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俊涛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1:08
|本章字节:30092字
连续上了几天班,都是无事可干。
这天早上许成发正准备出门,林少明骑着摩托过来了,对许成发说晚上要请胡主任吃饭以表达谢意,特意交代许成发上午去给胡主任说一声。许成发却说,少明哥,下午再说也来得及呀。林少明说,像这种重要的客人,必须提前预约才显得有诚意。下午再说就晚了,你明不明白?
许成发又说,少明哥,你跟胡主任说不更好吗?林少明就说,我昨天就跟他说了,你今天再跟他说,这样才显得他有分量,也给你一个机会,晓得啵?许父就在一边插话说,成发,官场的学问可多了,多跟你少明哥学着点儿。
许成发就笑了笑。林少明又拎过两斤茶叶说,把茶叶给胡主任带过去,现在可以送了。记住,要乘人不备的时候悄悄送过去。说完,特意找出两个黑色的塑料袋套在茶叶外面。
林少明把许成发驮到政府大院门口,让他一个人走了进去。许成发直奔胡主任的办公室,却是大门紧闭,敲了一下也无人应答,他只好先回到办公室,打水,拖地,抹桌子,擦玻璃。忙完了再去敲门,这次门开了,他拎着茶叶走了进去。
胡主任问有事儿吗?许成发就说,胡主任,我姐夫林少明请你晚上吃饭。胡主任说,我晓得。许成发随手把茶叶放在茶几上,说是一点儿心意。胡主任就说,不用客气。伸手把茶叶放进柜子里。
许成发转身想走,胡主任却让他坐一会儿,并且把门关上了。胡主任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很轻松地问,小许,咋样儿?还能适应吗?许成发说,能适应,还请主任多多指教。胡主任点点头说,好好干,慢慢来。
稍停一下,胡主任忽然问道,哎,小许,女朋友谈好了吗?许成发稍微迟疑了一下才回答,还……没有。胡主任笑了一下,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年轻人,以事业为重么,以后有的是机会。许成发只有点头的份儿。
胡主任却又说,你给林少明说一下,晚上换个地方,不要放在政府招待所里,那里熟人太多。这个,干脆到“清风酒楼”吧,不过那里生意很好,你早点儿订个包间,晚了怕是没有位置,我这里有他们的电话号码。许成发得令而去。
一回到办公室,许成发就跟“清风酒楼”联系,却被告知没有包间了。这可咋办?不免着急起来。正在这时,苏晓燕走了进来,只见窗明几净地板也是光洁照人,就笑盈盈地说:“许成发,辛苦了!自从你来了,我就不用再干活儿了,谢谢你哟!”
许成发说:“应该的,应该的。”
苏晓燕细细看了一眼许成发,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哎哟——我的妈呀,你咋剪了这样一个寸头呀?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几天没来上班,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许成发就摸着头发说:“嗨,保持一致呗。”一边说一边盯着桌子上的电话机,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的。苏晓燕就问他是不是有事儿,许成发心想,也许她能帮我。于是就说:“哎,你跟‘清风酒楼’熟不熟呀?”
苏晓燕说:“你问这个干啥?”
许成发说:“是这样的,我姐夫哥今天晚上想请一桌客,客人点着要去‘清风酒楼’,可我刚才
打电话一问,已经没有位置了,你说这可咋办呀?”
苏晓燕说:“我不太熟,但我爸爸跟他们老板关系很好。”
许成发急忙说:“那,能不能让你爸爸帮我们订一桌?”
苏晓燕说:“这倒没问题,可你得告诉我请的是谁。”
许成发说:“这个……一定要说吗?”
苏晓燕就说:“哦,别误会。你可能还不晓得吧?‘清风酒楼’是镇上最高档的地方,接待的都是各级领导,从不对外;官职有大小,里面的包间也有大小,按三六九等划分,啥样的级别坐啥样的包间。这两年形成了惯例,谁也不会乱坐,不然传出去就不好听。你不告诉我请谁,我就不晓得该怎么安排。”
许成发想了一下说:“今天晚上请的是胡主任。”
苏晓燕说:“哎,可以让胡主任订呀?他出面肯定有包间。”
许成发立即说:“对呀,我咋没想到呢?”
苏晓燕却又摇摇头说:“不行,这样不好,一来胡主任是主宾,不好意思为自己安排,二来恐怕他也是想试探一下你的应变能力。嗯,还是我来帮你吧。”
说完,就给她爸爸打电话,不到五分钟就搞定了。
许成发就手舞足蹈地说:“哎呀,谢谢你,帮了我大忙!”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跑,却因为地板太滑,差一点儿摔倒。苏晓燕急忙上前扶了他一把,许成发嘿嘿笑了几声。
苏晓燕问:“要不要一起去吃牛肉面?”
