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蟹形八步出江湖

作者:司马翎

|

类型:武侠·玄幻

|

更新时间:2019-10-06 21:55

|

本章字节:43174字

且说徐经纬醒来之时,已是翌日巴时。


他一眼发现自己置身一间客房之中,立刻挣扎地坐了起来。这时他全身仍觉乏力倦困,但他还是打开房门,准备离去。


正好段裕在这个时刻进来,道:“徐兄身体还未恢复,急着想到哪里去?”


徐经纬道:“我是不是中了黑线毒蚊之毒?”


段裕道:“是呀!不过已无碍了,我已用银二姑的解药让你服下,再休息半天,就可完全康复的!”


徐经纬仍然走向门口,一面说道:“多谢段见相助,我该走了……”段裕道:“徐兄好像对我有所误会,对不对?”


徐经纬一句话也不说,便走出了客栈之外。


他站在大街上,心想:“事情没办好,怎好意思回国清寺见姑娘?”于是他信步沿街道而行,心理仍然很不满段裕昨天的行为。


他走到街角,胡乱买了一些点心充饥,不久,居然走出了城北。


徐经纬本想折回城里,蓦地发现有一名壮汉眼在他的背后,好像特地跟踪他来的。


他一时好奇,索性又往城外而走,一面暗中注意那名壮汉的动静。


果然那名壮汉一路跟着他走,行动鬼鬼祟祟,敢情正是冲着他来的。徐经纬心下不禁大奇,这名壮汉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跟踪他?不久,徐经纬已离开了台州城三里多远,越走越荒凉。


时刻差不多已是午时,烈日当空,这一路走来不免使徐经纬浑身是汗。他停在一株大树之下,回头已失去那名跟踪他的壮汉。


徐经纬耸了耸肩,径自坐在树下歇息。


倏地,通往城里的路上,传来一阵急骤的蹄声,有五匹骏马奔驰而来只见尘烟才落,那五人五骑,已更然停在他的面前。


徐经纬抬眼一瞧,赫然发现那五名大汉之一,正是跟踪他走了半天的那名壮汉。


那五个人迅速下马,动作利落之至,显然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


但闻那名为首的人道:“阁下叫徐经纬?”


徐经纬道:‘不错!只不知你们找我何事?”


另队很有礼貌地抱拳道:“在下黄庆,来自西天目山,听说阁下是少林昙光大师的高足,所以冒昧寻来!”


徐经纬道:“谁告诉你们家师是昙光大师?”


他言语保持不慌不忙,其实他刚听见黄庆自称来自西天目山,心里已着实震动了一下。


那黄庆道:“不瞒阁下,是怒尊者告诉我们的!”


徐经纬道:“原来是他!”


他沉吟一下,又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黄庆道:“想打听令师的近况!”


徐经纬道:“家师隐居不出,恕在下不便说!”


黄庆两眼一翻,道;“这么说,令师还在人间?”


徐经纬道:“自然还在人间!”


只见黄庆的表情,显得不太平常。


徐经纬看在眼内,心知武曼卿必已获得了消息,知道师父不但还在人间,而且还有传人在江湖上出现。


他虽然对武曼卿消息之迅速有点震惊,但他终究是要让武曼卿知得的,是以毫不在意。


这时黄庆又道:“令师既然还在人间,他有一位故人想知道他的消息,阁下可不可以跟我们走一遭?”


徐经纬道:“家师的故人?是不是武曼卿?”


黄庆道:“正是武令主想见阁下!”


徐经纬问道:“令主?没听说过武曼卿是什么令主呀?”


黄庆道:“武令主新近才掌理三花令,难怪阁下不知!”


徐经纬又问道:‘三花令?三花令是干什么的?”


黄庆很有耐心地道:“三花令是三山五岳十二门派的共同信仰!”


徐经纬恍然道:“我明白了,武曼卿是那十二门派的盟主,对是不对?”黄庆很客气地道:“阁下猜得不错!”


徐经纬突然道:“其实你用不着对我解释那么多,因为我根本没有打算要见武曼卿!”


黄庆道:“为什么?”


徐经纬道:“因为我与她素不相识,没有理由去见她,再说家师也从未交代我必须去拜望她这一位故人!”


黄庆露出意外的表情,道:“可是我们令主却认为阁下有寻她的意思!”徐经纬摇摇头,道:“没有!家师叫我出来找另一个人,跟武曼卿一点关系也没有,失陪了。”


他一说完话,举步欲走。


那黄庆却在他背后高声道:“阁下准备寻访什么人?”


徐经纬止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黄庆道:“说不定我们可以帮忙你呀!”


徐经纬忖道:“他们眼线极多,这话自然有道理,但我没有理由要他们协助我找到朱绮美。”


他考虑了一下,才信口道:“这事没让你帮忙的理由,算啦!”


黄庆迅速道:“既是如此,我们也不愿相强……”


黄庆这么一说,徐经纬以为他可以安稳离开。


不想那黄庆将手一挥,与他同来的人立刻拔出兵器。


徐经纬见状一惊,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黄庆仍然保持礼貌的风度,道:“我们要试一下阁下的身手!”


徐经纬冷笑一声,道:“哼!你何不干脆承认想生擒本人回去?”


黄庆笑道:“那也不一定!”


徐经纬道:“岂有此理,你们爽快地将企图说出来,也许我会跟你们走也未可知!”


黄庆道:“阁下如果不是少林昙光的门下,我们也无意要请你走一趟,所以非试一场不可!”


徐经纬道:“原来如此,你们想从我的功夫,判断是不是家师的高足。对不对?”


黄庆道:“不错!清阁下小心了!”


他将门户一摆,就要进招攻向徐经纬。


徐经纬皱眉摇手道:“且慢!”


黄庆果然恢复平常的姿势,道:“阁下不敢跟我们交手?”


徐经纬道:“我如是昙光门下,必不会不敢与你们交手,是不是、’黄庆道:“阁下知道便好!如是昙光亲传的弟子,功力必然盖世,岂有怯战之理?”


徐经纬道:“我自然不会害怕,不过你们想从我的身手去推测我的身份,你们可能要失望!”


黄庆讶道:“哦?阁下倒说说看是什么道理?莫非阁下以为我们看不出少林绝艺的奥妙?”’徐经纬插手道:“当然我不会有如此想法!”


黄庆道:“请你将话说明白点!”


徐经纬很快的接道:“因为我根本未曾练过少林功夫!”


黄庆大觉意外道:“这么说。阁下不是昙光大师的门下了?”


徐经纬道:“本人是家师昙光亲传的弟子,只不过他没有传给我少林一派的功夫而已,这话你应该懂吧?”


