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十列传第十四刘季连陈伯之

作者:姚思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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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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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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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24668字

【原文】


刘季连,字惠续,彭城人也。父思考,以宋高祖族弟显于宋世,位至金紫光禄大夫。季连有名誉,早历清官。齐高帝受禅,悉诛宋室近属,将及季连等,太宰褚渊素善之,固请乃免。建元中,季连为尚书左丞。永明初,出为江夏内史,累迁平南长沙内史,冠军长史、广陵太守,并行府州事。入为给事黄门侍郎,转太子中庶子。建武中,又出为平西萧遥欣长史、南郡太守。时明帝诸子幼弱,内亲则仗遥欣兄弟,外亲则倚后弟刘暄、内弟江祏。遥欣之镇江陵也,意寄甚隆;而遥欣至州,多招宾客,厚自封殖,明帝甚恶之。季连族甥琅邪王会为遥欣谘议参军,美容貌,颇才辩,遥欣遇之甚厚。会多所慠忽,于公座与遥欣竞侮季连,季连憾之,乃密表明帝,称遥欣有异迹。明帝纳焉,乃以遥欣为雍州刺史。明帝心德季连,四年,以为辅国将军、益州刺史,令据遥欣上流。季连父,宋世为益州,贪鄙无政绩,州人犹以义故,善待季连。季连下车,存问故老,抚纳新旧,见父时故吏,皆对之流涕。辟遂宁人龚惬为府主簿。惬,龚颖之孙,累世有学行,故引焉。


东昏即位,永元元年,征季连为右卫将军,道断不至。季连闻东昏失德,京师多故,稍自骄矜。本以文吏知名,性忌而褊狭,至是遂严愎酷狠,土人始怀怨望。其年九月,季连因聚会,发人丁五千人,声以讲武,遂遣中兵参军宋买率之以袭中水。穰人李托豫知之,设备守险,买与战不利,还州,郡县多叛乱矣。是月,新城人赵续伯杀五城令,逐始平太守。十月,晋原人乐宝称、李难当杀其太守,宝称自号南秦州刺史,难当益州刺史。十二月,季连遣参军崔茂祖率众二千讨之,赍三日粮。值岁大寒,群贼相聚,伐树塞路,军人水火无所得,大败而还,死者十七八。明年正月,新城人帛养逐遂宁太守谯希渊。三月,巴西人雍道晞率群贼万余逼巴西,去郡数里,道晞称镇西将军,号建义。巴西太守鲁休烈与涪令李膺婴城自守,季连遣中兵参军李奉伯率众五千救之。奉伯至,与郡兵破擒道晞,斩之涪市。奉伯因独进巴西之东乡讨余贼。李膺止之曰:“卒惰将骄,乘胜履险,非良策也。不如小缓,更思后计。”奉伯不纳,悉众入山,大败而出,遂奔还州。六月,江阳人程延期反,杀太守何法藏。鲁休烈惧不自保,奔投巴东相萧慧训。十月,巴西人赵续伯又反,有众二万,出广汉,乘佛舆,以五彩裹青石,诳百姓云:“天与我玉印,当王蜀。”愚人从之者甚众。季连进讨之,遣长史赵越常前驱。兵败,季连复遣李奉伯由涪路讨之。奉伯别军自潺亭与大军会于城,进攻其栅,大破之。


时会稽人石文安字守休,隐居乡里,专行礼让,代季连为尚书左丞,出为江夏内史,又代季连入为御史中丞,与季连相善。子仲渊字钦回,闻义师起,率乡人以应高祖。天监初,拜郢州别驾,从高祖平京邑。


明年春,遣左右陈建孙送季连弟通直郎子渊及季连二子使蜀,喻旨慰劳。季连受命,饬还装。高祖以西台将邓元起为益州刺史。元起,南郡人。季连为南郡之时,素薄元起。典签硃道琛者,尝为季连府都录,无赖小人,有罪,季连欲杀之,逃叛以免。至是说元起曰:“益州乱离已久,公私府库必多秏失,刘益州临归空竭,岂办复能远遣候递。道琛请先使检校,缘路奉迎;不然,万里资粮,未易可得。”元起许之。道琛既至,言语不恭,又历造府州人士,见器物辄夺之,有不获者,语曰:“会当属人,何须苦惜。”于是军府大惧,谓元起至必诛季连,祸及党与,竞言之于季连。季连亦以为然;又恶昔之不礼元起也,益愤懑。司马硃士略说季连,求为巴西郡,留三子为质,季连许之。顷之,季连遂召佐史,矫称齐宣德皇后令,聚兵复反,收硃道琛杀之。书报硃士略,兼召李膺。膺、士略并不受使。使归,元起收兵于巴西以待之,季连诛士略三子。