许成发说:“我在家吃过炸馍稀饭了,你去吧。”
苏晓燕眨巴一下眼睛,又说:“在家吃有啥意思?吃牛肉面才带劲儿。哎,你上次坐我的车到县城去的时候,说过要请我吃牛肉面,还说要还我一个人情,你不会忘记了吧?”
许成发就笑道:“记得记得。”
苏晓燕说:“那,今天就兑现吧?”
许成发却说:“实在不好意思,我得赶紧去酒楼落实,要不改天吧?我请你连吃两碗好不好?”见苏晓燕撇了一下嘴,又说:“哎,咋不叫刘玉林陪你下去吃呀?”
苏晓燕就说:“他到县里参加征地拆迁培训去了。”
许成发摆摆手,飞快地跑了出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苏晓燕摇了摇头,轻轻地吐出一句:“真是个二愣子!”随后拿起电话拨通了胡淑琴的手机。
两个美女边吃边聊。苏晓燕说:“哎,刚才听许成发说,他姐夫晚上要在‘清风酒楼’请你小爹吃饭。”胡淑琴说:“哦,许成发去不去?”苏晓燕说:“我猜是为他的事儿,他肯定会去。”
胡淑琴吃了两根面条,又问:“哎,那个许成发有没有谈朋友呀?”苏晓燕说:“听他说原来谈过,后来分手了。哎,淑琴,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呀?”胡淑琴就拍了一下苏晓燕的肩膀说:“死开!别瞎说。”自己却脸一直红到脖根。
苏晓燕又说:“如今啥年代了?你还这么不开通?人家许成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比你开放多了。”胡淑琴回味一下苏晓燕的话,点了点头,似乎印合了自己的某一种心思,忽然又想到过去的某一幕情景,心里又是一阵难受,筷子就在碗里搅来搅去。
中午心事沉沉地回到家里,胡淑琴忽然问:“小爹,今年县计生局招不招公务员呀?”胡主任说:“估计今年不会招,看看明年吧。”胡淑琴又问:“那,你们单位今年有没有转正指标呀?”胡主任看了侄女一眼,说:“目前还没有。”
胡淑琴犹豫了一小会儿又说:“那,许成发有没有希望转正呀?”胡主任说:“这个……有些事情不是我说了算,不过可以争取。”胡淑琴停了片刻,换个话题说:“小爹,晚上是不是许成发请你吃饭呀?”胡主任点点头。胡淑琴就说:“小爹,你最近血压又有点儿高了,我不能天天跟着你,就给你开了几盒西洋参口服液,你带上吧。”说完拿出几个盒子。
胡主任接过来时发现侄女的眸子里有一缕光亮,似乎在期待下文,却又立即移开视线,他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嗯,感觉许成发这个小伙子还不错。嗯……我们晚上在二○八包间,我大概五点钟就会过去。”说完就走进书房。
下午快五点钟的时候,胡淑琴向“清风酒楼”走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小爹跟另外两个朋友迎面过来了。胡主任招呼道:“呵,淑琴呀,要到哪里去?”胡淑琴说:“哦,小爹,我今天下班早,准备回家去。小爹,你少喝点儿酒啊。”
旁边一个朋友就说:“老胡,这是你侄女呀?”胡主任说:“是啊,相当于我的保健医生,天天不让我喝酒。”那人就说:“嚯,难得有这么负责的侄女,干脆一起吃饭吧,省得不放心你。”胡主任就问:“淑琴,你看呢?”胡淑琴就说:“嗯,那好吧。”
走进包间,林少明跟许成发已等候多时。猛一看见胡淑琴进来,许成发愣了一下,随即冲她点头致意。胡淑琴也冲许成发微微一笑,眸子里的光亮沉静而柔和。
胡主任就介绍说:“林老板,这是我侄女,叫胡淑琴,上前年从卫校专科毕业,在镇卫生院上班。刚才在门口碰到她了,顺便就叫她一起过来。”林少明急忙说:“好好好,机会难得,平常请都请不到哩。”
林少明是个聪明人,心里当即就明白了五六分,特意把胡淑琴跟许成发安排坐在一起。胡主任笑着看了看许成发,忽然问:“哎,小许,你们应该认识吧?”许成发说:“是的,我们见过面。”
一个作陪的人就说:“呵,老胡的侄女这么漂亮,有对象了吗?”胡主任就说:“还没呢,她小妈给她介绍几个都不满意。”其他人就说:“嗨,这么优秀的姑娘,肯定要睁大眼睛挑,最起码也得找个公务员吧。”胡主任就说:“那是那是,淑琴心里有数。”胡淑琴就红着脸说:“小爹,你瞎说啥呀?”胡主任就说:“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许成发第一次跟胡淑琴近距离接触,只觉得她的身上异香扑鼻。吃饭的时候,胡淑琴一直偷偷地看许成发。许成发发觉了就大胆地回看了一下她,只觉得这个姑娘长相一般,而且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于是就把目光投向别处。
