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嘀嗒嘀嗒

作者:苏珊·柯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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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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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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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22258字


皮塔扔下箭袋,把刀子刺入猴子的后背,一刀又一刀,直到它松开嘴。他把猴子一脚踢开,准备应对更多的猴子,我也拿到了他的箭袋,搭上箭,芬尼克在我背后,累得气喘吁吁,但却不像刚才那么忙于应对了。


“过来吧!过来吧!”皮塔大喊,怒火中烧。可是猴子却没有再上来,它们好像听到了无声的召唤,退回到树上,蹦跳着消失在林子里。也许极限赛组织者的命令吧,告诉它们已经够了。


“带她走,”我对皮塔说,“我们来掩护你。”


皮塔轻轻抱着瘾君子,走了最后的几码,来到沙滩,而我和芬尼克做着防御的准备。但现在除了地面上橘黄色的猴子尸体,其他的猴子都不见了。皮塔把她放在地上。我把她胸口的杂物拨拉掉,露出了四个被牙刺穿的孔。血从里面慢慢地流出来,四个孔看上去并不十分可怕,真正的伤在里面。从刺穿的位置来看,猴子咬到了致命的地方,是肺部,也许是心脏。


她躺在沙滩上,像陆地上的鱼一样张开口费力地喘着气。


她干瘪的皮肤是青灰色的,突出的肋骨像极度饥饿的孩子。她当然有饭吃,但我想她吗啡上瘾就像黑密斯对酒精的依赖。她的一切都表明她生活非常颓废她的身体、她的生活、她空虚的眼神。我抓住她的一只手,这只手在不断抽搐,不知是由于受到毒雾的侵袭、还是遭受攻击后的恐惧、还是吗啡停止后的毒瘾发作。我们束手无策,只能守在她身边,眼看着她死去。


“我去林子那边看看。”芬尼克说着,大步走开了。我也想走开,但她牢牢抓住我的手,只有撬才能撬得开,可我又不忍。我想起了露露,我兴许能给她唱个歌什么的。可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知道她喜欢什么歌了。我只知道她就要死了。


皮塔俯身待在她身体的另一侧,抚弄着她头发。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耳语,说着些我听不懂的话:“用我家颜料盒里的颜料,我可以配出各种各样的色彩,粉色,如婴儿的皮肤般的嫩粉,或如大黄茎花朵般的深粉;绿色,如春天的绿草般的翠绿;蓝色,如晶莹的冰凌般的淡蓝。”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痴痴地听着。


“一次,我花了三天时间调色,直到我在白色的皮毛上找到了陽光的颜色。你知道,我一直以为陽光是黄色的,可它远远不是只有黄色那么简单。它是由各种颜色构成的,一层层的。”皮塔说。


瘾君子的呼吸越来越浅,最后成了短暂的气喘。她用手在胸口的血上蘸了蘸,比画着她平时最喜欢的螺旋形。


“我还没想出来该怎么画彩虹,它来去匆匆,我总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捕捉它,就是这边一点蓝色,那边一点紫红色,然后就消失了,消散在空气中。”皮塔说。


瘾君子好像被皮塔的话催眠了,她举起一只颤抖的手,在皮塔的脸上画了一朵在我看来像是花的形状。


“谢谢。”他耳语着,“它很漂亮。”


在那短短的一霎,她的脸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发出了轻微的咯咯声,之后她蘸血的手无力地垂到胸前,她咽了最后一口气。炮声响起。她抓着我的手也松开了。


皮塔抱起她,把她放到水里。他走回来,坐到我旁边。瘾君子朝宙斯之角的方向漂了一会儿,之后直升机出现,从里面伸出一个四爪的机械手,把她抓到飞机里,随即消失在黑暗的夜空。她去了。


芬尼克也回来了,他的手里抓着满满一把箭,上面还有猴子血。他把箭扔到我身边的沙滩上。“我想你用得着。”


“谢谢。”我说。我趟到水里,把弓箭和伤口上的血洗掉。当我返回林边准备找点苔藓来擦干弓箭时,所有猴子的尸体都已经不见了。


“它们到哪儿去了?”我问。


“不太清楚,那些藤蔓都挪了位置,猴子也不见了。”芬尼克说。


我们呆呆地看着林子,既木然又疲惫。在静静的月光下,我看到身上刚才被毒雾侵蚀的地方已经起痂了,这些伤口不再疼痛,而是开始发痒,奇痒无比。我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说明伤口已开始愈合,我看看皮塔,又看看芬尼克,他们也都在使劲地挠脸上受伤的部位。甚至芬尼克的漂亮容貌都被今晚的毒雾给毁了。


“别挠。”我说,其实我自己也很想挠。妈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们这样是会感染的,兴许你们可以试试用水止痒?”


