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靡宝
|类型:穿越·架空
|更新时间:2019-10-06 23:02
|本章字节:21026字
这个采访视频出来后,在网上被疯传。奇怪的是,双方的粉丝居然大都表示赞成,甚至还出现了两人配对的贴吧。
唐佑廷回家后,看了采访,气呼呼地在明薇锁骨上种了一个草莓,宣告所有权。
“这叫盖章,让他知道,你是有主的人了,别动歪心思。要知道,在咱们乡下,杀了猪后,也会在肉上盖这么一个……哎呀,你要掐死我呀!”
“谁叫你说我是猪?”明薇龇牙。
两人现在正好比新婚蜜月,找着点机会就要聚在一起腻歪。因为顾成均表过态不用干涉,经纪人也只叮嘱他们谨慎行事。其实顾成均后来也有点后悔自己一时的宽宏大度,因为当他无意中看到明薇在用粉底遮盖锁骨上的吻痕时,胃里竟一阵翻腾,气短胸闷。
他觉得自己虽然为周明薇着迷,但是并不爱她。可是他的种种反应又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兮兮的暗恋女生的愣头青。长时间来,他一直在犹豫,而且他也不想碰公司里的女艺人。可就在他犹豫间,她就已经被别的男人夺去了。
《白露》如期上映,盛况空前。首映时,随着电影的放映,观众反应也十分热烈。特别是男主角压抑了许久的感情终于爆发,一把抱住心碎绝望准备离去的女主角的时候,观众们齐齐发出“啊”的声音以表感叹。
明薇在黑暗中笑了,唐佑廷也很喜欢从背后抱住她。明薇曾开过玩笑,说他是长在自己背上的。唐佑廷就说,我活着是你背上的男人,死了就是你的背后灵。有我在你背上,你也甭想找其他男人。
明薇啼笑皆非地拍打他,太不吉利了!太暗黑了!呸呸呸!
两人笑闹着又滚做了一堆,热吻缠绵。热恋中的人,总是最珍惜时间的。
唐佑廷就常感叹:“之前四年我们干什么去了?为什么都浪费掉了?”
明薇也在想,早知道再度恋爱会如此快乐,当年她矜持个什么劲儿?
在影片最后的镜头中,女主角伏在男主角膝上。两人面容都安详宁静,平和满足。灾难已经过去,他们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镜头逐渐拉远,画面上打出完结字样。
不等剧场的灯光亮起来,全场已响起了轰轰烈烈的掌声。
导演红光满面地带领主创人员上台,接受着掌声和鲜花。顾成均作为主演和投资商之一,也笑得意气风发。平心而论,他接手永盛后,把公司发展得很好,自己的事业反而放在了第二位。明薇每每想到这里,又觉得这人并非万恶不赦。
到底也是自己爱过的男人。
当唐佑廷接到明薇“电影反响不错,票房有盼头”的短信时,正在出席一个沙龙酒会。某法国服装设计师新开了一家店,请了诸多明星捧场,唐佑廷是其中最光芒璀璨的明星之一。
灯红酒绿,又被众星捧月般捧着,可是唐佑廷却生了倦意。他宁愿和明薇两人挤在沙发里,一边看着鲜血淋淋的僵尸美剧,一边剥瓜子,吃水果。春天乍暖还寒,他就像还没从冬眠里缓过来的熊似的,恋窝得紧。
老刘却语重心长地劝道:“佑廷,来日方长,要爱惜身体。”
唐佑廷乐了,“我看起来那么像肾虚?”
老刘白他一眼,“今晚上都打了七、八个呵欠了。明天新闻里又要写你神情疲惫。歌迷只会骂我给你安排的工作重,他们哪里知道你夜夜笙歌逍遥着呢。”
“这酒会本来就无聊得很。”唐佑廷说,“差不多就回去了吧,你也早点回去陪嫂子。”
正说着,苏可晴从旁边走了出来。她看到唐佑廷,脸色一僵,有点意外,她没料到唐佑廷也在。唐佑廷见到她,并不高兴,但依旧点头打了个招呼。他看着苏可晴手里的酒,说:“你现在喝这个方便吗?”
