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恶战

作者:古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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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武侠·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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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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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5312字

(一)


有生命就有欲望。


可是欲望也有很多种,有的欲望引导人类上升,有的欲望却能令人毁灭。


这三双眼睛里的欲望,就是种可以令人毁灭的欲望。——不但要毁灭别人,也要毁灭自己!


人为什么要毁灭自己?


是不是他们已迷失了自己?


小马已看出他们就是刚刚从路上迎面走过去的三个人。


散漫落泊的长发青年。修长美丽的腿。


——他们为什么去而复返?


小马故意不去看他们.其实他心里并不是不想多看看那双美丽的腿。可是他能控制自己。


经过了一次情感上的痛苦折磨后.他已不再是昔日那一个冲动起来,就不顾一切的少年。


美腿的少女却还是在望着他,忽然大声呼喊道:&quo;喂!&quo;小马忍不住道:&quo;你在叫谁?&quo;


美腿的少女道:&quo;你!&quo;


小马道:&quo;我不认识你。&quo;


美腿的少女道:&quo;我为什么一定要认识你,才能叫你?&quo;小马怔住。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互相认得的.她说的话好象并不是没有道理。


美腿的少女又在叫:&quo;喂!&quo;


小马道:&quo;我不叫喂。&quo;


美腿的少女道:&quo;你叫什么?&quo;


小马道;&quo;别人都叫我小马。&quo;


美腿的少女道:&quo;我却喜欢叫你喂,只要你知道我是在叫你就行了。&quo;小马又怔住,


人与人之间的称呼,本就没有一定的规则,既然有人可以用&quo;先生、公子、阁下&quo;这一类名称叫他,她为什么不能叫他&quo;喂&quo;?


这少女的思想和行为虽然很激烈,很奇特,却与大多数人都不同。


可是她好象也有她的道理存在。


美腿的少女又在叫:&quo;喂!&quo;


这次小马居然认了:&quo;你叫我干什么?&quo;


美腿的少女道:&quo;叫你跟我走。&quo;


小马又怔了怔.道:&quo;为什么要我跟你走?&quo;


美腿的少女道:&quo;因为我喜欢你。&quo;


这句话更令人吃惊。


小马虽然一向是个洒脱不羁的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是就连他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句话来。


蓝兰忽然道:他不能跟你走。&quo;


美腿的少女道:&quo;为什么?&quo;


蓝兰道:&quo;因为我也喜欢他,比你更喜欢他。&quo;这句话说出来。也同样令人吃惊,这种话本来随时都可以让两个人打起来的。


谁知美腿的少女却好象觉得这种话很有道理。反而问道:&quo;他走了之后,你是不是会很伤心?&quo;蓝兰道:&quo;一定伤心得要命。&quo;美腿的少女叹了口气,道:&quo;伤心不好,我不喜欢要人伤心。&quo;蓝兰道:&quo;那么你就该走。&quo;


美腿的少女道:&quo;你们两个人可以一起跟我走。&quo;蓝兰道:&quo;为什么要跟你走?&quo;


美腿的少女道;&quo;因为我们那里是个很快乐的地方,到了那里,你们一定比现在快乐得多。&quo;长发的少年已开了口,道:&quo;我们那里只有欢笑,没有拘束,只有音乐,没有&quo;小马忽然打断了他的话,道;&quo;音乐?&quo;


远方的音乐仍在继续。


小马问道:&quo;那就是你们的音乐?&quo;


长发少年道:&quo;朝拜祭礼时一定要有音乐。&quo;


礼乐本就是分不开的。


小马的好奇心又被逗了起来,又问道:&quo;你们朝拜的是什么?&quo;长发少年道:&quo;太阳。&quo;


小马道:&quo;现在还是晚上,晚上哪里有太阳?&quo;


长发少年道:&quo;今天我们的朝拜祭礼比平时提早了些。&quo;小马道:&quo;为什么?&quo;


长发少年笑了笑.拍了拍美腿少女的头道:&quo;因为她喜欢你。&quo;小马立刻明白了。


他们朝拜的乐声一响起,就表示黎明已将来临。


夜狼们就像是魂魄,黑夜一消失,他们就必须消失。


蓝兰抢着道:&quo;就算是你救了我们,他也不会跟你走的。&quo;美腿的少女道;&quo;你呢?&quo;


