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腥风血雨风满楼

作者:陈青云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22:19

|

本章字节:50558字


飞来的两人,就象两片是无重量的树叶一般,轻飘飘地向那充满杀机的斗场落去。他们一个是身材高大的红脸老者,一个是满面红润的老尼。


奇怪的是,这两人一落场中,四下的群雄竞身不由主地各自退后一步,举起的兵刃和手掌也缓缓地放了下来。


紫虚上人合什低头一拜,凌风道长等也纷纷稽首为礼。


武继光不认识这两人,但猜想其在武林的地位必定极尊,那红脸老者目光四下一扫冷笑一声道:“好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紫虚上人低低念了一声佛,没有开腔。


红脸老者慨然一声长叹道:“眼看腥风四起,血而漫天,一场亘古未有的大劫杀已经来临,身为武林领袖的七大门派掌门人,竟懵于此制造仇恨凶杀,真是可叹,可悲……”


紫虚上人愕然一惊道:“老前辈此话从何说起?”


老者微哂道:“发贴约人较技的可是七大门派掌门人?既然堂堂正正以武会友,何以又纠合多人,展开群打围攻?你们可会想到这一场凶杀之后,该有多少人送命?等到你们双方精疲力尽,劫运已成之时,倘再来一批人对你们攻击,那时又怎生抵挡?……”


略顿一顿,又道:“老朽与神尼千里奔波来此,别无他意,只恐中原武林精英一晚之间,尽皆丧身泰山之巅。


紫虚上人骇然大惊道:“老前辈此话怎讲?难道暗中有人对我等图谋?”


红脸老者此时正眯着一双老眼,向武继光上下打量,对紫虚的话,就好象没听见似的。


峨嵋罗浮子突从怀内掏出一张红帖,大步走到老人面前,不服气地道:“此战明是香车主人邀约,且广邀武林人士前来观摩,何以说是七派所约?”


站在一旁久未开言的老尼,忽然微笑接口道:


“道友请想,那位香车主人江湖遍地仇踪,难道自找麻烦,邀约这么多人来向他寻仇?


若说意欲扬名立万,斗倒了你们七派掌门人,消息自然不径而走,更不必事先张扬,此是老尼一点意见,道友以为如何?”


罗浮子十分迷惘地道:“那么这帖不是他本人所发罗?那又是谁弄的玄虚呢?”


“贫尼之意,认为黄山论剑之期已不远,那位香车主人如欲扬名尽可至黄山夺那天下第一高手的尊号,何必这时多此一举?贫尼另行提醒诸位道长一事,你们可记得,当年黄山论剑,得到天下第一高手尊号的“楚长长鲸”陈子亮么?”


“陈大侠偕同武当铁木道长、青城凌霄剑容同赴漠北之约,一去永无消息,世人对此事多已遗忘,而贫尼与“绿林圣者”皆窃以此事为隐忧……”


红脸老者此刻已转身向七派掌门人大声道:


“今晚之事,论起因如何?请看神尼与老朽的一点薄面,就此作罢,一切恩恩怨怨,容黄山论剑之时再说,或者另行授日了断亦可。”


那旁武继光这时已把事情经过听了一个大概,突从怀内把衡山一鹤递给他的那张红帖往黑袍老者手里一塞道:“这帖不是你发的?”


黑袍老者接过帖一看,脸上倏现怒容道:“什么人大胆,竟敢戏弄老夫?老夫’符风’哪是什么香车主人?”


继光点头道:“这样说来,内中必有蹊跷!”


黑袍老者倏然仰天一阵狂笑道:“老夫隐迹翠竹轩,数年来不问外事,想到居然有人放不过我,这一来老夫倒要看看,这暗中捣鬼的究竟是哪号人物?”


狂笑声里,身形倏起,恍若一缕黑烟,径从群雄顶上飞过,一闪而逝。


继光心里一动,倏然想起一事,高喊道:“老人家慢走,我有话问你……”


脚下一点,跟踪跃起,他此刻任督二脉已通,内力充沛,一跃就有七八丈高,空中腰一躬,头前脚后,犹如掠空而过的魔隼般,俯冲疾泻而去。


不料,跃下崖头,四下一看,黑袍老者早已踪影不见,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这老者的轻功神妙。


他既寻不着黑袍老者,便无法证实刚才心中所想的事,同时更暗暗奇怪,那一尼一老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一语解纷争。


此刻,天已渐晓,朝霞从泰山之巅反射出万丈光芒,绚烂至极。他又暂时抛去许多疑团,仍照原定计划向京城赶去,他急须把邯郸老人的丹药和贝叶神功口诀传给宫主莫丹凤,以备她将来复仇之用。


到达京城,找了一个客店住下,当他怀着兴奋而又惴惴不安的心情进入尚书府的后墙时,心脏竟不住地狂跳起未。


他的心情此刻混乱已极,心想假如宫主已经许配了人,那该怎么办?假如宫主见面竟不相认,又将怎么办?丹药是给她呢?还是不给?


这座尚书府高大宏伟,楼台亭阁,花榭书轩,应有尽有,找了许久,竟没有找到宫主的闺阁,心里不由着急起来。


突然,他发现花园之内有一排独立的精舍,隐隐有灯光射出,赶到近前一着,里面的布置既似女子闺房,又像公子哥儿的书房,但却杳无一人。他看了一会,不敢进去。


蓦地,一阵剑气丝丝之声传入耳内,不由诧然一惊,暗道:“难道尚书府居然会有人练剑吗?”


练武的人耳目极灵,一辩声音,便知就在这精舍之后,立即双掌轻轻一按,贴着房檐一翻,已轻如一片落叶飘到了精舍之后。这是一座极为幽静的后院,也可说是花园中的花园。


当中草地上正有一个纤小身影在练剑,当他一眼看到这身穿红绫紧身祆的窈窕身影时,心房竟不住噗噗狂跳起来,冲口而出喊:“……”


突然,下意识地赶紧用手把嘴安住,硬生生地把行将喊出口的声音又咽了回去。


只见这少女聚精会神地把剑势使开,一招紧似一招,到后来,但见一片银芒,裹着一条细影满园流动好看至极。


继光博通各派剑术,竟一时看不出这剑法的来源派系。只觉这女郎的剑术,轻灵有余,浑厚不足,知道是因功力过浅的原故。


这时,那女郎的剑势已缓慢慢了下来,陡的剑势一收,银芒尺敛,她左手剑尖拄地,右手美妙地掠了一下鬓边乱发,露出个得意的微笑。


突然,她发现一个俊美壮健的少年正静立在一株海棠花下对着她微微地笑,一惊之下,娇喝一声道:“什么人?”


长剑一圈,抖出一个碗大的剑花但瞬又当啷把剑扔下,只喊了一声:“光哥……”


便乳燕投怀般直扑过去,一双玉臂灵蛇般绕上了对方的脖子,而对方两只粗壮的铁臂,也紧紧绕住了她的纤腰……


两人默默地把无限的相思、难于描述的情意,都在这拥抱的刹那,用心声传播。


许久,许久,红衣少女才梦呓般般地说道:“光哥,你想得我好苦啊!为什么这么久的时间不来看我?”


不用说诸位也知道,这光哥就是武继光,红衣少女便是莫丹凤宫主了。


武继光在这一刹那时间,就象整个的世界都属于他的了。他意乱情迷地用手轻抚着宫主的秀发道:“唉!我何尝不想来看你啊!只因你是千金之体,一入侯门深似海,叫我这江湖游浪儿怎么见得着呢?”


莫丹凤噗嗤一笑道:“你现在不是来了吗?”


“我……我这是冒险呀!”


“你近来功夫,好象进步多了。”


“你怎么知道?”


“从你的眸子,从你刚才进来的轻功,我可以猜想得到。”


“那么你又是怎样学会武功的呢?”


“我么?现在暂时不告诉你。”


莫丹凤眼珠一转,调皮地笑了笑。


继光淡淡一笑,道:“不告诉就算了,我今天是替你送礼物来的。”


“什么礼物?”


莫丹凤闪着一双乌溜大眼,惊奇地看着他。


继光郑重地从怀中把那颗丹药取出道:“这是我先师遗留的丹药,吃下可抵三十年苦练功果。”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吃?”