苏可晴眼圈一红,忍着说:“就是做个样子。”
她脚上还踩着高跟鞋,唐佑廷怕自己说多了反而重新给她希望,于是只皱了皱眉。
苏可晴当他厌恶自己,讪讪地转身离去。她走得匆匆没注意旁人,一个服务生从旁边走过来,恰好和她撞上。苏可晴的高跟鞋根本无法帮她站稳,她跌在一个大花盆上,撞翻了花盆,自己也趴在地上不动了。
场面一时大乱。唐佑廷看见了,也不由走过去。
苏可晴穿着白色小短裙,长度刚刚遮住臀部,那血涌出来,根本就没有遮掩,直接顺着腿根流到地上。
女宾客尖叫起来,一些娱乐记者却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围了过来,疯狂按快门。苏可晴看到身下的血,脸色煞白。她猛地揪住刚走过来的唐佑廷的裤脚,嘶哑着哭喊起来。
“佑廷,孩子!我的孩子!”
《白露》首映式后的庆功宴设在一家粤式酒楼。顾成均带着明薇正在挨个拜见那些名人大腕,就见秘书接了个电话,神色突然变得焦虑。
顾成均抽空把秘书叫过来,秘书在他耳边把事情都说了。
“人呢?”
“已经在医院了,孩子已经没了。在联系她的父母,现在记者太多……”
“她那点名气,能吸引多少记者?”
“当时唐佑廷也在场,她抓着唐佑廷哭喊。记者们都在猜孩子是不是唐佑廷的。”
顾成均下意识朝明薇望过去。明薇正和一个编剧老师在聊天,感觉到他的目光,回了一个微笑。
“等苏可晴稳定了,给她换个医院。唐佑廷那边,先看事态发展吧。”
明薇别了编剧老师,走到外面,给唐佑廷打电话。唐佑廷没接,她又打老刘的电话,老刘的电话是忙音。她心里的不安扩大,拨了小黄的电话。
小黄终于接了,张口就是:“明薇你不要误会,那个孩子不是佑廷的。刘哥也对记者说了,佑廷当时只是去想扶她一把。”
明薇好半天没说出话,“那……佑廷怎么样?”
“老刘带着他避开了,苏可晴还昏迷着。等她醒了,这事一定会澄清的。你别担心,也千万别乱想,佑廷不是乱来的人。他手机已经关机了,我一会儿见了他,让他给你打电话……”
明薇不等他说完,就合上了电话。
她站在冷风中,望着马路上的灯火和行人,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前,眼中的世界是那么不真实。
她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顾成均送走了制片人,折返回酒席,就看到一个投资老板正缠着明薇说话。明薇对这样的场合向来应付自如,轻松周旋,很少吃亏。他虽然知道那老板好色,倒也不很替明薇担心。
正要走开,就听那男人笑嘻嘻地说:“周小姐要婉拒也可以,喝了这杯酒,就替了我的出海之邀了。”
若是往常,明薇多半会东拉西扯混过去,或者叫经纪人来救驾。可是今日,她却反常地豪爽一笑:“好,王总。我明薇今日就以这杯酒和你交个朋友。”
顾成均心道怎么搞的,转身就要过去阻止。不料晚了一步,明薇已经仰头把杯里的白酒喝得一干二净。
明薇晚饭并没有吃什么东西,酒量也一般,这杯酒一下肚,后果怎么样可想而知。
顾成均果断地走了过去,把明薇拉到自己身边。
“抱歉,王总,小姑娘不懂应酬,有得罪的地方请多见谅。”
王总看顾成均一脸护犊的表情,心想传言果然是真的,识趣地走了。
酒还没上头,明薇尴尬地笑了笑,怯怯地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做错了?”
顾成均看她脸颊酡红,目如春水的模样,心里烧着一团火。她私下在唐佑廷面前就是这副勾引人的模样?