我们来到皮塔打洞的那棵树,芬尼克和我在一旁放哨,皮塔继续挖树洞,没有出现新的危险。皮塔找到了一个很棒的树脉,水从插管里涌出来。我们痛饮了一番,然后用温暖的水冲洗我们伤口结痂的地方。我们用贝壳盛满水,之后回到沙滩。


现在仍是深夜,但几个小时后黎明即将到来如果极限赛组织者这样安排的话。


“你们俩干吗不睡会儿?我来放哨。”我说。


“不,凯特尼斯,我来吧。”芬尼克说。我看着他的眼睛,又看看他的脸,他强忍着泪水。一定是因为玛格丝。好吧,至少我应该把为她哀悼的私人空间留给他。


“好吧,芬尼克,谢谢。”我说。


我和皮塔一起躺在沙滩上,皮塔很快睡着了。我看着天空,心想一天之内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昨天,芬尼克还在我的取命名单上,而今天,我却愿意在他的守护下睡去。他救了皮塔,而放弃了玛格丝,我不明白为什么。可我再也无法找到我们之间的平衡。现在我所能做的一切就是赶快睡去,让他默默地为玛格丝哀悼。


我睡着了。


我醒来时,已经到了上午,皮塔还躺在我身边。在我们头上,一张编织的草席搭在树枝上,遮挡住了强烈的陽光。我坐起身来,发现其实芬尼克一直就没闲着,他编了两只碗,里面盛满了水,第三只碗里盛着一堆蛤蜊。


芬尼克正坐在沙地上,用石头把蛤蜊敲开。“蛤蜊最好是新鲜的。”他说着,把一大块蛤蜊肉挖下来,塞到嘴里。他的眼泡好肿的,可我假装没看见。


闻到食物的味道,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我也拿起一个蛤蜊,却突然看到自己的手指甲里都是血,便停下手。原来,我睡着的时候,一直在抓脸。


“你知道,要是总抓,是会感染的。”芬尼克说。


“这我也听说过。”我说。我来到水边,洗掉血渍,我在心里忖度着,我是更讨厌疼呢,还是更讨厌痒。真烦。我三步两步回到沙滩上,仰起脸没好气地说:“嗨,黑密斯,要是你没喝醉,就该给我们送点治皮肤的东西。”


可笑的是,话音刚落,降落伞马上就出现在我面前。我伸出手,一个药膏软管正好落在我手心里。“还真是时候。”我说,禁不住眉开眼笑。黑密斯还真行,我的心思他一猜就透,用不着对他唠叨半天。


我扑通一声趴在芬尼克身边的沙地上,拧开药膏的盖子,发现里面是一种黑色黏稠的药膏,有股刺鼻的焦油和松枝的混合味道。我拧着鼻子,把一小点药膏挤到手心,然后抹到腿上,结痂的腿变成了难看的深绿色,可是却立刻不痒了,我轻松地舒了一口气。我在另一条腿上也抹上药膏,之后把药膏扔给芬尼克,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你的腿像烂梨似的。”芬尼克说。可是,我猜他也痒得难受,几分钟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也抹上药膏。是啊,腿上结的痂和药膏连在一起看着确实让人恶心。看他那副难受样,还真让我挺开心。


“可怜的芬尼克,这是不是你这辈子最难看的时候啊?”我说。


“应该是吧,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你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他问。


“不照镜子就得了,那样我就忘了。”我说。


“我看着你的时候可忘不了。”他说。


我们把全身涂了个遍,在后背紧身衣没保护好的地方,也互相抹了抹。


“我要把皮塔叫醒。”我说。


“不,等等。咱们把脸凑到他脸前,再一起叫他。”芬尼克说。


是啊,反正一天到晚也没什么可乐的事,我就同意了。我们蹲在皮塔身体两旁,把脸凑到离皮塔只有几英寸的地方,然后摇他的身体。“皮塔,皮塔,醒醒。”我拉长了音,轻轻地喊他。