天监元年六月,元起至巴西,季连遣其将李奉伯等拒战。兵交,互有得失,久之,奉伯乃败退还成都。季连驱略居人,闭城固守。元起稍进围之。是冬,季连城局参军江希之等谋以城降,不果,季连诛之。蜀中丧乱已二年矣,城中食尽,升米三千,亦无所籴,饿死者相枕。其无亲党者,又杀而食之。季连食粥累月,饥窘无计。二年正月,高祖遣主书赵景悦宣诏降季连,季连肉袒请罪。元起迁季连于城外,俄而造焉,待之以礼。季连谢曰:“早知如此,岂有前日之事。”元起诛李奉伯并诸渠帅,送季连还京师。季连将发,人莫之视,惟龚惬送焉。


初,元起在道,惧事不集,无以为赏,士之至者,皆许以辟命,于是受别驾、治中檄者,将二千人。季连既至,诣阙谢,高祖引见之。季连自东掖门入,数步一稽颡,以至高祖前。高祖笑谓曰:“卿欲慕刘备而曾不及公孙述,岂无卧龙之臣乎。”季连复稽颡谢。赦为庶人。四年正月,因出建阳门,为蜀人蔺道恭所杀。季连在蜀,杀道恭父,道恭出亡,至是而报复焉。


陈伯之,济阴睢陵人也。幼有膂力。年十三四,好著獭皮冠,带刺刀,候伺邻里稻熟,辄偷刈之。尝为田主所见,呵之云:“楚子莫动!”伯之谓田主曰:“君稻幸多,一担何苦?”田主将执之,伯之因杖刀而进,将刺之,曰:“楚子定何如!”田主皆反走,伯之徐担稻而归。及年长,在钟离数为劫盗,尝授面觇人船,船人斫之,获其左耳。后随乡人车骑将军王广之,广之爱其勇,每夜卧下榻,征伐尝自随。


齐安陆王子敬为南兗州,颇持兵自卫。明帝遣广之讨子敬,广之至欧阳,遣伯之先驱,因城开,独入斩子敬。又频有战功,以勋累迁为冠军将军、骠骑司马,封鱼复县伯,邑五百户。


义师起,东昏假伯之节、督前驱诸军事、豫州刺史,将军如故。寻转江州,据寻阳以拒义军。郢城平,高祖得伯之幢主苏隆之,使说伯之,即以为安东将军、江州刺史。伯之虽受命,犹怀两端,伪云“大军未须便下”。高祖谓诸将曰:“伯之此答,其心未定,及其犹豫,宜逼之。”众军遂次寻阳,伯之退保南湖,然后归附。进号镇南将军,与众俱下。伯之顿篱门,寻进西明门。建康城未平,每降人出,伯之辄唤与耳语。高祖恐其复怀翻覆,密语伯之曰:“闻城中甚忿卿举江州降,欲遣刺客中卿,宜以为虑。”伯之未之信。会东昏将郑伯伦降,高祖使过伯之,谓曰:“城中甚忿卿,欲遣信诱卿以封赏。须卿复降,当生割卿手脚;卿若不降,复欲遣刺客杀卿。宜深为备。”伯之惧,自是无异志矣。力战有功。城平,进号征南将军,封豊城县公,邑二千户,遣还之镇。


伯之不识书,及还江州,得文牒辞讼,惟作大诺而已。有事,典签传口语,与夺决于主者。


伯之与豫章人邓缮、永兴人戴永忠并有旧,缮经藏伯之息英免祸,伯之尤德之。及在州,用缮为别驾,永忠记室参军。河南褚緭,京师之薄行者,齐末为扬州西曹,遇乱居闾里;而轻薄互能自致,惟緭独不达。高祖即位,緭频造尚书范云,云不好緭,坚距之。緭益怒,私语所知曰:“建武以后,草泽底下,悉化成贵人,吾何罪而见弃。今天下草创,饥馑不已,丧乱未可知。陈伯之拥强兵在江州,非代来臣,有自疑意;且荧惑守南斗,讵非为我出。今者一行,事若无成,入魏,何遽减作河南郡。”于是遂投伯之书佐王思穆,事之,大见亲狎。及伯之乡人硃龙符为长流参军,并乘伯之愚暗,恣行奸险,刑政通塞,悉共专之。