“今天就到这里,我先送你回家。”
明薇听出他话里的怒意,十分不解。后来又想,公司艺人闹出未婚流产的事,还把一哥给牵扯进去了,他这个做老板的,不焦头烂额才怪。
明薇坐上车时,已经有了点酒意,于是也没想过顾成均亲自开车送她回家是否不妥。事实上,她现在脑子里正如愿地浑浑噩噩,什么都记不起来,什么都不用思考,正落得轻松愉快。
明薇坐在椅子上就闭了眼,顾成均只得帮她扣上安全带。他俯身过去的时候,明薇带着酒气的呼吸拂在他的耳边,让他的心漏跳了一拍。明薇现在连耳朵都是红的,嘴唇更是鲜艳欲滴。
那一刻,他突然想,不知道明薇身上那个吻痕,是否也是那么鲜艳。
他回过神来时,手已经落在明薇的领口。他触电般地把手收了回来。
早干吗去了?顾成均在心里骂自己。
周末的晚上有点堵车,车开到二环等红灯的时候,明薇动了动,张开了眼。
“好点了吗?”顾成均问,“坚持着,很快就上三环了。”
明薇眨了眨眼,困惑地看着他,“是你呀……”
这不客气的语气顾成均还是第一次从明薇嘴里听到,这丫头显然是醉了。顾成均开始觉得有点好玩了。
“是我呀,怎么了?知道你为什么上我的车不?”
明薇认真想了想,说:“苏可晴怀孕了,佑廷瞒着不告诉我,但是我知道,刚才她流产了,还抓着佑廷……”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
绿灯亮了,顾成均面色阴沉地松开离合,踩油门。
原来她都知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澄清就好了。”顾成均说,“无凭无据的,也炒不了几天。”
明薇声细如蚊地说:“也许……是他的呢……”
顾成均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这事连他这个老板都不知道!这帮人成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什么?一个个不好好唱歌演戏,尽乱搞男女关系。他开的是正经娱乐公司,不是青楼!
唐佑廷和永盛的合约还有最后半个月,临走了还要惹出这么一个乱子,让公司给他擦屁股。
可是顾成均又有点愉快。虽然唐佑廷是永盛一株参天的摇钱树,但是出于私人原因,他对唐佑廷的倒霉,并没有什么同情心。
明薇沉默了半晌,又说:“你也在看他的笑话吧,你也在笑话我吧。”
“没有的事。”顾成均说,“感情这事,都是你情我愿。谁没有做过一回傻子?”
明薇斜眼扫他,“你做过傻子?你这么精明的人,只有别人为你做傻子的份吧?不但做了傻子,而且死到临头了才知道自己傻。”
顾成均心里的伤疤被戳痛了,觉得明薇有点放肆,“你醉了,好好睡一下吧。”
“心虚了?”明薇阴森森地笑起来,“知道心虚还算是有良心。”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顾成均板着脸,“这些胡话,我都当没听到。你心里对唐佑廷有气,明天见了他,当面发作去。”
明薇冷笑,忽然叫起来:“停车!”
“别闹了!”顾成均不理。
“停车!”明薇捂着嘴,焦急地踹车门。
顾成均知道她要吐,只好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江边花园的一角。明薇跌跌撞撞下了车,跑到绿地边吐了起来。她晚饭吃的水果早消化了,现在只能吐出一点水。其实按照明薇的酒量,她也不至于如此狼狈的。今天真是做什么事都不对劲。
顾成均拍着明薇的背,然后脱了外衣搭在她身上。明薇突然发狠,扯下衣服狠狠地掼了回去。
“我不要你的衣服,你给我滚!”
顾成均倒笑了。平时那么乖巧温顺的人,喝醉了酒就变泼妇,实在有趣。
“好好。”他耐心地哄着,“我们回车上去吧,我送你回家。”
“家……”明薇怔了怔,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家早没了,回哪里去?”
顾成均以为明薇职业病发作,串戏了,还是笑着,“你怎么没有家?来,我带你回去。”
明薇却甩开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装出这副样子想做什么?那个家,你我都知道,早就名存实亡。你但凡有一点尊重我,有一点在乎那个家,你就不会和甄惜做出那样的事!”
顾成均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他就像是被一只冰凉的手掐着了后颈似的,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你说什么?明薇,你在说什么?”
明薇哼哼笑,“天下男人都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我太单纯,竟然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有。你和甄惜是什么时候旧情复炽的?拍电影的时候?我去戛纳出差的时候?还是我流产的时候?”
顾成均忽然觉得,也许自己才是喝醉的那一个。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醉酒后的臆想。因为这几年来,他也的的确确梦到过这样的场景。他的妻子张明薇泪流满面地痛斥他,质问他和甄惜的关系。她化身厉鬼,扑上来要挖出他的心肝。
可是拂面的寒风,路边的灯火,过往的车辆都告诉他,他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连眼前这个美貌的女孩,也是真实的人。
“明……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谁告诉你的?”
