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战友牺牲

作者:谭国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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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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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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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286字

傍晚,夕阳西下。


段虎和雪豹几个人经过长路跋涉,脸上已明显有了几丝憔悴与疲惫,特别是段虎,胳膊里的弹片正隐隐作痛。虽然他故作坚强,紧咬着牙关挺着,但是眼看就快要支撑不住了,血也透过纱布慢慢地渗了出来。


“段虎,休息一下吧,要不然大家都要成驼子了?”此时,跟在段虎身后的雪豹说话了。他此时也非常疲倦了,不过他强撑着,尽量不露出一点难受之情,而是开起了玩笑,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


段虎停下脚步,看看雪豹,又看看气喘吁吁的丽斯和玛丽娅,特别是玛丽娅——平常娇惯的小姐,现在身体很明显已经虚脱了,却还在苦苦地支撑着,一路上竟然没有喊一声累,这让段虎内心非常敬佩。


“是啊,段虎,休息一下吧,估计后面的人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来,而且你的伤口现在也很严重。”丽斯也开口说话了,她看着段虎的样子十分担忧。


“你胳膊里的弹片要取出来,不然时间一长,会很麻烦的,特别是这样的大热天,很容易感染的。”雪豹也在一边说道。


段虎看了雪豹一眼,这个与自己生死患难的战友,此时虽然眼睛放光,似乎非常自在,其实不然,他的大腿缠着绷带,长时间的奔波导致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绷带也由一块崭新的白布变成了汗迹斑斑的破布。但是,雪豹一直挺着,与大家一起连续徒步赶路。


“腿上的伤好点了没有?”段虎的眼睛落在雪豹的腿上,关切地问道。


“没事!”雪豹满脸不在乎地说道。


看着雪豹强装笑颜,段虎皱起了眉头,这次的营救任务难度确实很大,但怎么也没料到大家竟然会落到这么窘迫的局面,不但部分队员失踪,而且牺牲了好几个战友,特别是雪豹现在的腿伤,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谁也不能再有闪失啊。


“大家休息一下吧。”段虎说完,疲惫地走到一棵树旁坐下。


“玛丽娅,喝点水吧?”段虎坐了一会,突然想起这次任务的主角——玛丽娅,虽然她一直很坚强,但段虎还是担心她经过长时间的奔波会缺水。


玛丽娅没有说话,不过当段虎递过水来的时候,她还是非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喝了一口。


“还得走多远,我看玛丽娅快不行了。”丽斯问道。


“大概还有一天。”段虎的语气里有一丝疲惫,又抬头看看靠在大树上的玛丽娅——她脸色十分苍白,脸上却透出一股倔强和坚毅。


是啊,确实不容易,别说玛丽娅,就是段虎也有些快要支撑不住了。


这个战乱的国家到处硝烟弥漫,到处生灵涂炭,玛丽娅在这几天里连续奔波,能咬牙坚持了下来,已经实属不易了。


“雪豹,地图!”段虎转向雪豹。


“好!”雪豹应道,然后从包里拿出地图,准备跑到段虎的面前,却忘了自己的腿伤,结果他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竟然无法站起来。


“雪豹!”段虎赶紧走到战友身旁。


也就在这一刹那,雪豹的脸色瞬间变暗,豆大的汗珠从绛红的脸上淌下,浑身不停地颤抖,大热的天竟然哆嗦起来。


段虎一看这情形,赶紧伸手摸了摸雪豹的头。


“我的妈呀,怎么这么热!”段虎惊诧不已,实在没想到看起来异常坚强的雪豹竟然会病得这么厉害。


“我真他妈的蠢!”段虎不禁在心里骂自己。他恨自己太粗心,虽然雪豹尽力掩饰着伤情,可自己作为战友本应该能想到他的情况,却还是忽略了。看雪豹的样子,应该是伤口感染,段虎赶紧撕开他大腿上的纱布,一个非常恐怖的血洞赫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老天爷啊!这是怎么了?”丽斯和玛丽娅也非常震惊。


段虎的身子也颤了两颤,他万万没想到雪豹的伤口竟会如此严重。那可是一个深可见骨的撕裂性伤口,虽然经过紧急处理,但细菌仍然腐蚀着健康的肌肤,黄水外流,恶臭袭来,很是吓人。而雪豹却带着这么一个巨大的伤口,连续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足以想像他的痛苦有多深!