徐经纬不待他回答又道:“家师传给我的功夫,是他老人家新近悟创的一门深奥武学,武林之中,大概只有我们师徒两人知道而已!”


他这话不是吹牛,但黄庆似乎有些不相信,道“能不能说出来一长我们的见识?”


徐经纬道:“这门武学叫蟹行八步,你们没听到过吧?”


黄庆自然是第一次听到的,徐经纬接着又说道:“你们不会再坚持一试我的身手了吧?”


黄庆道:“当然还是要请教几招!”


徐经纬脾气再好,听见这话也忍受不付,人声说逍:“你们苦苦相通究竟是什么意思?”


黄庆道:“不管阁下学的是什么功夫,既是昙光大师门人,身手必定不会差到哪里去,我们只想证实阁下到底有几斤伎俩而已!”


徐经纬冷冷道:“可惜本人无意相陪!”


他大步走向官道,也不管黄庆他们会不会反对,径自走路避开,黄庆迟疑了一下,一个纵身起厂上去,他这一动,他的手下随后也跟上。


黄庆这次毫不客气,大喝一声,道:“徐经纬!着刀!”


徐经纬迅速回过头来,黄庆手中明晃晃的大刀,已闪动一道寒光,朝他面门砍来。


徐经纬倏地一矮身,黄庆的大刀正好改砍为扫,他也正好避过那一刀之厄。


黄庆不禁征了一下,道:“阁下怎知道我那一刀必会改砍为扫?”


徐经纬冷冷晒道:“我要不知道的话,刚才弯下去,岂不被你一刀劈为两断?”


他顿一下,又道:“你刚刚那一刀砍过来,必以为我会向左右任何一方躲开,对吧?”


黄庆没有开口,因为他将刀势由正面砍下,改为左右横扫,已充分证明徐经纬之言完全正确因此徐纬接着道:“其实你右手执刀,而以左脚直踏中宫而来,咱们两下距离在三步以上,如不用右脚跟进,岂能砍上我?”


黄庆道:“因此你认为我会改砍力扫了?”


徐经纬笑道:“我如果一口承认,你必然不信,对也不对?”


黄庆笑笑,显然他有此心意。


徐经纬遂义道:“我干脆对你明言算了,其实你在那种情形下,不将刀势更改,以扫代砍的话,你重心无法拿稳,你不会自陷险境吗?”


黄庆道:“高明!原来你早看出我那一刀砍得太过勉强,非改为扫式不可…”


他一说话,将长刀竖胸,吸了一口气,道:“这次我不怕追不上你,再不会像刚才一样仓促出手,露出那么多破绽,你可千万小心!”


徐经纬已经过怒尊者、周丹两人的交手经验,又避过黄庆适才那一刀,对本门蟹行八步已大有信心。


是以他目注着黄庆的架式,心中却一点惧意也没有。


黄庆一见徐经纬的气势,心知碰上了高手,毫不敢大意攻出他的第一刀。


徐经纬但见刀光一闪;那黄庆连人带刀,势如万骑,已向他卷了过来!他灵光一动,一式蟹行八步的绝式“气吞八荒”,迅速化解黄庆蓄势而为的这一刀。


徐经纬根本没有反击的意思,但他双手在闪避之时为了附和“气吞八荒’把式中的姿势,很自然地向前推了一下。


不想徐经纬这一推,正好将黄庆的小腹推个正着,使黄庆退了一大步之多。


黄庆骇然瞠目,拿着长刀,愣然而立。


徐经纬也有意外之感,因为他自始以为蟹行八步仅是守式而已,不想还有那么厉害的攻着。


黄庆气势已竭,其他的三名手下却不识好歹,大喝一声冲下了场。


得到了同伴的助威,黄庆信心又起,长刀一阵舞动,配合他的手下,联手攻向徐经纬。


徐经纬第一次遭到围攻,又听见黄庆他们四人大声吼叫呐喊,心里不免有点慌张。


黄庆等四人此时已执刀在他四周游走,不断大声喊叫助阵。


徐经纬屹立如山,看来镇定之至。


就凭他镇定如恒的这份功夫,便可抑住黄庆等人的凶炽。


果然黄庆片刻之后,就发现自己老是提不起斗志。


他深知自己再不动手,他的同伴亦将跟他一样,成为强弩之末,那时将更无获胜之机会。


当下黄庆暴喝一声,率先由正面攻了一刀。


徐经纬在对方绕着他游走之时,已想好了化解他们四人联手的步伐。


黄庆刀式才出,他早已有所行动。


只见他长腰挫背,不疾不徐地穿出黄庆的刀圈。


不料黄庆的二名手下,正好堵在徐经纬的退路。


如此一来,徐经纬虽可一穿而出,却难逃另二名敌人的左右拦截。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二名大汉已窥宁徐经纬的去路今出了凌厉的刀式。


但徐经纬好像成竹在胸,居然两手一张一场,同时攻向敌人的面门。


这两式正是昙光大师呕心沥血的不朽之作,也是蟹形八步的精华“巧贯蓬矢”的两式!


“巧贯蓬关”一招三式,一守二攻,徐经纬一招使来,不但避过了黄庆的刀招,同时回攻另两名敌人。


黄庆的那两名手下,一见徐经纬伸出手来分攻他们的面门,不禁心头一喜。


他们似有默契,立刻将刀剪一圈,同时削向徐经纬的手臂。


不料刀势才发,只见徐经纬两手缩了一下。


这只是雷光石火般的变化而已,待他们两人发觉自己的招式已老之际,面门已完全暴露。


徐经纬根本没有变招,就在这个时候,缩下去的手又打了出去。


只听两声清脆的耳光,那两名大汉已被打得魂飞魄落,大叫而退。


而黄庆的另一名手下,此刻又已悍然自徐经纬背后攻来。


徐经纬万没料到这一着,但他的姿势连绵不断,连他自己都大觉意外。换句话说,他使足了刚才那一招“巧贯蓬矢”,接下去很自然的就施出另一招“鞭零勒风”。


是以黄庆发觉他的背后有如长了一对眼睛似的,很巧妙地又躲过了一刀。


黄庆大吃一惊,居然忘了挥刀再攻。


他这一住手,他的三名手下自然也都不敢轻举妄动,执刀凝注徐经纬。徐经纬一见黄庆他们四人已丧失了斗志,暗呼一声“惭愧”,表面却冷然地道:“你们还有意打一架吗?”


黄庆抱拳道:“阁下功夫惊人,我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阁下同意的话,咱们就罢手言和!”


他言下之意,设使徐经纬还想打一场,他已决定舍命奉陪。


徐经纬当然不想无端找架打,于是道:“你们不苦缠着我,我又何必多费力气?”