而胡淑琴却始终关注着许成发,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她的视线之内。找个机会,胡淑琴举起酒杯说:“许成发,欢迎回到家乡发展。我敬你一杯,祝你好运。”
许成发也举杯说:“我也敬你,祝你越来越漂亮。”
胡淑琴飞快地看了许成发一眼,脸上一片桃红。
其中一个陪客的人就接过话头说:“小许,我也敬你一杯,祝愿你早日考上公务员。”另一个人就嚷道:“哎,要敬连小胡一块儿敬,他们都是年轻人么。”那人就笑着说:“好好好,我敬你们两位,希望你们都考上公务员。”
许成发只得站起来干杯,胡淑琴满面春风地一饮而尽,两个作陪的人就带头鼓起掌来。许成发悄悄看了一眼胡淑琴,只见她脸颊绯红,双目顾盼生辉,比喝酒前多了一份神韵,心里不觉疼了一下。他想到了小周。
然而,容不得许成发想下去,林少明便逮住一个空子,悄悄对他说:“别只顾自己吃喝,你要灵活点儿,主动给人家小胡奉点儿菜。”许成发犹豫了一下,林少明就捅了一下他的后腰。许成发于是就给胡淑琴舀了一勺子汤。胡淑琴做出一个娇羞的表情,胡主任看见了,微微地点点头。
找个机会,胡淑琴向许成发要了他新换的手机号码。随后,几个作陪的人就有意无意地找他们两个喝酒,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许成发并不是十分情愿,忽然灵机一动,主动出击,两圈下来就把自己给灌醉了,众人还一个劲儿地夸他“酒风不错”。
那天晚上许成发回到家就早早上床睡觉。
第二天七点准时起床,打开手机就收到陈天朴昨晚发来的问候短信,许成发却不想回复。许母把早餐端了过来,许成发忽然想到还欠苏晓燕一顿牛肉面,便说了句“我出去吃”匆匆走了。来到办公室后立即干活儿,忙完之后出了一身小汗。八点了,苏晓燕还没有露面,许成发觉得肚子有些饿,就给她打电话,却是关机;连打了三次都是关机。
挂掉电话,许成发站了好一会儿,猛然间觉得心里有些失落,急忙跑下楼去。刚走进牛肉面馆,迎面就碰见了胡淑琴,她已经吃完了。两人相视一笑,胡淑琴却莫名其妙地红了脸低下头,旋即又抬头说:“昨晚没喝多吧?”
许成发说:“也不少哦,我酒量一般。”
胡淑琴就说:“慢慢适应了就好。”
胡淑琴还想说什么,可许成发已经找个位置坐了下来,掏出手机看了起来。此时食客虽不多,但大都是熟面孔。胡淑琴犹豫片刻,忽然走到许成发跟前,递给他一包餐巾纸,随后转身向柜台走去。
许成发笑了一下,并不言语。
杨大牙很快就把面条端了过来,却在对面坐下,问:“许兄娃儿,这么早呀?”许成发说:“不算早了。”杨大牙指了指办公大楼,说:“你们大院的人几乎都在我这里吃早饭,可他们大都是九点之后才来,你今天可是第一个。”
许成发低头吃饭,杨大牙却意犹未尽,继续说:“不过今天倒是有点儿奇怪了,以往这时候你们‘老大’已经来了,他只要不出差肯定会来我这里吃饭,雷打不动,可今天咋还没来?”
许成发明白,“老大”指的是镇委书记。
许成发心想没来就没来呗,跟我有啥关系?于是低头吃饭。就听杨大牙又自言自语地说:“我刚才到办公楼里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你们‘老大’的车位腾出来了,几个人在用水龙头冲洗,用了两瓶子洗洁精,说是过一会儿有重要人物来,领导的车就停在这里。许兄娃儿,你说来的领导会是哪个级别的?”
许成发笑着说:“我哪晓得?”
杨大牙忽然一拍巴掌说:“还有,我刚才看见你们‘老大’的车出去往东拐,后面还跟着
派出所的一辆警车,对,你们‘老大’一定是迎驾去了。另外,听‘清风酒楼’的老板说,你们‘老大’一大早就亲自去订下了一号包间。那,今天来的这个大人物,至少是县里的领导。”
许成发就问:“你敢肯定?”
杨大牙就说:“你想想看,你们‘老大’在这青石桥镇上可是一号人物,他的车位都腾出来了,可见来人肯定比他的官大。”
这时,一阵吆喝忽然从喇叭里传了出来:“前面的三轮车快让开,听见没有?骑摩托车的,靠边!卖菜的快挪过去!”随后便响起一阵汽车马达声,卷起的尘土破门而入扑面而来,许成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饭碗。
杨大牙急忙出去看了看,回来便说:“还真让我说对了,大人物真的来了。前面有警车开道,紧跟着是‘天籁’轿车,一号车牌,你们‘老大’的‘别克’车排第三,后面还有电视台的摄像车,总共有六辆,乖乖,真气派!许兄娃儿,你猜是谁来了?”