明薇苦笑着,摇摇头,“我怎么会爱上你?我还一直提心吊胆,又自卑,做了一切就为了能配得上你。你说你和甄惜就算背着我偷情,那你为什么在那时都不维护我一下?”
明薇猛地抓起顾成均的手,“你是怎么推开我的?用这双手,就那么果断地把我推开了?我是你结发的妻子呀顾成均!你亲手把我推向了地狱你知不知道!”
顾成均低头看,明薇惨白的手没有温度。可是他竟然不觉得恐惧。相反,他终于觉得安心了。
就像潜逃多年的罪犯终于被抓捕,扣上镣铐。那一刻,他知道所有的良心拷问终于告一段落。他坦然接受惩罚,心安理得。
他潜意识里一直在等着这么一天。现在,终于给他等到了。
“明薇,你说的话,是别人教你的么?是有人告诉你的,还是你本来……本来就是……”
明薇松开了他的手,朝江边护栏走去。顾成均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明薇望着江面的灯火,声音空洞:“我醒来后,给你打过电话。我说我是明薇呀,你说你再打来就报警。呵呵,后来我看到了电视新闻,才知道我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然后我才把一切都想了起来。甄惜说:你是感激我,不是爱。我泼她水,你推了我……你推了我……”
顾成均的手颤抖得再也无法控制。他想抱住明薇,可是又不敢。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明薇的精魂凝聚起来的虚像,他一碰,她就要烟消云散。
“我后来去了自己的葬礼,甄惜居然还来撒野。我实在是气不过,于是进了永盛。《红舞鞋》,呵呵,谭伯伯还记得,你恐怕早就忘了。大四的时候,我考英语六级,试着把这个剧本翻译成了英文。你当时还说,多么适合你呀,明薇,真期待将来有一天能看到你演出来。你总是能把我哄得团团转,我也不是一般地傻。我说,顾成均,你有几句话是真的?你自己清楚不?”
明薇的眼里映着顾成均没有血色的脸。他震惊,难以置信,又激动非常。
明薇一派无畏,大笑起来,“我四年前就想这样指着你的鼻子骂了,顾成均!我早就想看到你这种活见鬼的表情了!怎么就不能就此吓死你?哈哈哈哈!我就是以前把你当祖宗供着,才给了你机会对我蹬鼻子上脸。什么影帝?就是他妈的不要脸的负心汉!去你大爷的,老娘现在重活一轮,年轻漂亮,多的是男人给我挑。你就和你那个抽大烟的婆娘过去吧。我,不稀罕你了!”
明薇一挥手,摇摇晃晃地大步往前走。顾成均回过神,追过去把她拉住,“你要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里!”明薇挣扎,“我现在已经不是你老婆了,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顾成均不和喝醉的人辩论,他拉着明薇朝车的方向走。明薇捶打着他,嚷嚷着:“放开我!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好,不送你回家。”顾成均好声好气地哄着。
明薇安静了两秒,泪水又涌了出来。她蹲在车门边,呜呜大哭起来。
“佑廷,为什么……我好难受,佑廷,你在哪里……”
她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慢慢地转为啜泣。顾成均长叹一声,抱起她放在后座上躺好。明薇的手机响了起来,顾成均掏出来一看,是唐佑廷打来的。
他扬眉一笑,接通了电话。
“明薇,你在哪里?”唐佑廷声音焦急。
顾成均望了一眼沉睡的明薇,说:“明薇在我这里,我会照顾好她的。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说罢,挂断电话,关了手机。
顾成均坐回驾驶座,听到明薇还在呢喃着不要回家。他发动了车,驶入了车流中。
“好,我带你去另一个家。”
明薇在床上翻了个身,脑子里渐渐清醒了。床铺柔软,带着她惯用的柔化剂的芳香。也不知道是谁送她回的家。
昨晚……昨晚她喝醉了,明薇想了起来。可是之后的事她却记不清楚了,好像说了点胡话,还哭了。是的,她记得自己哭着叫唐佑廷的名字,顾成均在旁边安慰她,说送她回家。
明薇又翻了个身,叫了一声:“妈。”
没人应。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头隐隐作痛,这是醉酒的后遗症。
妈妈已经给她换了睡衣。身上这件泰绸睡衣还是她当年和顾成均去泰国度假的时候买的。已经很久没穿了……
不对!
