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3)

作者:大风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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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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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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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730字

在这样的时刻,乐越看着洛凌之的伤口,忽地想到了一件事。


血,洛凌之的血,正好可以拿来涂一涂那只傻龙的龙珠!


乐越努力挪到洛凌之身边,关切地道:“洛兄,你还好吧。”


他扯出脖颈上挂的锦囊,将龙珠和几颗药丸一起倒在手中,去碰洛凌之的伤口:“我这里有点伤药,敷在伤口上可能会好些。”


他手臂上的血流进拳头,顺着指缝滴下。一瞬间,乐越的血,洛凌之的血和龙珠三者同时触碰融汇。


大功告成!


洛凌之的神色变了变,乐越笑道:“啊,药被我的血弄脏了,算了,你还是先把伤口包……”


洛凌之猛地伸手将他向旁边一扯,乐越被他按着翻了个滚儿,迎春花震耳欲聋的咆哮近在咫尺。


乐越侧头看那越来越近的黑影,苦笑一声:“不会吧。”师父与一堆掌门长老都没降住,迎春花未免太刚猛了。


黑影来得太迅速,根本躲避不及,乐越只来得及挡在静缘方丈和洛凌之身前,眼看粉身碎骨在即,一代大侠还未横空出世就要黯然陨落,他正自哀自伤时,突然有耀眼的七彩光芒在眼前铺开。


光芒绚烂如虹、缤纷流转,又有一道耀眼的金光瞬间包裹在七彩光外,七彩光便渐渐淡去,金光变成一个光罩,把乐越、洛凌之和静缘法师三人罩在其中。


这时,天上忽然有一声空灵的鸣叫,迎春花悲啸一声,缩成了一团。


一只火红的大鸟舒展双翅,从观武阁方向飞来,三根长长的尾羽,颜色如最浓重的晚霞,祥光缭绕。


迎春花在地上瑟瑟发抖,越缩越小,似乎对那耀目的光华畏惧不已。


罩着乐越几人的金光颤了颤,渐渐地变淡,变弱,汇成了一个张着双臂挡在乐越身前的人影。那人放下手臂,向后退了一步,喃喃道:“凤凰,是凤凰……”


这个人,居然是昭沅。


乐越感叹,没想到傻龙竟能在关键时刻大展神威救了自己一命。难道是龙珠沾血后起了作用?看来洛凌之的确是它要找的人。


静缘方丈道:“啊,这位小少侠原来是乐越少侠你养的灵兽,他一直在你们门派中站着,我还以为是青山派的挂名弟子。”


昭沅仍呆呆地站着,乐越急忙笑道:“哈哈,是啊,因为它比较喜欢变成人形。”


静缘方丈道:“你们手上还连着法线啊,怪不得少侠你有事,他能及时救你性命。”


法线?连着?


乐越困惑地抬头,这才发现昭沅一直呆愣愣地站着,并不是在看凤凰,而是在看他。昭沅的左手在胸前抬着,手腕上系着一根耀目的金线,金线很长,另一头似乎连着这边的某个方向,是连着……


乐越僵僵地看着自己的左腕。有一根金色的线绕成的圈,很亮很耀眼。


乐越愣愣地道:“为……为什么……”


昭沅也愣愣的:“为……为什么……”


不是洛凌之吗?


不是洛凌之吗?


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是我?


乐越看昭沅,昭沅看乐越,一人一龙一瞬间都成了石雕。


金线在风中摇曳着,乐越感到掌心中攥着的龙珠热了热,金线渐渐淡去,隐没。


迎春花已经变成了一只小猫大的虎崽,把头紧紧贴在地上,如筛糠般地抖着。


红色的凤凰不见了,虎崽的面前立着一个穿红色长袍的男子,就是曾经出现在观武阁上,安顺王身后的人。


他似乎懒得看眼前的虎崽,反而向乐越这边走来,微挑的双目轻轻眯起:“原来这位少侠也是豢养灵兽之人。”


他的目光落在昭沅身上,浮起微笑:“我对灵兽一向甚感兴趣,不知能否看看少侠这只灵兽的原身。”他抬起右手,手心中聚起一团红光。


乐越来不及阻止,昭沅来不及躲闪,那团红光把它从头到脚笼住。


昭沅感到自己在慢慢地缩小,变回原形。


父王、母后、大哥大姐弟弟妹妹,我没有用,我要被凤凰抓住了。


昭沅的眼中滚出两滴泪,在地上蜷曲起身体。


红光消散,凤凰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


地上匍匐着一条圆滚滚的,不到半尺多长的……银白色小蛇。


乐越眨眨眼,不是龙,是蛇。


昭沅紧紧闭着眼,贴着地面趴着。乐越噌地捏起它,噌地塞进怀中,手臂重伤还能如此飞速,他很佩服自己。


静缘方丈道:“少侠的这条小蛇挺可爱的,老衲感觉它的气息纯净,秉性十分良善。”