许成发笑着摇摇头。
杨大牙就跷起大拇指说:“我敢说是这个。”
许成发心想这个杨大牙还真有意思,卖牛肉面居然卖出了名堂,其政治敏感性绝对在
自己之上。心里感慨了一番。不过他对这些终究没有多大的兴趣,于是低头匆匆吃完。结账的时候,杨大牙却说已经有人替他付钱了。许成发问是谁呀?杨大牙说:“刚才那个姑娘,好像是卫生院的胡医生吧?”
许成发呆立片刻,抬脚往政府大院走去。
刚走到大门口,忽然听见一阵说话声。
一个高个子保安大声问:“你,来干啥?”一个声音弱弱地说:“找……人。”高个子保安又问:“找谁呀?”回答说
“找我儿子”。这时,一辆轿车要出去,高个子保安就大声呵斥:“快让开,这地方是你站的?”说完就把那个人推到一边,趔趄了一下。
那个人就说:“你……推我干啥?”高个子保安说:“谁让你站在大门口?”那人问:“我为啥不能站在大门口?”高个子保安又是一声呵斥:“这是政府大院,不是你家的堂屋门,晓得啵?真是个乡巴佬!”
许成发这下看清了,来人原来是他的母亲,正被高个子保安往外面推。母亲不想走,高个子保安就拉住母亲的胳膊,母亲手里的一个纸包便掉在地上,散开后,滚出两个水煎包子。母亲急忙弯腰去捡,却被高个子保安一脚踏了上去。
许成发忽然觉得心里很难过,急忙冲了上去,一把将高个子保安推出老远,指着他说:“你……为啥不让她进去?”高个子保安说:“今天有领导过来视察,上面吩咐门口不能有闲杂人员。”
许成发说:“谁是闲杂人员?这大门是专为领导开的吗?”高个子保安说:“有意见你去跟上面说,跟我说没用。”另一个矮个子保安过来问:“她是你啥人?”许成发说:“她是我妈,来找我的。”矮个子保安又问:“那,你是谁呀?”许成发说:“我是计生办新来的。”
矮个子保安劝许成发离开,许成发却指着地上的包子对高个子保安说:“把地上的包子捡起来。”高个子保安却像没听见似的。许成发又说:“我让你把包子捡起来!”高个子保安却“哼”了一声说:“要捡自己捡吧。”
许成发又说:“是你踩的,就要你捡。”高个子保安说:“谁让你妈一早上就堵在大门口?包子踩碎了活该!”许成发猛然
蹿了过去,薅住高个子保安的领口,厉声说:“你再说一遍!你他妈的再说一遍!”矮个子保安一把将许成发抱住。
这时,刘玉林走了过来准备出去,见此情景急忙闪身躲进旁边的收发室里,静静地观望事态发展。随后,苏晓燕也从外面走了过来,一眼看见许成发正怒目而视,便跟矮个子保安一起把他推到大门左侧。
许成发气呼呼地说:“真是欺人太甚,不就是个看大门的么,还把自己当主人了?”苏晓燕从矮个子保安那里问明情况,对许成发说:“算了,莫跟他一般见识,快去上班吧。”
许母也走过来说:“成发,快消消气吧,都怪妈,不该一大早就来找你。”许成发就问:“妈,你找我有事儿吗?”许母说:“娃子,我怕你早上在外面吃不好,就买了两个水煎包子给你送过来。”
许成发忽然觉得喉咙里堵得慌,急忙把目光从母亲脸上移开,却看见苏晓燕拉住了母亲的手。许成发心头一颤,好一会儿才说:“妈,我刚才吃牛肉面了,你快回去吧。”说完就把母亲推走了,他也转身走进大院,跟苏晓燕并肩上楼去了。
刘玉林一直目送他们离开,心里感到酸溜溜的。
一路上许成发都是气鼓鼓的,脸色还像猪肝一样,苏晓燕就没话找话地说:“哎,你一下子把头发剪成了寸头,看起来还真有些别扭!说实在的,没有原来好看。”
许成发就说:“那有啥办法?我这心里也很别扭!”
苏晓燕笑了笑,不吱声了。
回到办公室,苏晓燕拿出自己的上好绿茶给许成发泡了,端到他面前说:“喝杯茶,消消火吧,不是说‘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吗?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了。”
许成发喝了一口茶,只觉得有一点儿苦,后来却回味无穷。一杯茶喝下去,心绪也平静下来了,就说:“哎,你今天早上咋关机了?”