继光微笑着摇头道:“我已不需这个了。”


又附在她的耳朵慢慢地,一字一字,把“贝叶神功”的口诀,解说给她听,直到她完全记熟,时间已经快近四更了。


继光立起身来道:“我该走了,以后有机会我会来看你。”


两人又紧握双手,默然相对许久,武继光方才狠心,飘身越过高墙,返回店内。


心愿既了,武继光兴匆匆地,又复飞骑南下,此时他的脑里已经存了许多疑窦,须得谋求答案!


第一、黑袍老者是否就是地灵教主之徒?白衣少女想必就是他女儿了,为什么他常要驾着香车出游?


第二、这次挑起七派掌门人和他决斗的又是什么人?似乎这人行踪十分神密,而且怀有一种阴谋似的。


第三、邯郸老人遗命,令他复兴地灵门,这时是否把身份公开?抑或等见师父万里云烟陆通之后,再行商量。


一个人胡思乱想,久久没有得到一个完满答案,蓦然……


一阵辚辚车声急驰而来,等到他发觉,抬头看时,一阵黄尘卷起,一辆华贵香车已擦身而过,隐约似觉驾车者是一个蒙面黑袍老者。


不由脱口惊叫道:“又是一辆香车?……”


带转马头,一阵急追,虽然他座下也是一匹强壮好马,但和那驾车的马比起来,实是差得太远,眼望那辆香车转过一座山嘴,便即不见,气得他猛一按马鞍,纵身飞起,展开轻功,疾往那山嘴射去。


进入山口,香车早已不见影子,倾耳细听,也听不见丝辚辚马啸之声,不禁暗暗奇怪道:“难道这辆车子就停在这山里,没有再走?”


今天又忽然发现这蒙面黑袍老者,遂决心探听一个水落石出。


这是一座极为荒凉的黄土山丘陵起伏,枯黄一片。循着那条山径往前探索,山径愈来愈狭,渐渐变成了一条羊肠小道,别说是驾车行走,就是一人一骑也不大容易通过。


一看天色,早已经黑了下来,而香车却是踪迹不见。他原是一个意志极为坚强的人,心想:“我就不信你会飞上天去。”


倏地身法展开,舍路登山,疾向一座黑沉沉的松林奔去这座松林疏疏落落,并不大密,却是广阔得很,搜索了一程,不见动静。正待转身回走,蓦见白影一闪,他目光锐利异掌,已发现那是一个极其窈窕的身材。


心念一转之下,忽地身法展开,虚空双脚连蹈,疾逾电掣地平射过去,这宗地灵绝学“步步青云”,确是神妙无方,身形虽然急如箭发,却不带一丝破空之声。


他的动作虽是快捷无伦,但到达发现白影之处,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心中不觉暗骂道:“今晚真是见鬼了!”


只仔细察看了一番。不见动静,蓦然……


一阵凄绝人寰的惨嚎,起自右侧,一惊之下,双臂忽地往下一抖,平空拔起五六立高,脚尖点着树梢只一弹,头下脚上,身如箭发地向发声处扑去。


身落林中。突然,四个道士的尸体横陈地下,死状狰狞,可怖至极!伸手一摸,尸体犹温,知道刚死不久。藉着星月微光,仔细查看,只见每一具尸体的眉心,都有一条赤红如胭脂的鱼尾纹,一直延伸到脸颊。他不禁失声吼道:“毒欲魔掌!这是地灵教的独门功夫啊!”


他迅速地想到了黑袍老者符风,因为据他所知,江湖上会地灵门武功的只有他一个,一时热血沸腾,狠狠地骂道:“好凶煞恶魔,有天碰到我手中,誓必替师门铲除这败类。”


气冲冲地跨步出林,突然,一丝破空之声由远而近,猝然脚步一窒。


呼,呼,两条黑影,一闪而过,好快的身影,一晃眼工夫已出去了十余丈。但就这一晃之间他已看清。那是一僧一道。


就这当地,人影飘飞,五条人影犹如并排射出的五支急箭,只几个起落,已从面前呼地掠过,也向前面急驰而去。


心里一动之下,暗暗吃惊道:“今晚这座荒山,真个风云会,怎么来了这许多高手?”


不用说,这些高手们都是追踪香车来的罗!这一来,他倒想要探个水落石出不可,正自沉吟之际,陡觉一阵微风从后飘来,霍地一旋身,一股蚀骨阴风,已从斜里当头压到。


此刻正是一腔怒火没处发作,倏然一声大喝,举掌一挥,玄阴罡煞阴功聚发,疾如骇电地向暗中袭来的阴风迎去。


嘭!一声暴响之下,枝叶纷飞,一片丈余宽广的树木,平平倒下。


但听一声惊呼道:“咦?……”


一条白影,蓦地从折倒的树丛中飞起,一掠而前,恍惚间直窜入林中。


继光大喝一声道:“站住!”


一掌在前,一掌护胸,穿林追入。只觉林中阴风阵阵,鬼影森森,竟不见一个人影。


事既离奇,地点又处在这杳无人迹的荒山,若是旁人,早萌退志,但他是个死心眼的人,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于是,掌上凝功,缓缓摸索,硬是把那座暗不见天日的密林穿过,出了密林是一条斜坡。


斜坡下,是一望无际一片水草茂密的沼泽地带。


芦花旷野,鬼声魅影,令人不寒而栗!继光咬着嘴唇,怔了一怔,暗暗忖道:“刚才的惨嚎声,必是先前过去的那几条人影,既已遇险,哪能见死不救?”


突地一咬牙,倏向沼泽中冲去,“平步青云”轻功,端的神妙无比,脚尖又轻轻一点芦苇,人已出去了十余丈,几个飘闪,便已到了芦苇深处。


突然,一阵嗡嗡之声,起自泥坑,黑云般,涌到了一群小动物,那东西成千累万,滚滚向身上涌到嗡嗡之声,恍若雷鸣,刹时脸上,手上被它叮了好几个疙瘩,一阵奇痒攻心,气得他大喝一声,呼呼二掌拍出,一时阴风起处,黑云波分浪袭,这才看清,攻来的那些飞虫原来是难以数计的毒蚊。


他一面出掌扑打蚊虫,脚下却一步也未停,仍然往前急奔。无奈蚊虫越来越多,到后来几乎象掉到坟坑里一样。


继光越走越宽心寒,双手不停地出掌挥打拍击,总计前后至少也拍出了百多掌以上。


这时刻不但前行已经无路,而且黑沉沉的,仰手不见五指,心中不禁渐渐焦急起来,暗想:“今晚纵然不被这些蚊子咬死,也得累死。”


他因初出江湖,一切都不熟悉,这片泥沼,乃是太湖附近有名的“坟湖”,若是旁边还稍微少一点,一入中央准死无疑。


因为一面要挥掌驱蚊,一方面又要提气飞行,有好几次,他几乎掉到泥坑之中。心里一急,突然想起腰中还有二颗蟒眼珠何不拿来照明?


于是,赶紧伸手从怀里把蟒珠取出,立时一道冷艳艳的红光冲起,照得方圆二丈之内光明如昼,同时更有一阵阵令人战栗的寒气冒出,冷得全身不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说来也怪,蟒珠一经拿出,蚊虫竟纷纷逃避,就和滚滚汤溶雪般,空出一片一丈方圆的空路,继光一见大喜,脱口喊道:“原来你们也怕冷啊!”


他伸手从怀内把另一颗又取了出来,托在手中,缓缓前冲去,居然毫不费力地被他冲了过去,一跃登岸。


收起蟒珠,抬头往前一看,不到百丈左右,便是一片青翠绿滴的竹林,按照刚才发出惨叫声的方向,他估计那香车和黑袍老者,可能就在这片竹林中。纵身正待前赶,身后聚然轰雷似的一声吼道:“乖乖,好厉害,差点要了我和尚的命!”


呼,呼,三条人影从斜里直冲过来。一惊之下,单掌一圈,护住前胸。闪目一看,竟是一个叫化,一个头陀和一个道士。这三个人他都曾在酒楼见过,只不知叫什么名字。


仔细一看,几乎要笑出声来。原来这三人本就怪里怪气,一身衣服又脏又破。这时由坟湖窜出,脸上被叮得东一块红,西一块肿,形状更是滑稽可笑。


三人一见继光站在那儿,不禁一惊道:“咦?魔崽子,你们在这里?”


继光面色一变,冷冷地道:“嘴里放干净点!”


老叫化哈哈大笑道:“难道我叫化叫错了?”