他慢慢睁开眼睛,突然像被刺了一刀似的大喊起来:“啊!”芬尼克和我瘫倒在沙滩上,笑得直不起腰来。每次想不笑了,可看到皮塔一脸懊恼,就又忍不住大笑起来。等我们平静下来之后,我心想,芬尼克还可以,他不像我原来想象的那么虚荣或高傲,他人不坏。我正想着,一只降落伞落在我们身边,带来了一个刚烤的面包。回想起去年,黑密斯送来的礼物都包含着某种信息,只有我才懂的信息。这只面包传达的信息是:和芬尼克交朋友。你就会得到食物。


芬尼克拿着面包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占有欲也有点太强了。这没必要。面包皮上有绿色的海苔,只有四区才有,我们都知道这是给他的。也许他只是觉得面包太宝贵了,也许觉得再也见不到第二个面包了,也许面包勾起了他对玛格丝的回忆。但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这面包要和蛤蜊一起吃。”


我给皮塔抹药的时候,芬尼克熟练地砸开蛤蜊壳,随后我们几个围在一起,大嚼美味的蛤蜊肉和四区的咸面包。


我们看上去都挺吓人的药膏好像导致身上的痂开始剥落了但我很高兴有了药膏。它不仅能止痒,还能阻挡粉红天空中的灼热的太陽光。从太陽的位置看,应该是快十点了,我们在竞技场大约待了有一天了。死了十一个人,还有十三个活着。在丛林里藏着十个人,有三到四个是职业选手,我也懒得去想其他的人是谁了。


对我来说,丛林从一个遮风挡雨的栖身之处,很快变成了一个荆棘满途的险恶世界。我知道,到一定时候,我们不得不涉险进入其中,去厮杀或者被杀,但现在,我还想继续待在可爱的沙滩上。皮塔和芬尼克建议我们去别处,我一概不听。此时的丛林,寂然无声,在陽光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丝毫没有展露它的危险。但,突然,从远处传来了叫喊声。我们对面的丛林开始摇晃震动,掀起齐树高的巨浪,巨浪涌上山坡,又咆哮着从山坡滚下,拍打着浪花翻卷的海水。尽管我们极力奔逃,水还是没过我们的膝盖,我们那点可怜的财产也漂到水里,我们三个赶紧在浪花没把东西卷走之前,把能拿到的抢到手。只有被腐蚀的连裤衫除外,因为已经太破,没人在乎了。


一声炮响,直升机出现在刚才起浪的地方,从丛林里抓起一具尸体。十二个,我心想。


水面在巨浪翻卷过后,终于平静下来。我们在湿沙地上重新整理了一下东西,刚要定下神来,却看到了距离我们有两个“辐条”远的地方,出现了三个人,他们正磕磕绊绊地往沙滩上爬。“看。”我轻声地说,一边朝他们那边点头示意。皮塔和芬尼克顺着我示意的方向看去,马上不约而同地隐藏到丛林里的树荫下面。


一眼就看出来三个人很狼狈。第一个人是由第二个人拽上岸的,第三个人在地上直打转,好像精神不正常,他们浑身都是砖红色,好像刚在染缸里染了,拉出来晒。


“那是谁?”皮塔问,“是什么?变种人?”


我搭弓上箭,做好防御准备。被拽上来的人无力地倒在沙滩上,拽他的人跺着脚,显然很生气,然后转过身,把那个疯癫转圈的人推倒在地。


芬尼克突然眼前一亮,“约翰娜!”他喊道,立刻朝那个红家伙跑去。


“芬尼克!”我听到约翰娜在喊。


我和皮塔交换了一下眼色。“现在怎么办?”我问。


“咱们离不开芬尼克。”他说。


“我想也是,那就走吧。”我挺不高兴地说。虽然我心中有一连串预想的盟友,约翰娜·梅森却绝对不在其中。我们两个大步流星朝芬尼克和约翰娜碰面的地方走过去。我们走近一看,不禁感到困惑,原来她的盟友是比特和韦莉丝。比特躺在地上,韦莉丝刚站了起来,又开始在原地打转。


