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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桐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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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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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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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332字


为了迎接明年的中考,学校会根据初二的期末考试成绩,重新分班,分成快慢班,或者叫重点班,非重点班。周围的同学都很紧张,各个刻苦用功,唯恐一不小心就分到慢班。


我们无忧无虑的日子似乎在结束,学习的重担开始慢慢压到每个人肩膀上。连我的爸爸妈妈都在吃饭的时候,会给我夹一筷子菜,暗示性的说:“多吃些,学习要越来越辛苦了。


我的成绩很微妙,既有可能分进快班去做差生,也有可能分进慢班去做好学生。人的心理很奇怪,宁可进快班去做差生,也要进快班,爸爸妈妈自然也是如此,似乎只要我进了快班,我就一定能上重点高中。


我却总是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比惚,空闲的时间,别的同学都在温习书本,我却在看,练习画画。我喜欢画荷花,课间活动在学校的荷塘看荷花,画荷花,它们是我心中最美的花,一切美丽的词汇用在它们身上都不为过。


一天,下了英语课,聚宝盆找到林岚,非常难过的对她说,陈松清不会参加期末考试,他即将离开我们,希望林岚组织一个小的欢送会,为陈松清送行。


我很惊讶,竖起耳朵偷听,听到林岚惊异的问:“为什么?”“他要去考技校。


“他为什么不读中学了?技校不是要上完初中才考的吗?”牵涉到他人家庭,聚宝盆不愿意多解释,只说:“他们家好像经济有点困难,他爸爸希望他能早点参加工作。以他的成绩,现在考,也肯定能考上。


林岚震惊的瞪大眼睛,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人会连学都上不起,虽然那个学费也许只够她买两条裙子。


陈松清即将离开我们班的梢息,很快就人人都知道了。大家虽然意外,但真正难过的人投几个,毕竟陈松清并不合群,常常独来独往,大家对他的了解,仅仅限于他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林岚却很上心,真把这当成了一件事情,不惜放弃读书时间,很费心的为陈松清举办了一个欢送会,诗词歌舞全都有,她还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让全班同学筹资为陈松清买了一支昂贵的钢笔,一本精美的日记本,作为送别礼物。我当年拒绝了为陈劲捐款送礼物,这一次,却把自己的全部零花钱捐了出去。


陈松清表面上沉默到近乎木呐,但我想他心里对林岚是有感激的,他的少年时代被迫提前终结,可林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他画下了一个虽苍白却美丽的句号。


我看似摸然的远远观望着这一切的发生,内心却波涛起伏,并不见得是为了陈松清,也许只是为了生活本身,我再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残酷和无奈。


很多人压根不爱学习。每天抽烟喝酒打架,偷父母的钱打游戏,染头发,以叛逆另类为荣,父母却求着他们读书。,而陈松清酷爱读书,认真又用功,次次拿第一,生活却偏偏不让他读书。


这就是生活,似乎永远都是你要什么,就不给你什么。


陈松清离开学校的那天,下着小雨。


自小到大,我就偏爱雨,下雨的时候,我甚至很少打伞,我喜欢雨滴打在脸上的感觉。


我坐在学校的石凳上,看着浸天如丝的雨幕发呆,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我的心情常常处于一种空白状态。一个人走到我面前,站住。


我看过去,是陈松清,他背着军绿的帆布书包,打着把己经磨得发白的黑伞,沉默的站着。


我们两都不是爱说话的人,相对沉默了半晌,竟然投有一个人说话。


他忽然说:“我明天不来上学了。


“我知道。


他的脚边,恰好是一个洼地,雨水积成一个小潭,他就一脚一脚的踢着雨水。


我至今一直记得他那种好似全不在乎的虚伪坚强,他旧球鞋上一块块的污迹,和半松开的鞋带。


他问:“你的功课复习的怎么样了?”“不怎么样。


他一脚一脚的踢着地上的雨水,水滴溅湿了他的裤子,他去全然役在意。


“我本来想考完期末考试再走的,可我爸不让,他说有这时间,不如多准备一下技校的考试,争取能考进一个好专业,将来进一个好单位,工资能高点。


我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他忽然说:“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穿受问题。”我问都没问他要拜托我什么事情,就一口答应。


他笑笑的说:“你可不可以认真复习,全力以赴的考这次期末考试?”我不解的看着他,想不通他何来如此奇怪的要求,但是,我己经答应了他,所以我会遵守诺言。


其实,直到今天,我都没想明白陈松清何来此要求。


“好的,我会好好复习,认真考试。


他笑,仍旧一脚一脚的踢着雨水,我沉默的看着他踢起的水珠。


他的鞋子己经全部湿透,他站了很久后,说:“我走了,再见!