“若再不放等重些,莫怪我武某顶撞长者。”


那头陀乃是有名的莽撞鬼,突然往前一趋身,大喝道:“先把你劈了,再找老的。”


呼地一掌,劈面推来,一股威猛无涛的内家掌力匝地卷到。


继光冷哼一声,蓄劲未发的手掌,陡地往外一翻,膨!轰地硬把这掌接下。双方不自主地退后一步,继光心里有数,发出的掌力连五成也不到。


头阳素以臂力雄厚、掌劲威猛驰誉江湖,见少年居然若无其事,硬接了他一掌用了六七成以上的掌力,不由惊骇无比地道:“咦?……”


大手一伸,又是一掌攻来这掌力量已加了八成。


继光急于进竹林看个究意,头陀没头没脑他向他发动攻击,使他十分恼怒,双掌一圈一抖,呼地平胸推去,阴风如涛,汹涌澎湃,轰然一声响,把头陀震得脚步跟跄。蹬,蹬!


蹬!连退六七步。”


这头陀吃亏在通过蚊湖时耗去真力太多,故被这一掌震得血翻气涌,一口逆血,几乎从嘴里喷出。


脏道士见头陀吃亏,怒吼一声,纵身扑来,拳脚齐飞,刹那攻出一十七掌,踢出九脚。


这道士素以轻功卓绝驰誉江湖,出招快捷已极!疾如一阵飘风。


但见一条灰影,绕身突转,上下飘飞,使人眼花缭乱。


继光冷冷一笑,双腿就如钉在地上一般,屹立如山,连封带搪,硬把这一轮急攻化解,阵阵阴风,绕身发出,脏道士竟无法攻进一步。


脏道上又急又气,怪嚷道:“我就不信,连你这魔崽子都收拾不了。”


掌法施开,呼呼风啸,又快若飘风地疾攻二十一掌。这遭全力运转,威势更猛更疾,但见掌影飘飘,罡风如飙,回旋急转,刹那把继光卷入一片掌山之中。


就这当儿,竹林突然传来二声绝惨呼声,午夜荒山,倍感凄怆刺耳!


继光不由大吃一惊,突然反守为攻,呼呼连攻七掌,就趁脏道士愕然惊退之际,身地突然脱出,急如箭发地向林中射去。


“平步青云”轻功,快捷无伦,几个飘闪,已到林边,毫不迟疑地安林而入。


穿过竹林,顿觉眼睛一亮。这是一处栽满奇花异草的花圃,亭台假山,小桥流水,甚是幽雅。花圃的中央,一座小小的精舍,红墙琉瓦,翠竹扶疏,似是什么高人逸士隐居的地方。


他这时急于救人,竟冒冒失失通过花圃、越墙而入。突然一僧一道横卧院墙之内,俯身略一检查,除了双脚有泥污、全身只有脸有斑斑点点的红肿疙瘩外,眉心也有一道赤色鱼尾纹,一直伸延到脸颊。


这情形一望而知他们是通过蚊湖之后,来到竹林之中,被“毒焰魔掌”击毙的,匆匆检视了一番,怒气勃勃地抬头四下一瞥,不由掠呼出声道:“啊!香车?……”


只见小院的左面,车蓬之内,竟赫然停着一辆豪华无比的香车。车厢之上,两朵鲜艳的红玫瑰随风摇摆,和上次所见的竟然一模一样。


既已发现车子,主人必定在里面了。他也无心检视,双掌一挫,纵身往精舍内冲击。进入厅堂,不觉又是一惊。原来,房内又倒卧着两个道长和一个黄衫老者,死状和外面的一僧一道是一模一样。他虽不认识这些人,担猜想必定都是七大门派的人。


这时,叫化、头陀和脏道士也都已来到。一到院内,头陀大声吼道:“好狠毒的恶魔,还不与我滚出来!”


嗖!嗖!三人直向厅内扑来,看到地下的尸体,不由一怔。


继光冷冷瞥了三人一眼,又继续向内搜查,只觉这座精舍虽小,里面却布置得洁雅豪华异常。


举凡陈列的字画、古玩,无一不是罕世奇珍,民间稀见的东西。两厢是客厅和书房,大橱小橱,不知堆积了多少书籍。从窗户向里望去,书房之内悬有一轴二尺多长的美人现像。


画中人清丽绝俗,高雅出尘,有一种令人可望而不可及之感。那美女的面貌酷似白衣少女,但年龄却已逾花甲,显然不是白衣少女的画像。


因房门反锁,不便擅入,又转到后面一看,里面是一座小小院落,也是杳无一人。借着星光向厢房探视,里面似是女子住的闺房。既然找不见人,只得又返身退出。


这时,叫化等正坐在厅堂谈论,一见继光出来,齐把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继光没有理睬他们,只是低头不断地思索着:


“香车、毒焰魔掌以及那美人画像,既然都在此发现,这个地方必定是那黑袍老者的居处了,为什么不见人呢?……”


突然,脑际灵光一现,暴吼道:“是了,必定是老魔见有许多人对他追踪,便把他们引来这里,下毒手把他们杀了,然后远走高飞……好狠毒的手段啊!……”


他这里一声暴吼,倒把厅内三人吓了一跳,老叫化闪着怀疑的目光,向他一瞥道:“小子!你是不是那魔头的弟子?”


“胡说,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我师父是万里云烟陆通。”


叫化搔着头上乱发,一阵乱抓道:“这下倒把我叫化弄糊涂了,那么你的武功为什么和着魔鬼的一模一样呢?”


“天下武功,万派同宗,他会的难道我就不可以学?”


“好!现在我们不谈这问题,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因在路上发现那辆香车,才追踪来的。”


“那你也是通过蚊湖来的?”


“不错。”


“唉!我们都上当啦!”


老叫化猛地一拍大腿?又道:“请想,那蚊湖尽是泥浆芦苇,马车就是会飞,也难通过呀!”


继光满面迷们地道:“那么院内的那辆车子,怎么来的呢?”


老叫化且不答复他的问题,随指着胖头陀替他引见道:


“这位是‘莽头陀”、那位是“脏道士”,我叫化因为怪里怪气,江湖人都叫我“怪叫化”。我们三人并称‘风尘三友’,和万里云烟都认识。你既是他的门下,那我们都不是外人了。”


继光一见过礼后,指着那几个死的道士道:“老前辈可认识死的这些人是谁么?”


“怪叫化”微叹一口气道:“院里的那僧人叫“普济”,是五台派掌门人,普静禅师的师弟,道人是峨嵋五子之一的菜阳子。”


又指着厅中的两道士及黄衫老者道:“这三位也是七大门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想不到都死在这里。”


“莽头陀”突然接口暴吼道:“你说不是那魔头所做,那又是谁呢?”


“怪叫化”瞥了他一眼,长叹一声道:“一言难尽,容我慢慢地说,你就明白了。”


“我刚才检视那辆香车,见上面满积尘土,并且车轮洁净,显然很久没有用过,此其一;第二,据我所知,十余年来,香车出现江湖,多半在春季,并且每年只一次,所走的路线,也没有变更,何以今年屡次出现?此点也不无疑窦。


“再说老魔为人高傲无比,既发现有人追踪,必定停车一决,怎么会把人引到他的翠竹轩来?


“况且这座别墅既无机关又没埋伏,是一个纯粹的隐居地方,何必要让人知道,引来许多麻烦呢?我猜想老魔必定因为某项急事,离开这里了。”


脏道士接口道:“照你这般说来,是另有其人罗!”


怪叫化点头道:“老叫化的意思认为有人暗中故意嫁祸于老魔。”


继光突然大声吼道:“不会的,一定是他,地灵门中的“毒焰魔掌”,别人绝对假冒不了的。”


怪叫化、脏道士一听地灵门,不禁一齐惊奇地看着他道:“地灵门?……”


原因是地灵门五十年前曾在江湖显赫一时,嗣后忽然销声敛迹,再没有见过个门派出现,今天继光突然提起这个门派,怎么不使他们吃惊呢?


继光自知失言,立即补充道:“这事若不是师父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


怪叫化等何等老练,察言观色,知道这少年必定和地灵门具有很深渊源,因为万里云烟陆通,虽是江湖一位游侠,武功阅历,绝超不过风尘三友,风尘三友不知道的事情,他也绝不会知道。


当下也不说破,微微一笑道:“是么?……”


继光忽然又着有所思地道:“那么在林中偷袭我的白衣女子又是谁呢?难道是她?……”


怪叫化接口道:“你是说那条白影么?我们也是被她引来的呢!”