蓝兰道:&quo;这里没有人会跟你走。&quo;


美腿的少女道:&quo;我不喜欢勉强别人,可是只要你们来,无论谁我们都会欢迎。&quo;她的声音充满诱惑;&quo;你们只要跟着乐声走,就可以找到我们,找到你们平生绝没有享受过的快乐,我保证你们绝不后悔的。&quo;她转过身,长袍的开襟吹起,她那双修长美丽的腿就完全裸露了出来。


老皮的眼睛发直,连眼珠子都好像快掉了下来。


另一个少女忽然走过去,走到珍珠姐妹面前。她一直在望着她们。


她的眼睛里竟似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珍珠姐妹竟似已被她看得迷住了。


她走到她们面前时,她们连动都不能动,她就拥抱住她们,在她们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她的手在轻抚着她们的腰。


珍珠姐妹的目光朦胧,眼波带醉,直到她走了很远都没有醒。


现在三个人都已走了很久,蓝兰才轻轻吐出口气.道:&quo;这两个女人简直是魔女。&quo;小马笑了笑.道:&quo;你呢?&quo;


蓝兰不理他,却去问珍珠姐妹,道:&quo;她跟你们说了些什么?&quo;曾珍的脸红了,道;&quo;她…她问我们是不是处女?&quo;她们当然还是处女。


蓝兰道:&quo;她还说了些什么?&quo;


曾珍的脸更红,吃吃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蓝兰还想逼着她说,轿子里的病人又开始在不停的咳嗽。


这次他咳得更厉害,本来就有很多种病痛都是在黎明前后发作得最剧烈。


蓝兰的眼睛里立刻充满了关切和忧心,道:&quo;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总得先找个地方歇下来。&quo;她在看着常无意。


常无意居然没有反对,他也看得出这些人都需要休息。


可是在这狼山上,又有什么地方能让他们安静休息?


这里几乎没有一寸土地是安全的。


蓝兰转向张聋子,道:&quo;你到狼山来过?&quo;


张聋子点点头。


多年前他就已来过,那时这座山上还没有这么多狼,所以他还能活着下山。


蓝兰道:&quo;这里的人虽然变了.山势总不会变的。&quo;张聋子承认。


蓝兰道;&quo;那么你就应该能想得出一个可以让我们歇下来的地方。&quo;张聋子道:&quo;我正在想。&quo;


他已想过很久,想过了很多地方.只可惜他完全没有把握。


突听一个人道:&quo;各位不必再想.再想也想不出的。但是我却可以带你们去。&quo;星月已消沉,东方已渐渐露出了鱼白。


这个人手里却提着灯笼,施施然从岩石后走了出来。


他的衣着和样子看来都像是个生意人.也正是他们到狼山来看到过的最正常的人。


他看来甚至很和气,也很客气。


小马道:&quo;你是谁?&quo;


这人笑了笑,道;&quo;各位请放心,我只不过是个生意人,不是狼。&quo;小马道:&quo;狼山中也有生意人?&quo;


这生意人道;&quo;只有我一个。&quo;


他又笑着解释道:&quo;因为只有我一个,所以我才能活下去。&quo;小马道:&quo;为什么?&quo;这生意人道;&quo;因为我能跟那些狼大爷们做各式各样的生意,若是没有我这么一个人,他们有很多事都没有这么方便了。&quo;他再解释;&quo;那些狼大爷们只会杀人抢钱,不会做生意。&quo;小马道;&quo;你做的是什么生意?&quo;


这生意人道:&quo;什么样的生意我都做,我替他们收藏,替他们卖出去,我还会替他们找女人。&quo;小马笑了,道:&quo;这件事的确重要得很。&quo;


生意人笑道:&quo;简直比什么事都重要。&quo;


小马道:&quo;所以他们舍不得杀你。o


生意人道;&quo;他们要杀我,只不过像捏死只蚂蚁,捏死只蚂蚁有什么用?&quo;小马道:&quo;没有用。&quo;生意人道:&quo;所以这儿年来我都太平得很。&quo;