段虎很少动感情,这个职业也容不得他有半点怜悯之心,可是他此刻再也无法忍受内心这种剧烈的、像血一样的东西来回翻滚,眼泪终于在自己情感大堤决口时蜂拥而出。一个钢铁战士此刻已被战友的坚强和痛苦彻底融化。


“段虎!别这样,你怎么也学会哭了?我没事,这几天我都熬过来了,多熬一天也没关系,其实这个伤口谁也没有办法,特别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只有硬挺、死挺!”雪豹见段虎竟然哭了起来,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其实不告诉大家,是怕你们担心,真的,现在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躺下,而且我也不可以拖累大家,放心,我真的没事。”雪豹的语气依然十分平静,甚至还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说实话,我比谁都害怕,因为我知道自己的伤势,更知道继续拖下去的严重后果,可是想想我们死去的弟兄,我这浑身就都是劲。为了他们我们必须要挺住,我雪豹好赖也是条汉子,我一定要挺回去!”说着,雪豹熟练地从背包里面取出消炎药粉洒在伤口上,又用纱布裹紧。


哭了,都哭了,几个人都哭了,丽斯和玛丽娅就更不用说了,她们真的被感动了,被中国军人的英勇无畏所震撼,段虎和雪豹则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我们距离边境的直线距离还有26公里,地形大部分为丛林,但在距离边境3公里处有一片空旷地带,我们需要小心过去。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大概需要2个小时到达这块区域。早晨丛林能见度太差,而且还有未知的危险,我们必须等到8点左右太阳完全升起时才能出发,争取在正午之前赶到,并迅速通过那片危险区域。”雪豹处理完自己的事情,还没忘记对大家嘱咐道。


“好,就按照你说的行事。”段虎说。


夜渐渐深了,段虎找来木棍和柴禾点起一个小火堆,他不敢把火堆燃得太大,以防被人发现。本来他不想点火的,可这海风吹起来还真够冷的,尤其是队伍里还有两个女孩子,她们恐怕难以抵御这寒冷的夜晚。在火堆旁,几个人都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清晨,段虎早早地起来,把一切都收拾停当了。


没过一会,雪豹他们几人也相继起来了。


“出发!”段虎冲三个人吩咐道,“你们先走,我随后跟上。”


雪豹没有说话,但他知道段虎想做什么,于是马上带着丽斯和玛丽娅向前走去。


其实,段虎留在后面就是为了把火堆弄散,以防被人发现,同时再断后看看有没有其他情况。但是当他把枪端起来时,伤口又开始剧痛起来。说句实话,现在段虎和其他几个人的力气都已经全部耗尽了,只是靠一种毅力在支撑着、前进着。


段虎处理完一切,赶紧追了上去。几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就是默默地奔走着。


“轰!”突然,一声爆炸声传来。


“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段虎有些难以置信,其他人也被爆炸声惊呆了。


怎么会有爆炸声呢?