苏晓燕问:“你打我电话了?”
许成发说:“是啊,想还你人情啊。”
苏晓燕就笑了:“呵呵,刚才忘了开机。”
正说着话,胡主任急匆匆地过来把苏晓燕叫走了。
不一会儿苏晓燕回来了,摇着头说:“这么急,咋办呀?”
许成发就问:“咋啦?有事儿?”
苏晓燕就说:“哎,你不晓得,县委曾书记刚才过来了,临时决定听听我们这里的计生工作,让镇委赵书记下午做专题汇报,赵书记就让胡主任准备一份详细的汇报材料,胡主任就安排我来写。你说时间这么紧,我有啥办法?”
许成发问:“不是还有其他人吗?咋就让你一个人写?”
苏晓燕说:“老陈他们几个被派去盯张山民去了。”
许成发问:“啥叫盯张山民?”
苏晓燕四下看了看,说:“张山民是老超生户,这些年镇里一直是罚款了事,可他并没有多少钱,每次罚款的时候都要到政府大院里来哭闹。这不,马上又要罚他的款了,在这节骨眼上,他要是来捣乱,县委书记怪罪了,谁担得起呀?所以,镇里就让计生办派人去盯着他,这就叫‘严防死守,看死盯牢’,明白吗?”
许成发又问:“还有其他人呢?”
苏晓燕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晓得,别看我们这里拿工资的人不少,可真正干活儿的倒没有几个,不是官太太就是镇领导的亲戚,主任也不好随便指挥。连门口的保安都是有来头的,你说这大院里的水有多深?”
顿了一下又说:“在你来之前,计生办就我一个正儿八经地读过大学,主任就把写材料这事儿交给我。好在材料不算多,以往都是提前打招呼,磨蹭个三五天再拿出来,都能对付。可没想到这次要这么急,而且是给县委曾书记的汇报材料,唉!”
许成发安慰说:“不要着急,办法总会有的。”
苏晓燕说:“屁的办法!基本素材都没有,抓瞎!”
许成发忽然说:“哎,让刘玉林帮你写。”
苏晓燕却说:“他有时候写材料还来找我帮忙。”
许成发只好说:“那咋办?可惜我也帮不了你。”
苏晓燕却眉头一动,说:“哎,就你来帮我写,咋样?”
许成发木木地问:“我帮你写?有没有搞错?”
苏晓燕却笑眯眯地说:“没有搞错,没有搞错,想当年你是我们这里的才子,又是大学毕业,写个材料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别谦虚了,帮我渡过难关吧。再说了,材料写好了对你以后的发展绝对有好处。”
许成发却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我大学读的是计算机专业,不是中文,也不是行管,更不是文秘,这个忙我可帮不了。”一边说一边在原地转圈。
苏晓燕换了一种语气说:“不是让你一个人写,我们两个一起写好不好?其实写材料也没啥难的,一抄二搬三拼凑,成绩一大堆,问题一点点,多说大话套话空话,少说白话实话真话,这样写保准能过关,你肯定行。”说完一双眼睛实实地看着许成发,直看得他无处躲藏。
许成发心想,写材料还有不少学问哦。
苏晓燕又说:“如今的领导讲话一般都离不开材料,机关文秘工作就是给领导写材料,材料写好了就等于钻到领导心思里去了,领导一高兴,就会提拔你重用你。”
许成发想了一下说:“那,就这样吧。你先去找一些素材,越多越好,我来上网搜一下,看能不能拼凑成一篇。我估计曾书记也只是随便说说,赵书记就当成了天大的事儿,所以即便写不好,因为时间关系,也不会有人太计较。”
苏晓燕就说:“有道理,你原来好像写过材料?”
许成发回答说:“我哪里写过这种东西?我是写程序的,不过写毕业论文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无师自通。”
苏晓燕呵呵一笑说:“彼此彼此。”一溜烟到隔壁办公室去了。
许成发来到电脑室,开始在网上搜索,还真找到了几篇关于计生工作的汇报材料,看了觉得可以,便下载用作蓝本。苏晓燕拿了一沓素材过来,许成发细细看过,觉得内容差不多了,就往蓝本里填充。
恰在这时,小柯发来一条短信:美女是别人的,别爱;老婆是自己的,别厌;人生是痛苦的,别迷;活着是短暂的,别慌;欲望是无穷的,别贪;工作是大家的,别抢;身体是自己的,别懒;钞票是消费的,别存;朋友是永远的,别忘。
真是捣乱,许成发没时间回复,就合上手机继续干活。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胡主任过来问咋样了?苏晓燕回答说正在写,再过一个小时就能拿出来,并说是许成发在帮她写。胡主任点点头说:“小伙子不错啊,刚来没多久就能参与写材料,好好干。”夸奖几句就走了。
苏晓燕问许成发饿不饿,他说不饿,等写完了再去吃饭吧。说完继续埋头苦干。苏晓燕就从皮包里拿出一块饼干递给他,说:“先垫一下吧,辛苦半天了。”许成发接过饼干,冲苏晓燕笑了笑,苏晓燕忽然觉得他的笑容很温暖。
当许成发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时间已是下午一点,他长舒了一口气,说了句:“好了,终于写完了!”苏晓燕闻声急忙过来看。两人挨得很近,她的胳膊碰到了许成发的胳膊,一缕头发也搭在许成发的肩膀上。许成发动了一下,却因座位限制,仅仅只是动了一下。
苏晓燕看完了,一拍桌子说:“太好了,完全可以对付。”随后拍了一下许成发的肩膀说:“谢谢你,帮我解了燃眉之急!”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兴奋了,就去看许成发,而许成发也正看着她,苏晓燕不觉红了脸,飞快地把手拿开。
许成发问:“把材料交给胡主任吧?”