“她的面貌,是否和这书房的画中人相似?”


脏道士怪眼一瞪道:“我们仅只看到一条淡淡的白影,至于她是什么样子,那只有天知道了。”


风尘三友中,以他的轻功最高,连他也没逼上,别人更不消说了。


默然半晌,怪叫化忽然道:“娃儿,你最近可曾见到你师父?”


继光摇头道:“自去漠北后,迄今没有消息。”


“他可曾谈起,为什么事去么?”


“据说是为了一件关乎整个武林劫运的大事情。”


“嘎!……”


怪叫化霍地跳起身来,旋又长叹一声,颓然坐下道:“这一来,恐怕陆老头儿已是凶多吉少!”


继光猛地往前一趋,一把抓住叫他的手臂,急急地道:“你说什么?”


“唉!你难道没听说过么?当年天下第一高手,楚水长鲸陈子亮偕同武当铁水道长、青城凌霄剑客应约前往漠北,一去不返,你师父想必是为了探索此事去的。他仅只单人匹马前去,其后果自然不难想象。”


继光突然把手一松,暴吼道:“晚辈即日便起程,前往漠北找他老人家去。”


怪叫化骤然脸色一正道:“胡闹!漠北辽阔千里,你往哪里找去?再说,你师父既敢单人前去,必定有他的把握,你去不见有益,而且有碍事情进展,你最好等此时间再说。”


继光还待说下去,脏道士早已怪嚷起来道:“老魔既已走了,我们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呀?”


说话之间,莽头陀已经捧着大肚皮,立起身来,连声催叫,风尘三友中,除了怪叫化外,其余两人似乎对武继光都没有好感。


怪叫化见他们一叠催走,只得也立起身来,又再三叮嘱继光道:


“方今武林之中,劫运已起,一切务望小心,微一失足,必将遗成千古之恨。小侠既具这等身手,不难马上在江湖崭露头角,到时切勿忘师门训诫,慎之,勉之!”


继光诺诺受教。


怪叫化一生滑稽突梯,从来没有这般规规矩矩和人说过话,脏道士见后,不禁大笑道:


“今晚你哪来的这许多废话呀?走吧!”


一路歪斜,倏忽之间已奔出了二十余丈,接着怪叫化等也各把身法展开,急奔而去。


继光自离开万里云烟陆通后,无日不想着师父。今日经怪叫化这般一说,不由又暗中替师父担起心事来,很想即时去趟漠北,但想到怪叫他的话说得不错,漠北辽阔千里,又往哪里去找呢?


继光又想到,江湖上近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他虽江湖阅历甚浅,也已意识到事态严重,暗忖:


“我既得到了地灵真经和玉魄剑,邯郸老人又命我继任地灵教主,正应于此时做几桩有益江湖之事,然后参加黄山论剑,夺取那天下第一高手的荣街,然后再借机复兴地灵教……”


想到这里,不由雄山万丈,把一夜奔波的疲劳都忘了,展开身法,趁着晓色迷朦,一路狂奔。


就这样急奔了约有半个时辰,已绕出了群山环绕的深谷,到达平坦之地,当他纵身跃上一条广阔官道之时,蓦然……


呼地一声一条人影纵斜里窜出,沉声喝道:“娃儿,可曾见着我娟儿?”


骤然一惊之下,抬头看时,竟是黑袍老者符风,当下不由一怔,但瞬即想到,他所称的娟儿,大概就是白衣少女了,不禁没好气地道:


“就是那没教养的野丫头么?昨晚无故偷袭了我一掌,又把我引到蚊湖,几乎送命,我正要找她算账呢!”


“嘎?……坟湖?”


继光肯定地点了点头,正待责问他昨晚行凶之事,而黑袍老者却早已象一阵风般向群山中奔去,那神情似是焦急异常。


继光耸了耸肩,没有追赶,顺着大道向一个小集市走去。他实在饿了,必须进点饮食,走入集市一看,这地方竟只有十几家店铺,除了茶馆外,并没有饭馆,只得选了一个比较避静的座位坐下,泡了一盖碗茶,要了几个茶点,慢慢吃着。


突然,一阵驾铃声处,一匹快马旋风般冲进镇来,就在这家茶馆门前停下,一个身着玄色箭衣的武生,匆匆跳下马背,大步走进茶馆。这人继光认得,就是那次败在自己手下的点苍派七绝凤尾鞭丁奉。


继光不愿惹麻烦,赶紧把头别过,但却早被他看见。这人不愧是个豪爽汉子,远远就双手一拱道:“久违!久违!原来武兄也在这里。”


继光只得起身打招呼让坐,这丁奉也确实直爽得紧,屁股还没有坐稳,便又问道:“武兄是几时回来的?那次壮举,实使小弟佩服得紧。”


继光微微含笑道:“小事一段,何足称道?”


丁奉咕噜咕噜连喝了两口茶,便拿起一个油饼送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武兄一身绝技,可有意问鼎明年的天下第一高手么?”


“丁兄取笑了,小弟哪有这本领?”


“象这种千载难逢的热闹,就是不参与,去观摩一番,也可增长不少见识呢!”


继光心里一动,微微含笑道:“丁兄消息灵通,见多识广,可知这天下第一高手,什么人最有希望?”


也许丁奉被他一恭维,引发了兴致,大笑道:“论武功,小弟自问不如武兄,若说消息么?倒确实比较晓得的多一点。”


稍顿一顿又道:“本来武林各派中,大家都公论以少林紫虚上人与峨嵋五子中的罗浮子为最高,但自出现那个香车主人于泰山之巅较技,香车主人以一故七,正自危急之时,又赶来一个魔崽子,武功竟不在老魔之下,而且握有中古奇珍金精玉魄剑。


“这魔崽子据说和武兄长得差不多,此人曾经独闯衡山,掌震三元观门楼,阴功碎匾,剑伤廿余衡山门下,比老魔还要来得凶狠……”


丁奉越说越有劲,端起茶碗,喝了两口,继续又道:


“小魔崽子一到之后,观战的群雄顿起公愤,当时便准备发动围攻,就在这个时刻,‘绿林圣者’与“三光神尼’赶到,才算把这场风波压下,兄弟因有事的在川境,没有机会赶去,这些也只是听说了一个大概。”


继光听说江湖上人都把他喊作魔崽子,不觉暗暗皱眉,旋又暗暗盘算道:


“照他这般说来,天下第一高手之争,只有我和黑袍老者争罗?如果他也是地灵门中人,那我又该怎办?”


旋又想到,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绝不会如此简单,还有那个“绿林圣者”


和“三光神尼”,不知是什么样人物,好象武林人对他们很尊敬似的,随带笑问道:“那个‘绿林圣者’和三光神尼’,本领一定很高吧?”


丁奉大笑道:“武兄是故意装呆,还是真不知道?方今江湖之上,谁不知道这两位奇人呀?不要说他们的“先天玄门罡气”和“佛门无相神功”已练到收发由心的地步,就以年龄事说吧!恐怕我们做他的孙子还不够格呢!”


继光不以为然地谈谈一笑,没有表示意见。


丁奉抬头着了着太阳,立起身来道:


“时间不早,兄弟得即时往嵩山去送信,通知紫虚上人和我师父一指飞侠,请他们即速赶到峨嵋混元观,有要事相商。”


继光心里一动,不经意地说:“什么事这般要紧,多坐一刻不好吗?”


丁奉转头四下看了一眼,压低嗓音道:


“那香车主人之女已被峨嵋四子擒住,关在混元观地窖之内,罗浮子的意思,准备以此为饵,把香车主人引来,乘势将他除去,但恐峨嵋一派之力不足,已飞骑各处,邀请七派掌门人全部齐集峨嵋,那时才可万无一失。”


继光假做恍然地把头连点,眼望着丁奉背影,心中却不住地盘算:“黑施老者虽凶残无比,但他们用这种卑劣手段对付,实在有欠光明……”


顿时,一种门户之见,又在脑际涌起,暗忖:


“黑袍老者纵然不肖,他是地灵门中的人,如查出他的劣迹,将来可以请出邯郸老人的银笛清理门户,但绝不能任外人用卑鄙手段害死!”