乐越扯着僵硬的面皮道:“嘿嘿,大师过奖了,只是条普通的蛇精而已,还小,不成气候,我上山砍柴的时候捡的。就是不知道是土蛇,还是水蛇。”他抬眼看那红衣人,“这位公子,你好像很有见识,你觉得它是土蛇还是水蛇?”


凤凰淡淡道:“我对蛇并无研究。不过少侠的这条蛇倒是忠心。”转身拂袖离去。


乐越暗暗松了口气,悄悄把手里攥的龙珠塞进怀中。他感到怀里的小蛇伸出头,从他的指间叼住龙珠,咽了。乐越方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师傅鹤机子和三位师叔赶过来,师弟们也从远处的空地跑向这里,众人合力将乐越扶起。少林和清玄派的弟子们也都涌上,各自扶起静缘方丈和洛凌之。


乐越断断续续地道:“这么一闹……今天的玄法比试可没法比了。”


乐吴道:“大师兄你还不知道呢,都不用比了。论武大会已暂停了。安顺王喊师父和其他掌门过去就是说这个的。”


乐越很诧异,鹤机子沉声道:“京城传来消息,皇上病势沉重,不宜再兴动刀剑之事,论武大会暂停,各派返回本门,修习玄道的门派,皆要做法会为皇上祈福。”


洛凌之被清玄派的众人搀着,向另一方去,他伤得不如乐越重,还向乐越道别道:“多谢越兄舍命相救。”


乐越道:“洛兄不用客气,今天你也救了我的命,大家算是有了同生共死的交情,虽然论武大会暂止了,但你我之约我还记着,等养好了伤,挑个好日子,大家再赏剑论武。”


洛凌之微微笑道:“好,定不负约。”


清玄派的人渐渐走远,忽然有穿着蓝色官府的人匆匆迎来,迎面拦住。


为首的人捧着黄色卷轴,乐越和青山派的其余人遥遥听见他朗声道:“安顺王世子慕祯接旨。”


乐越和师弟们立刻目光炯炯地向那方望去。捧着圣旨的人对着的,似乎是洛凌之的方向。清玄派的人群分开,洛凌之身侧的一人走出,跪倒,是洛凌之的师弟维清。


清风卷着读圣旨的声音,送进乐越及其余人的耳中。也飘进乐越的怀里,钻进盘成一团的昭沅耳内。


“……收安顺王世子慕祯为朕子,赐和姓,易名和祯,立为太子,即日起可入东宫……”


维清,应该是原安顺王世子慕祯,新太子和祯双手接过圣旨,起身。


红衣人站在宣旨官员的身侧向他微笑:“恭喜太子殿下。”


风很暖,春已很浓,快近晚春,离夏天已不远了。


青山派,正殿,殿中。


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桌上摆着一只红色漆盘。青山派的弟子们围在木桌边,探头看向盘内。


昭沅在漆盘中的棉布上蜷起身体,一根手指伸来,戳了戳它的脑袋,昭沅立刻哆嗦一下,再缩得紧些,那根手指又戳戳它的身体。


“真的是蛇耶。”


人圈外不远处,乐越粗声道:“乐郑,你别吓它。”


乐郑转身,委屈道:“大师兄,我摸摸而已嘛,你别那么小气。我都不知道它居然是个妖怪,大师兄你连我们都瞒太不厚道了。”


乐越从竹榻上勉强撑起身:“别当着人家的面妖怪妖怪的,要不是它,你每年清明就要给大师兄我烧纸钱了。蛇怎么了?妖怎么了?”


