笑,喃喃道:&quo;无论如何,我还是想不通这两人怎会要好的,这实在是件怪事。&quo;苏樱柔声道:&quo;这一点也不奇怪,他们是在患难中相识的,人的情感,在患难中最易滋生,何况,他们又都是伤心人,同病相怜,也最易生情。&quo;她嫣然一笑,垂著头道;&quo;我和你,岂非也是在患难中才要好的么?&quo;小鱼儿朝她皱了皱鼻子,道:&quo;你和我要好,但我是不是和你要好,还不一定哩。&quo;苏樱笑道:&quo;你莫忘了,这是老天爷的安排呀!&quo;小鱼儿笑道:&quo;你少得意,莫忘了你的情敌还没有出现哩,说不定……&quo;他本想逗逗苏樱的,但是提起铁心兰,就想起了花无缺,他心就像是结了个疙瘩,连话都懒得说了。


苏樱的脸色也沉重了起来,过了半晌,才叹息著道;&quo;看来你和花无缺的这一战,已是无法避免的了。&quo;小鱼儿也叹了气,道;&quo;嗯。&quo;


苏樱道:&quo;你是不是又在想法子拖延。&quo;


小鱼儿道:&quo;嗯。&quo;


他忽又抬起头瞪著苏樱,道;&quo;我心里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quo;苏樱嫣然道:&quo;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quo;甜蜜的笑容刚在脸上掠过,她就又皱起了眉道:


&quo;你想出了法子没有?&quo;


小鱼儿懒洋洋的坐了下来,道:&quo;你放心,我总有法子的。&quo;苏樱柔声道:&quo;我也知道你一定有法子,可是,就算你能想出个此以前更好的法子,又有什么用呢?&quo;小鱼儿瞪眼道:&quo;谁说没有用?&quo;


苏樱叹道:&quo;这是就算你还能拖下去,但事情迟早还是要解决的,移花宫主绝不会放过你,你看,他们在那山洞里,对你好像已渐渐和善起来,可是一出了那山洞,她们的态度就立刻变了。&quo;小鱼儿恨恨道:&quo;其实我也早知道她们一定会过河拆桥的。&quo;苏樱道:&quo;所以你迟早还是难免要和花无缺一战,除非……&quo;苏樱温柔的凝注著他,缓缓道:&quo;除非我们现在就走得远远的,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再也不见任何人,再也不理任何人。&quo;小鱼儿沉默了半晌,大声道:&quo;不行,我绝不能逃走,若要我一辈子躲著不敢见人,还不如死了算了,何况,还有燕大叔……我已答应了他!&quo;苏樱幽幽叹道:&quo;我也知道你绝不肯这样做的,可是,你和花无缺只要一交上手,就势必要分出死活!是吗?&quo;小鱼儿目光茫然凝注著远方,喃喃道:&quo;不错,我们只要一交上手,就势必要分个你死我活……&quo;他忽然向苏樱一笑,道;&quo;但我们其中只要有一个人死了,事情就可以解决了,是吗?&quo;苏樱的身子忽然起了一阵战栗,头声道:&quo;你……你难道能狠下心来杀他?&quo;小鱼儿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苏樱黯然道:&quo;我知道你们这一战的胜负,和武功的高低并没有什么关系,问题只在谁能狠得下心来,谁就可以战胜……&quo;他忽然紧紧握住小鱼儿的手,颤声道:&quo;我只求你一件事。&quo;小鱼儿笑了笑,道;&quo;你求我娶你作老婆?&quo;


苏樱咬著嘴唇,道;&quo;我只求你答应我,莫要让花无缺杀死你,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死!&quo;小鱼儿道:&quo;我若非死不可呢?&quo;苏樱身子又一震,道;&quo;那么……那么我也只好陪你死……&quo;她目中缓缓流下了两摘眼泪,痴痴的望著小鱼儿道:&quo;但我却不想死,我想和你在一齐好好的活著,活一百年,一千年,我想我们一定会活得非常非常开心的。&quo;小鱼儿望著她,目中也露出了温柔之意!苏樱道;&quo;只要能让你活著,无论叫我做什么都没关系。&quo;小鱼儿道:&quo;若是叫你死呢?&quo;