再说,白衣姑娘她一个女孩,又有何罪,而要把她囚禁呢?


人类多半是自私的,继光既不是圣人自然也不例外,此刻,他既是地灵教的教主,怎有限睁睁地让人家阴谋暗算自己人?况且他并没有目睹黑袍老者的重大恶迹。


于是,决心即日潜赴峨嵋混元观,把白衣少女救出,令她去通知黑袍老者,不要去上当。


当前武林各派中,除了少林派外,以峨嵋、昆仑两派人材最盛、武继光冒冒尖失前去峨嵋混元观救人,不啻是送羊入虎口,危险万分,但这种是门户之见,促使他非这样做不可。


他绝没有想到独闯三元观,泰山会群雄,这个“小魔崽子”的名号已经传遍了江湖,白道中人,人人都欲杀之而后快,黑道中人,则不知有多少魔头煞星在追踪着他的下落,目的自然是意图夺他的金精玉魂剑。


目前所以没事,是因为阴错阳差,他一会由北下南,一忽儿又倒转来追香车,行踪始终不定,使人难于捉摸。


这一溯江而入,往川境进发,立时惊动了许多人,他仅在武汉三镇露面一次,立时江汉之间,消息飞传,群雄毕聚,一齐跟踪赶到。


不料,他并未在武汉停留,当晚便即买舟入川,倒使许多人扑了一个空,不过仍有几个魔头暗中缀上。


继光却是懵然不觉,到达峨嵋县,便找了一间房店住下,专等晚间行事。


夜色沉沉,昏暗如晦。


万山丛叠的峨嵋山下,突然飞起一条黑影,如箭矢,似清烟般,向香火鼎盛的混云观奔去,好轻灵快捷的身法,只轻轻一点,便是七八丈远,几个起落已出去了一百多丈。


黑影过后,呼,呼,山根又冲起几条黑影,快捷无比地尾随黑影追去。


嗖!嗖!侧面又疾若飘风地,射到了十几条黑影,其快无比,一闪而过。


就这时刻,如鬼魅似幽灵般,又飘来了一个高大的蒙面黑袍老者一鹤冲天,平空窜起一余丈高,飞星急泻地飘然越过一道深渊,竟超越过前面的几条黑影消失于乱山中。


前面的那条黑影便是前往混元现救援白衣少女的武继光,他轻灵地越过重重山岭,来到混元观前。


这座混元观依着山势建造,房舍、宫殿巍峨,黑压压地占地甚广,继光到达观前,略一审察,便向观后的一排矮小的偏殿落去,照他的心意,以为地窖、贮藏室等多半是在后殿。


不料,落在瓦面望下一看,竟是一排道侣宿舍,翻身退下。又向另一听院落纵去,这是一处极为幽雅的静室,院内枝叶扶疏,种满花木,厅中有灯光射出,遂轻轻一闪身,飘在一株老树之上,向里察看。


只见厅内围坐了许多人,正在品茗闲谈,内中除了峨嵋派掌门人罗浮子曾经见过一面外,余人一个也不认识。


只听一个面色淡黄,留了三缕短须的道老,皱着眉头道:


“目前江湖之上,风云紧急,各派惴惴不安之际,我们把那妖女留在观内,早晚是个祸根,假如紫虚上人他们不敢远离本派,那时该怎么办?”


继光不由精神一振,暗道:“那白衣少女果然在这里。”


罗浮子听了那道者的话,把头连点道:


“师弟这话顾虑得是,但你应知道,一切祸患都由那老魔而起,倘能把老魔除去,他们哪有不愿之理?愚兄猜想他们必定会到。


“至于那老魔,愚兄他断定他必定来到,因为他把妖女看作比自己的生命来得还要重要。”


另一道长,立刻接口道:“这老魔究竟是什么路数,师兄揣摸着一点没有?小弟把各门派的武功那揣摩遍了,竟不知这门武功是哪一派?”


罗浮子捋着长髯,一阵沉吟道:“愚兄曾以此事向一位老前辈叩问,据说五六十年前江湖曾有这样一个门派,叫做“地灵教”,武功诡异玄奥异常,在武林中大出风头。大家以为天下第一高手,必将被这一门派夺得,不料后来忽然销声敛迹,不再出现,老魔的武功,是否这一路很难确定。”


又一道长天真地问道:“假如明年黄山论剑,老魔前往参加的话,有没有第一的希望?”


罗浮子面上露出一个尴尬的苦笑,道:“那的确很难说啦……”


蓦然……


双目一睁,精芒暴射,洪声喝道:“何方道友莅临,何不请下来一见?”


继光正自听得出神,经这一喝,不由大吃一惊,以为身形已经暴露。


倏然,人影一闪,一个中年文生哈哈大笑地飘进厅去,举手向厅中诸人一个罗圈揖。呼地描金扇张开,大摇大摆地踱到罗浮子面前,随着耳朵,轻轻说了几句话。罗浮子面色倏变,冷冷哼了一声道:“有这等的事……”


霍地立起身来,噗地一声,一掌把灯扇灭,厅中顿时一片漆黑。


呼,呼,人影如梭,厅中一连射出十几条黑影,分向四面奔去。刹那,全部没入暗影之中。


继光因贪听罗浮子的谈话,把此来的目的都几乎忘了。这时,见混元观的首脑们都已出厅,暂时倒不敢行动了。


眼光四下一瞥,突见一片偏殿之内忽然飘出一黑一白两条身影,贴着房檐,只一飘,已飒地越过高墙,就象四两棉絮一般飘了出去。


隐约觉得那黑影似是一个蒙面黑袍老者,不由心里一动,猛地脚尖一用力,就象一支箭矢般平射而出,尾随急追。


可是,他身刚落墙外,便觉四顾茫茫,昏黑一片,哪有半个人影?他行动不为不快,竟把人追丢了,可见来人武功确实不可轻视,怔了一怔,暗想:“难道黑袍老者已把她救走?”


翻身正待再进观去看时,却不知危机已经四伏,混元观的道侣均已在四下布置了天罗地网,跟踪图谋他的人也纷纷赶到。


刚才来的那个文生乃是衡山派白面书生徐子平的师父,名叫“山林举子”,是由武汉一路追踪来的。其实,峨嵋派也早得了继光已来峨嵋的消息。


就这时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冷笑,猛地一回身,却见四个长髯道长一排站在身后,正冷眼看着他呢!


心里一惊之下,倒突然冷静起来,仰首长空,也发出一阵长笑。


这四个道长,便是峨嵋五子中的罗浮子、赤阳子、青阳子、云阳子。


罗浮子手捋长髯,面包一寒道:“魔崽子,你夤夜之间,潜来我混元观意欲何为?”


继光冷冷瞥了他一眼道:“特来解救被囚的那姑娘,你等俱是出家人,为何无故囚禁人家良家妇女?”


一声魔崽子,叫得他心头火发,竟坦诚地把救白衣少女的目的说了出来。


罗浮于不由陡吃一惊,由这一句话,证实了他不是老魔的门下,便必定是老魔的师弟。


一个老魔已经难于应付,突然再加上这样一个高深莫测、武功奇高的少年,事情更是难办。


当下冷冷哼了一声道:“贫道本不愿和那女子为难,只是因老魔太过凶残,若不给他一个报应,还道我武林七派太以无能。”


继光哈哈大笑道:“你不要用武林七派来吓唬人吧!你飞帖去请的人还没有到呢?”


罗浮子又是一惊,暗付:“我飞骑邀请七派掌门人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但表面仍然不动声色,道:“不错,贫道确曾派人邀请七派掌门人齐集峨嵋混元观,专候那老魔前来,明正其罪,你今晚既然来到,也不用打算走啦!”


继光不由又是一阵仰天狂笑道:“脚生在我腿上,你有本事不让我走?”


云阳子倏然踏前两步,怒喝道:“不信你就试试?”


“那容易之极。”


他当真扭转身子就走。


云阳子大怒,狂吼一声道:“你敢!”


呼的一掌,侧里攻到。


继光嘴里说走,掌上早已凝劝戒备,云阳子手掌才举,他的一掌也已反拍而出。轰然一声,云阳子面色骤变,踉跄倒退了好几步。


继光却是步履如前,仍然大步前走。


蓦然,剑光耀眼,赤阳、青阳,二支长剑交叉把去路挡住,高声喝道:“拔出你的剑来,贫道们领教你几手高超。”


继光把脚步停下,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腔,他委实不愿无故和人动手。


就这时刻,混元观内忽然奔出二条人影,急疾如风地奔到罗浮子面前,稽首为礼道:


“启禀掌门人,囚禁于地窖的白衣女子已被人救走。”


罗浮子骇然一惊,把手一挥道:“知道了!”