我坐在石凳上,牙受有动:“再见!


他背着书包,转身离去,又瘦又高的身影·漫漫消失在迷蒙的细雨中。


我一个人又坐了很久,坐的整个屁股都冰凉,浑身湿透后,也背起书包回家。那是我这一生最后一次见陈松清,从此,我再役有见过他,甚至再没有听说过他的梢息。他有役有考上技校,考到哪个专业,我一慨不知道。


不过,我知道他会知道我的期末考试成绩,所以,我遵守约定,认真复习,认真考试,两个多星期,我什么都役干,只是看书,从早上一起床一直看到晚上睡觉。他说让我全力以赴,其实,我不太清楚怎么才叫全力习赴,但是我把地理、历史。政治的课本搞了个倒背如流,连最讨厌的英语都强迫着自己回圈吞枣的乱背一堆东西。


期末考试成绩排名下来,我成为一班的第一名。除了英语成绩不好以外,代数、物理、几何近乎满分,其他的课如地理这些完全靠死记硬背的也几乎都是全班第一,因为我拿了几个全班第一,所以连说我作弊都变的不可能,大家只能用惊讶面对这个意外。


爸爸和妈妈激动地不知所措,开家长会的时候,差点要对聚宝盆磕头谢恩,聚宝盆很淡然,平静的说:“我教的英语,她考的最差,她的进步和我没什么关系。


即将要分离,我和聚宝盆反倒相处融洽,虽然我和他曾经斗得不可开交,虽然他的确偏爱成绩好、性格活拨的学生,可平,已而论,他和赵老师截然不同,他对林岚不露痕迹的关怀,他努力试图留住陈松清,他全力以赴的教书,所有我眼睛看到的东西,让我己经原谅了他曾经带给我的痛苦。


其实,聚宝盆作为刚毕业的大专生,比我们才大了九级,他自己也是一个未完全成熟的人。我相信,我们作为他教师生涯中的第一届学生,肯定永远不会被他遗忘,就如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他是我们的班主任。因为,他在我们逐渐成长的生命中留下了痕迹,我们也在他逐渐成熟的生命中留下了痕迹。


期末考试结束后,我去看晓菲,她妈妈遵守承诺,让我见到了她。


我看到晓非时,她正躺在床上看书,原来的齐肩长发被剪得很短,如同一个男孩。


她看到我,放下课本,对我笑。


我的感觉很奇怪,我说不清楚,她哪里不一样了,可她的确不一样了,她的眉眼依旧漂亮,可眉眼中的飞扬热烈却都带戈有了,只有淡淡的视线,淡淡的微笑,她的人生就好似。。就好似。。突然之{司从仲夏进入了秋末。


我看到她在看的是英文课本,放下心来,坐到她身边,问:“你病好了吗?”她点点头:“好了,你期末考试考得如何?”“班级第一,年纪还不知道,估计要下个学期分班后,才能知道。


她很惊奇,也很开心:“我要努力了,否则真要被你甩到后面去了。


我一直没为自己的考试成绩感到额外的喜悦,因为总有一种·rxl惚的不真实感,可此时,突然之间,我就兴奋起来,激动地说:“好啊,等下个学期开学,我们比赛,看看谁更厉害。


晓非笑:“好l我伸出手指:“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我们拉钩,约定了我们的诺言。她妈妈似乎一直在外面偷听,听到我的成绩是第一,又听到我和晓菲约定将来比赛学习,她放下心来,端给我们一碟葡萄,并且意有所指的对晓菲说:“你习后就应该和罗绮绮这样的同学多在一起玩。又和善的对我说,“欢迎你伙后多来找晓菲玩。


我尽量乖巧的微笑,她妈妈若真知道我是什么人,不知道还会不会说这样的话。不过,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学习成绩好,竟然有这么多好处,变成让所有家长都信赖的人。


晓菲沉默的低着头,她妈妈似乎又有点不安,匆匆往外走:“你们讨论学习吧,我出去了。


等她走了,晓菲对我使眼色,我跑去门口看了一眼,对她摇头。


她示意我坐到她身边,沉默了一会才说:“其实我没有生病,我是怀孕了。


我是一个面部表情极不丰富的人,所以,我只是呆呆的看着她。看在外人眼里竟然无比平静,其实心里早就震惊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她笑了:“琦琦,有什么事情能吓到你?你怎么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冷静?”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问:“你怎么办?”她淡淡说:“己经去医院做过流产手术了,等下个学期开学,我会当一切都役有发生过,重新开始。


我结巴着问:“你。。这。。。。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吗?”她很平静的说:“事情的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发生了,现在再去追究原因,没有任何意义。刚开始的几天,我天天哭,’限死了自己的愚蠢,可眼泪并不能让时间倒流,也不能让我犯的错消失,琦琦,这是我第一次告诉你这件事情,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永远不想再提起,我只想忘记,你也帮我一块忘记,好吗?”我点头:“好!