没错,段虎刚才用最麻利的动作埋了几颗小地雷,不过看样子,敌人没有踩到,而是引爆了地雷。


听到爆炸声,段虎的脸色变得十分冷峻,他心里实在是有好多愤恨,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追上了,况且他们两个受伤,还必须保护两个女人,他真不知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追兵来了。”终于,雪豹说出了大家都说而不敢说的话。


“是!”段虎答应着,“不过现在麻烦大了。”


沉思片刻,段虎嘱咐道,“如今之计,我们必须有人断后,拦住敌人,这个人选就是我,你们赶紧走,我将在后面阻拦追击小队。放心,我肯定可以挺住一个小时,你们赶紧越过边境,那边有直升机接应,到时候就安全了。”


“不,我不同意!”雪豹忽然大声喊了起来。


“雪豹,这是命令!一个上级对下级的命令,不是战友间的商量,你明白吗?难道你想抗命?”段虎明白雪豹的心思,担心他要坚持留下来,立刻生气地吼了起来。


“段虎,你是这里唯一一个具备完全战斗能力的人,不应该用于断后这样的工作。而且,基于我腿部的伤势,即使你能阻挡追击小队一小时,他们还可以追上我们,特别是到了开阔地,我更无法实施有效的战斗和保护,最后不但任务没法完成,还会让你丧命,所以我强烈要求去断后。”雪豹抬起头,满脸的倔强。


“不行!”段虎又大吼起来。


丽斯和玛丽娅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以一个人去面对一个追击小队,那将必死无疑,可是为什么,这两个人男人居然还要抢个你死我活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丽斯和玛丽娅根本无需去猜测,长时间的生死相处已经让她们什么都明了了。


“段虎,你是这次任务的指挥员,你不能有事!还有,这次任务的成败与否,直接关系到国家的荣誉,所以不能感情用事,为了兄弟,这次任务绝对不容失败。”


听了雪豹的话,段虎直觉得气血往上涌,心中的愤怒几乎就要爆炸,生命到底值多少钱?他知道,军人为了完成任务,必须牺牲个人,而这个牺牲的个人,基于任务的要求,绝不应该是还能够继续战斗的段虎!


见段虎不说话了,雪豹又喊道:“赶快!对了,麻烦回国后转告我的父母,就说我不能尽孝了,让他们原谅……”雪豹开始哽咽。


“走!”段虎不再坚持了,狠狠地一挥手,和丽斯、玛丽娅头也不回地离去。


三个人谁也不再作声,只是脚步飞快地一路往前奔着,因为大家都知道雪豹留下来将面临什么样的处境。段虎更是不敢再回头,不是没有力气,而是不知道自己若是一回头将会有什么样的举动,他担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雪豹待段虎等人离开后,开始迅速地向前移动,也就是朝着追击他们的人跑去。等到了一个小土坡前,他停了下来,把自己的枪放好,把所有的子弹放在一个集中且又容易拿到的地方,几颗手雷则直接挂在胸前。然后,他解开缠在伤口上的纱布,看到了一团白色的、浓浓的东西。可他毫不在乎,一下子用纱布抹掉,随手将纱布也扔了,看来他已经打算死在这里了。


当然,谁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想活命也未必不可,但这样一来就将无法长时间地阻击敌人,也就无法给段虎他们留出足够的出境时间,所以雪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拼死一搏。


丛林里,雪豹一脸的刚毅,但也有更多的留恋,因为他还有很多美好的愿望没有实现。突然,雪豹浑身颤抖起来,大吼一声:“我他妈的不怕死!这才过瘾呢。”


突然袭来的颤抖让雪豹精神大振,他已经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整个人就像一尊矗立在大地上的雕塑,不动则罢,一动势必惊天地、泣鬼神。


就在这时,远处尘土飞扬、一片喊声,雪豹知道该来的已经来了。


他定了定神,把枪握在手里,一股热血涌了上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待敌人一进入视野和枪的范围之内,举枪便射!