猛然趋着两步,冲到继光面前道:“魔崽子,你们用的好个调虎离山之计啊!”


继光心里明白,知道就是自己先前所见到的那一黑一白两条人影,不禁嗤地发出一声冷笑道:“明明我看见是在你们离开静室时被人数走,怎又赖在我身上?哈哈,真是可笑之极!小爷仅只一个人呀!”


罗浮子又羞又怒,但碍于身为掌门人,不好即时动手,当下立刻把目光向着二个师弟一霎,高唱一声道:“无量寿佛!闲话少说,今晚只有屈尊你留在观内,暂作人质。”


话音才落,赤阳子第三支长剑已在继光四周布下一道光幕。


继光见他摆出这阵仗,不由又是一阵纵声狂笑


狂笑声中,陡地一声,宏亮佛号响起,少林紫虚上人,偕同一指飞侠,已从林中并肩走了出来。


继光一愣之下,笑声突敛。就这当地,呼,呼,三条人影鹰隼般掠到,却是两个全真和一个僧人,也就是五台普静禅师、昆仑广法道长、武当凌风道长。


跟着怪笑声起,衡山代表、“山林举子”纸扇轻摇,也由林中慢慢踱出。


这一来,情势立形紧张,七大门派掌门人加上峨嵋三子,整整十个顶尖高手,把继光围困中央。


继光山里虽然暗觉紧张,表面仍是一派轻松,一面把真力运骤,提神戒艺,一面却是满面不屑地微哂道:“堂堂武林七大门派掌门人,动不动便行群打围攻,在下实在替你们害羞。”


紫虚上人低宣一声佛号接口道:“贫僧等并无跟你为难之意,你只须把出身来历说明,老衲做主让你安全离开峨嵋混元观。”


“在下并无对你们说来历出身的义务呀。”


“山林举子”一摇一摆,冲到他面前,描金扇一指,呼呼地笑道:“中原武林,容不得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横行,今晚你就不用打算再生离混元观了!”


“假若在下万一侥幸生离,你是不是准备自杀?”


山林举子大怒,折扇一张,跨步上前,正待攻出。


突然,场外陡起一阵阴风,一条人影幽灵般闪入场中,目一瞥继光,就对罗浮子厉吼道:“老牛鼻子,你把我娟几弄到里去了?你说!”


罗浮子猛见来人,竟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黑袍老魔、赤地千里符风,不由暗吃一惊,怔了一怔。


继光突然诧异地惊喊道:“咦?刚才不是你把她救走了么?”


“老夫教走了?……”黑袍老者霍地旋身道:“呸!你见鬼了!”


“我明明看见一个蒙面黑袍老者把她救走,信不信由你。”


显然继光的语音中,已有几分不快。


“蒙面黑袍老者?……”


黑袍老者若有所悟地,厉吼一声道:“他好大的胆,居然敢和老夫过不去。”


陡的身形拔起,宛如一头冲霄灰鹤,竟从几人头顶飞越过去。就在黑袍老魔跃起的同时,“山林举子”一声大喝道:“今晚你还想走,……接我一掌!”


呼地一掌,从背后攻到。


黑施老魔头也不同地冷笑一声,反臂一甩,一股阴风陡降,扑塌一声,山林举子如重物落地般,跌落地下,蹬,蹬,又连退了二三步。


就这一瞬间,继光陡觉事情大有蹊跷,由黑袍老魔刚才语气听来,似乎蒙面黑袍老者另有其人,并不是他,自己身为地灵门的主持人,必须把这些事情弄清楚才对,何必和这些自命清高的人纠缠下去呢?


主意打定,高喊一声道:“老人家慢走,我有话问你。”


飒然风响,身如一缕清烟,已凌空射出圈外,径向黑袍老魔背影追去,他这突然一飞走,身后顿时暴喝连声。


峨嵋三子,三支长剑比作三道长虹,连人带剑,当先丛起,跟着七派掌门人,宛如七支脱弦箭,排空激射,一齐起步追来。


但,继光起步较早,轻功又神妙无比,就这一到时间,已把他们丢脱了六七十丈远。


蓦然


一声暴喝起自山坡,三条人影当头扑到,呼,呼,三股令人窒息的掌风,汇成一阵狂风般的劲道,天风一般劈面攻来。


仓促中,继光丹田猛地一提气,把头一昂,身形陡地升高一尺,就势掌一圈,呼地迎出,嘭!半空一声,巨雷般爆响,只觉真气一懈,飘飘落回地面。


嗖!嗖!猝然狙击他的三人,也飒然落到了面前。


竟是三个玄色劲装大汉,继光剑眉一掀,脸上杀机陡现,怒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向小爷偷袭!”


话音才落,呼,呼,几条人影从林中射出,啧啧怪笑道:“小魔崽子,你怎么这时才来,老夫可等得不耐烦啦!”


继光闪眼一看发话的这人生得头如芭斗,乱发披肩,一口森森白牙,半露唇外,双目绿光闪闪,身穿一件绿袍,不僧不俗,简直和恶鬼差不多,不由一楞。


绿袍怪人倏又自我介绍道:“老夫“姑岭邪神”,我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既已插手这事,你还是乖乖地把东酉拿出来是正经。”


不用说,所提的东西必定是玉魄剑了,心里不觉连连冷笑,但他并没有即时发作,冷眼四下一看,除了这个自称牯岭邪魔的绿袍老者外,左面站了一个衣着华贵,面皮白静的中年人,身旁一排侍立了四个玄衣劲装大汉。


右面是一个手执旱烟斗的葛布黄衫老者,面貌古奇,一派冷峻之色,和他并排而立的,却是一个面容干瘪得如同僵尸一般的瘦道长,背上斜插一支又长又狭的奇形宝剑,都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就这略一耽搁,后面峨嵋三子偕同七派掌门人都已赶到了面前,那位“山林举子”一张嘴巴向不饶人,纸扇轻摇,哈哈狂笑道:


“幸会!幸会!名震三湘的“飞云堡主”、独霸关东的“关东一奇”、宇内驰名的“昊天不吊”、盛名远扬的“牯岭邪神”都临驾峨嵋,真是难得至极!”


话才说完,“牯岭邪神”已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也许因为“山林举子”把他名讳说在最后,他不高兴了。


“昊天不吊”倏地嘿嘿冷笑道:“不用攀交情了,在混元观中,我们或许可以让你们平安把东西拿去,但出了混元观,你们就再也休想。”


峨嵋三子人多势众,但见七派掌门人都已在场,心里不免暗暗吃惊,但并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呼啸一声,长剑犹如三条夭娇游龙,蓦向继光分上中下三路攻去。


蓦然,暴喝之声陡起,一道乌光电闪,叮当急响,三缕银芒,竟被那道乌光直封开去,跟着乌光万点,嘶!嘶!一阵急啸,峨嵋三子竟骇然惊撤丈余。


乌光一敛,“昊天不吊”正倒垂着那支又狭又长的奇形宝剑,面含冷笑地挡在继光前面。


峨嵋五子在江湖声威显赫,合三人之力,竟被人家一招逼退,这颜面往哪里放?厉吼一声,提剑再攻,却被罗浮子一声喝道:“你们暂且退下!”


旋又满面怒容地对着“昊天不吊”一稽首道:“道友果真要架这个梁?”


“昊天不吊”仰天冷哼一声道:“这些虚文过节,道爷一概不知,只是那小子腰间的东西道爷要定了。”


这等蛮横态度,纵使罗浮子修为高深,也难忍受,不禁气极而狂笑道:“道友你就这般瞧不起峨嵋派么?”