苏樱道;&quo;若是我死了就能救你,我立刻就去死……&quo;她说得是那么坚决,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但还末说出,小鱼儿就将他拉了过去,柔声道:&quo;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死的,我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quo;他望著窗外的天色,忽又笑道:&quo;我们至少还可以快活一天,为什么要想到死呢?&quo;一天的时间虽短促,但对相爱的人们来说,这一天中的甜蜜,已足以令他们忘去无数痛苦……深夜。


四山静寂,每个人都似已睡了,在这群山环抱中的庙宇里,人们往往分外能领略得静寂的乐趣。但对花无缺来说,这静寂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几乎所有的人都已来到这里,铁战和他们的朋友们,慕容姊妹和她们的夫婿,移花宫主……花无缺只奇怪为何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他们也许都不愿打扰花无缺,让他能好好的休息,以应付明晨的恶战,但他们为什么不说话呢?他现在只希望有个人陪他说话,但又能去找谁说话呢?他的心事又能向谁倾诉?风吹著窗纸,好像风也在哭泣。


花无缺静静的坐在那里,他在想什么?是在想铁心兰?还是在想小鱼儿?无论他想的是谁,都只有痛苦。


屋子里没有燃灯,桌上还摆著壶他没有喝完的酒,他轻轻叹了口气,正想去拿酒杯,忽然间门轻轻的被推开了,一条致弱的人影幽灵般走了进来。是铁心兰!在黑暗中,她的脸看来是那么苍白,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可怕,就彷佛有一股火焰正在她心里燃烧著。她的手在颤抖,看来又彷佛十分紧张。这是为了什么?她难道已下了决心要做一件可怕的事!花无缺吃惊的望著她,久久说不出话来。铁心兰轻轻掩上了门,无言地凝注著他。她的眼睛为什么那么亮,亮得那么可怕。


良久良久,花无缺才叹息了一声,道:&quo;你……你有什么事?&quo;铁心兰摇了摇头。


花无缺道;&quo;那么你……你就不该来的。&quo;铁心兰点了点头。


花无缺似已被她目中的火焰所震慑,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刚拿起酒壶,又放下,拿起酒杯来喝,却忘了杯中并没有酒。


突听铁心兰道;&quo;我本来一直希望能将你当做自己的兄长,现在才知道错了,因为我对你的情感,已不是兄妹之情,你我又何必再自己骗自己呢?&quo;这些话她自己似已不知说过多少次了,此刻既已下了决心要说,就一口气说了出来,全没有丝毫犹疑。


但花无缺听了她的话,连酒杯都拿不住了。他从末想到铁心兰会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来,虽然他对铁心兰的情意,和铁心兰对他的情意,两人都很清楚。可是,他认为这是他们心底的秘密,是永远也不会说出来的,他认为直到他们死,这秘密都要被埋在他们心底深处。


铁心兰凝注著他,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幽幽的接著道:&quo;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感,也绝不是兄妹之情,是吗?&quo;她的眼睛是那么亮,亮得可直照入他心里,花无缺连逃避都无法逃避,只有垂下头道:&quo;可是我……我……&quo;铁心兰道:&quo;你不是?还是不敢说?&quo;花无缺长长叹了口气,黯然道;&quo;也许我只是不能说。&quo;铁心兰道:&quo;为什么不能?迟早总是要说的,为什么不早些说出来,也免得彼此痛苦。&quo;她用力咬著颤抖的嘴唇,已咬得泌出了血丝。


花无缺道:&quo;有些事永远不说出来,也许此说出来好。&quo;铁心兰凄然一笑,道;&quo;不错,我本来也不想说出的,可是现在却已到非说不可的时候,因为现在再不说,就永远没有说的时候了。&quo;花无缺的心已绞起,他痛苦的责备自己,为什么还不及铁心兰有勇气?这些话,本该是由他说出来的。