明薇抬起头,环视四周。
她在自己的家里,但这里又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家。这里是她和顾成均一起生活过多年的郊区别墅。
是张明薇和顾成均的家。
明薇踉跄着下了床。床上是熟悉的被褥和床单,藕荷色的墙纸,窗台上的绣着海棠花的靠枕,都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柜子上甚至还有几支插在水晶玻璃瓶里的水红色康乃馨,那是她那日早上才换上的。
她就好像只是出门一趟而已,又好像只是睡了一觉。夫妻反目,四年漂泊,新欢旧爱,全都是黄粱一梦。
又或者,她此刻正在梦里。
明薇推开门,轻轻地走了出去。走廊里的摆设也没有丝毫变化,角案上的花瓶里还插着芳香扑鼻的粉白月季,几片花瓣落在地毯上。明薇弯腰捡起来,放在手心里捂着。
她还未走到楼梯口,就听到门铃声响了起来。楼下有人放下报纸,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开门,一阵气势汹汹的高跟鞋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甄惜特有的火辣辣的语气让还一直处于迷糊状态的明薇彻底清醒过来。她并不是在做梦,她的确是在他们当年的郊区别墅里。至于顾成均为什么把她带到这里,又给她换上自己亡妻穿过的睡衣,明薇就不知道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躲到这里来有什么用?”甄惜追问着。
顾成均漫不经心地回答:“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已经让人发通告,说那孩子和唐佑廷没关系了。唐佑廷那边不也是一口否决了吗?”
“那你让苏可晴下不了台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爱心,关心一个半红不黑的小艺人?别告诉我是提拔晚辈。”
甄惜哼了一声,“苏可晴我是要保的。”
苏可晴从那个不争气的李旗云那里知道了她太多的秘密,她必须要把这丫头保住,免得她多嘴。
“没人害她。”顾成均冷冷道,“她自己不成器,瞎折腾,才落得今天这个地步。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你有兴趣你拿去。你的工作室不是也签艺人吗?反正苏可晴的合约也快到期了。”
“这还不都是你作的孽!”
“关我什么事?”
“你当初莫名其妙地提拔她,把她捧起来了又丢去一边不闻不问。小姑娘刚被名利冲昏了头,就一下落下来。反差这么大,不出事才有鬼。”
顾成均嗤笑起来,“她自己没有把握好自己,怎么又成了我们的错。成年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是她的监护人吗?”
“那你当年为什么要突然提拔她?”
明薇也在心里问:是呀,为什么?
顾成均淡淡道:“只是为了激励一下明薇而已。”
甄惜怔了半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就像第一天认识顾成均似的盯着他。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心机,但她没想过他居然会为了激励一个女孩,就这样轻易地把另外一个女孩的命运玩弄了。她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她突然明白,顾成均纵容她,是因为他多少念着旧情,而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解决她的胡搅蛮缠。
“你……变了。”甄惜呢喃着,脱力地坐在沙发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总不能还拿我和读书的时候比。谁在象牙塔里的时候都单纯天真得很。”顾成均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这个社会就是人吃人,不成魔,就不能成活。你我都一样。”
“是呀,我们都面目全非了。”甄惜摸了摸鬓角,“只有张明薇一个人永远保持着青春不老,永远纯洁完美地活在你的记忆里。”
顾成均俊雅的脸上忽而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容,“也许是的,也许也不是。”
甄惜满腹醋意,说:“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那你的伤疤怎么总不好?”顾成均反问,“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沧海桑田,真该放下了。而且,我们两个就算当初没有被她拆散,以我们俩的性格,估计也早成了怨偶。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还能心平气和地坐着喝喝茶。”
他在说什么?什么拆散?
明薇怒上心头。你们俩那点鸡毛蒜皮的破事儿谁不知道?顾成均家道中落后,甄惜就把他甩了。明薇是那时候才有机会把顾成均追到手。怎么现在到别人嘴里又成了她张明薇棒打鸳鸯?
真不要脸!
甄惜不甘地说道:“不是我小肚鸡肠,当时吃亏的人可是你。是谁怂恿债主上你家门催债?是谁扣下你的奖学金?是谁破坏你打工的机会……”
明薇耳朵里嗡嗡一阵响,后背发凉。
他们认为顾成均当年的落魄,是因为她张明薇在背后火上浇油?她狡猾卑鄙,仗势欺人,逼迫两人分手,然后顾成均委屈就范?