他向黄庆四人抱拳表示,又道:“我要走了……”


这次黄庆立刻让路,徐经纬遂缓步往台州城而去。


不一会徐经纬已消失在官道那头,那黄庆将刀收好,对身旁的那名大汉道:“老三!放出信鸽通知台州舵子,叫他们派人拦截姓徐的小于,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生擒下来!”


那老三答应一声,却问道:“可是老大,台州舵上并无能手,咱四人都奈何姓徐的不得,要他们拦截生擒那姓徐的,他们怕外不到吧?”


黄庆道:“不妨,令主已派人到台州,姓徐的跑不掉的!”


老三道:‘老大可知道是谁来?”


黄庆道:“光知君!”


老三惊呼一声,道:‘啊?是光知君?生擒一个姓徐的,令生居然派出这只老龟来!”


黄庆叱道:“你别龟呀龟的乱喊,让光知君听见,看你还有命在?”老三吐了一下舌头,果然不敢多言,自顾走向他的坐骑,取出一只鸽子放了出去。


那黄庆一切办好,道:“咱们跟着那姓徐的回台州去吧。”


于是四人四骑,徐行走回台州。


再说徐经纬安步当车,沿着回台州的富道,慢慢走了回去。


蓦地,他发现天空中掠过一只信鸽,急急蹿回台州方向。


他停步忖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黄庆硬是不放过我……”


他飞鸽传书,看来这一路回台州,必定凶险得很。


他考虑了一下,心想自己已能灵活应用蟹行八步,又何惧之有?是以他仍然住台州进发。


走了~会儿,跟着离台州已然不远,徐经纬突然闪身躲在~块大石之后。


片刻之后,只见黄庆等人超过了地,并马走向台州城。


徐经纬等他们走远,才现出身来,心想;“我的判断的确不错,武曼卿己全力想抓我到西天目山去。”


他摸一下怀中的蟹行秘籍,不禁想起师父和武曼卿的那一段恩怨。


徐经纬且行且想,根本没发现背后有人跟踪。


他拐了一个弯已望见了台州城墙,相度一下距离,估计大概半里的路程,就可走进台州城。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面前突然站着一名小和尚,露齿对他微笑着,徐经纬虽然觉得这小和尚出现得有点蹊跷,但他觉得他长得眉目清秀,使人一见之后,不禁对他生出由衷的好感来。


因此徐经纬继续走向他,并打着招呼道:“小师父可好?”


那小和尚正是慧日他待徐经纬走到他面前。竟然问也不问,双手一拂,便发招攻了出去。


徐经纬吓了一大跳,退了一大步。


不想慧日掌势如风,双手交相拂动,人也迅如闪电般地数了过来。


徐经纬得了一下,脚步还没站稳,屁股已被对方打了一下。


他迅速想脱出纠缠,慧口居然刷刷连攻了他两掌之多。


而且这两掌竟很轻易的击中徐经纬的肩部。


徐经纬慌忙闪避,直退了十来步之多,那名小和尚才没有再逼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经纬不禁问道:“小师父!你何故找我动手?”


慧口笑着走向徐经纬,一面说道:“施主!你的蟹形八步仍然隐含本派心传,小僧这一试果然不差。”


徐经纬连日所碰到的,居然都是要找他试试武功,甚至这少林派的慧日也不例外,使他人有啼笑皆非之感,他道:“小师父是说我的步伐,仍离不开少林心传?”


慧日道:“嗯!小僧自昨晚到现在,一直不高施主左右、曾经很仔细看过施主施展蟹行八步,发觉这门功夫竟与本派心传大有关连…”


徐经纬打断他的话,道:“所以你就在这儿向我下手了?”


慧日合掌施礼,道:“事非得已,还请施主原谅小僧唐突!”


徐经纬道:“算年就算是我倒霉好了!”


徐经纬的语气显然露出不满,慧日年纪虽小,也听得出他的指责这就不能不解释明白。


慧日遂道:“施主万如动气,小僧这样做仅是因为关心昙光师伯而且!”


这话慧日没有撒谎,而且徐经纬也相信他。


是以徐经纬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下来。


慧日乃又说道:“只不知师伯可好?”


一句话问得徐经纬泪如泉涌,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流泪的原因,一来从慧日的言行看来,可知慧日已相信自己是昙光的门下。


二来他感到师父的那段恩怨,面对着少林慧日,自己竟不能上前以同门之礼相认,岂不可悲?慧日见他流泪,心底一惊,道:“师兄!莫非师伯他老人家……”


这一声“师兄”叫得徐经纬大为震动,但他立刻记起师父交代他不可自承少林弟子的话,当下寒着脸,冷冷对慧日道:“谁是小师父的师兄?”


慧日愕然看着徐经纬,甚觉意外的样子。


徐经纬又道:“家师很好,小师父可以上复贵寺掌门人!”慧日虽然从未见过昙光大师,但他自小长在少林寺,他的师父昙澄又是昙光最疼爱的师弟,慧日经常听到他的师父提起昙光的过去。


他虽知昙光被逐出少林门墙的事,但他也知道少林上下,莫不为这事叹惜,也莫不为这位师伯叫屈。


因此他一碰上徐经纬,证明了他的确受过少林心传,又知道他是昙光之徒,自然倍感亲切,一意想相认了。


不料徐经纬迎头泼地一头冷水,使慧日大为困惑。


这时徐经纬准备要走,慧日一时有不知如何才好的感觉。


徐经纬连~声招呼也没有,越过慧日的身边,向台州方向而去。


他走得很慢,因为他心里矛盾得很。


尤其对慧目的态度,徐经纬甚感愧疚。


纵使慧日给人印象是那么良好:年轻、稳重、十几岁的孩子已有那么深的修为,可是徐经纬却不能与他论交。


都是因为慧日是少林子弟,使徐经纬不得不跟他保持距离。


徐经纬一念及此,不禁又回头望一眼慧日,他实在不忍心如此拂袖而去。


只见慧日站在离他二丈多远的地方,怔怔望着他的背影。


徐经纬心中泛起一阵惭窘,差点走回慧日之前,与他握手言欢。


但他忍住心底的冲动,硬起心肠,继续举步向前走去。


这回他只走了三、四步,斜刺里突然冲出十数名大汉,将他围得密不透风。


那十数名大汉个个虎背熊腰,一色黑衣紧身衣靠,动作利落之至。


徐经纬面对那十数名大汉,尽力保持镇定的态度,徐徐道:“你们大白天之下,围住本人有何贵干?”


那十数人之中,有人缓步而出,回答他道:“尊驾必定是徐经纬了?”徐经纬打量那人,只见他年约四十上下,穿一袭黑色长衫,领绣有三朵白花,醒目之至。


遂道:“阁下是三花令属?”


那人道:“不错!本人正是三花令主座下护法!”