我们再没有提她怀孕堕胎的事情,讨论着学校的事情,晓菲询问着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我把我所知道的八卦都详细的告诉了她。


初中生怀孕堕胎应该是很大的事情,可也许因为晓菲太过平静的态度,我竟然恍惚的生出这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像重感冒,只要过去了,一切就像没发生过。


我和她计划着新学期开学后,我们应该做什么,期待着我们能分到一个班,那我们也许可以坐同桌,一块上课、一块放学、我们甚至商量了上高中后,该读文科还是理科,要不要两个人读一所大学。她笑着说她喜欢北京,她要去北京读大学,不是北大,就是清华。


她还拍着我的脑袋说:“你要想和我读同一所大学,就要努力了,可不能再这么贪玩,总想着看。“看我流露出很不自信的表情,她又赶紧笑着安慰我说:”别害怕,我会监督你好好学习的。


晓菲对未来充满信心,我丝毫不怀疑她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因为她的仿徨迷乱己经过去,她己经准备好重新出发,而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犯任何愚蠢的错误。


爸爸单位的党支部组织中老年干部们学跳交谊舞,准备元旦前,组个交谊舞队和别的单位比赛。爸爸白天在单位里练习,晚上拉着妈妈去公园里跳。


暑假期间,我和妹妹都没什么事情,有时候也会去公园看大家的露天舞会。


有一次,爸爸嫌妈妈笨,教了好几遍,仍然没学会,妈妈恼了,一甩手,你嫌我笨,我还就不跳了。旁边跳舞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都笑起来。


爸爸干笑几声,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对妹妹说:“老婆不肯学,我就教女儿跳。”


妹妹高高兴兴地跟着爸爸学跳舞,爸爸握着她的手,一边随着音乐踏舞步,一边哈哈地笑着,妹妹腰上系着的蝴蝶结漂亮地飞舞着。


周围的老头老太都凑趣,不停地夸我妹妹跳得好,妈妈在旁边看着看着也笑了起来,爸爸更是美得有女万事足的样子。


一曲跳完,爸爸和妹妹回来休息,看我一直看着他们,随口笑着问:“琦琦待会要不要也让爸爸教跳舞?”


我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尽量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


没一会,音乐就又响了起来,我正紧张,爸爸却急急忙忙放下水杯,抓起身旁的妹妹就冲了出去。


我就像一根绷紧的皮筋,本来紧张地准备全力弹出,却没有弹,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松了力量,不为人知地懈了。


我笑看了一会,冲妈妈说:“我去找同学玩了。”一个人离开了公园。


有人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可如果他有了两个女儿,那么是不是其中一个就不是了呢?人有两只手,奈何却只有一颗心。


我在大街上转了一会,边转边想找谁去玩。晓菲的妈妈现在压根不放晓菲出门,我白天又刚去找过晓菲,这会儿再去,显然不合适,想起放假后还没有见过小波,于是晃悠着去找小波。


歌厅外面喧哗热闹,他却房门紧闭,在台灯下用功。


我这才想起,他上高三了,传说中鲤鱼跳龙门的最后一站,要褪一层皮的痛苦折磨。


我问他期末考得如何,小波笑着说年级排名前一百,又很有信心地告诉我,他的成绩会继续进步,目标是前五十名。


按照一中历年来的高考情况,小波如果真能实现这个目标,就是考一所名牌大学都很有希望。


他突然问:“你们下个学期要分班了,你这次的期末考试考得如何?”


我没精打采地说:“你猜猜。”


他笑着说:“应该不错,肯定能进快班,要我送你什么贺礼?”


我不屑地说:“能进快班算什么?我是班级第一。”


小波不能置信地盯着我,突然,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双手卡在我的夹肢窝下,把我高高举起,一边大笑,一边转圈。


瞬间,我的不开心就烟消云散,也随着他的笑声笑起来。


他终于放下了我,惊叹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我头晕目眩,很大声地说:“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我很用功的!我每天背书背到深夜,历史书上的小字选读内容我都可以背下来,代数卷子、几何卷子、物理卷子,我每一道题都演算了两遍,确定绝没有一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