铁心兰道;&quo;我知道你是为了小鱼儿,我本来也觉得我们这样做,就对不起他,可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这种事是勉强不得的,何况,我根本不欠他什么。&quo;花无缺黯然点了点头,道;&quo;你没有错……&quo;铁心兰道;&quo;你也没有错,老天并没有规定谁一定要爱谁的。&quo;花无缺忽然抬起头望著她,他发现她的眸子比海还深,他的身子也开始颤抖,已渐渐无法控制自己。


铁心兰道:&quo;明天,你就要和他作生死的决战了,我考虑了很久很久,决心要将我的心事告诉你,只要你知道我的心意,别的事就全都没有关系了。&quo;花无缺忍不住握起了她的手,颤声道:&quo;我……我……我很感激你,你本来不必对我这么好的。&quo;铁心兰忽然展颜一笑,道;&quo;我本就应该对你好的,你莫忘了,我们已成了亲,我已是你的妻子。&quo;花无缺痴痴的望著她,她的手已悄悄移到他的脸上,温柔的抚摸著他那已日渐瘦削的颊……一滴眼泪,滴在她手上,宛如一粒晶莹的珍珠。


然后,泪珠又碎了……风仍在吹著窗纸,但听来已不再像是哭泣了。


花无缺和铁心兰静静的依偎著,这无边的黑暗与静寂,岂非正是上天对情人们的恩赐?爱情是一种奇异的花朵,它并不需要阳光,也不需要雨露,在黑暗中,它反而开放得更美丽。


但窗纸终于渐渐发白,长夜终于已将逝去。


花无缺望著窗外的曙色,黯然无语。他知道他一生中仅有的一段幸福时光,已随著曙色的来临而结东了T光明,虽然带给别人无穷希望,但现在带给他的,却只有痛苦。


花无缺却凄然笑道;&quo;明天早上,太阳依旧会升起,所有的事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quo;铁心兰道;&quo;可是我们呢?&quo;她忽然紧紧抱著花无缺,柔声道:&quo;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总还在一起,比起他来,我们还是幸福的,能活到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埋怨的了,是不是?&quo;花无缺心里一阵刺痛,长叹道;&quo;不错,我们实在比他幸福多了,他……&quo;铁心兰道;&quo;他实在是个可怜的人,他这一生中,简直没有享受过丝毫快乐,他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到处破人冷淡,被人笑骂,他死了之后,只怕也没有几个人会为他流泪,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坏人……&quo;她语声渐渐哽咽,几乎连话都说不下去。


花无缺垂下头望著铁心兰,小鱼儿这一生中本来至少还有铁心兰全心全意爱他的,但现在铁心兰也垂下了头,道;&quo;我……我只想求你一件事,不知道你答不答应?&quo;花无缺勉强一笑:&quo;我怎么会不答应?&quo;


铁心兰目光茫然凝注著远方,道:&quo;我觉得他现在若死了,实是死难瞑目,所以……&quo;她忽然收回了目光,深深的凝注著花无缺,一字字道:&quo;我只求你莫要杀死他,无论如何也莫要杀死他?&quo;在这一刹那间,花无缺全身的血液都似已骤然凝结了起来!他想放声呼喊:&quo;你求我莫要杀他,难道你不知道我若不杀他,就要被他杀死!你为了要他活著,难道不惜让我死?你今天晚上到这里,难道只不过是为了要求我做这件事?&quo;但花无缺是永远也不会说这种话的,他宁可自己受到伤害,也不愿伤害别人,更不愿伤害他心爱的人。


他只是苦涩的一笑,道;&quo;你纵然不求我,我也不会杀他的。&quo;铁心兰凝注著他,目中充满了柔情,也充满了同情和悲痛,甚至还带著一种自心底发出的崇敬。但她也没有说什么,只轻轻说了一句;&quo;谢谢你。&quo;太阳还末升起,乳白色的晨雾弥漫了大地和山峦,晨风中带著种令人振奋的草木香气。


小鱼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喃喃道;&quo;今天,看来一定是好天,在这种天气里,谁会想死呢?&quo;苏樱依偎在他身边,见到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目中又不禁露出了怜惜之意,轻轻抚摸著他的头发,正想找几句话来安慰他。