他的个子不大,但声音宏亮得很,短短的一句话,却震得徐经纬耳膜隐隐作痛!徐经纬张嘴吸了一口气,才道:“只不知阁下拦住我有什么事?”


那人道:“本人奉令主之命,想请尊驾到西天目山一趟!”


徐经纬环顾四周,但见那批围住他的人,莫不虎视眈眈,大有一拥而上之慨。


于是他冷笑一声道:“看来本人不走也由不得我自己对也不对?”


那人点点头,道:“除非你能逃得过我光知君这一关!”


徐经纬突然大笑道:“光知君?你的名号叫王八?”


光知君本是龟的别称,所以徐经纬才说得那么刻薄。那人脸色一变,道:“本人叫光知君,你再敢在本人面前说出龟字,别怪我出手无情!”


徐经纬双手一摊,道:“光知君也好,乌龟也好,反正本人没意思到西天目山去,失陪了!”


他待要走,那光知君却喝道:“站住!”


徐经纬面露不屑地道:“本人要走便走,阁下穷嚷个什么劲儿?”


光知君连连冷哼,拿出一对金色尖刃,道:“阁下别以为没人打得过你!咤!看招!”


他话说得很快,双刃来得更快,金光一闪,已朝向徐经纬面门攻来。


徐经纬看得真切,一式“横空而下”,穿出光知君那一片金光,疾速奔向后侧。


但光知君追得更快,徐经纬才退,他招式倏变,一双尖刃左拦有扫,又已封住徐经纬的退路。


他手起刀落,招式狠毒,又快又准,使得徐经纬狼狈之至。


徐经纬全心全力以蟹行八步化解光知君的攻势,无奈光知君功力高绝,徐经纬大有力不从心之感。


那光知君是三花令下十大护法之一,一向心高气傲,因此在取得优势之后,立刻放缓攻势,由他的四名手下顶替。


他负手伫立场外,观看他的手下擒抓徐经纬,一副悠闲之状,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


光利君一退,徐经纬力敌四名三花令的人,压力已减轻不少,但仍然险象环生,看情形必难支持太久。


果然,徐经纬左腰首先挨了一拳,接着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半天,过了一会才站了起来。


光却君见状笑道:“徐经纬!你还是认输投降,免得自找苦吃!”


徐经纬虽然挨了一拳一脚,但却没有疼痛不适的感觉,即使有他也不会就这样认输投降。


他迅速恩忖失败的原因,心里焦急得很。


先知君看在眼内,道:“你还想再动手是不是?好吧!让你考虑一下再想动手的话,本人今天一定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徐经纬没有理他,心想:到底怎么搞的?我为什么突然感到缚手缚脚起来?不错,徐经纬发招之时,完全处于被动。


换句话说,每次都是对方出了手之后,徐经纬才以悟出下一步化解的招式。


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岂有不缚手缚脚之感?徐经纬正不知该如何打下去,那四名大汉业已拉开架式,再次扑了过来。


这回他们四人分成两批,轮流而上,每次有两人同进出手攻徐经纬。


虽不像刚才一下子有四个人攻他,然而徐经纬还是感到应付不过来。


不过三、五个照面,徐经纬又挨了三拳之多。


这一拳打得徐经纬信心全消,大声叫道:“住手,住手!”


先知君喝退手下,道:“阁下服输了吧?”


徐经纬叹了一口气道:“本人承认打不过你们!”


光知君哈哈一笑,道:“你这人倒也磊落,好,你乖乖跟我们走,本人绝不为难你!”


徐经纬正待起步眼光知君他们走,慧口却走了过来,道:“施主等一等!”


三花令的人看见一名小和尚走了过来,都现出好奇的神情望着慧日。


但见慧日缓步而来,道:“施主如果改守为攻,三花令的人决计打不过你,何不试试看?”


徐经纬闻言呆了一下,心想:“这不太可能吧?”只听那慧日又道:“施主不要太拘泥于实际情形,而误以为你的攻着发生不了作用……”


徐经纬压低声音,道:“小师父是说,不论敌方攻势若何,我只要放手而攻,依照蟹行八步的心法妙诀,就可发生作用?”


慧口道:“小僧正是此意!”


徐经纬沉吟一下,扬声对光知君道:“本人想再向诸位讨教一场!”


光和君道:“你不是已经认输了吗?难道那小和尚指点了你什么绝招了不成?”


话中充满了轻视慧日之意,慧日虽~笑置之,但徐经纬却大是不平。


他大步走向光知君,指着他道:“不论我有没有什么绝招,这次就我们两人放手对打一招,你敢是不敢?”


光知君发觉徐经纬义形于色,心知他是因为慧日之故,而表示对自己的愤感。


光知君实在想不通徐经纬和那小和尚的关系。他脑筋动了一下,就抛开这个问题笑道:“好,本人跟你玩三招!”


徐经纬要试~试慧日指点他的话,道:‘那么你可要小心!”


这次他抢先动手,一招“临风低姿”,右掌拍向光知君的灵台穴!


光知君大喝~声,双刃一挥,凌空扫向徐经纬的右肘部;徐经纬吓了~跳,差点将拿势收回。


忽然间;他记起慧日指点他的话,掌势仍然不变,~成不改地依照蟹行八步的心法,将那招“临风低姿”使完。


光知君倏觉他的尖刀所取的对方肘部,竟然够不着。


除非他跨上半步,不过这样子,他的“灵台穴”决计难逃对方掌下。


无可奈何,光知君硬生生将刀收回。


不料他招势才变,那徐经纬竟然已欺到他的左侧,迎击他的侧面。


光知君再沉着也不免被这情景吓了一跳!


他霍地劈出一刀,却发觉徐经纬已不知去向。


当下他打住去势,熊腰一挫,左手刀招划向左面。


这一刀,先知君是算准徐经纬的可能位置,因此出手时分量极重。


可是他刀招甫出,才感觉出徐经纬根本不在他的左面。


光知君惊然一惊,却无法将刀势收回。


徐经纬一见他的刀势雄浑,心知光知君用上了全力,因此避开他两刀之后,马上放手又攻过去了。


这一招“巧贯蓬矢”,发招所取的部位,看来离光知君有半尺之遥。


换言之,徐经纬如按式出招,委实很难碰上光知君半根毫毛。


如果没有慧日指点在先,徐经纬这一把根本不会出手,因为他看不出确可能伤到光知君。


不料事情完全在徐经纬意料之外,他拳拳方始送出,那光知君竟然朝前迎了上来。


这一来,等于徐经纬算好光知君会迎上来才发招,光知君哪有幸免之理。


只听“砰”一声轻响,光知君的面门被打个正着,打得他眼冒金星,心胆皆裂!