伯之子虎牙,时为直阁将军,高祖手疏龙符罪,亲付虎牙,虎牙封示伯之;高祖又遣代江州别驾邓缮,伯之并不受命。答高祖曰:“龙符骁勇健儿,邓缮事有绩效,台所遣别驾,请以为治中。”缮于是日夜说伯之云:“台家府库空竭,复无器仗,三仓无米,东境饥流,此万代一时也,机不可失。”緭、永忠等每赞成之。伯之谓缮:“今段启卿,若复不得,便与卿共下使反。”高祖敕部内一郡处缮,伯之于是集府州佐史谓曰:“奉齐建安王教,率江北义勇十万,已次六合,见使以江州见力运粮速下。我荷明帝厚恩,誓死以报。今便纂严备办。”使緭诈为萧宝夤书,以示僚佐。于厅事前为坛,杀牲以盟。伯之先饮,长史已下次第歃血。緭说伯之曰:“今举大事,宜引众望,程元冲不与人同心;临川内史王观,僧虔之孙,人身不恶,便可召为长史,以代元冲。”伯之从之。仍以緭为寻阳太守,加讨逆将军;永忠辅义将军;龙符为豫州刺史,率五百人守大雷。大雷戍主沈慧休,镇南参军李延伯。又遣乡人孙邻、李景受龙符节度,邻为徐州,景为郢州。豫章太守郑伯伦起郡兵距守。程元冲既失职,于家合率数百人,使伯之典签吕孝通、戴元则为内应。伯之每旦常作伎,日晡辄卧,左右仗身皆休息。元冲因其解弛,从北门入,径至厅事前。伯之闻叫声,自率出荡,元冲力不能敌,走逃庐山。


初,元冲起兵,要寻阳张孝季,孝季从之。既败,伯之追孝季不得,得其母郎氏,蜡灌杀之。遣信还都报虎牙兄弟,虎牙等走盱眙,盱眙人徐安、庄兴绍、张显明邀击之,不能禁,反见杀。高祖遣王茂讨伯之。伯之闻茂来,谓緭等曰:“王观既不就命,郑伯伦又不肯从,便应空手受困。今先平豫章,开通南路,多发丁力,益运资粮,然后席卷北向,以扑饥疲之众,不忧不济也。”乃留乡人唐盖人守城,遂相率趣豫章。太守郑伯伦坚守,伯之攻之不能下。王茂前军既至,伯之表里受敌,乃败走,间道亡命出江北,与子虎牙及褚緭俱入魏。魏以伯之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淮南诸军事、平南将军、光禄大夫、曲江县侯。


天监四年,诏太尉、临川王宏率众军北讨,宏命记室丘迟私与伯之书曰:


陈将军足下无恙,幸甚。将军勇冠三军,才为世出。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昔因机变化,遭逢明主,立功立事,开国承家,硃轮华毂,拥旄万里,何其壮也!如何一旦为奔亡之虏,闻鸣镝而股战,对穹庐以屈膝,又何劣耶?寻君去就之际,非有他故,直以不能内审诸己,外受流言,沉迷猖蹶,以至于此。圣朝赦罪论功,弃瑕录用,收赤心于天下,安反侧于万物,将军之所知,非假仆一二谈也。硃鲔涉血于友于,张绣倳刃于爱子,汉主不以为疑,魏君待之若旧。况将军无昔人之罪,而勋重于当世。


夫迷涂知反,往哲是与;不远而复,先典攸高。主上屈法申恩,吞舟是漏。将军松柏不剪,亲戚安居;高台未倾,爱妾尚在。悠悠尔心,亦何可述。今功臣名将,雁行有序。怀黄佩紫,赞帷幄之谋;乘轺建节,奉疆埸之任。并刑马作誓,传之子孙。将军独靦颜借命,驱驰异域,宁不哀哉!