他数十年性命双修的一点玄门气功,皆从这阵笑声中发出,直震得山鸣谷应,宿鸟惊飞,在场的人耳鼓嗡然啸响。


笑声甫毕,双目暴射精芒,逼视着“昊天不吊”一手已缓缓从背上撤下那支从不轻用的龙纹古定剑来。


但,“昊天不吊”却是面无表情地连理都不予理睬,一双阴森森的目光,已转射到继光身上。


武继光已知今晚一场恶战难免,但他绝不惊慌,他希望借此机会考验考验自己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因此,他没有乘机脱身的打算,只伸手在腰间摸了摸那支银玉笛,有了上次衡山三元观的经验,他实在不敢轻易再用那支剑了。


此刻场中情势已是剑拔弩张。罗浮子以一派掌门人的身份,那里受得了这种轻视?长剑一震,嗡然抖出一个斗大的剑花,沉声喝道:“道友,转过身来,难道你认为贫道不堪承教么?”


但,“昊天不吊”这时早和“牯岭邪神”较上了劲,只见他双目喷射出火焰一般的凶光,双臂不断地颤抖伸缩,缓缓地向“昊天不吊”趋。


他们路同道不同,一切唯利是图。此刻犹如两头猛虎争食,“昊天不吊”迅速纳剑归鞘,一双乌爪般枯瘦手掌,已提到了胸际。


处在这种情形下,罗浮子势不能以二攻一,只得强忍怒火,退了下来。


站在一旁,始终未发一语的飞云堡主就越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于“牯岭邪神”与“昊天不吊”身上之时,轻轻向身后四个玄衣大汉一挥手。


那四个大汉竟一声不响,倏地纵身向继光扑去,快得如同场中骤起一阵急风。


继光身处群雄包围之下,暗中早已全神戒备,四个壮汉扑到,冷冷一笑


蓦然


一阵阴风骤起,白影飘飞,跟着惨呼声起,扑来的四个壮汉,倒有二个口喷鲜血,倒飞了出来,另二个也脚步歪斜,倒退了七八尺远。


白影一敛,一个容光四射,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已俏生生地站在继光身旁,对着他回眸一笑,但瞬又把笑容敛去,焦灼无比地道:“见着我爸爸没有?”


继光骤见她现身倒觉一怔,这时见她问起爸爸,知道就是那黑袍老魔了,就信口答道:


“刚才他来这里找你,现在不知哪里去了。”


“找我?那就怪啦!”


“因为你被那蒙面黑袍老者救走,他并不知道嘛!”


“见鬼!我什么时候被人擒住过?又有什么蒙面黑袍老者救过我呀!”


白衣少女满面迷惘、闪着一双乌黑的眸子,只是望着他。


砰!嘭!继光倏然挥掌,和猛扑而来的飞云堡主硬对了一掌,嘴里却嚷道:“你这般说来,连我也弄糊涂了……”


砰!又和飞云堡主硬对了一掌。


“真讨厌!人家说话,你偏偏要来胡闹,我要你的命!”


白影一闪,白衣少女倏然纵身向飞云堡主攻去,羽衣飘飘,快逾闪电地连拍一十五掌,弓鞋犹如钢椎,暴雨般悬空点出九脚。


飞云堡主饶是一方雄主,竟也被攻得疾撤一丈二尺。


从黑衣壮汉暴起发难,到白衣少女到达援手,仅不过是瞬间的事情,战火一经点燃,群雄勾心斗角的局面立时停止。


“牯岭邪神”原来是准备攻击“昊天不吊”的,此刻忽然一翻身,叉开大手,陡向继光劈胸抓去。


此魔功力深厚,手掌未及五股,着肌欲裂的锐风已到胸前。


继光猛地一凹胸,疾闪三尺,“牯岭邪神”那凌厉的一抓,竟然抓空,但避过了当面的一击,却无法躲过侧背的攻击。


“牯岭邪神”一旦发动,“昊天不吊”闷声不哼,疾逾闪电,由侧背一掌攻来,继光脚跟还未站稳,身如罗旋急转,猛地一掌猝然迎出。


砰!双方硬碰硬地对了一掌,嘶!嘶!空中激起数道旋风,“昊天不用”身形不动,继光却身不由主地向侧面横跨了两步。


寂然静立的“关中一奇”看出了便宜,陡地往前一趋身,似平犹如风飘电闪似的,向他肩井上抓来。继光冷笑一声,侧身伸臂,手掌突地一翻,反向关中一奇的脉门搭去。


这一式名为“翻云覆雨”,是地灵真经中的一式绝着,关中一奇不禁大吃一惊,手臂一沉,左手立掌如刀,顺着手臂斜削而下。


就这时刻,“牯岭邪神”、“昊天不吊”已如两阵急疾的旋风左右攻到。这两个魔头,乃黑道***名的凶神恶煞,功力深厚,武功幻变莫测。两个夹攻,刹那把继光卷入一片拳风掌影之中。


继光三面受敌,也觉凛然心惊,灵蛇般缩回攻向关东一奇的攻势,两掌车轮般连对七掌,身形就势一个回旋,已然脱出掌风之外。


暴吼怪笑声中,三个凶魔如影随形,跟踪扑到,品字形把继光围困当中。极短时刻内,三人已各自攻出七式,但见劲风如涛,寒气蚀骨,三种不同的内家气功,顿在四下布成一道无形铜墙。


只因江湖盛传来最近出来一个魔崽子,身怀中古奇珍金精玉魄剑,武功如何如何了得,故三个凶魔一上来便出尽全力,各把独门工夫施展。


继光身处围中又急又怒,飒然掌法施开,一式“日正中天”,档开了关东一奇的正面攻势,跟着身形飒然急旋,呼、呼,三掌一气地拍出,这一招是“毒焰魔掌”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名叫“瑞雾缤纷三叠式”,但见寒风猎猎,如潮涌起。


三魔竟被凌厉无匹的三招惊得愕然后撤,就趁这一缓之势,继光的第二招“残荷带雨”


已然施出,一招三式分袭三人,快得如同一缕黑烟,飒然在场中一闪。


但闻劲风丝丝,寒风怒啸,三魔蓦地同声厉吼,腾身攻时,刹那人影纵横,忽转如轮。


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迅速展开……


这三个魔头,都是各霸一方的凶神,平时有一个出现江湖,已足使风云变色,如今竟不约而同三人齐到,而且是联手向一人围攻,其势之猛,可以想见。


一旁观战的七派掌门人,虽都是一派宗师,也看得暗暗胆战心惊,正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双方争战的目的都在那支金精玉魄剑,但,任何一人得到,都与武林有害无益,唯一的希望是让他们来个两败俱伤。


因此,尽管他们打得激烈异常,六大门派的人却一个个袖手旁观,既不加入,也没作帮助任何一方的打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局势已越来越对继光不利,他遭逢了出道以来所遇到的最凶顽的敌人,四周象狂飙骇浪般的拳风掌劲重重压来,三魔的一些狠招怪式,着着指向全身各处大穴。


他虽得到了邯郸老人近百年的真元以及千年大蟒内丹,但时日太短,并未全部融化,而且许多地灵真经上的武学,是囫轮吞枣,难以全部得其神髓。


是以,攻出了一百多招,便已守多攻少,相形见拙了。相反地,三个老魔默不作声,一味哑攻,一见继光身法渐渐缓了下来,立时精神大振,发招更疾更急。


那个和飞云堡主动手的白衣少女,娇喝一声,倏忽之间,攻出三招。这三招奇极?怪极!简直不知这是一种什么招式?


飞云堡主不禁愕然连退五步,但见白影一闪,飞云堡主蓦地闷哼一声,噔!噔!又猛撤八尺,一口翻腾的瘀血,喷出足有三尺多远,摇摇晃晃,几乎摔倒。


此人终不愧一方雄主,竟然强忍伤势,一声惨笑道:“一掌之赐,王某当承志不忘!”


霍地扭转身子,纵身跃起,刹那消失于沉沉黑影中。


白衣少女一掌将飞云堡主击伤后,连看都不着一眼,更不加理睬他那些江湖场面话,陡地一声娇喝道:“你们要不要脸……”


一阵阴风回旋急转,人已急箭般穿入掌影之内,她幼得父亲真传,且又屡经阵战,经验比继光丰富得多,玉掌一轮翻飞开去,顷刻之间,发出二十一式,不多不少,对每人都攻了七式。


她那“白衣罗刹”和妖女之名,早已传遍江湖,一经介入搏斗,三魔也觉暗暗心惊,“牯岭邪神”倏然一声怪吼,双掌一挥,一股隐挟腥臭的急疾劲风挟着排山倒海之势,从斜里直向白衣少女卷来。


白衣少女微微一晒,翠袖一挥一抖,伸出嫩笋般玉手,一掌硬迎面出。


继光自白衣少女介入后,压力已经大减,陡见她竟然准备用硬打硬地和牯岭邪神对掌,不由心中大急,大喝一声道:“使不得!”