苏晓燕却说:“再等一会儿吧。”
许成发又问:“不怕误事儿?”
苏晓燕就说:“这你就不懂了。材料交早了领导会改得乱七八糟的,会增加我们的工作量;开会前一个小时再交给他,这样他就来不及改了,我们也省了一些事儿。”
许成发笑着说:“高,实在是高!”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又喝了一杯水,各自上了一趟厕所,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把汇报材料交给胡主任。没想到胡主任看了很满意,一次性通过,还特意说他们两个辛苦了,让他们到饭馆里去炒几个菜吃,拿发票回来报销。
苏晓燕也很高兴,回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许成发。走出办公大楼,路过杨记牛肉面馆时,许成发见大门还没有关,就说:“这个时间点餐馆恐怕不营业了,干脆我们吃牛肉面吧,省得再跑路。”
苏晓燕说:“不,今天你立了大功,我要请你好好吃一顿。”
许成发笑笑说:“不用太客气。”
苏晓燕说:“反正单位报销,不吃白不吃。”
许成发就摇着头说:“嗨,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很喜欢吃牛肉面,好几天没吃了,今天早上来了一大碗,感觉还真给力。再说了,我还欠你两碗牛肉面哩。”
苏晓燕想了一下,说:“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有言在先啊,今天一定是我来请,至于你欠我的那两碗,以后再说。”说完伸出两根手指比画了一下。
走进牛肉面馆,杨大牙正准备收摊,一看许成发来了,就说:“呵,许兄娃儿,又是你呀?哎哟,还带来一位美女,嘿嘿,这不是计生办的苏会计么?这么晚了还没吃饭?”许成发就挥挥手说来两碗吧。
杨大牙很快就下好了,端来,笑呵呵地说:“许兄娃儿,我早上没说错吧?”许成发点点头。杨大牙又说:“不瞒你们说,你们大楼里好多人中午都是在我这里吃的,都说要加班,我这牛肉面又多卖了三十多碗。嘿嘿,要是大人物天天来就好啦!”
许成发就说:“他要是天天来,我们哪里受得了?”
杨大牙却说:“哎,我听说青石桥是曾书记的联系点,这里搞旅游开发也是他拍的板,一些项目还是他拉过来的,他到这里多来几趟也是应该的。再说了,其他乡镇请他去还未必请得动,这就是政治待遇!”
许成发就笑着说:“杨老板,你消息可真灵通。”
杨大牙就说:“嘿嘿,都是中午吃饭时听政府办的人讲的。”
许成发跟苏晓燕相视一笑,低头吃饭。
这时,苏晓燕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接了进来:“晓燕你在哪里呀?”苏晓燕回答说在外面。电话里又问:“在外面干啥呢?”苏晓燕就说:“在外面办事,你有事儿吗?”电话那头说:“没啥事儿,就是有点儿想你了,我也在外面值班哩。”苏晓燕问:“你在哪里值班?”电话那头说:“这会儿有事儿了,回头再说。”随后挂了电话。
一碗牛肉面下肚,许成发再次感觉到胃的存在。
吃完饭,许成发要付钱,却被苏晓燕拉住了。他坚持要付,苏晓燕就说:“说好了我请你,哪能说话不算数?”坚持把钱付了。杨大牙就笑嘻嘻地说:“美女请帅哥,真是新鲜事!可在我这店里一天就出现两次,而且都跟你许兄娃儿有关,你真吃香哦!”
许成发急忙摆摆手,快步走了出去。
刚出牛肉面馆,迎面就遇到一个穿青灰色长袍的光头,对许成发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看起来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将来必定大富大贵前途无量。贫僧给你算一卦如何?”