徐经纬一拳中的,他的招式仍有变化,左掌顺势砍了下去,正好又击中光知君的右肋骨。


这一拳一掌,将光知君打退了五、六步才敢停下来。


徐经纬望着光知君骇然惊愕的表情,笑道:“怎么样?光知君!我不是好惹的吧?”


光知君有点老羞成怒,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很仔细地在心中计划第二次的攻扑。


慧日帕徐经纬忘了提防,见状忙道:“师兄!运聚内力,重重下手,否则收拾不了那光知君!”


徐经纬应道,“我晓得!”


其实他根本不知提聚内力之法,只因与慧日那一声“师兄”听得他舒坦之至,才随口漫应着。


光知君却笑道:“好哇!原来小秀驴也是少林门下,我倒看走了眼,好,待会儿我一并收拾!”


慧日道:“施主!你好大的口气,难道武令主没告诉过你她为什么躲到西天目山的原因?”


武曼卿当年受少林门人围剿,针神曲圣又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使她不得不避祸西天目山,这事武林人物有谁不知。


是以慧日提了出来,那光知君的凶焰登时消失了不少。


但他奉命擒拿徐经纬,自然不会因慧日在场,就打了退堂鼓。


何况,光知君深知三花令主武曼卿将东山再起,迟早会跟少林寺一派旧帐重算。


因此,光知君考虑之后,决定将慧日一举成擒,一并带回去让武曼卿处置。


慧口冷眼一瞧,道:“光知君!你先别忙着想对付小僧,能够通过我的师兄这关,就算你运气好!”


徐经纬也道:“对!对!咱们再玩几招!”


光知君怒不可遏,暴喝一声,双刃一扬,凌空扑向徐经纬。


徐经纬心弦一震,心想:“这光知君果然是名家高手。”


敢清光知君双刃飞扬,那蒙蒙金光,已将他的身影遮住,使人摸不出他确实的位置。


徐经纬脑筋一转,顺手向前攻了一掌。


他掌势才发,对面金光圈中的光知君,突然破光而出,尖刃疾射徐经纬的前胸。


徐经纬刚才那一招是试探一下而已。


因之光知君尖刃一刺到,他立刻警觉。


一式“气吞八荒”,不退反进。


徐经纬这样做自然非是自寻死路。


须知徐经纬既已放手与光知君相搏,他就完全不考虑出招收招之时机,一味按蟹形八步的招式,一板~眼地连绵出手。


这是由于徐经纬深恐重蹈先前的覆辙,作太多的考虑之时,反限制片自己攻敌的先机,其次他知道慧日旁观者清,照他的话将招式接步就班地发出,决计不会错。


何况,他已经这样做,而且取得了上风。


所以徐经纬没有理睬光知君的进逼,不退反进。


好个空手太白刃的手法,但见徐经纬掌影探进光却君的刀光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


连慧日都不敢相信光知君撤招换式。


然而光知君竟然在这可以杀伤徐经纬的关头,一式“分波掠影”,截然将双刃分开。


这个动作无异给徐经纬抓住攻击的机会。


果然,光知君~改攻势,徐经纬已毫不客气地戟指点向他的双目。


就这么一瞬间,光知君生机尽失,还落得差点失去了双眼。


他恨得咬牙切齿,但却不能不退。


徐经纬得寸进迟,紧紧逼住光知君,使得光知君左冲右突,显然已无心恋战。


在一旁观战的三花令徒众,因为没有光知君之命,不敢冲进去帮忙,仅仅大声鼓吹,替光知君助威。


双方很快的拆了十数招,徐经纬突然停手道:“光知君!这回该作认输了吧?”


光知君脸上微微冒汗,气喘吁吁地道,“我看未必吧?”


他缓缓将双刃举厂起来,对着徐经纬义道:“是你退找施出煞着,怨不得我!”


两下距离大约三球之远;徐经纬在光知君举起双刃之时,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脸上杀机重重。


可是他没料到光如君竟是那么阴险恶毒。


才一眨眼之间,光知君倏地跨前一步,金色双刃一指!


徐经纬只注意双月的来势,不想“喀峻”一声,光如君双刃一收,宽大的袖口之中,忽然白光一晃!


徐经纬呆了一下,还没弄清光知君在弄什么玄虚,那道白光已然疾射而至。


虽然徐经纬应变不慢,但仍没法逃过那道白光的袭击。


徐经纬只觉得肩胛一阵奇痛,抬眼之时却发现已被光如君的刀刃刺中!


更令人惊讶的是,刀刃的尾部连着一条细小的金链,握在先知君的手中。


而光知君的左手,仍然高举着另一把金刀。


换句话说,光知君的右手刃刺入徐经纬的肩肿他只要牵动刀链就可逼使徐经纬靠过去,那么他左手刀迅速即能取下徐经纬的性命。


但光知君并没有这样做,他道:“徐经纬!你料不到我手中金刃也可以当暗器使用,而且又连着一条全链子,对吧?”


徐经纬痛得冷汗直冒,本能的运动左肩胛,想把他利进肉中的金刃拔出。


冷不防才微一用力,却是一阵啃骨剧痛光知君笑道:“你不要自讨苦吃,须知我那金刀之中有个倒钩,你妄想拔它出来,只有多受一份苦头而已!”


徐经纬果然不敢妄动,光知君又道:“此刻我只要拉你一把,你就非靠近我不可,你信也不信呢?”


徐经纬实在禁受不住被他拉那么一把,因此慌忙点头。表示同意光知君之言。


光知君显得相当得意,道:“那么你就乖乖地让我点住你的穴道,我便取下你肩胛中的金刃。”


穴道一经人家点住,等于落入人家的手中,徐经纬虽知光知君的打算,却也不敢反抗。


光知君见状,又道:“那么,我可要靠近你了?”


从光知君那种慎重的言表,也能看出他仍然不敢确信徐经纬到底会不会拼力反抗。


因此光知君迟疑了一卜,方始慢慢移步靠近徐经纬。


他才移了半步,蓦地发现慧日走了过来。


光知君忙大声喝道:“小秃驴站住!”


接着他下了一道命令,道:“赶快拦住那小秃驴,不能让他靠过我这边来!”


他的手下一拥而上,立刻将慧日围了起来。


慧日皱眉道:“阿弥陀佛!你们不必紧张,小僧不会贸然出手救人的!”光知君道:


“你再向前走一步,我管叫姓徐的血溅当场!”


不料徐经纬却冷冷道:“光知君!你不用拿话唬人,没有武曼卿许可,你不敢杀我的!”


慧日自然也看出了这种情形,光知君要杀徐经纬早就动了手,不会迟迟不动。


不过慧日并不想冲过去救下徐经纬,所以他听了光知君的话之后,果然住了脚。


徐经纬逐又道:“小师父,你就停在那里好了,免得光知君一紧张拉动金链,我可是受不了!”