乐郑缩缩脖子,从论武大会回来后大师兄的脾气就莫名其妙地很大,比如现在。


乐吴及时插嘴:“乐郑,大师兄说得有道理。大师兄,乐郑也是看着昭沅……昭沅师弟原形的模样很可爱而已。”


乐郑立刻点头:“昭沅……师弟的原形真可爱,呵呵,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小胖胖的蛇。它的脖子那里还有个金色的圈圈。”说着,情不自禁又伸手去摸,感到大师兄犀利的目光从旁侧扎来,连忙又缩回去。


昭沅把脑袋紧紧贴在棉布上,乐郑说的金色圈圈就是琳箐借给它的那只金项圈,项圈现在变成一道细细的金环箍在它的颈项处。它没有被凤凰的法力打回原形,而是变成了一条蛇,应该就是这只项圈的功劳。


乐越的众师弟们还是目光灼灼地围观着它,纷纷附和夸赞小蛇很胖很可爱,乐魏咬着手指幽幽道:“如果炖成蛇羹肯定很好吃。”


乐吴立刻抬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


乐魏揉着被敲的地方,神情幽怨:“我现在看见什么东西都想拿来做菜吃。”


殿中一时沉默,连乐越都有点心虚。


参加论武大会时,他一直觉得,有件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直到他躺在担架上,被师弟们从论武大会抬回青山派的大门前,他才恍然想起,似乎,大家都满脑子论武大会,把重伤在床的小十二乐魏遗忘了……遗弃在师门里……


他们在厨房里找到了正在煮野菜的乐魏,乐魏被抛弃在师门中一天一夜后,终于饥饿战胜了伤痛,奇迹般地爬了起来,吃光了厨房里的余粮,靠着水煮野菜活到如今。


乐魏在一片寂静中幽幽地道:“我不恨大家,真的,毕竟论武大会最重要。”


乐吴咳了一声,迅速将话题岔开:“呃,大师兄,昭沅师弟他究竟是……还有,怎么没有看见琳箐师妹?”


乐越瘫回竹榻上,揉了揉隐隐发胀的额头,含混地说:“它半夜潜到我们门派中来找吃的,被我发现了,然后见它怪可怜的,就收留了它。因为它可以变成人形,原本打算带它去论武大会凑数的,可惜师父说会被别人看出来,所以就另找别人了。”


他这番话大部分是实情,只是依然隐瞒了昭沅是龙的事实。


乐越闭上眼,觉得头更疼了。


从论武大会回来到此时,他一直被一个问题缠得寝食难安。


为什么傻龙的龙珠认定的人会从洛凌之变成了他乐越?


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乐越不相信自己会和皇帝家扯上关系,他觉得大概是当时自己的血和洛凌之的血混在了一起,导致了龙珠辨别错误。


晚上,各自回房睡觉时,乐越把昭沅从床角拎起来,戳戳它的肚子:“喂,我觉得这事是出错了,你觉得呢?”


昭沅在他的手掌中有气无力地趴着:“我、我不知道。”


自从变成蛇后,它就再也没有办法变成人形。被乐越的师弟们围观让它觉得很苦恼,它偷空就缩在乐越怀中,连睡觉时都蜷缩在乐越的床角。


乐越抓抓头:“你要找的是皇帝家的人,我不可能是,我父母都是生意人,而且你看我,一点和皇帝家沾边的样子都没有。是不是因为涂龙珠的时候我的血和洛凌之的血混在一起,所以出了点错?”


昭沅晃晃头:“我不知道。”


乐越皱眉:“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你不是很希望快点和洛凌之定血契吗?”


昭沅抬起眼皮看看他。


它确实一点都不着急,不知道为什么,龙珠定下的人不是洛凌之而是乐越,这件事让它有点……欢喜。


迎春花要吞下乐越的一瞬间,它下意识地想要救他,而后它发现自己和乐越之间连上的法线,那时,它的确很惊愕。


但是,当它变成了蛇,乐越在凤凰面前保护它,把它藏进怀中时,它缩在乐越怀里,感觉很温暖,很幸福。


它很欣赏洛凌之,不过它更喜欢乐越。它只是觉得很对不起琳箐,这样做,算不算和琳箐抢人?它答应过琳箐,不会动乐越,琳箐对它这么好,如今它成了一条没有遵守承诺的龙。


而且,乐越的梦想是做大侠,他连琳箐的大英雄都不愿意做,肯定更不愿意当皇帝。


所以,昭沅现在心情很复杂。它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乐越长吁短叹:“你知道的,我就想当个大侠,造反做皇帝这种事情我一点也不想扯上。可以把龙珠里的血洗掉重新灌别人的不?”


昭沅点点头:“把我的龙珠打烂就行。”它张开嘴,把龙珠吐到乐越的手心里,龙珠中盘旋浮动的金色龙形上有了一条丝线般粗细的殷红,从龙首处蔓延到龙尾。


昭沅小声说:“你如果不喜欢,可以把它打烂。”


乐越再皱眉:“打烂龙珠不是和毁了你没两样?你觉得我是这种人?我是在问,除了打烂龙珠外,还有别的方法吗?”