疯虎一般猛冲上前,他因耽心白衣少女冒失和人对掌吃亏,因此不顾一切舍命赶了过来!


可是,他白担心了,那么猛烈的掌风,一到她身前,竟然被解得无影无踪,跟着一声隆隆闷响,双方各退一步,竟然平分秋色。


而继光急冲的身形,仅到半途便被两股急疾的掌风所阻,继光目睹白衣少女神奇绝学,不由雄心陡奋,霍地一伸手,竟把从未用过的白玉笛撤到了手中,他初次使用邯郸老人当年威震江湖的兵刃,不知其威力究竟如何,一上来便把最具威力的“午夜惊魂”三绝招使出。


但见一溜毫光冲霄而起,呼地化作十条游龙,挟着一阵尖锐刺耳的怪音,分向三人当头罩下。


一时寒风骤起,嘶!嘶!呜!呜!声声不绝。


怪啸声中,“昊天不吊”倏然震惊无比地厉吼道:“午夜惊魂?……”


披散着一头乱发,蓦地转身,狂奔而去。


“关中一奇”、“牯岭邪神”地掣手般暴辙一丈五六,同声喝道:“你是地灵门的传人?”


继光手横玉笛,傲然一阵长笑,既未答复,也没否认。


而“牯岭邪神”和”关中一奇“却闷声不哼,突然纵身跃去。


刹那,场中竟变得死的一般沉寂,七大门派的掌门人更为此事而感到无比的惊诧他们虽也知道过去确有地灵门这一派,但不知这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凶魔,为什么会这样害怕,一时竟弄得面面相觑,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继光一阵狂笑之后,头脑缓缓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确实太过露锋芒了,很是懊悔,缓缓地把玉笛又收进了怀内。


白衣少女心灵就像一张纯洁的白纸,她从没有留意过武林任何一桩事情,继光撤出玉笛,惊退了三魔,她只直觉地觉得那笛儿很具威力,竟把敌人吓走并没有去想其他。


当她看到继光那种惶恐的样子,不禁娇唤道:“你发什么呆呢?走!同我一道找爸爸去!”


倏地上前,拉着继光就走。


奇怪得很,尽管岩石后、森林中仍有许多人闪着贪婪的目光,窥伺着他,却再没有一人出来拦截。七大门派的人也象泥塑木偶一般,没有一人出面阻止,任由他俩从容飞起,并肩向山下离去。


两人到达山下,天色已是大亮,金色的阳光映照着白衣少女的娇靥,愈觉容光四射,娇艳无比。


看得继光也觉怦然心动,暗忖:“好端端的一位美丽圣洁的姑娘,怎会蒙上一个妖女的恶名呢?”


白衣少女见他只管看着她,不由娇嗔道:“老看我干什么?为什么不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啊?”


“在下姓武名继光。”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名字嘛!”


“在下在江湖本无藉藉之名。”


“我叫符小娟,江湖一般人都叫我“白衣罗刹”,有时又把我叫做玫瑰仙子。”


说到这里,突然笑了笑,伸手惊了一下鬓边乱发,侧脸问道:“你说这名字好不好?”


武继光心不在焉地道:“唔!很好,很好!”


符小娟不禁怒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人家骂我,你也说好好好的,我不理你了。”


把头一扬,脚步倏然加快,往前急奔。


其实,继光此刻心情确实沉重得很,许多许多的事情,萦徊在他脑际,哪有心情和她瞎扯呢?


这时见她一走,又觉从她口里可以得到许多线索,不应该让她就走。


于是,倏把身法展开,急喊道:“小娟!小娟!请你慢点走,我有话和你说。”


但,小娟却是充耳不闻,一味地急奔,她的轻功本就神妙无比,又是起步在先,尽管继光出尽全力,不但没有把她赶上而且连人影都不见了。


一急之下,猛地脚下一加劲,急如一支脱箭,排空疾射而出。


蓦然


翠林中,白影一闪。他以为那便是小娟,飒的一声穿林而入,猛向那白影扑去,因为怕她再跑,远远就叉开五指,向她手臂抓去。


呼的一声,差不多在他扑到的同时,一股凌厉掌风,也猛向那白影袭到,疾地化抓为拍,猛地一翻掌,一般内家阴柔掌力已忽然迎出,他因恐掌风余劲伤了小娟,这掌竟用上了七八成真力。


砰!轰!裂帛也似的一声爆响,空中激起一阵狂风。


咚的一声,继光如陨石般落回地面,蹬!蹬!蹬!又连退了二三步!


来人也一个踉跄,退后三尺,原来竟是黑袍老魔符风,只见他须发戟立,三棱眼暴射绿光,大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继光剑眉一掀,大声道:“你为什么要无故伤她?”


他的意思是质问他为什么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


黑袍老怪却会错了意,陡地一阵啧啧怪笑道:“好小子,原来你是和她一伙的啊!”


倏然往前一趋身,两掌翻飞,倏忽攻出八掌。


继光气极,大喝道:“你这人真个太不讲理啦!我就看着你,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功夫。”


单臂缓缓悬空划一弧形,的溜一旋身,突入掌影之中,展开掌法,和他抢攻起来。


这番一交手,才知黑袍老者盛名绝非幸得,比上次泰山那番交手情形完全不同,只觉地每一招攻出,均是见所未见的绝招。


而且功力强劲,远比想象中的要深湛得多,也可以说,他似乎招招都要出尽全力,才能勉强应付过去。


是以不到几十招,已是血翻气促,步步后移。


黑袍老者却是满面狰狞,嘿嘿冷笑道:“老夫本不愿与你后生小辈为难,只是既已犯到老夫手上,那就脱不得了……”


倏然怪眼一睁,厉声吼道:“先劈了你再说!”


手掌斜举,划一弧线,呼地劈出,这掌竟然无声无息。


继光急怒之下,蓦然狂笑道:“未必见得!”


一提真气,飞快地运行了一小周天,缓缓推掌迎出,掌风由阴柔变为阳刚,陡地一股狂飙般的掌风,排山倒海地涌来。


轰隆隆、两股掌风接实,继光醉酒般歪歪斜斜倒退了七八步。


黑袍老者须发戟张,长须一阵颤抖,霍地撤身飘后五尺,两眼圆睁,震骇无比地只是望着这少年。


自他出江湖以来,就从没有见这宗神幻掌法和神细,而且还由这位年龄如此小的少年施出、为此推测,他的师长们更不知有多高了。


这一掌直把继光震得血气翻涌,一股逆血,几乎从口中喷出,赶紧运气凝神,把它压制,突然,气海之内冲起一股热流,迅速周流全身各穴,刹那痛苦尽失,同时,脑际灵光一现。


蓦地纵身扑上,足蹈掌击,倾刻发出十二式,这几式端的奇奥无比,连他自己也不知怎样来的。


但见怒涛汹涌澎湃,漫天掌影纷飞,黑袍老者全身各处穴道,无不在掌风指影笼罩之下。


黑袍老者一双绿光闪闪的怪眼,始终盯着他,眨都不眨,一见他突然施出这种怪招来,精神就猛地一振,厉啸一声,突入掌影,又重新交起手来。


这一重新交手,情势较前大不相同,只要这少年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竟似功力骤增,连武功也好象又精进了一层。


奇招怪式,层出不穷,内力源源,绵绵不绝,越打越觉心寒,心中的疑窦,也愈来愈多。


但他生性高傲,绝不肯中途叫停,更不愿在一个年轻人面前示弱,只尽量地把隐迹三十余年所得的一点武学心得施展出来。


两人这一阵狠拼硬干,只打得沙石纷飞,周遭翠竹折断了一大片。


蓦然


竹林中白影一闪,一条白影如飞矢,似淡烟地疾射而来,黑袍老者经验丰富,目光如电,虽在狠斗中,仍然眼观四处,耳听八方,此刻正在暴怒之下,一眼瞥见白影飞来,以为是他追踪的那白影,厉啸一声,猛地纵身拔起,疾如鹰隼般一掠而前,但闻一声惨呼,白影一连施了好几旋,颓然向地下倒去。


继光闪目一看,不禁大惊……


黑袍老者一声悲嚎,忘命地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