她张明薇为人一向正派,别说那些事根本就不是她做的,就是做,也绝对不屑使用那些无耻伎俩。
“那些事,我后来越想越觉得冤枉明薇了。”顾成均说着。明薇听了,心中的愤慨稍稍平复了些。他继续说:“我和她夫妻六年,朝夕相处,她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她是谁?”
“也许是她爸爸吧。”顾成均叹了一声,“她爸特别宠她,天上的月亮都肯为她摘下来,帮她追一个男生,根本算不上什么。况且,我们俩那个时候如果感情坚定,能坚持下去,也自然不会有后来的事了。所以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甄惜讥笑道:“你现在倒是一副把所有罪过都往我头上推的架势,你自己就没罪了?顾成均,我们分手时说的话,你对我的承诺,你还记得不?”
明薇感到不妙,下意识觉得不该听下去,可是两脚生了根似的无法挪动。
她听见甄惜声音尖锐地说:“你对我说:阿惜,给我十年时间,我一定会再度回到你身边。我不爱张明薇,我就是敷衍她。你等我十年。”
手里的月季花瓣被揉成一团茶色,跌落在地上。身体失去了知觉,就像碎裂的玻璃像似的,布满了裂痕,然后一片片瓦解、散落。灵魂飘荡在半空中,俯视着一地的狼狈,却感觉不到半点痛。
谎言……从一开始,就全都是谎言。
我很喜欢你,明薇,我们交往吧。谎言。
我已经彻底把甄惜放下了,相信我,好吗?谎言。
我们结婚吧。让我一辈子照顾你。谎言!
她本来只以为顾成均是因为七年之痒才和老情人出轨,却没想到,真相更加不堪入耳。他压根儿就没爱过自己!
张明薇,你怎么活得那么糊涂,那么失败?你这头在快乐地过日子的时候,顾成均却在那头扳着指头数日子吧。十年寒窗难熬,可是他运气太好,第六年就死了老婆,还继承了大笔家业,顾成均祖坟上真是青烟滚滚。
顾成均慢条斯理地说:“话是这么说,可是……”
“谁?”甄惜忽然抬头望。二楼楼梯口的墙壁上投射出一个人影,她被吓了一跳。
一个穿着云白色睡袍的女孩慢慢地走了出来。雪白的小脸没有表情,漆黑地长发披散着,恍然一看,真是七分像人,三分像鬼。
甄惜一看是明薇,随即狠狠地瞪住顾成均。顾成均全然不觉,站起来朝明薇温柔一笑,“你醒了?我煮了粥,下来喝一点吧。”
甄惜惊愕,“你居然……”
“你别想多了。”顾成均说。
明薇一言不发地慢慢走下楼,甄惜震惊气恼的表情尽收她眼底。她眨了眨眼,忽然软软一笑,轻声说:“顾老师,我找不到我的鞋了。”
这一声娇语,简直可以融化冰雪。顾成均立刻拿来一双拖鞋,走上楼梯放在她脚下。明薇的手不扶栏杆,而是扶着顾成均的肩膀,慢条斯理地把拖鞋穿上。
待顾成均直起身,明薇朝他嫣然一笑,“谢谢顾老师。”
她随着顾成均走下楼,进了厨房。从头至尾都没有把甄惜放在眼里。
甄惜勉强镇定住,问:“周明薇,你怎么在这里?唐佑廷出事了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明薇捧着牛奶杯子,不以为然道,“顾老师说不是什么大事,能处理好的。是吧,顾老师?”
顾成均对她的温言软语相当受用,只温柔微笑着点头,也没理会甄惜。
甄惜使劲眨了眨眼,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你昨天晚上在这里过的夜?”
明薇把脸埋在杯子上,朝顾成均抛了一个眼神。顾成均笑着对甄惜说:“你吃过早饭没有?我这还有点多的粥。”
甄惜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当下取过大衣,冷笑道:“我还有事,不打搅你们的二人世界了。”说罢气鼓鼓地离去了。
明薇这才抬起头,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她放下牛奶杯,从吧台椅上滑下来,说:“顾老师,我该回家了。我的衣服……”
“送去干洗了。”顾成均浅笑着,儒雅斯文,“你先把早饭吃了,然后我给你找几件我太太的衣服。你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