人群顿时大乱,传来一阵狂喊乱叫,但雪豹依旧不停地扫射着,“砰!砰!砰……”


“你们都来吧!我等你们好久了!不怕死的都上来!”雪豹斗志昂扬,对着敌人狂吼道。


没过多久,他的弹药就要用完了,本想好好地杀个痛快的,但是今天,他雪豹要做的事就是尽量拖延时间,好让段虎等人顺利逃出。想到这里,雪豹开始不断地变换着射击角度。


对方的追击小队也被雪豹的障眼法所迷惑,还以为是在和一大队人战斗,所以纷纷开始找掩体,分散开来。


看着对方的动静,雪豹松了一口气,看来对方中了自己的计,应该可以多争取些时间。


但是,敌人慢慢地找准了雪豹所在的地方,而且重火力一齐朝他开来。此时雪豹已经忘记了害怕,击起的碎片不断地把他的胳膊划破,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不一会儿,子弹打完,雪豹又开始扔手雷。“轰”的一声,爆炸波引燃了树木,火势逐渐猛烈,原本躲藏在树后的敌人狼狈地跑了出来。雪豹又连续丢出几颗手雷,借着风力,森林里的灌木和杂草开始燃烧,一片烟雾。


对方看到如此情形,开始散开包围圈,大面积呈扇形地向雪豹靠拢,同时避开他扔的手雷,好在弥漫在森林烟雾让他们一时无法判断出雪豹的具体方位。


但雪豹十分清楚,自己是无法与他们抗衡的,自己的子弹、精力、体力都快要殆尽,不过他一定要挺到最后一刻。


此时的雪豹已经浑身是血,受伤的腿快不能动了,胳膊、肩膀还有其他地方都在渗血,就算他雪豹是铁人、超人,也挡不了子弹。此时扎在他身体里的三颗子弹已经成为废物,因为雪豹即将让自己的身体长眠于此。


终于,雪豹没了子弹,只剩下两颗手雷,而且力气也耗尽了。对方见他没了声音,也不再射击,森林突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让人有些害怕。当烟雾慢慢散去时,雪豹看到了红红的太阳,这让他心里一阵温暖,“红红的太阳,好美啊!”


此时,雪豹明白,他的生命即将结束了,自己将要离开这个火红的世界了。突然,他又有些恐惧和不安——为没能给父母尽孝而内疚,只不过所有的想法都被脚步声淹没了。


对方以为雪豹死了,但还是谨慎有序地分队上来了。


雪豹满意地笑了,毅然拉响了仅有的两颗手雷。


“轰!”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传来,交织着雪豹最后的嘶吼:“段虎,我的好战友,我的好兄弟,再见了!爸爸、妈妈,永别了!祖国,我走了!”


……


前面,段虎听到了响声,下意识地回了下头,但马上就转过脸,继续向前奔走,心却如刀绞。


丽斯和玛丽娅却停了下来,她们虽然跟雪豹认识才不过短短的几天,也没怎么说过话,但只要一想到雪豹腿上的那个大洞,想到他拖着腿伤走了那么长时间,而且为了怕大家担心而装得悠闲自得的样子,就压抑不住地难过。现在,这个人又为保护大家而消失了,而且是永远地消失了,想到这,她们更是痛哭失声。


“还磨蹭什么,赶紧走,快!”段虎急切地催促着,甚至硬下心肠回头去拉两人。


“我们真的要走?”丽斯哀求地看着段虎。


段虎看看丽斯悲伤的情绪,看着她眼里的泪水,虽然不忍,但还是做了最后的决定:“我们必须走,他留下也是必须的,都是为了任务。”


此时,听到任务两个字,玛丽娅也开始哭了,任务就是救她,可是为了救她竟然牺牲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她的内心一阵抽搐。


“你真冷血!”突然,丽斯冲着段虎大喊起来。


“我就是冷血!”现在,段虎伤感的情绪已经无处可以宣泄了。


“我也要留下!”玛丽娅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疯了!”段虎有些急了,“赶紧走!如果我们还不走,那就是在浪费雪豹用生命换来的时间!”


听了段虎的话,丽斯和玛丽娅突然醒了过来,伤心地回头看了一眼雪豹所在的方向,无奈地跟着段虎快速奔跑起来。


“再见了,我的好兄弟。”跑在丽斯和玛丽娅前面的段虎,眼泪又一次脱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