夫以慕容超之强,身送东市;姚泓之盛,面缚西都。故知霜露所均,不育异类;姬汉旧邦,无取杂种。北虏僭盗中原,多历年所,恶积祸盈,理至燋烂。况伪孽昏狡,自相夷戮,部落携离,酋豪猜贰,方当系颈蛮邸,悬首藁街。而将军鱼游于沸鼎之中,燕巢于飞幕之上,不亦惑乎!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见故国之旗鼓,感平生于畴日,抚弦登陴,岂不怆恨。所以廉公之思赵将,吴子之泣西河,人之情也。将军独无情哉!想早励良图,自求多福。


伯之乃于寿阳拥众八千归。虎牙为魏人所杀。伯之既至,以为使持节、都督西豫州诸军事、平北将军、西豫州刺史,永新县侯,邑千户。未之任,复以为通直散骑常侍、骁骑将军,又为太中大夫。久之,卒于家。其子犹有在魏者。


褚緭在魏,魏人欲擢用之。魏元会,緭戏为诗曰:“帽上著笼冠,袴上著硃衣,不知是今是,不知非昔非。”魏人怒,出为始平太守。日日行猎,堕马死。


史臣曰:刘季连之文吏小节,而不能以自保全,习乱然也。陈伯之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群盗又诬而夺之,安能长久矣。


【译文】


刘季连字惠续,是彭城人。他的父亲刘思考,因为是宋高祖的族弟而在宋朝显赫一时,官至金紫光禄大夫。


刘季连名誉很好,很早就担任过清官。齐高帝接受禅让登上皇帝宝座后,把宋王朝的近属全部杀掉,准备杀刘季连等人时,因太宰褚渊一向与至连很好,在他坚决恳请下,季连才免于一死。


建元年间,刘季连任尚书左丞。永明初年,刘委连出任江夏郡内史,并多次升迁任平南长沙郡内史,冠军长史、广陵郡太守,并掌管府州事务。后被召入任给事黄门侍郎,转任太子中庶子。建武年间,刘季连又出任平西萧遥欣的长史、卢塑太守。当时旦喳的几个儿子年龄还小,那些内亲们倚仗萧遥欣兄弟,外戚们则仰仗皇后的弟弟刘暄、内弟江柘。萧遥欣在镇守江陵时,明帝对他寄予很大希望;然而遥欣到了州裹,却广招宾客,私自大加封赏,明帝对此甚为厌恶。刘垩连的族外甥亟型人工盒当了芦趸巫的谘议参军,王盒长得相貌俊美,雄才善辩,芦鼬对他非常看重。王会因此非常傲慢,竟然在众人面前与萧遥欣争着侮辱刘季连,刘季连对此很不高兴,他就秘密上表给明帝,说萧遥欣有异常迹象,明帝采纳了他的意见,就把萧遥欣调任为雍州刺史。明帝内心感激季连,四年,任命刘季连为辅调将军、益州刺史,令他据守萧遥欣的上游。刘季连的父亲在塞曲任董长官时,贪婪卑鄙而无政绩,但益州人民仍然以义为重,待季连很好。刘季连下车到任后,慰问故老官吏,抚慰结纳新旧朋友,见到他父亲时的旧官员,都对着他们流泪涕泣。刘季连任命遂宁人龚惬为州府主簿。龚惬是龚颖的孙子,他家世代都是有学问有德行的人,所以引荐他做官。


东昏侯即位,永元元年,征召刘季连为右卫将军,因道路阻断而未到任。刘季连听说束昏侯有失德行,京城多有变故,于是他骄傲矜持起来。刘季连本来以文官而知名,性情好忌妒而褊狭,到现在就变得更加严酷凶狠、刚愎自用,当地人民开始对他心怀怨恨失望。逭一年的九月,刘季连聚集了五千人,声称是演练武艺,实际是派遣中兵参军宋买率领这些人去袭击中水。穣县人李托事先知道了这件事,就布置了防备力量守卫险要之处,宋买与李托交战不利,回到州裹,很多郡县发生了叛乱。当月,新城人趟续伯杀死五城县令,赶走始平郡太守。十月,晋原人乐实称、李难当杀死他们郡的太守,乐实称自己封号为南秦州刺史,李难当号为益州刺史。十二月,刘季连派遣参军崔茂祖率领二千士兵前去征讨,衹带了三天的粮食。当时正值这年最寒冷的季节,群贼互相聚在一起,砍伐树木,挡住通路,军人得不到水和火解渴御寒,结果大败而归,死亡者十分之七八。第二年正月,新城人帛养驱逐了遂宁郡太守谯希渊。三月,巴西郡人雍道晞率群贼一万多人进逼巴西郡,离郡还有数里,雍道晞自称是镇西将军,封号建义。巴西郡太守鲁休烈与遣县县令奎庐环城自守,刘垂连派中兵参军李奉伯率领五千士兵前去救援。奎圭伯到达后,舆郡裹兵士一起,打败并活捉了雍道晞,在涪县街市上将道晞斩首示众。李奉伯乘胜要独自进巴酉壑的束乡,去追讨余贼。奎膺劝阻他说:“现在士兵懈怠,将领骄矜,如果乘胜去赴险境,这不是好计策啊。不如稍稍缓一缓,再想其他的办法。”李奉伯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带领大军全都进了山,结果大败而出,于是他们逃回了州襄。六月,江阳人程延期反叛,杀了太守何法藏。鲁堡烈害怕自身难保,就投奔巴束郡相萧慧训。十月,巴西郡人赵续伯又反叛,拥有二万人,从广莲出发,乘坐佛车,用五彩布裹住青石头,诳骗老百姓说:“上天赐给我玉印,我应该当蜀王。”愚蠢地跟从他的人很多。刘季连进军讨伐赵续伯等,派遣长史赵越堂当前锋。被打败后,刘重连又派李奉伯从涪县这一路前去讨伐。李奉伯的另一支军队从湿皇与大军在城前会合,进攻赵续伯的营栅,结果大破赵军。


