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作者:温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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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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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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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616字

“杀人是不是必要的?”


“不,我是迫不得已才杀人。”


“杀人是不是一件乐事?”


“不。绝对不。”铁手痛苦的回答:“没有比杀人更讨厌的事了。”


《武林纪事》的作者温百闲曾经有问于铁游夏。


铁手曾作过以上的回答。


“杀人会不会成了习惯?”


“当然不会。每一次杀人,我都想起自己为人所杀的滋味。”


“杀人是否一件趣事?”


“怎么会!?”庄怀飞啼笑皆非的说:“杀人如杀己,自己给人杀戮的滋味怎会有趣!”


制作《武林纪事》的“知不足生”温百闲也曾走访过庄怀飞,庄怀飞亦作过如此回答。


不过,“知不足生”没有问过铁手或庄怀飞:杀死雷俞的滋味又是如何?


如果问了,回答便是。


“那是少见的愉快。”


或者:


“他是个该死的人。能由我杀他,简直是替天行道。”


“因为杀了他,我交了个好友,所以杀他成了一次愉快的回忆。”


雷俞死了。


风雪漫天,铁手替庄怀飞拗断了铜环,庄怀飞跟铁手踩断了铁索。两人一面应战,一面为对方解了围、脱了困。


俩人曾并肩作战。他曾作为对方的手,对方则成为他的脚。他们一起力抗强敌。


风雪漫天飞。


庄怀飞笑道:“和你并肩作战,真是件愉快的事。”


血在他们的身上、衣上,手上,腿上。


雪在融化。


血在凝结。


他们弹去身上的雪,拭抹身上的血,有时,也伸出手来,为对方挥揩去雪和血。


铁手也眼睛发亮,心头发热,“但愿能常常和你一齐应敌一一他日漫漫江湖路,如果遇险,请让我与君同行。”


庄怀飞心中也一热,不知怎的,像一股烧刀于和着冰雪强吞入喉头里夫了。“江湖风险多,君子多珍重。”


铁手望着他,以一种男子汉的感情,大大夫的热血,说下一句。


“为国保重。”


也不知怎的,两人在这一次分手的时候,除了相知相惜之外却都有点异样的感觉:


——幸好是友,如果是敌,那就很遗憾,甚至极遗恨了……会不会有一天大家形同陌路,如同强仇,大家在拳脚上见真章呢?


为什么会生起这种想法?


不知道。


有时候,人会在高兴的时候想到快乐易逝,会在看到一条绳子的时候想起自己长了尾巴,会在跟心爱的人缠绵时想到野店里的老板娘,会在吃饭的时候想到伺屎,会在大风中想到一个哑巴……


谁也不明白力何会忽然想起这些。


风雪风雪。


漫天漫地。


铁手跟庄怀飞分了手。


风风雪雪狂。


漫慢天地间。


日后。在江湖道上,铁手曾遇上过庄怀飞;在办案过程里,庄怀飞也遇上过铁手。


他们俩还是跟对方站在同一阵线上。


他们仍并肩与敌手作出殊死战,相互惜重,互为奥援,相交莫逆,而武林中对这一对名捕色常常相提并论,人称之为“佛手神腿,降魔伏妖”。


他们也日渐熟捻,见面时,有时也会突递出一掌,踹出一腿,跟对方开开小玩笑,也是双方相知愈深的一种亲切举措。


不过,铁手名声日噪,地位愈显,庄怀飞年岁渐大,又因为上司轩辕一失屡遭调度,在宦海上浮沉不已,而渐行渐远,两人因江湖路远,少在一起,渐渐也少见面,少信息,也渐无音书了。


而今,他们却在山道上重逢。


那座山美得像一个梦。


山意有点寒。


所以梦也有点冷。


但他们的血仍是热的。


他们彼此仍有一股热诚和关爱,以致两人招呼过后各往前走,前行了许多路还回忆起过去一起杀敌、饮酒狂歌当哭。满怀理想的日子。


一时间,这情怀恍似走回当日行过的山道,寂径无人行,却越发令人想起昔日立愿要冬天上山巅的豪情和梦。


山梦。


庄怀飞一面追缅,一面断断续续择要的跟谢恋恋叙述了一些有关与铁手往日相交的事。


谢恋恋听得十分向往。


其实,那个纷争中的风雨江湖,跟恋恋在武功县里每天都过着平凡。平淡,安逸而安乐的日子,不啻有天渊之别。


所以恋恋很醉心于那种做剑狂歌、鲜衣怒马、快意恩仇。闯荡江湖的生活。


因此她很倾慕他爹手上的这号红人:庄怀飞。


因为他正代表了种种武林中波诡云橘的传奇,江湖上侠影萍踪的传说。他的过去是江湖的传说。他的背景是江湖的架构。他的说话是江湖的切口。他的眼色是江湖的沧桑。连他的伤痕也是可代表了江湖的腥风血雨、刀光剑影以及它的波澜起伏也波澜壮阔。


所以他是她的江湖梦。江湖情。


很多人都嫌他年纪太大,而且官位不高,就连奶妈“姑姑”,还有手帕交沙浪诗也这么认为,还说他年纪己接近她爹爹了。


不过,她可不赞同,也不喜欢。


相反的,他如果宫位高显,那就一定像爹一样,身不由己,阿附权贵,任由朝廷摆布,一天到晚只能周旋于筵宴酬酥间,那多没趣啊!


他就是因为年纪大,所以才历尽江湖风霜,洞透世情,还保持了孩童的心,常逗她欢笑,让她了解许多她本来不解的世道人心。


一一一他才没老!


一一他还精壮,体魄过人,那是一种成熟的赃力,她喜欢。


现在连沙浪诗和姑姑也不了解她,不再支持她了。


幸好,最近却来了一位稀客。


那是她最好的知交。


那是最善解人意的朋友。


在恋恋的心中,只怕没有人比她的身世更可怜了。


但也没有人比她更冰雪聪明了。


她好喜欢她。


她一定会支持她的。


不过,她近日也有点担心。


因为庄怀飞老是神思恍椒,满怀心事似的。


她常听庄怀飞向红猫和何尔蒙打听:“他来了没有?“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红猫”摆明了是庄怀飞的“大跟班”,至于何尔蒙,外号“忍人磨子”,本来曾因盗窃、通奸,伤人、劫掠等不同罪状先后下过十次以上的牢狱,但都给庄怀飞保释开脱,得以全身,故对庄怀飞十分感激,留在他身边效忠心。


“他”或“她”还是“他们”,到底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恋恋担心的倒是前些时候几乎每年都来一两次的“贵宾”。


每一遭,庄怀飞都竭尽心力的接待他们。


那是一对父女。


一一一他们似乎有点神神秘秘,但举止间堂皇贵气,连爹看到他们也札仪有加。


她倒不担忧那当父亲的,他看来是个精明、有权威、但善于内敛的人。


她担心的却是那女子。


她那种美不是她可以拥有的。


那女子哪怕一次微笑带媚,也七情上面,不可方物,那一种郑重的惹火,足以慎重的勾引所有男人,甚至连女子也一样心动,但又不致惹火了正在妒忌她的人。


她的艳很宽容。


像一座山的梦。


梦中的山。


她看到那女子也觉神驰。


那女子姓吴。


她连媚也是单纯的。


她怕她的男人会把持不祝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不禁有点微徽的激越。


庄怀飞马上就感觉到了。


那仿佛是在他们红绵的时候,她那矜持的反应。


——尽管很欢快,但还是很含蓄。


所以他问:“怎么了?”


恋恋马上答:“没什么。”


庄怀飞因为在深思其他的问题。因而也就没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