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残阳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6 22:08
|本章字节:6302字
二人就这么古怪而奇异的互相凝视着,那情形显得有些可笑,但是,却更显得生硬与苦涩!
良久……
单殉长叹如泣,他一摆头,沙哑的道:“崔堂主,下令收兵回山!”
大大一怔之下,“袖里针”崔喜呐呐的道:“但……但是,帮主,我们的血仇尚水索还……”
凄然一笑,单殉道:“眼前的情势你已看到,崔堂主就是我们全死绝了,这仇、这债,怕也难以索取,我不成了,你,以及其他任何人自量还行么?”
在崔喜的黯淡面色下,单殉又悲凉的道:“不要罔顾现实,而现实正是我们的刽子手……崔堂主,下令收兵吧!天长地久,如果我们能活到那个时候,我想,或许能有机会的……”
崔喜又何尝不明白他们如果硬干下去确实毫无希望?敌人太强、太狠,也太毒,设若真个血战到底,那么,会正像单殉所说的,就算全死绝了也只怕难有转机,现实是残酷的,一点也不苟且,也不含糊的,强就是强,弱就是弱,这一口气不能咽又有什么办法?便把血去洗,豁命去争,也不会稍有裨益啊……
沉重的摇摇头,崔喜走了开去,向他的手下们下令:“帮主有偷,本帮所属上马待行,李彪、何尚义,你们运去抬回余堂主的余骸,准备回山落葬……
于是,在双义帮的人马开始凄凄惨惨各自移动忙碌的当儿,单殉向前面七步之遥的项真微微点头,黯然道:“姓项的,谢谢你方才手下留情……”
淡淡一笑,项真道:“罢了,我也并不是一个太过狠心的人!”
无声低叹,单殉又哑着嗓子道:“刚才,你忽然折转闪回的身法,可是……用的‘龙翔大八式’中那一记绝式‘化龙飞月’?”
项真一哂道:“见笑了。”
忍住满眶的痛泪,单殉幽幽的道:“你杀死本帮余堂主的招术,叫‘八圈斩’?”
点点头,项真道:“是的,我是八招并施,威力才会那般浩大,抱歉我没有恕过他,因为他太过阴毒,一上手便取我要害,而且,事先毫不招呼!”
垂下头,单殉伤感的道:“今夜,你全是速战速决啊……我……也总算见识过‘黄龙’项真的厉害了……武林中,有人称你大煞手,这个称号并没有错……你确实承当得起……”
抿抿唇,项真道:“希望你记得今夜,异日,是仇是友,也全凭你的选择了!”
苦涩的一笑,单殉道:“我会记得的……我会的……”
于是,“双义帮”的人马全已登鞍待行了,崔喜牵过单殉的坐骑来,扶着他也上了马,单殉悲痛的回头看了看他的手下们,又逐一掠视过站在地下的那几张面孔那几张他终生也不能忘怀的面孔,沉重的,他一抱拳:“后会有期。”
项真还礼道:“一路顺风。”
突然间,单殉转过头去,在他转脸的一刹,有几颗晶莹的泪水闪闪洒抛,他一挥手,再也不回头的领先策骑向前,其他的“双义帮”人马们成为一排,跟随挺进,片刻后,蹄声渐远渐渺,终至弱不可闻……
寒风,仍在呼啸的刮着,大地是一片冷瑟的悲凉,而雪花缤纷未停,那么一片片的、一絮絮的,灵灵俏俏的飘落,一切依然和没有发生过这场纷争前相同,在这完全相同的时刻前后,唯一有异的,便是曾有生命自这里消逝了,就那么不留一点痕迹的消逝了,没有征兆,也没有残印,唯一有的,便算是人们心头的一声叹息吧,而那叹息,却又那么幽渺啊……
回过头,项真对着站在那里发怔的申老四道:“申老四,事情过去了。”
悚然惊悟,申老四感激涕零的抱着拳道:“项兄……我……我和贾公子真不知道该怎生说出我们心中的感谢和铭怀……我们这两条命,等于全是你和包兄及西门当家所赐……”
淡淡一笑,项真意味深长的道:“不用感激我们,申老四,只记得一点,抱着一个‘义’字在心,可以走遍天下,履险为夷,假如不顾仁义了,生命也就会显得太飘摇,像风中絮、水里萍……”
冷汗涔涔,申老四躬身道:“我一辈子记住你的教言,项兄,一辈子……”
包要花走了上来,叫道:“公子爷,别在这里训儿子了,谁还不知道你那一套哪!进屋去吧!在这里顶风挨雪,实在不是滋味,反正,今晚上你的威风是抖足了……”
徐徐地,西门朝午也踱到一边,他笑吟吟的道:“项兄,今晚上你那几下子,委实够帅,那姓单的和姓徐的也不是省油灯,就一眨眼,便全叫你给摆平啦……我有个感觉,好像每一次见你动手,就一次比一次来得明快爽落,一次比一次来得干脆麻俐,看你与人拼斗是一种享受,太过瘾了!”