当时,有一个会稽人石文安字守休的隐居在乡里,专门施行礼让,他代替刘季连任尚书左丞,出任江夏郡内史,又代替季连被召入任御史中丞,他与季连非常要好。刘季连的儿子叫刘仲涩,字麸厘,他听说凿直担起义后,就率领同乡前去响应直担。初年,刘健揽拜官为竖妙别驾,跟从高祖平定京邑。


第二年春季,皇帝派遣左右陈建孙护送刘季连的弟弟、通直郎型王赵及至连的两个儿子出使旦邓,宣布皇帝意旨慰劳。刘季连接受命令后,整治行装,准备打道回府。高祖任命西台将邓元起为益业刺史。邓五茎是卢璺人。刘重连在直邓做官时,对坚五起一直很不好。典签官朱道琛曾经当遇刘季连的州府都绿,是个无赖小人,因有罪,刘季连要杀他,因他逃跑,免于一死。现在他劝邓五墓说:“益业局势纷乱已经很久了,公家和私人的府库损耗一定很大,刘益州莅临一座空城,怎么能够远道运送物资呢。道琛我请求先去查核,沿路奉迎他;不这样的话,万里运送的资粮,就不容易到手了。”邓元起同意了他的请求。塞道理到了益业,言语很不恭敬,又一个一个地到府州官员家裹去,看见器皿财物就抢夺过来,遇到有不肯给的,他就说:“早晚都会属于别人的东西,何苦逭么爱惜呢。”于是军府上下都非常恐慌,认为邓五起到了这裹肯定会杀刘季连,还会连累他的属下,都纷纷到季连那裹去诉说。刘季连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又忌讳过去自己对塑亘担的不礼敬,于是更加感到愤懑。司马朱±坚劝说刘重连,请求让他担任旦西郡长官,留下三个儿子当作人质,刘季连同意了。不久,刘圣连就召进佐史,谎称齐朝宣德皇后有令,要聚集兵力再次反叛,他把朱道琛抓住杀了。又写信通报朱士略,同时召李膺回来。李膺和朱士略都不接受他的使命。使者回去后,邓元起收集部队,在巴西郡等待时机,刘季连杀掉了朱士略的三个儿子。


天监元年六月,邓元起到达巴西郡,刘季连派遣大将李奉伯等人去抵御作战。两军交战,互相有得有失,时间一长,李奉伯就败退回到成都。刘季连把居民们驱赶出去,然后关闭城门坚守。邓元起悄悄进军,包围了成都城。逭年冬季,刘季连的城局参军江希之等人密谋要献城投降,没有成功,刘季连把他们杀了。蜀中遭受丧乱已经有两年了,城裹的粮食吃完了,一升米用三千钱也买不到,饿死的人堆积在一起互相枕藉。那些没有亲戚朋友的人,又杀了别人来吃。刘季连连喝了几个月的稀粥,饥饿窘迫,无计可施。二年正月,高祖派遣主书赵景悦前去宣布命令,要刘季连投降,刘季连脱去上衣,袒胸请罪。邓元起把刘季连迁移到城外,不久就去看望他,并以礼相待。刘季连道谢说:“早知如此,哪会有前之事呢。”邓元起杀了李奉伯及其他各位将帅,把刘季连送回京师。刘季连临行前,没有人去看他,祇有龚惬一个人来送他。