许成发想了一下说:“师傅,既然已经下结论了,说我将来必定大富大贵前途无量,还用算吗?结果早就定好了这个过程岂不是多余的?”光头说:“算卦是为了让你顺利实现大富大贵。”
许成发就说:“那,你刚才的结论不是糊弄人的吗?”光头说:“阿弥陀佛,施主千万不要这么说。”许成发不想多费口舌了,就随便找个理由说:“对不起,师傅,我还有事儿,来不及了。”说完匆匆而过。
光头却说:“和谐社会更需淡定,阿弥陀佛!”许成发回了一句:“是‘蛋定’不是淡定,晓得么?”说完冲苏晓燕挤了挤眼睛。苏晓燕抿嘴笑了起来。光头又说:“唉,红尘中人,行色匆匆,来来往往,皆为名利。”许成发一边走一边悄声说:“还说我们,你自己不也是行色匆匆吗?”
走了几步,苏晓燕忽然问:“今天还有谁请你吃牛肉面?”
许成发回答:“早上遇到胡淑琴了,她替我付的钱。”
苏晓燕忽然冒出一句:“看来,你还挺有女人缘的么。”说完才觉得不妥,脸微微红了。许成发却并不接话,只是低头走路。走到政府大院门口时,发现多了两个保安,还有两个穿警服的人,一辆警车停在不远处。
两人快步走了进去。经过院子里那棵梓树下面时,只见地上落满了白色的花朵,苏晓燕捡起一朵放在鼻子下面嗅了一下,说:“好香啊!很久没闻过了。哎,这梓树以往都是春上开花,今年咋啦?”
许成发说:“因为我回来了呗。”
苏晓燕笑了起来,眉毛翘翘的,胸口跳跳的。
刚走进办公室,还没坐下,胡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跟苏晓燕说了不少话,苏晓燕连声说“好”。放下电话,苏晓燕犹豫片刻说:“许成发,你跟我一起到张山民家去好不好?”许成发问去干啥,苏晓燕说:“去了就晓得了。”
两人往清凉溪方向走去。穿过几条街道,那片柳树林便出现在眼前,电锯的声音远远传来,一棵棵柳树便轰然倒地,树林正一点点地缩小,而原先裸露在地上的树桩也被连根拔掉了。许成发忽然说:“哎,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棵桑树了,‘桑’跟‘丧’是谐音,你说会不会不吉利?”
苏晓燕说:“梦都是反着来的,梦里有的就是没有。”
许成发说:“我梦见我跟小伙伴们去掐桑叶,掐了好多回去养蚕,可蚕吃了桑叶就拉稀,不久就死了,真可惜!我一紧张就醒了。也不晓得为啥,我最近老是做这种梦。”
苏晓燕笑着说:“我小时候也养过蚕,每天中午都要去掐桑叶。你还记得东园桥头那几棵桑树么?”
许成发说:“记得,我也去掐过桑叶。”
苏晓燕说:“后来桑树被砍了,没地方掐桑叶了,我就没再养蚕了。我想,像我们这么大的人,大概每个人小时候都养过蚕吧?哎,你觉得养蚕最大的乐趣是啥?”
许成发想了一下说:“结了蚕茧可以卖钱。”
苏晓燕“扑哧”笑了,一边笑一边说:“瞧你,都钻到钱眼里去了。我觉得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蚕吐丝,用一根细长的丝线慢慢把自己包裹起来。其实,茧就是蚕的房子,它在里面闭关修行,然后化蛹为蛾,出来寻找自己的爱情,繁衍后代。”
许成发笑了起来:“呵,还是小姑娘的时候都想到爱情了,你是不是早熟呀?真有意思!”
苏晓燕飞快地看了许成发一眼,微微红了脸说:“我要是早熟,你就是晚熟,十几岁了还尿床是不是?”说完脸更红了,就低头去看地上的青石板,一会儿又说:“可惜呀,很多蚕蛹还没出来就被人煮死了。”
许成发问:“为啥要煮死?”
苏晓燕说:“如果允许蛹变为成虫,它就要咬破蚕茧,丝线将会变短,纺织丝绸的时候就会受到影响,所以人们在它还没有破茧以前,就将蚕茧放入开水中杀死蚕蛹。”
许成发“哦”了一声,觉得这个话题并不重要,至少跟眼前的情况没有任何关联,就不再接话了。忽然听见苏晓燕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不由自主地去看她,却见她正低头沉思,眼神也有些迷离了。又在想啥呢?女孩子的心思有时候就像蚕丝一样绵长,还是不要去猜吧。
张山民家位于青石桥街最里面,后面就是菜园。五间坡房,没有院墙,院子里便一览无余。有五六个人将张山民围在中间,好像还拉拉扯扯的。走近了,就听见张山民说:“你们放开,我要去见县委书记。”“瘦猴”就说:“县委书记是你见的么?”
张山民说:“你们把罚款标准定得太高,我要向县委书记反映,还有征地的事儿……”这时,刘玉林站起来说:“张山民,征地补偿的标准是县里统一定的,你向县委书记反映顶个屁用。再说了,征地协议都还没签,还在准备阶段,你说了谁相信?”