“她和比特、韦莉丝在一起。”我说。


“坚果和伏特?”皮塔说道,同样也想不明白,“我得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走到他们身边时,看到约翰娜正指着丛林,快速地给芬尼克说着什么。“我们开始以为是下雨,你知道的,天上打闪了,我们也都渴极了。可是当雨落下来时,一看是血,很稠的、很热的血。弄得我们满鼻子满眼都是。我们急得四处乱转,想逃出来,就在这时候布莱特撞到了电磁力场。”


“很遗憾,约翰娜。”芬尼克说。我一时想不起谁是布莱特,我想他是约翰娜七区的同伴吧,可我几乎想不起曾见过他。仔细想想,我觉得他甚至没来参加过训练。


“唉,是啊,他也没什么,可毕竟是家乡一起来的。”她说,“可是,他走了,就把我留给了这两个人。”她用脚踢了踢比特,后者也没什么反应。“他在宙斯之角时就在后背挨了一刀,你瞧她”


我们的目光都转移到了韦莉丝那里,她满身是血,一边打转,一边嘟嘟囔囔地“嘀,嗒,嘀,嗒”。


“是啊,我们知道。‘嘀,嗒’。坚果受刺激了。”约翰娜说。这么一说,好像倒把韦莉丝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她朝这边走来,约翰娜猛地一下把她推倒在沙滩上。“待在地上,别起来,行吗?”


“你别碰她。”我厉声对她说。


约翰娜眯着她棕色的眼睛,恶狠狠地咬着牙说:“别碰她?”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猛地冲上来,在我的脸上狠扇了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你以为是谁把他们从冒血的丛林里给你弄出来的?你这个”芬尼克一下子把她扛到肩上,她还在踢打着,然后把她扔到水里,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摁到水里,这期间,她嘴里还不停地骂着脏话。可我没有射死她,因为芬尼克在她旁边,也因为她所说的,为了“我”把他们弄出来。


“她是什么意思?为我把他们弄出来?”我问皮塔。


“我不知道。你开始是想跟他们联手来着。”皮塔提醒我。


“是啊,没错。原来有这样的事。”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低头看着浑身无力躺在那里的比特,“可现在要是不帮帮他们,咱们也跟他们合作不了多久。”


皮塔抱起比特,我拉着韦莉丝的手,我们一起回到沙滩上的小营地。我把韦莉丝放在浅水里,好让她能洗洗。可是她只是紧握着双手,嘴里偶尔嘟囔着“嘀,嗒”。我解开比特的腰带,发现上面用藤条拴着一个很重的金属线卷。我说不上这是什么,可我觉得如果他认为有用,我就不能把它弄丢了。我把它放在沙滩上。比特的衣服已经被血粘在身上,所以皮塔把他抱到水里,我把他的衣服从身体上剥离,花了挺长时间才把他的连衫裤脱掉,可结果一看,他的贴身衣服也被血弄脏了。没办法,只能都给他脱光了,才能给他洗干净。我得说这对我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事了。今年,我们家厨房的桌子上出现过太多的裸体男人。应该说,过了一段,也就适应了。


我们脸朝下,把比特放在芬尼克编好的垫子上,好检查他的后背。一道六英寸长的伤口,从他的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肋骨内侧,好在伤得不深。他失掉了很多血从他苍白的皮肤可以看出来血还在往外渗。


我跪在地上,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琢磨着该怎么办。用海水疗伤?我想起妈妈每次给病人疗伤,第一招就是用雪。我望着浓密的丛林,心想要是我懂行,我敢说丛林就是一个大药房。可这丛林里的植物都是我不熟悉的。接着我灵机一动想起了玛格丝给我擤鼻子用的苔藓。“我马上回来。”我告诉皮塔。幸好,苔藓在丛林里随处可见。我从附近的树上拽了许多,用两只手臂抱着返回沙滩,把厚厚的一层苔藓铺在比特的伤口上,接着用藤条把苔藓固定住,又在上面浇了海水,之后把他拉到丛林边的树荫里。


“我想,咱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我说。


“真不错,你对疗伤还挺有一套,这是你家族的遗传?”他说。


“难说。”我摇着头,“我身上的遗传更多是爸爸的。”这种遗传只有在打猎时而非疗伤时最能体现出来。“我去看看韦莉丝。”


我拿起一把苔藓,当作抹布,走到韦莉丝身边。我脱掉她的衣服,给她擦洗身子,她也没有反抗,可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我说话时,她没有回答,而是更紧张地说着“嘀,嗒”。她确实是想告诉我什么,可要是没有比特的解释,我还是一无所知。