慧口笑道:“师兄说得也是……我站着不动就是了!”


他这么一说,光知君登时放缓了紧张的神色。


但慧日突然又道:“不过,师兄!难道你没听人家说过长痛不如短痛这一句话吗?”


这一说,顿时又使光知君露出紧张之色。


徐经纬却道:“你的话固然不错,我虽可奋力后退,也许可以藉那一退之力,将金刃拔出,逃出光知君的控制……”


他歇了一下,抑住肩肿的疼痛,又道,“只是我考虑到了一个问题!”慧日讶道:“有什么好考虑的,顶多肩肿少一块肉而已,又不会伤了性命!”


徐经纬迅速道:“话虽然这么说,但一退之下,金刃虽可拔出,可是我知道自己必经不住那一阵奇痛,非得当场昏倒不可,所以我迟迟不敢那样做!”


光知君闻言露出笑意,道:“算你聪明,须知金刃拔出来也没用,你一昏厥,岂不是一样逃不出我的手底?”


徐经纬道:“是啊!要不然我怎会不知‘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早就全力后退了……”


慧日道:“师兄现在可以不必担心昏厥的事了!”


徐经纬一听便领会了慧日的暗示,心想:“既然慧日有把握掩护我,我何必担心逃不掉光知君的手底?”


况已奋力一拔,一阵奇痛难免不了,但也不见得就会因此昏厥呀?那光知君还在推测慧日的话意,冷不防右手金链一紧。


他念头还没转过来,徐经纬居然拼力跃身后退。


容不得光知君左手金刃有时间攻敌,右手拉住徐经纬的金链已然一松,但见链头金刃勾出血淋淋的一块肉,那时徐经纬已然脱出他的控制。


在这同时,慧日长腰一掠,双拳齐出,迅速击倒前面两名挡住他的三花令徒众,快逾一阵疾风赶到徐经纬的身旁。


好个慧日,委实不失为少林门下。


但看他猿臂一撩,正好环腰抱住摇摇欲坠的徐经纬。


这一个变化,实在大出光知君意料之外。


第一,光知君料不到徐经纬敢拼命后退。


第二,他更想不到小小年纪的慧日,居然有那一份足可惊世骇俗的绝顶功夫。


是以光知君竟是眼睁睁的,看那徐经纬落在慧日的手中。


慧日抱住徐经纬之后,迅速点穴止血,然后才查看徐经纬的伤势。


徐经纬的左肩去掉了一块肉,肩骨碎裂,鲜血已染红了一大块。


但他并没有晕倒,咬着牙道:“师弟……不,小师父!我没有当场丢人现眼晕了过去吧?”


慧日笑道:“师兄傲骨天生,这点皮肉之痛算得了什么!”


徐经纬苦笑道:“对!咱们危境未解,我会振作起来对付他们的!”


他的脸色虽因失血不少而有点苍白,但是表露在脸上的神情,却是凛然无惧。


慧日相当感动,道:“师兄不必费神,此地由小弟收拾就够了……”


徐经纬道:“你用不着骗我,那光知君功力高绝,人又阴狠残毒,我看今日咱两人都难逃劫数了!”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也罢!咱们不如奋战而亡,作一时难兄难弟!”他挣扎着站定,又道:“小师父!光知君已摆下攻扑阵式了……”


慧日闻言抬目,果然发现四下阵式严密将他和徐经纬团团围住。


他低宣一声佛号,扬声道:“光知君!兵刃无眼,你何不放弃这场杀戮?”


光知君纵声笑道:“小秃驴!除非你束手就缚,否则本人决计不会任你全身而去的!”


慧日垂目合掌,道:“佛祖慈悲,恕弟子开戒了!”


光知君愣了一下,修地发觉那慧目的眸中,闪烁着骇人的杀机。


他的心中泛起一股未曾有的战栗,忖道:“这和尚小小年纪,居然含有那么强烈的威严……”


这时慧日已知道血战难免,他估量了敌势之后,悄然对徐经纬道:“师兄!等下动手之后,你务必要保留气力,我们才有脱困的机会!”


徐经纬讶道:“如此一来,你岂不是将受到更大的压力吗?”


慧日道:“但师兄失血太多,体力居弱…因此你只顾着逃开此地便行,小弟当会尽力掩护师兄逃走!”


徐经纬道:“不行!你一个人应付不了先知君他们的!”


慧日道:“但我们能逃走一个,总比两人死在一堆合算吧?”


徐经纬正待反对,三花令的门人,在光知君催今之下,展开了攻势。


只见他们以长枪队在前,大刀队在后,外围又有人布岗戒备,那阵式当真凌厉无比。


八名长枪手由四面徐步逼近,枪尖直指慧日和徐经纬。


慧日知道刹那间混战将起,急道:“师兄,你若不走,我们只有投降一途!”


徐经纬问道:“为什么?”


慧日道:“因为投降还可以苟延残喘,动手则败亡必至,如此死法,太不值得了!”


不料徐经纬却道:“你不必固执,我心意已决,绝没有理由让你一人在此受死!”


一言才罢,那八名长枪手已然疾冲而上,分攻慧日和徐经纬。


慧日深叹一声,双掌一推,暗运内功,打出一股狂飘,撞向三花令下的长枪手。


霍地见他抱袖一拂,顺手拉住徐经纬,低喝一声:“走!”