项真平静的道:“当家的,你令我脸红了……”
嘿嘿一笑,包要花道:“你他妈就爱这个调调儿,脸红个尿!和你在一起,光彩是全叫你一个人占了,我们哥俩个只能算帮衬,操的……”
项真摇摇头无可奈何的道:“我懒得和你们斗嘴,好了,我们进屋去吧!”
四个人低声说笑着行向客栈之内,申老四告一声罪,先朝里头奔进去了,项真他们几个全明白,这位“驼山之神”是满腔欣喜,一肚子高兴,大约是急着去通知他的伙伴贾取欣好消息啦,也难怪他如此急切,这一次,他们的胜利,可以说完全建筑在幸运和奇迹上啊……
又来到太元府,又临近那栋幽静而淡雅的竹篱茅舍之前了,在一片晶莹而皎洁的皑皑雪景中,那竹篱,那茅舍、那结冰的小溪、那古朴的木桥,便越发显得气韵飘然,形质高远,有如一副脱俗涤尘的淡墨山水画……
项真、西门朝午、包要花,三人三骑,不急不缓的自路上得得驰近,天上,雪花仍在飘着,而雪中走马,更有一番诗意,何况,他们还是那般大事了了,肩荷一轻呢?三个人的三张面庞上,全漾溢着衷心的愉快,淋漓的宽释,以及,那一股子无可言喻的安闲与平静,当然,项真却还另有一种情怀,他几乎是想插翅飞临君心怡的身边,君心怡,君心怡,多么甜蜜,多么温馨,多么美好,又多么亲切得令人魂紊梦牵又刻骨铭心的名字啊,在项真的感觉上,那已不仅是一个人名的表示,那更是一个幸福的梦,一个舒适的家,一个未来崎旋的远景了……
斜瞅着他,包要花促狭的道:“公子爷,怎么样?耐不住了吧?”
如梦初觉,项真微笑道:“别瞎扯……”
包要花一龇黄板牙,调侃道:“不用急,就在眼前了,到了桥边,你还怕我们的君大妹子不乳燕投怀般飞奔出来?我和西门当家的这杯喜洒,是稳吃啦……”
哈哈大笑,西门朝午道:“这个当然,我们一同回到我那老窑去,项兄,我得好好的替你热闹热闹,‘千骑盟’可是第一次正正经经的办喜事啊……”
脸上泛起一片红晕,有如白玉里的一抹丹朱,项真带着三分腼腆道:“我也不再虚套,当家的,有劳了……”
包要花与西门朝午又齐齐响起一片清朗而豪迈的笑声,这些天来,他们身上的创伤虽然尚未完全痊愈,但在愉快的心境下,又经一段适度的调养就差不多恢复十之六七了,尽管他们仍有些轻微的虚弱与旅途上奔波的乏累,却将这些有限度的不适融渗于极致的兴奋和欣悦里这些带着喜气的兴奋与欣悦里,于是,在笑声中,他们走近了那座古朴木桥,在笑声里,他们走近了那栋竹篱茅舍,当他们的笑声尚清亮的袅绕于冷冽而鲜凉的空气中,抖震在欢欣的雪花飘飘里,竹篱内,人影连晃,带着无比悦与兴奋表情的君心怡已连奔加跑的迎了出来,她后面,还紧跟着同样惊喜的晏立夫妇!
多日不见,君心怡消瘦了,但是,在清减中,却更显出那一股楚楚怜人的俏美与秀逸,她笑着,一双澄澈的大眼里却浮闪着晶亮的泪水,现在
可不是么,嗯,她张开双臂,以极快、极快的碎步,正像一只乳燕般飞投向刚刚抛镣落地的项真怀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