“是的,‘嘀,嗒。嘀,嗒’。”我说。听到这个,她好像平静了些。我把她的连裤衫上的血渍洗干净,然后帮她穿上。她的连裤衫好像没有我们的那么破,她的腰带也挺好的,所以我也把腰带给她系上。然后我把她的贴身衣服,连同比特的一起,用石头块压住,泡在水里。


在我洗比特的连裤衫时,约翰娜和芬尼克也走过来,约翰娜洗得干干净净,芬尼克的浑身结的痂都翘起了皮。约翰娜咕咚咕咚地喝水,吃蛤蜊肉,我也哄着韦莉丝吃一点。芬尼克用冷静客观的语气说起了毒雾和猴子的事,略掉了最重要的细节。


大家都愿意放哨,让别人休息,最后决定我和约翰娜来担任这项任务。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睡足了,她呢,则是因为根本不愿意躺下。我们两个静静地待在沙滩上,其他人慢慢睡去。


约翰娜看着芬尼克,确定他已经睡着了,然后问我:“你们是怎么失去玛格丝的?”


“在雾里。芬尼克背皮塔,我背玛格丝,后来我背不动了,芬尼克说他不能背着他们俩,她亲了他一下,就径直跑到雾里。”我说。


“她是芬尼克的指导老师,你知道的。”约翰娜用责备的口气说。


“不,我不知道。”我说。


“她就像他的家人。”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可这次话里少了些敌意。


我们看着水拍打着压在石头下的连裤衫。“那,你们和坚果,还有伏特怎么样?”我问。


“我告诉过你我是为了你才把他们弄出来的。黑密斯说,要是我们想和你成为盟友,就得把他们给你带来。”约翰娜说,“你告诉他的,对吧?”


不,我心想。可我还是点点头,“谢谢,非常感谢。”


“我希望如此。”她充满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我给她造成了生活中最大的拖累。我不知道有一个恨你的姐姐是否就是这种感觉。


“嘀,嗒。”我听到韦莉丝在我的身后说。我们转过身,看到她已经坐起来,眼睛死盯着丛林。


“噢,好了,她又来了。好吧,我睡了,你和坚果可以一起放哨。”约翰娜说。她走过去,一下子躺倒在芬尼克身边。


“嘀,嗒。”韦莉丝轻轻说着。我呼唤她来到我身边,躺在我前面,抚摸着她的胳膊,让她安静下来。她慢慢睡着了,睡梦中还在不安地抖动,偶尔还在梦呓,“嘀,嗒。”


“嘀,嗒。”我轻声顺着她说,“该睡觉了,嘀,嗒。睡吧。”


太陽已经高挂天空,悬在我们的头顶。肯定到中午了。我心不在焉地想。时间倒没有关系,但是在我的右边,隔着远处的水面,我看到耀眼的闪光,像闪电似的击中了一棵树。接着,像昨晚一样,接二连三的闪电又开始了。肯定又有人踏入到那个区域,触发了闪电暴。我坐着不动,看着远处的闪电,尽量使韦莉丝保持平静,水面有节奏的拍打使她进入到较为安静的状态。我想起了昨晚,钟声响后,闪电就开始了,那时钟声响了十二下。


“嘀,嗒。”韦莉丝在梦中呓语,她好像要醒了,忽而又沉入睡眠。


十二下钟声,好像夜半的钟声,然后出现闪电;现在太陽高悬,像是中午,也出现了闪电。


我慢慢站起身来,环顾竞技场。竞技场是一个圆形,闪电出现在一个特定的位置,在紧挨着它的那个区域,出现了血雨,就是约翰娜、韦莉丝和比特遇到的那场血雨。我们可能是在第三个区域,与他们所处的区域紧挨着,遇到了毒雾。毒雾一被吸走,猴子在第四个区域出现。“嘀,嗒”。我换一个角度想。几个小时前,大约十点钟的时候,海浪翻卷,发生在第二个区域,也就是现在闪电的区域的左侧区域。中午午夜中午。


“嘀,嗒。”韦莉丝还在说梦话。闪电停止后,血雨在它右边的区域马上开始了。我好像突然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噢,”我轻声说,“嘀,嗒。”我扫视了竞技场整整一圈,我知道她是对的。“嘀,嗒。竞技场是一个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