突听一人沉声道:&quo;高手相争,心乱必败,你既然明白这道理,就该定下心来,要知这一战关系实在太大,你是只许胜,不许败的。&quo;小鱼儿用不著去看,已知道燕南天来了,只有垂著头道;&quo;是。&quo;燕南天魁伟的身形,在迷蒙的雾色里看就宛如群山之神,自天而降,他目光灼灼,瞪著小鱼儿道:&quo;你的恩怨都已了结了么?&quo;小鱼儿道:&quo;是。&quo;他忽又抬起头来,道:&quo;但还有一个人的大恩,我至今末报。&quo;燕南天道;&quo;谁?&quo;


&quo;就是那位万春流万老伯。&quo;燕南天严厉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暖意,道:&quo;你能有这番心意,已不负他对你的恩情了,但雨露滋润万物,并不是希望万物对他报恩的,只要万物生长繁荣,他已经很满意了。&quo;小鱼兄道:&quo;我现在只想知道他老人家在那里?身子是否安好?&quo;&quo;你想见他!&quo;


小鱼儿道:&quo;是。&quo;


燕南天淡淡一笑,道:&quo;很好,他也正在等著想看看你……&quo;小鱼儿大喜道:&quo;他老人家就在附近么?&quo;燕南天道;&quo;他昨天才到的。&quo;


&quo;苏樱也早就想见见这位仁心仁术的一代神医了,只见一个长袍黄冠的道人负手站在一株古松下,羽衣瓢瓢,潇然出尘,神情看来说不出的和平宁静。小鱼儿又惊又喜,早已扑了过去,他本有许许多多话想说的,但一时之间,只觉喉头彷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万春流宁静的面容上也泛起一阵激动之色,两人一别经年,居然还能在此重见,当真有隔世之悲喜。


燕南天也不禁为之唏嘘良久,忽然道:&quo;已将日出,我得走了。&quo;小鱼儿道:&quo;我……&quo;燕南天道;&quo;你暂时留在这里无妨。&quo;他沉著脸接著道:&quo;只因你心情还末平静,此时还不适于和人交手。&quo;万春流道;&quo;但等得太久也不好,等久了也会心乱的。&quo;燕南天道:&quo;那么我就和他们约定在午时三刻吧!&quo;说到最后一字,他身形已消失在白云飞絮间。


万春流望了望小鱼儿,又望了望苏樱,微笑道:&quo;其实我本也该走开的,但你们以后说话的机会还长,而我……&quo;小鱼儿皱眉道:&quo;你老人家要怎样?&quo;万春流唏嘘叹道:&quo;除了想看看你之外,红尘间也别无我可留恋之处。&quo;小鱼儿默然半晌,忽然向苏樱板著脸道:&quo;两个男人在一齐说话,你难道非要在旁边听著不可?&quo;苏樱眼珠子一转,道:&quo;那么我就到外面去逛逛也好。&quo;万春流望著她走远,微笑道;&quo;脱缰的野马,看来终于上了辔头了。&quo;小鱼儿撇了撇嘴,道:&quo;她一辈子也休想管得住我,只有我管她。若不是她这么听我的话,早就一脚将她踢走了。&quo;万春流笑道;&quo;小鱼儿毕竟还是小鱼儿,尽管心已软了,嘴却还是不肯软的。&quo;小鱼儿道:&quo;谁说我心已软了?&quo;


万春流道:&quo;她若非已对你很有把握,又怎肯对你千依百顺,她若不知道你以后必定会听她的话,现在又怎肯听你的话?&quo;他微笑著接道:&quo;在这方面,女人远比男人聪明,绝不会吃了亏的。&quo;小鱼儿笑道:&quo;我不是来向你老人家求教&quo;女人&quo;的。&quo;万春流道:&quo;我也早已看出你必定有件很秘密的事要来求我,究竟是什么事?你快说吧,反正我对你总是无法拒绝的。&quo;他目中充满了笑意,望著小鱼儿道:&quo;你还记得上次你问我要了包臭药,臭得那些人发晕么,这次你又想开谁的玩笑?&quo;小鱼儿想起那件事,自己也不禁笑了。但他的神情忽又变得严肃,压低了声音,正色道:


&quo;这次我可不是想求你帮我开玩笑了,而是一件性命交关的大事。&quo;万春流也从末见过他说话如此严肃,忍不住问道:&quo;是什么事关系如此重大?&quo;小鱼儿叹了气,道:&quo;我只想……&quo;这两个月以来,苏樱对小鱼儿的了解实在已很深了,女人想要了解她所爱的男人,并不是件太困难的事。平时小鱼儿心里在想什么,要做什么,苏樱总能猜个八九不离!只有这次,她实在猜不透小鱼儿究竟有什么秘密的话要对万春流说。


她本来并不想走得太远的,但想著想著,眼睛忽然一亮,像是忽然下了个很大的决定。于是她就立刻匆匆走上山去。这座山上每个地方,她都很熟悉。


她心里正在想:&quo;移花宫主和花无缺他们已在山上等了两天,他们会住在什么地方呢?……&quo;就在她心里想的时候,她的眼睛已告诉她了。前面山坳后的林木掩映中,露出红墙一角,她知道那就是昔年颇多灵迹,近年来香火寥落的&quo;玄武宫&quo;了。现在,正有几个人从那边走了出来。


这几人年纪都已很老了,但体轻神健,目光灼灼,显然都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其中一人身上还背著一面形状特异而精致的大鼓。还有一个老婆婆牙齿虽已快掉光了,但眼波流动,末语先笑,说起话来居然还带著几分爱娇,想当年必定也是个风流人物。


苏樱并不认得这几人,也想不起当世的武林高手中有谁是随身带著一面大鼓的,她只认得其中一个人。那就是铁心兰。


她发觉铁心兰已没有前几天看来那么憔悴,面上反而似乎有了种奇异的光采,她自然永远不会知道是什么事令铁心兰改变了的。


她不愿被铁心兰瞧见,正想找个地方躲一躲,但铁心兰低垂著头,彷佛心事重重,并没有看到她。


这些人一面说著话,一面走上出去。


铁心兰一行人说的话,苏樱都听不到,只有其中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生像极威猛的老人,说话的声音特别大。只厅这老人道:&quo;小兰,你还三心二意的干什么,我劝你还是死心塌地的跟著花无缺算了,这小子虽然有些娘娘腔,但勉强总算还能配得上你。&quo;铁心兰垂著头,也不如说了话没有。


那老人又拍著她的肩头笑道:&quo;小鬼,在老头子面前还装什么佯,昨天晚上你到那里去了,你以为做爸爸的真老糊涂了么?&quo;铁心兰还是没有说话,脸却飞红了起来。


那老婆婆就笑著道:&quo;也没有看见做爸爸的居然开女儿的玩笑,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quo;那虬髯老人仰天大笑,彷佛甚是得意。


苏樱又惊又喜,开心得几乎要跳了起来。听他们说的话,铁心兰和花无缺显然又加了几分亲密,而且铁心兰的爹居然也鼓励她嫁花无缺,这实在是苏樱听了最开心的事。


其实天下做父母的全没有什么两样,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个可靠的人,她以后若有个女儿也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quo;移花宫主&quo;的传人,绝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去嫁给&quo;恶人谷&quo;中长大的孩子。


只听那老人又笑著道:&quo;你既然已决心跟定花无缺了,还愁眉苦脸干什么,等到这场架打完,我就替你们成亲,你也用不著担心夜长梦多了。&quo;那老婆婆也笑道;&quo;未来的老公就要跟人打架,她怎么会不担心呢?若换了是我,只怕早就先想法子去将那……那条小鱼弄死了。&quo;那老人哈哈大笑道:&quo;如此说来,谁能娶到你,倒实是得了个贤内助。&quo;老婆婆道:&quo;是呀,只可惜你们都没有这么好的福气。&quo;另一个又高又瘦的老人道:&quo;依我看,花无缺这孩子精气内敛,无论内外功都已登堂入室,显然先天既足,后天又有名师传授,那江小鱼年龄若和他差不多,武功绝对无法练到这种地步,这一战他绝无败理,你们根本就用不著为他担心的。&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