小马道:&quo;你准备带我们到哪里去?&quo;


生意人道;&quo;太平客栈。&quo;


小马道:&quo;狼山也有客栈?&quo;


生意人道:&quo;只有这一家。&quo;


小马道&quo;这家客栈是谁开的?&quo;


生意人:&quo;我开的。&quo;


小马道:&quo;你那里真的很太平?&quo;


生意人笑道:&quo;只要走进我那家客栈,我就负责各位太平无事。&quo;小马道:&quo;你有把握?&quo;


生意人道:&quo;这是我跟他们约好了的,连朱五太爷都答应了。&quo;无论谁都知道朱五太爷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这生意人道:&quo;朱五太爷有时也会要我替他做点事,而且他老人家也知道,要闯狼山的人,一定有急事,谁也不会在我那里住一辈小马道:&quo;所以他们要下手,机会还多得很。&quo;生意人道:&quo;所以他们肯让我做小生意.因为这对他们根本没妨碍。&quo;小马道:&quo;好,这回生意你已做成了。&quo;


生意人道:&quo;现在还没有。&quo;


小马道:&quo;还没有?&quo;


这生意人笑道:&quo;不瞒各位说,我那里只接待一种人,我还得看看各位是不是那种人。&quo;小马道:&quo;哪种人?&quo;


生意人道:&quo;有钱的人,很有钱的人。&quo;


他又笑着解释:&quo;因为我那里无论什么东西都比别的地方贵点。&quo;小马道:&quo;贵多少?&quo;


生意人道:&quo;有些人说我那里连一杯酒都比别的地方贵三十倍,其实他们是在冤枉我。&quo;小马道:&quo;贵多少?&quo;


生意人道:&quo;只贵二十八倍。&quo;


小马笑了。


蓝兰也笑了。


生意人看看他们,道:&quo;却不知各位究竟是哪种人?&quo;蓝兰:&quo;是有钱人.很有钱的人&quo;


她随随便便从身上拿出张银票,就是一万两银子,她随随便便就给了这生意人,就好像给的只不过是张破纸。


小马道:&quo;这够不够我们住半天?&quo;


一万两银子已经可以买一座很好的房予,在里面住上三五百天都不会有问题。


这生意人却道:&quo;只要各位吃得随便一点.也许勉强够了。&quo;小马大笑:&quo;现在我才相信你真是人,不是狼。&quo;生意人道:&quo;为什么?&quo;


小马道:&quo;因为只有人才会这么样吃人。&quo;


(二)


太平客栈真的很像是个客栈。


只不过很像而已。


最像的地方就是排在门口的一块大招牌.上面真的写着&quo;太平客栈&quo;四个大字。


除了这一点外,别的地方就不太像了。


最不像的是他的房子。


一间东倒西歪的破屋子,只有一个满头癞痢的小伙子。


生意人道:&quo;这是我的儿子。&quo;


即使是癞痢头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好。


生意人道:&quo;我老婆已经被我赶走了.我老婆不是个好东西。&quo;者婆总是别人的好。


生意人道;&quo;我们这里有八间房子,还有个大饭厅。&quo;饭厅的确不太小,至少总比那些豆腐干一样的客房大一点儿。


生意人道;&quo;我们的酒菜都是第一流的,所以随便什么时候都有客人。&quo;这句倒是真话。


现在才刚刚天亮,这里已经有了客人。


只有一个人。


一个又干又瘦的老头子,穿着件用缎子做成的棉袍子。


现在才九月,天气还很热。


他穿的却是件棉袍子,而且还穿着棉袍子饮酒.饮了至少三五斤酒。


可是他脸上一滴汗珠子都没有。


他脸上在闪着光。


旱烟袋的火光!


一杆五尺长的旱烟袋,比小孩子的手膀子还粗,无论谁都应该看得出是纯钢打成的。


烟斗更可怕,里面装的烟丝就算没有半斤,也有六两。


照张聋子估计,这旱烟袋至少总有五十多斤重;照小马估计,就有八九十斤了。


这么重的一杆旱烟袋,被这么样个又干又瘦的老头子拿在手里,却好像拿着棍稻草一样。


他闪着光的脸虽然枯瘦腊黄,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慑人气概。


他就这么样随随便便地坐在那里,气派之大,已经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卜战!