张山民说:“虽说还没开始征地,可政府说到就能做到。我家里就靠那几亩菜园生活,你们把地征走了,我们喝西北风去?我跟许叔想的一样,也不同意征地,我要向上面反映。”
刘玉林说:“听说你会磨豆腐,地没了还可以做生意呀。”
张山民说:“反正我不同意……”
当苏晓燕跟许成发出现的时候,刘玉林吃了一惊,急忙走过来说:“晓燕,你咋也来了?”苏晓燕说:“胡主任害怕你们人手少,让我们过来看看情况。”刘玉林这才冲许成发点点头。
苏晓燕走过去跟计生办的老陈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就来到张山民跟前,只觉得他身上散发出浓重的汗臭味儿直往鼻子里钻,皱了一下眉头,才说:“张山民,胡主任让我给你说一声,你这次超生性质很严重,要罚款三万元……”
“啊……三万?”张山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苏晓燕又说:“是的,三万。”
张山民一边用手拍打着地面,一边用两条腿在地上蹬来蹬去,闭着眼睛说:“三万,三万啊,我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钱?你们这不是要我的命么?我要去告状!”说完又要爬起来,却被“瘦猴”等人死死地按住。
苏晓燕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说:“张山民,胡主任还说了,只要你不去找县委书记捣乱,对你可以考虑减轻处罚,只收一半。”
张山民却说:“骗谁呀?我不信!”
苏晓燕又说:“请你一定要相信。”
张山民气呼呼地说:“我就是不信。”
刘玉林插话说:“张山民,我可以向你保证……”
张山民一下子蹿了起来,红着眼睛硬着脖子说:“我不信我不信我就是不信,你们联合起来糊弄我!我要去见县委书记,我要……哎哟,你们弄疼了我的胳膊,狗日的……”
刘玉林又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山民就说:“老子就不信,你能把老子咋的?”
刘玉林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张山民说:“你……你……”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观望的许成发走到张山民跟前,拉住他的手说:“张大哥,政府说话是算数的,请你一定要相信,要配合我们的工作,这样闹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张山民看着许成发说:“许兄娃儿,你……这……”
许成发拍了一下张山民的手,又说:“刚才苏晓燕说的你都听到了,大家也都听到了,那是胡主任代表计生办表的态,我可以给你作证,也可以为你担保。你看这样行不行?”
张山民问:“那,你能当家么?”
许成发回答:“张大哥,我能当自己的家,相信你也能当你的家。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也是身不由己,你就给个面子吧,不要再为难大家了。”
张山民犹豫片刻,忽然叹了一口气,坐在地上。
苏晓燕也出了一口长气,就悄悄看了许成发一眼,只见他正用手擦额头上的汗水,就从皮包里掏出一张面巾纸递给他,许成发笑了一下。这番情景恰好被刘玉林看见了,脸色顿时灰暗起来,白了许成发一眼。苏晓燕心里有了一丝隐隐的不安,随即把剩下的面巾纸塞到刘玉林的手里。
刘玉林擦了一把汗,转身走到僻静处打电话。
再过半个小时就要下班了,许成发觉得没事儿了,就给苏晓燕说了一声,然后往家里走去。回到家里,只见父亲正坐在院子里吸烟,地上有不少烟屁股,还有三杯茶水正冒着热气,就问:“伯,刚才有客人来过?”
许父说:“是的,村主任跟城管办的人来过。”
“那,有啥事儿吗?”许成发问。
许父回答:“没啥事儿,就是聊天,问收成咋样。”
许成发说:“收成好不好不都摆在那里么?还用问?”
许父说:“嗨,没话找话呗。哎,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早?”
许成发说:“刚才到张山民家去了。”
许父问:“去他家干啥?”
许成发说:“县委曾书记今天不是到青石桥来了么,镇里怕张山民去上访告状,就让我们去盯住他。”
许父说:“告状?为啥告状?”
许成发说:“超生罚款的事儿,还有征地的事儿。”
许父想了一下,忽然一拍大腿说:“哎呀,我明白了,村主任跟城管办的人下午来坐半天,原来也是在盯我,怕我出去乱说征地的事儿。狗日的,我还以为他们真是来关心我哩。”
许成发笑着问:“伯,不至于吧?”
许父说:“嗨,老鼠咬屁股——啃腚(肯定)。”
这时,许成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接进来一听又是王姐打来的,问许成发下午到哪里去了?许成发就说去做张山民的工作了。王姐却说:“那不关你的事儿,你去凑啥热闹?”许成发就问有事儿吗?王姐说:“下班前机关效能办去检查了,我们办公室里没有人,明天要通报批评,还要写检讨。”
许成发愣了一会儿,不晓得说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