当初,邓元起在路上时,害怕事情不成功,又没有什么东西可封赏将士的,所以祇要有人来当兵,全都许诺将给他们任命,于是,接受别驾、治中檄官的人,将近二千。


刘季连到了京城后,来到皇宫跟前谢罪,高祖接见了他。刘季连从东掖门进来,走几步就一磕头,就这样来到高祖跟前。高祖笑着对他说:“卿想要学刘备却连公孙述都不及,难道是因为没有卧龙这样的臣子吗。”刘季连再次磕头谢罪。刘季连被赦贬为平民。四年正月,季连在出建阳门时,被蜀人蔺道恭杀死。刘季连在蜀地时,杀死了道恭的父亲,道恭却出逃了,到现在算是报复了他。


陈伯之是济阴郡s继人。幼年时有膂力。十三四岁时,喜欢戴獭皮帽子,佩带刺刀,等到邻里的稻子成熟了,就去偷偷地割稻。有一次被田主看见,呵止他说:“贱小子别动!”陈伯之对田主说:“您的稻子幸好还有很多,少一担又有什么关系呢?”田主要抓他走,陈伯之就持刀而进,将要刺到田主时说:“贱小子一定要又怎么样!”田主赶紧逃回去了,陈伯之却从容地挑起稻子回家。陈伯之长大后,在钟离地区经常当抢劫的盗贼,有一次,他露出脸偷看人家的船,撑船的人用刀砍他,割下了他的左耳。后来他跟随了同乡人车骑将军王广之,王广之喜爱他的勇武,每天晚上都让他睡在自己的榻下,征伐作战时也经常让他跟着。


瘤齐安陆王萧子敬在南兖州任官时,拥有很多兵力来自卫。明帝派遣王广之去讨伐子敬,王广之到了匦屋,派陈伯之当先锋,藉着城门开启,建j旺独自进城杀了芦王蛮。后来他又立有不少战功,陈伯之因功勋而多次升迁为冠军将军、骠骑司马,被封为鱼复县伯,食邑五百户。


义师兴起后,塞叠堡任速迫之为假节、督前驱诸军事、豫州刺史,将军之职照旧。不久,陈伯之转任到型吐,占据曼墨城以抵抗义军。坚撼被平定,直担俘获了速迫之的幢主蓝建之,派他去劝但之投降,并立即任命值之为安东将军、辽业刺史。速值之虽接受了直担的任命,但仍然心怀观望之心,谎称“大军不久就下来投降”。直担对众将说:“值之的这个回答,表明他的心还未定下来,他还在犹豫,应该逼他一逼。”于是大军驻扎在曼荡,速值之退保亩邀,然后才归附直担。速值之进号为镇南将军,与众军一起前进。陈伯之在篚且驻军,不久进了酉旦困。建尘越还未平定时,每当有投降的人出城,陈伯之就把他叫过来跟他耳语。高祖怕他又怀反覆之心,就悄悄地对伯之说:“听说城裹人对你江州投降的事非常愤怒,要派刺客来刺杀你,你应当小心为是。”伯之还不相信他的话。恰巧束昏侯的将领郑伯伦出城投降,直担派他到值主跟前,对{自主说:“城裹人都很恨你,要写信诱你投降,好去封赏。等你再次投降的时候,就活生生地割掉你的手脚;你如果不投降,就再派刺客杀你。你要多加防备。”陈伯之害怕了,从此再无二心。陈伯之奋力作战,立了战功。建康城被攻下后,陈伯之进号为征南将军,被封为丰城县公,食邑二千户,被派遣回江州镇守。


