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作者:柏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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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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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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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6730字

他们的目标既然已经有一半实现了,于是他们就试图让另一半也成为现实。除了拉栖代蒙人埃雷特里亚人或雅典人伸出过援手,而他们也是在战斗结束一天后才到达的,其他城邦则全都竭力保持沉默,只想保住眼前的平安。在心中回想起当时那场冲突的人会明白我们的先辈如何在马拉松抗击野蛮人的攻击,挫败了这些亚细亚人的骄横。这场胜利使人们首次明白了波斯人的力量并非不可战胜,人多势众也好,财富巨大也好,都会在勇敢面前投降。我断定这些勇敢的人不仅是我们的先辈,而且也是我们和其他生活在这个大陆上的民众的自由之父。这一行为给希腊人树立了榜样,每当需要冒着危险为自身安全而战斗时,他们就会缅怀马拉松战役勇士们的事迹。他们成了马拉松勇士的追随者。


战斗和战胜敌人的勇士,因为关因此,我此刻的讲演首先要颂扬他们,其次要颂扬那些在萨拉米和阿特米西乌附近的海战中于他们如何抵挡敌人从海陆两方面发起的进攻,如何把侵略者赶走,确实也有许多事迹可言。这里只提在我看来他们最高尚的行2这两次战役发生在公元前年薛西斯领兵侵略希腊的时候。


1拉栖代蒙人即斯巴达人。


列在第三位。拉栖代蒙人和雅典人为,几乎可与马拉松勇士的事迹媲美。因为马拉松的勇士只告诉希腊人,以少胜多,从陆上挡住野蛮人是可能的,但还无法证明在海上也能战胜他们,波斯人在海战中仍旧拥有兵员众多、供应充分、技术娴熟、军力强大的优势。这是那些在海战中取胜的勇士们的光荣,他们打消了希腊人的第二种恐惧,从今以后他们不再害怕敌人的数量,无论是舰船的数量还是兵员的数量。就这样,在马拉松战斗的士兵和在萨拉米战斗的水手成了希腊的老师,一个教导希腊人不要害怕从陆上来犯的蛮夷,另一个教导希腊人不要害怕从海上来犯的蛮夷。


以参战的人数多少、勇敢程度,以及在解救希腊中所起的作用为标准,我把普拉蒂亚战役我参加了战斗。他们在这场战况空前惨烈的战争中联合起来,因此他们的美德将世代流传,就像我们现在要加以颂扬一样。但这次战役以后的一个时期内,仍有许多希腊部落站在野蛮人一边,有传闻说那位伟大的波斯国王还想要对希腊发动一次新的战争,因此我们也还要公正地提到那些把所有蛮夷从海上彻底清除掉、为希腊人的解放作出贡献的人。他们是参加欧律墨冬河口海战的勇士、远征塞浦路斯的勇士,以及远航到埃及和其他地方的人。


们应当对他们感恩,纪念他们,因为是他们迫使那位波斯国王心自己的安全,而不再策划毁灭希腊的阴谋。


就这样,整个城邦的人为了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国家,把这场抗击野蛮人的战争坚持到了最后。和平取得了,我们的城邦光荣地保存下来。可是后来,就像成功会招来妒忌一样,我们的城邦招来2这些军事行动大约发生在公元前一前年。


者决战于普拉蒂亚(,以少胜多,取得决战胜利。


1公元前年波斯将领马多尼厄斯率兵侵犯希腊,希腊联军与侵略我们的年,即伯罗奔尼撒战争的第七个年头。


了邻邦的妒忌,妒忌又产生怨恨,于是她只好参与了希腊各城邦的内战。战争爆发的时候,为了玻俄提亚人与拉栖代蒙人在唐格拉相遇,的自由,我们的公民这次战斗的结果是可疑的,是由后来发生的战斗所决定的。因为拉栖代蒙人在撤走的时候把原来我们的同胞占领了恩诺斐塔帮助他们的玻俄提亚人也丢下不管了。唐格拉战斗后的第三天,公正地恢复了那些原先不公正地被放逐的玻俄提亚人。这是希波战争之后雅典人首次为了自由而在某些希腊人的帮助下反对另一些希腊人的战争。参加这次战争的雅典人是勇敢的,解救了他们所支援的人民,他们也是第一批光荣地埋葬在这个国家公墓中的人。