狼山上最老的一匹狼!


每个人都已认出他是谁了,他一双炯炯有光的眼睛也在盯着这些人,忽然问:


&quo;是谁杀了铁三角?&quo;


&quo;我!&quo;


这个字并不是一个人说出来的,小马和常无意都抢着要认这笔帐。


他们看得出这匹老狼是来算账的,也看得出珍珠姐妹的剑,绝对接不住他这杆旱烟袋。


卜战在冷笑。


小马抢着道:&quo;我杀的人还不止铁三角一个,你要算这账,尽管来找我。&quo;卜战道:&quo;我听说过你。&quo;


小马道:&quo;我叫小马。&quo;


卜战冷冷道:&quo;你不是马,你是头驴子。&quo;小马也在冷笑。


卜战道:&quo;只有驴子才会做这种蠢事,抢着要把别人的账算在自己身上。&quo;他不等小马开口,又道:&quo;你用的是拳头,铁三角却死在剑下。&quo;小马道:&quo;可是我……&quo;


卜战又打断了他的话,道:&quo;他要宰你们,你们当然只有宰他,这本是天公地道的事……


小马道:&quo;想不到你这个人居然值得公道两字。&quo;卜战道:&quo;这笔账本来并没有什么可算的.只不过….&quo;他的手紧握:&quo;只不过他实在死得太修,我老头子实在忍不住想看看,那种阴毒狠心的剑法,是什么人使出来的!&quo;常无意闭着嘴,却抽出了剑。


一柄精光四射、寒气逼人的软剑,迎风一抖,就伸得笔直。


卜战道:&quo;好剑!&quo;


常无意冷冷道:&quo;是好剑!&quo;


卜战道;&quo;好!我等你。&quo;


常无意道&quo;等我?&quo;


卜战道:&quo;等你睡一觉,等你走。&quo;


常无意道;&quo;你不必等。&quo;


卜战道:&quo;这里不是杀人的地方。&quo;


常无意道:&quo;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出去。&quo;


卜战盯着他,霍然长身而起,大步走出了门。常无意已经在门外等着他。


珍妹姐妹还是迷迷蒙蒙的,这件事就好像跟她们完全没有关系。


蓝兰压低声音,道:&quo;你看他有没有关系?&quo;


小马握紧拳头,闭着嘴。这一战是谁胜谁负,他完全没有把握。


那生意人道:&quo;有关系,有好处。&quo;


小马盯着他道:&quo;有什么好处?&quo;


那生意人道:&quo;他死定了,少了一个人的开销,各位至少可以多喝几杯酒。&quo;(三)


晨雾迷离,连山风都吹不散。


卜战身上的棉袍子已被风吹了起来,他的人却峙立如山岳。


他一双脚不丁不八,就这么样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气势已非同小可。


只有身经百战、杀人无算的好手,才能显得出这种气概。


常无意也没有动。


他的敌手还没有动,他绝不先动。


卜战又抓起旱烟管,深深吸了一口,烟袋里的烟丝又闪出了火光。


他冷冷地看着常无意,道:&quo;我看得出你是个好手。&quo;常无意不否认。


卜战道:&quo;所以你也应该看得出,我这烟斗里的烟丝,也是杀人的暗器。&quo;常无意看得出。


这种燃烧着的热烟丝,实在比什么暗器都霸道可怕。


卜战道;&quo;我出手绝不会留情,你也尽管把那些阴毒的剑招使出来。&quo;常无意冷冷道:&quo;我会使出来的。&quo;


卜战道:&quo;我若也死在你剑下,我那些徒子徒孙们绝不会再来找你们的麻烦。&quo;常无意道:&quo;很好。&quo;


卜战冷冷笑道;&quo;你就算剥了我的皮,我也绝不怨你。&quo;常无意道:&quo;你的皮可以留着!&quo;


卜战道:&quo;哦?&quo;


常无意道:&quo;因为你的皮并不厚。&quo;


他剥皮,可是他只剥一种人的皮。脸皮厚的人!