陈伯之不识字,他回到江州后,拿到文件讼案等,都衹是大声答应而已。遇到有事情,就让典签官传他的口头命令,最后的决定由主管此事的官吏作出。


陈伯之与豫章人邓缮、永兴人戴永忠都有旧交情,邓缮曾经隐藏过伯之的孩子陈英,使其免遭祸害,伯之对此事尤其感恩戴德。陈伯之到州襄任职后,任用邓缮为别驾,戴永忠为记室参军。河南人褚网,是京城裹品行轻薄之人,南齐末年当了扬州西曹,因遭逢乱世,就闲居在家裹;而其他的轻薄之人能够互相推荐做官,惟独褚网一人没有做官。高祖即位后,褚网频频拜访尚书范云,范云不喜欢褚网,坚决拒绝见他。褚网更加愤怒,私下对朋友说:“自从建武以后,那些平民百姓,全都当了官、变成了贵人,我有什么罪过要被抛弃。如今国家刚刚创立,饥馑荒年不断,说不定还会有丧乱,也未可知。陈伯之拥有强大的兵力,驻扎在江州,他不是代这个地方来的人,自然有疑虑;而且火星出现在南斗星宿,难道不是为我而出现的征兆吗。今天我要出去走一趟,如果仍然一事无成,我就到魏国去,无论如何最低限度也得当一个河南郡太守。”于是他就投奔了陈伯之的书佐王思穆,在他手下做事,受到非常亲昵的接待。后来,陈伯之的同乡朱龙符任长流参军,他们共同利用陈伯之的愚昧昏暗,恣意做一些奸邪险恶之事,刑法政事的开通或闭塞,全都由他们共同掌握。


陈伯之的儿子叫虎牙,当时任直阁将军,高祖亲手书写了朱龙符的罪状,交给虎牙,虎牙没有拆封就给了陈伯之;高祖又派遣陈伯之替代江州别驾邓缮,但伯之并不接受任命。他答覆高祖说:“朱龙符是个骁勇健儿,邓缮也很有功绩,皇上您所任命的别驾一职,请改为治中。”邓缮在当天夜裹劝说陈伯之说:“朝廷府库空竭,又没有器物仪仗,三仓无米,束境又闸饥荒,这是万代才可一遇的时机啊,机会不可错过。”褚网、永忠等也都赞成邓缮的话。陈伯之对邓缮说:“今天我再报告上官,如果还得不到的话,我就和你们一起反了。”高祖命令将部内的一个郡交给邓缮,陈伯之于是召集府州的佐史,对他们说:“奉齐建安王的命令,他率江北义勇士兵十万,已经进驻六合,见到使者后,以江州现有的力量迅速运送粮食。我受明帝厚恩,誓死以报。今天就开始戒严准备办事。”他让褚绢伪造萧实夤的书信,拿给各位官僚佐史看。然后,在官府办公的堂屋前设坛,杀了牲口,作为盟誓,陈伯之先喝,长史以下依次歃血为盟。褚网对伯之建议说:“今天举行大事,应当招引深孚众望之人。而程元冲与大家不同心;临川郡内史王观,是王僧虔的孙子,这个人不错,可以召来任为长史,以代替程元冲。”陈伯之同意了他的意见,仍然任褚网为寻阳郡太守,加讨逆将军;永忠为辅义将军;朱龙符为豫州刺史,率领五百人守卫大雷。大雷的戊主是沈慧休,镇南参军是李延伯。陈伯之又派遣同乡人孙邻、李景受朱龙符的节度,孙邻管徐州,李景管郢州。豫章太守郑伯伦带领郡兵进行抵抗,守卫豫州。程元冲失去官职后,在家纠合了数百人,他让陈伯之的典签官吕孝通、戴元则作内应。陈伯之每到早晨经常要做些木工活,傍晚太阳一落下就睡觉,他的左右卫士也都休息了。程元冲趁着他们禁戒松弛时,从北门进去,径直来到堂屋前。陈伯之听到叫声,亲自率人出来冲杀,程元冲力不能敌,逃跑进了庐山。


当初,程元冲起兵时,邀约了寻阳的张孝季,圣奎跟从了他。事情败绩后,速值之追赶耋季没有追上,就抓住了他的母亲良巨压,给她灌蜡害死了她。又送信回都通报儿子虎牙兄弟,虎牙等人逃到盱眙,盱眙人徐安、庄兴绍、张显明等人截击他们,但没能打败他们,反而被他们杀害。产担派王茎讨伐速侦之。速值之听说王茎来了,就对褚网说:“王观还没有死,郑伯伦又不肯从命,便应该空手受困。如今应先平定豫章,开通南边的道路,多动员人丁,增加运输财物粮食,然后席卷到北方去,以压伏饥饿疲乏的大众,不怕不成功。”于是就留下同乡唐盖人守城,其他人相继奔向豫章。豫章郡太守郑伯伦坚守城池,陈伯之进攻没能攻下。这时,王茂的先遣部队已经到达,陈伯之内外受敌,祇能败逃,他从小路向江北逃命,与他的儿子虎牙及褚网等人一起进入魏国。魏国任命伯之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淮南诸军事、平南将军、光禄大夫、曲江县侯。