徐经纬被拉得微微一倾,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随慧日一踏而出。


但敌人长枪却在这个时候疾别向徐经纬的咽喉。


徐经纬一时不备,惊呼出声。


眼看那长枪几乎中的,慧日却适时探手一捞,然后顺势推了出去。


那执枪的大汉经不起这一推,人往后仰倒。


说时迟,那时快,慧日一马当先,拉着徐经纬趁这空档,一闪而过。


可是他们虽然闪过那八名长枪手的攻击,却碰上了另八名长刀手的拦截。


那八名长刀手剽悍之至,劈面就砍。


慧日左右受敌,又要掩护徐经纬,确是很难面面俱到。


因此敌人长刀一出,他不能不先将拉住徐经纬的手放开,以便空出双掌来应付。


然而他与徐经纬才一分开,那八名长刀手竟然分出三人缠住他,而以五人对付徐经纬。


这情形一望而知光知君的企图,显然要全力先擒下徐经纬。


慧日见状大急,因为他深知徐经纬体力不济,支持不了多久。


当下他奋力想脱出那三名长刀手的纠缠。


不料那三名长刀手竟然焊不畏死,拼命拖住慧日,使慧日根本无法靠近徐经纬。


而徐经纬却已经险象环生,他在五名敌人围攻之下,虽然全力在闪右突,无奈头晕目眩,显得极为软弱无力。


五招不到,徐经纬左肋已中了一刀。


他负痛挣扎,并力施出一式“蟹行八步”的救命绝招“临风低姿”,蹿出了那五名长刀手的刀圈。


慧日一见徐经纬突围而出,当下不敢怠慢。


他拳脚并用,一个“鹞子翻身”,也穿出敌人的纠缠。


但是那三名长刀手刀法凌厉,居然一卷而上,堵住慧日的去路。


就这么一耽搁,慧日重陷刀阵。


徐经纬因此得不到他的援手,被光知君拦个正着。


光知君深恐夜长梦多,同时他也发现徐经纬已豁出了命。


人一旦命都不要,其势可知。


是以光知君拦住徐经纬之后,双刃齐出,攻的是徐经纬的要害,丝毫也不敢大意。


徐经纬奋力冲出那五名长刀手的围攻,早已成为强弩之末,显得力尽气竭的样子。


何况他左肋又中了一刀,伤势不轻。


光知君的金刃却在此时绝招尽出,受了重伤的徐经纬如何禁受得住?他勉勉强强进过光知君的一砍一扫,当光知君第三次长刺而至之时,徐经纬已经举步维艰了。


光知君这次本是对准徐经纬的心窝扎了过来。


可是他的金刃才递出一半,墓地发现徐经纬双腿一矮,前胸竟对着他的金刃偎了过来。


光知君心底一震,硬生生地将刀招煞住,金刃迅速抽回。


虽是如此,他的金刃仍不免扫中徐经纬的胸口。


徐经纬哼也没哼,就这样子栽倒在地。


慧日见状大叫一声“师兄”,掌式一紧,三式煞手一气呵成,只听三声惨叫那三名与他对敌的长刀手,立毙在他的拿下。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身形一跃,扑到了徐经纬的身旁。


但光知君距离比慧日近,不待慧日赶至,他已先一步拦在前面,不让慧日靠近徐经纬。


慧日态极攻心,指着光知君道:“你胆敢杀了小僧的师兄……纳命来!”那光知君就那么呆了一下,慧日双拳已至。


这一招简直快通闪电,光知君差点没逃开。


慧日拳落腿起,嘶地又好了一下。


这一拳~腿,正是名震武林的少林伏虎降龙拳最精密的招式。


要不是光知君~身功夫了得,加上慧日情急出手,这一拳一腿,就足可要了光知君的命。


光知君金刃飞舞,抵住慧日的掌势,双足换步更快,刷地溜向右侧。


虽是如此,仍被慧日的掌风打中左腰,踉跄撞跌了三、四步之多,才拿桩站稳。


他将金刃高举护住面门,道:“小秃驴!徐经纬并没有死,你发什么疯?”


慧日神情一缓,道:“他连中了两刀,岂有命在?”


光知君道:“刚才本人本可一刀剁中他的心窝,但我硬将功力撤回而保住了他一命,难道你瞎了眼?”


慧日回想刚才的情形,的确有可能像光知君所说的一样。


因此慧日道:“幸亏你没有害他,否则今日小僧必不甘休!”


光知君道:“你一个出家人嗔心居然如此之重,当真叫人看不出来……”慧日幽幽道:


“你不知道我这师兄的生命有多重要……我即使拼着这条命不要,也非护着他不可!”


光知君闻言露出诡异的表情,使慧日大惑不解。


他正在动脑筋思忖光知君的心意,那光知君已欺近徐经纬。


意目惊然憬语,轻叱一声道:“光知君,你敢!”


可是光知君已快步一冲,以金刃指着躺在地上的徐经纬,冷冷对慧日道:“不要妄动,否则我就一刀结果了他!”


慧日果然不敢轻举妄动。


先知君遂又适:“你既然那么重视性徐的安全,那么就乖乖就缚,本人或许可准留他一条命在呢!”


慧日废然一叹,道:“好吧!小僧任凭你处置,但怀绝不可伤害师兄!”光知君道:


“咱们一言为定!”


慧日果然垂手肃立,等候三花令的人过来擒捉。


正在这个时候,路旁走出了段裕。


他大摇大摆地徐步走到慧日之前,道:“小师父!你自愿投降,倒让光知君白占了便宜,太不值得!”


慧日恢复了戒备之势,正要开口,那光知君已先喝道:“尊驾是什么人?胆敢插手管这件事!”


段裕徐徐道:“在下徐州段裕,虽是武林末学,不过看不惯阁下欺负出家人,在下还是敢出面架梁!”


光知君脸色甚是难看,道:“好!尊驾报出师承来,本人好替令师管教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


段裕哈哈一笑,道:“阁下无须担心在下师承来历有什么惊人背景,在下既不是武林三尊之后,也不是针神曲圣的什么亲人,更与九大门派。海龙会、五船帮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大概可以放心对付本人了吧?”


他这席话尖酸刻薄之至,无异是暗骂光知君只会欺负人孤势单的人光知君气得哇哇大叫,道:“姓段的!你是来找死!”


段裕轻松一笑,道:“本人敢来就不是来找死!不信阁下试试看!”


他将奇形兵器抽了出来,动作潇洒之至,又适:“光知君!你敢不敢跟我斗上百招?”


光知君哪经得起年轻的段裕这一激,金刀一摆,跃身冲到段裕之前,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来,看招!”


但见他双手金刃飞动,一招“仙人指路”,攻向段裕的上盘。


段裕奇形兵器一撩,摆开了对方的刀刃,迅速以一招“虬松倒垂”,反击光知君的肩井、风池两穴。


两人一出手均拼全力猛攻,霎那之间,已换了五招之多。


慧日眉心打结,倏地沉声喝道:“住手!”


段裕首先跳出战团,跃至慧日的身旁,道:“小师父!你……你为什么还没有抱走徐兄?”


慧日道:“施主好意心领,只是……”


段裕很快地打断他的话,道;“小师父你不用担心逃不掉,趁他们阵势未稳快救走徐兄,否则再也没有机会……”


说话之间,那光知君已一步一步逼了过来。


段裕迅速又道:“在下好不容易将光知君激了出来,小师父再不走,徐兄恐怕又要落入光知君之手,那时局面就不好收拾,快!”