卜战又看了很久,道:&quo;很好!&quo;


很好!


这就是他们说的最后两个字。


就在这一瞬间,五尺一寸长、五十一斤重的旱烟袋已横扫出去。


旱烟袋通常只不过是点穴,打穴的兵器,用的招式跟判官笔点穴差不多。


可是他这根旱烟袋施展起来,不但有长枪大戟的威力,其中居然还夹杂着铁拐、金铁鞭、巨石一类重兵器的招式。


那些炽热的烟丝,随时都可能打出来,烟斗中闪动的火光.也可以眩人眼目。


小马心里在叹气。


就连他都没有看见过这么霸道的外门兵器.他实在有点替常无意担心。


现在卜战已攻出十八招,常无意却连一招都没有回手。


旱烟袋虽然并没有沾上他一点,可是这种现像并不好。


他的剑法本来一向是着着抢攻、绝不留情的.此刻似已被通得出不了手。


一柄又轻又狭的软剑,要想在这种霸道的招式下出手,实在不是件容易事。


忽然间,&quo;蓬&quo;的一声响,一片发光的烟丝,随着大烟斗的泰山压顶之势,向常无意打了下去。


常无意仿佛已被逼入了死角,他的剑仿佛已根本无法出手。


谁知就在这时,他偏偏出手了。


他的剑忽然又变得柔若游丝,笔直的剑竟变成了无数个光圈。


闪动的光圈,一圈圈绕上去,火烧的烟丝立刻消失不见。


又是&quo;叮&quo;的一声响,剑光击上烟斗,火星四激,剑锋居然又笔直地弹了出去。


小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一定要卜战先将人逼入死地才出乎。高手交锋.有时就正如大军对垒,要先置之死地而后生。


因为对方的势力比他强,气势比他盛,他只有用这种法子。小马心里很佩服。


他忽然发现常无意这两年不但多了把好剑,到法还精进了许多。


真正高明的剑招,有时并不在剑上,而在心里。


这一剑并不以势胜,而以巧胜!并不以力胜,而以智胜。


他胜了!


剑锋弹出,贴着烟管弹出去。


卜战凌空翻身,衣袖起飞,一根五十一斤重的旱烟袋,却已不在他手里。他不能不撒手。若是不撒手,剑锋势必削断他的手。


可是高手交锋,连兵器都撒了手,这也是种要忍受一世的奇耻大局。


卜战身子落地时,脸上已无人色.连那种不可一世的气概都没有了。


常无意剑已入腰,剑已入鞘。


卜战忽然厉声道:&quo;再拔出你的剑来!&quo;


常无意冷冷道:&quo;你还要再战?&quo;


卜战道:&quo;剑是杀人的,不战也可以杀人。&quo;


常无意道:&quo;我说过,你可以留下你的皮,人若死了,哪里还有皮可以留下来?&quo;卜战的手虽然握得很紧,却在不停的发抖,他忽然变得苍老而衰弱。


他只有走。


虽然他想死.也许他真的宁愿死在常无意的剑下,怎奈常无意的剑已入鞘。


死,毕竟不是件容易事。


虽然他已是个老人,生命已无多,也就因为他已是个老人,才做得生命值得珍借。


雾已淡了,卜战的身影已消失在雾里,旱烟袋虽然还留在地上,烟斗里的火光却已熄灭。


蓝兰的眼睛里却在发着光,道:&quo;这次他一走,以后只怕就绝不会再来。&quo;小马道:&quo;非但他不会再来,他的徒了徒孙也不会来。&quo;他们都看得出这匹老狼不但有骨头,而且骨头还很便。


站在他们旁边的生意人忽然笑道:&quo;现在人虽然没有少,各位还可以多喝两杯。&quo;小马故意问:&quo;为什么?&quo;


生意人赔着笑道;&quo;因为这位大爷的剑法,我实在很佩服。&quo;突听身后一个人道:&quo;我也很佩服。&quo;


他们转回身,才发现屋里又多了一个人,一个儒服高冠、手摇折扇的君子。


狼君子毕竟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