天监四年,皇帝下诏,命令太尉、临川i王萧宏率领大军北伐,萧宏让记室丘迟私下给陈伯之写信说:陈将军足下无恙,幸甚。将军您是三军中第一勇敢之人,是当代杰出的人才。您鄙弃燕雀的渺小志向,仰慕鸿鹄的展翅高飞。当年您顺应时机的变化,遇到了明主高祖,建功立业,成为开国功臣,拥有豪华的朱轮车舆,持节统制万里疆域,这是何等壮观啊怎么一日之间就变成了亡命之徒,听到响箭的声音大腿就颤抖,而对着胡人的毡帐却要卑躬屈膝,逭又是何等卑劣啊推求您去梁而就北魏的动机,没有其他原因,仅仅因为您自己的内心不能反复思考,外加受到流言的影响,迷惑狂妄,以至于今天的地步。圣朝一贯是让被赦的人立功赎罪,舍弃缺点,绿用有才之人,向天下招收真心为国的人,使疑惧不安的人安下心来,这些都是将军您所知道的,不用我一样一样地叙述了。朱鲔曾经参与了杀害汉光武帝刘秀的哥哥刘縯的流血事件,张绣刺杀了曹操的爱子曹昂,而当他们投降以后,汉光武帝并不因此而猜疑朱鲔,魏君曹操对张绣仍像过去一样。何况将军您还没有古人的那些罪状,而您的功勋在当世是非常重大的。衹要迷途知返,连先贤屈原也会嘉许;误入歧途不远就返回正道,这是先典《易经》所推崇的。现在梁武帝委屈法律,再三申明恩典,放宽法网,连吞舟的大鱼都能漏掉,对犯有重大罪恶的人也可以宽容。将军祖先的坟墓没有受到破坏,您的亲戚们也都很安全地生活着;将军您的住宅没有受到损害,您的爱妾还在等您回来。您在心裹仔细思量一下,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今天,在梁朝的功臣名将,像大雁飞行的行列一样,尊卑有序。他们有的人佩带着系紫色带子的黄金印,共同参与谋划军事行动;他们中有的人乘坐轻车,插着旄节,接受保卫边疆的重任。他们往往杀白马,取血饮之以立誓言,并把这习惯传给子孙。惟独将军一人厚着脸皮,苟且偷生,在异国他乡效力奔走,岂不悲哀吗!再说以慕容超的强悍,仍不免被斩杀于建康城的刑场;以姚泓当年的盛大,仍落得个向西都长安缚手投降的结局。因此可以知道天地之间,霜露所及的地方,不养育异类;周汉所在的北方中原地区,是不收留少数民族的。北魏假称帝号,盗取中原,历经多年,积恶甚多,祸害满盈,理所当然地要崩溃灭亡。何况北魏的宣武帝昏聩狡诈,自相残杀,部落之间互相分裂,酋长之间互相猜疑,他们很快就要以绳系颈请求投降,被缚到京城杀头示众了。而将军您就像是鱼在煮着沸水的鼎中游弋,燕子在飞动摇荡的帐幕上筑巢一样危险,这不是让人迷惑吗?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看见故国的战旗和战鼓,感喟昔日的生平事迹,登上城中的女墙抚弄弓弦,岂不悲恨痛苦。造就是当年廉颇公要想再当赵将,吴起临行时望西河而流泪的原因,这是人之常情啊。将军您难道就无情吗!希望您早日作好归梁的打算,为自己取得幸福。陈伯之于是在寿阳带着八千士兵回到梁国。他的儿子陈虎牙被魏国人杀害。


陈伯之到了梁以后,被任命为使持节、都督西豫州诸军事、平北将军、西豫州刺史,永新县侯,食邑千户。还没到任,又被任命为通直散骑常侍、骁骑将军,又任太中大夫。过了一段时间,陈伯之在家裹去世。他的儿子还有的仍在魏国。


褚绢在魏国时,魏国人想提拔任用他做官。魏国皇帝在元旦朝见群臣的时候,褚网作诗戏弄说:“帽上着笼冠,裤上着朱衣,不知是今是,不知非昔非。”魏国人被激怒了,把他贬职出任始平郡太守。褚网天天出去打猎,从马上掉下来摔死了。


史臣日:刘季连这样的文官无关大体的行为,却不能够以此保全自己,这是习惯于混乱造成的。陈伯之本是小人却乘着君子有器度能容忍他,群盗又欺骗他改变他,怎么能长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