慧日还在迟疑,那段裕奇形兵器一挥,势如恶虎,已抢攻向光知君。


光知君正想重新抢到徐经纬之旁,段裕的奇形兵器,已迎面砸到。


他逼得弯腰挫背,止住去势,金刃“叮”他猛碰段裕的兵器。


这一举,光知君本想以一碰之势,震开段裕挡在他正面的身形。


不想他内力虽贯注刃身,但段裕力道更猛。


两般兵器交接的结果,光知君才发觉那段裕的内功修养,已至惊人的境地。


两人甫接乍分,相互之间都没有讨到好处。


旁观的慧日眸光一亮,心想:“有段裕这种身手,何患不能突围、’当下他心意一决,猿臂一探,将徐经纬拦腰抱起。


段裕看得真切,大喝一声,奇形兵器带动一股冷风,当胸撞向光知君。他人随势出,直指光知君的中宫。


这一式宛如狂风骤雨,势狂力壮,使光知君无暇多顾,连连还击了六招之多,方始抑住段裕这一阵抢攻。


段裕的本意只在掩护慧日救走徐经纬,此时看到慧日已躲过三花令徒众的截击,立刻将攻势放松。


那光知君心知段裕想逃,金刃绝招尽出,又将段裕卷入刀光之中。


此刻段裕才真正感受光知君的功力高绝。


他拼力以奇形兵器抵住光知君,一面迅速急索脱困的方法。


十招一过,双方大吼一声,倏见段裕穿出光知君的刀光之下,巍然屹立二丈开外。


他的嘴角渗出滴滴血丝,修然笑道:“光知君!早估计到你决计不敢与我以命相搏,一试之下果然不差!哈,哈……”


光知君胸前被划开一道血口,形状跟段花一样狼狈不堪。


他极力忍住上涌的血气,吸了一口气,道:“刚才我要不是摔然收回内力,此刻等驾早已毙命气绝……”


段裕接口道:“不错,本人承认结果可能是这样,可惜阁下胆量太小,不敢不先求自保,哈……你必定相当后悔是吗?”


光知君的确相当后悔,因为刚才他如果拼力将内力逼出,确实可以一招结果段裕的。


可惜他太过谨慎,没想到段裕硬接下他内力的举动,只在跟他赌命而已。


换句话说,他早知道段裕的内功修养比不上他的话,他就应该全力用刚才的机会,搞断段裕的心脉。


光知君一念之差,不但没有占到便宜,反倒被段裕打伤,岂有不后悔之理。


段裕傲然~笑,道:“此刻你的伤势比我更重,我本可一举将你击毙……”


光知君道:“那你怎不试一试?”


段裕摇头道:“用不着!一来咱们无冤无仇,二来我也犯不着在此地拼老命…”


他将奇形兵器收好,又道:“因此阁下不反对的话,本人想尽快离开,好找个地方疗伤……”


光知君衡量一下情势,心知再打下去也不一定可以干掉段裕,是以默然不语。


段裕微微一笑,向光知君拱手示意,徐步走向台州城而去。


且说慧日得段裕之助救走徐经纬,很快地回到了国清寺。


徐经纬终于在成如岑细心疗治之下,得回一条性命。


这一日,春暖花开,时日又近清明,因此国清寺游人如织,好不热闹。徐经纬在国清寺一呆半月,身体业已康复,只是元气没有完全恢复而已。


他每日有慧日结伴,读书写字,谈佛论经,过得极为悠闲自在。


他像往常一样,一早就在寺后园中徘徊,等候慧日早课休闲,好与他一齐练功。


可是这一日他~直待到响午将近,却不见慧日的到来,不觉心中纳闷,独自忖道:“会不会寺中游人太多,慧日拨不出时间来看我?”


他心中记挂着慧日,整个上午都不得安宁,直到日落之前不久,慧日方始迟迟而至。


徐经纬老远就招呼着慧日道:“师弟!闷了我一天,你可来了!”


他兴冲冲地迎了过去,却发现慧日满是愁容,不禁讶道:“怎么啦?师弟?”


慧日叹了一口气,道:“师兄!师父他……”


徐经纬问道:“师叔他怎么了?”


慧日遭:“他要我转告师兄,请师兄明日一早离开国清寺!”


徐经纬急道:‘为什么?”


慧日道:“因为掌门人来谕,不准师父收留你!”


徐经纬脸色一变,道:“这令谕什么时候来的?”


慧日道:“大概是前几天吧?”


徐经纬徐徐道:“难怪昙澄师叔一直不肯与我相见…”


他冷笑一声,道:“小师父!请你上复昙澄大师,小可今晚就会离开贵寺。”


他的口气和态度变得冷漠之至,慧日知道已经伤了他的心。


忙道:“师兄!师父说,他将暗中帮你替师伯雪冤,要你忍耐下去……”徐经纬长袖一拂,道:“不必了!小可既不是少林门人,也不用劳顾昙澄这一遭…”


他转身进入屋内,将随身衣物收拾好,然后掩门走出屋外。


慧日跟在他的背后道:“师兄!太阳下山了,何不明日再走?”


徐经纬仰望天色,叹道:“师弟!我何尝要走呢?唉……你应该了解我此刻的心情吧?”


毕竟慧日年纪尚小,闻言眼圈一红,道:“师兄你…你还会理我吗?”徐经纬露齿一笑,道:“我怎会不理你呢?”


他忍住心中的酸楚,突然有一股孤寂被弃之感。


慧日怯怯地道:“师兄,你这一走将到什么地方去?”


徐经纬道:“目前还不知道,不过,我不会消沉颓废,对也不对?”


慧日道:“我知道师兄不是这种人……”


徐经纬坚决地道:“有朝一日,我要掌门人亲自迎我进入少林寺大门,否则我誓不甘心!”


慧日喜道:“我知道,而且相信师兄一定做得到!”


徐经纬笑笑道:“多谢师弟的鼓励……”


地走了两步,又道:“能不能容我向成姑娘道声谢?”


慧日道:“成姑娘早已走了!”


徐经纬“哦”了一声,道:“她走了?”


慧日道:“是的!是朱姑娘前日邀她一齐离开的…”


徐经纬问道:“朱姑娘?是不是朱绮美,朱姑娘?”


慧日道:“是的!好像有什么急事,所以没有通知师兄就走了!”


徐经纬道:“成姑娘既已离开了,我就不再耽搁了……”


他拍拍慧日的肩膀,默不发一语地掉头而去。


慧日突然又叫住他道:“师兄!请你等一等…”


徐经纬讶然停步,那慧日又道:“师兄此去最好先到杭州城找一名姓万的铁匠,据说他和昙光师叔关系相当密切……”


徐经纬心中一动,道:“姓万的铁匠?”


慧日点头道:“是的!你到杭州一间便知,师兄可能从他的身上找到不少有关昙光师叔的珍贵资料也未可知……”


徐经纬道:“你认识这名姓万的前辈?”


慧日摇手道:“我不认得,不过我从师父的言语中似乎听出这姓万的与师叔一生经历大有关联,所以提议师兄何不走一趟杭州城碰碰运气?”


徐经纬道:“既是如此,我就到杭州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