昭沅又低头:“我不知道。”


乐越捣了捣胸口:“快被你堵死了!”


昭沅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确实没有出错,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你是不是不愿意做皇帝?”


乐越立刻回答:“废话,当然不愿意!你知道造反在人间是多大的罪?万一被发现,我们整个师门都会被灭掉。而且你当造反是很容易的事情?”


戏文话本里都说过,但凡造反,肯定要手里有重兵,麾下有猛将,帐中有谋士,得天时地利人和。出身寒微者,如汉高祖,手下有萧何韩信。落魄者,如刘皇叔,也有张飞关羽两兄弟,外加请得孔明定关中。


唉,这些凡间的道理,这条傻龙肯定不会懂。


乐越只能再肯定地道:“绝对出错了,我不可能是你要找的人。”


昭沅唔了一声,闷闷地把龙珠吞回肚子里,又垂头趴下。


乐越再皱眉想了想:“对了,你好像和我说过,天上的神仙可以把龙珠里的血洗掉,重新涂上对吧。”


昭沅的脑袋微微动了动。


乐越将它放回床角的被褥上,掀开被子下床:“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先睡吧。”


昭沅钻进被子里,听着乐越的脚步声出了房门,苦恼地用脑袋蹭了蹭被褥。


到底该如何是好?


乐越出了卧房,顺着回廊绕向另一侧的厢房,直奔鹤机子的卧房而去。


他身上的伤还挺疼,走得一跛一拐,好不容易来到了鹤机子门前,敲了敲房门。


半晌后,鹤机子方才睡眼惺忪地开门:“小混账,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得明天说,非半夜三更打扰为师好梦?”


乐越钻进房:“弟子急躁,打扰师父休息,请师父不要怪罪。只因弟子晚上参悟道法时,忽然想到一事,特来请教师父。”


鹤机子在床沿上坐下:“你居然会半夜参修道法,为师甚是欣慰,有何不解,说来听听。”


乐越正色道:“弟子想到,天下修道者甚众,有种种不同法门,但最终殊途同归,都是要去秽浊,存清气,融通自然,至境者,可白日飞升。想达到白日飞升,到底要修到什么程度?”


鹤机子掂着胡须道:“修道首先要心无旁骛,唯有专才能静,唯有静才能清。你此时根基未牢,离着白日飞升尚有十万八千里远,徒然幻想只能增添杂念。况且,为师也在修行中,白日飞升于我都是不能想之事,所以无法回答你。”


乐越眨眨眼:“呃,那么,我们青山派当年那位白日飞升做了神仙的师祖,他飞升时是什么情形?还有,他老人家做了神仙后,还管不管凡间事,比如我们这些徒子徒孙们想求他老人家办点事什么的,有没有方法可以联系上他?”


鹤机子眯起眼:“乐越,你老实点说,你打听那位师祖的事情,到底想做什么?”


乐越僵了僵,师父果然厉害,不过他想找神仙师祖洗掉龙珠里的血这种事,师父他老人家应该想不到。


他立刻干笑两声:“师父真英明,一下就看出了弟子的小算盘,我是在想……这次论武大会上,那条龙差点被凤凰认了出来,今后万一有什么厉害角色来找我们青山派晦气,可不可以干脆请神仙师祖帮忙,修理掉他们算了。”


鹤机子悠悠说:“所谓仙,就是抛却了凡俗。既已抛却,怎么还会重新捡起。”


乐越摸摸鼻子:“偶尔仙恩普照,拯救一下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也算仙功一件吧。”


鹤机子道:“仙与仙各有不同,可能师祖恰巧不用管这个。”


乐越只好又摸摸鼻子。


他告辞准备回房,忽然心中一动,又从门口折回:“师父,弟子还有一件事想问一下。关于我的爹娘……除了师父曾告诉我的那些,还有别的么?比如我还有没有亲戚之类的。”


他本来怕师父疑心昭沅的来历,不想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问,但到底没忍住。


鹤机子倒没有表现出什么疑惑,只是摇头:“当时我偶尔路过那里,恰好在乱军之中救了你。后来我也曾回去打听过,你父亲姓李名庭,是两江一带还算出名的商贾,据说是孤儿出身,没有亲戚。你母亲刘氏父母早逝,有两个哥哥,都跟随你父亲一起做生意,当时也死在战乱中,所以我才将你带回了青山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