后来又发生了一场大战,在战争中所有希腊人联合起来蹂躏我们的国家,他们确实是不感恩的。我们的国民在海战中打败了他们,在斯法吉亚俘虏了一些指挥他们的斯巴达将领。


击野蛮人的战争中取战士当时完全可以把这些斯巴达人处死,但最后还是饶了他们的命,把他们遣送回去,缔结了和平。这样做是因为考虑到,大家同为希腊人,只要打了胜仗也就可以了,不必为了一个城邦的私愤而毁灭了整个希腊的共同利益,而对蛮夷作战那就应当把他们斩尽杀绝。参加这次战争而后被埋葬在这里的人也值得赞扬,因为他们证明了,如果有人怀疑雅典人在从前那场对野蛮人的战争中的勇敢,那么这种怀疑是毫无根据的,因为他们在后来这场希腊人的内战中取得的胜利,表明雅典人可以单独击败其他主要希腊城邦的联盟,它们曾经联合起来在那场)是希腊中部的一个古国,底比斯为其首都。


年雅典人在玻俄提亚东部的唐格拉(1玻俄提亚(2公元前)为拉栖代恩诺斐塔)是玻俄提亚重镇。


此事发生在公元前蒙人所34。


但是,我们的公民自己组织我们联合胜。


这次和平之后又发生了第三次恐怖和险恶的战争,许多勇敢的人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现在埋葬在这里。他们中有许多人在赴西西里岛作战时取得了胜利。为了信守誓言、帮助林地尼人保持自由,他们渡海作战,但由于距离母邦太远而无法取得增援,他们放弃了计划,遭到不幸。由于他们的勇敢与审慎,他们从敌人和对手那里得到的赞扬比其他人从朋友那里得到的赞扬更多。在赫勒斯旁海战中也有许多人牺牲,他们在一天之内俘获了敌人的全部战船,此外还在多次交战中获胜。我之所以把这次战争称作恐怖和险恶的,那是因为极端妒忌我们城邦的某些希腊城邦竟然与他们最凶恶的敌人波斯国王谈判,联合起来对付雅典,当年被他们和逐出去的敌人又被他们请了回来。我们城邦的力量和勇敢像光芒四射。她的敌人以为她已经被战争消耗殆尽,我们的舰船当时已经被困在米提利尼。


了艘船前往救援,他们的勇敢得到世人公认,因为他们战胜了敌人,拯救了朋友。由于遭遇厄运,他们在海中遇难,未能埋葬在这里。但他们永远值得我们纪念,因为他们的勇敢不仅赢得了那场海战,而且决定了整场战争的结局。通过他们,城邦重新获得了不可战胜的名声,哪怕是整个世界都来攻打她都不能取胜。这种名声是真实的,因为我们的战败是由于我们自己的行为。我们决不会被敌人征服,时至今日我们仍旧没有被敌人征服,但我们是自己的征服者,我们用自己的手把自己打倒了。


艘战船的全部兵员。


年阿基3公元前努斯群岛战役中,雅典战胜斯巴达,但损失了2米提利尼战役发生在公元前年。


1公元前年斯巴达人与波斯人联合进攻雅典人。


么自然啊。他们组织了讨伐厄琉息斯的僭主们的民后来一个时期,海外的战事平静下来,有了和平,但是内乱却在家中爆发了,如果人们命中注定要打内战,那么没有人能够期盼他的城邦的混乱会采取比较温和的形式。来自皮莱乌斯众与雅典城里的民众达成了和解,这是多么令人欢欣鼓舞,又是多的战争,其节制态度完全超出其他希腊人的预料!这种仁慈的原因在于名副其实的血缘关系和由此在他们中间产生的同胞之情,对这种友谊的忠诚不仅表现在言语中,而且表现在行动上。我们也必须纪念那些由于节制而在内战中被杀害的人,他们在那样的情况下仍旧用献祭和祈祷来谋求和解,为那些对他们施加暴力的人祈祷,希望他们也能像我们一样和解。他们没有出于恶毒或敌意而相互攻伐,但却遭遇了不幸。我们自己可以为这些事实作证,我们和他们属于同一种族,不管过去是谁伤害了谁,都应当相互宽恕。


此后迎来了完全的和平,我们的城邦得以安宁。她感到那些进攻希腊的蛮夷可以原谅了,他们已经受到沉重的报复而元气大伤,但她对那些不感恩的希腊人仍旧耿耿于怀,这些人以怨报德,勾结野蛮人,使她失去了派去救援他们的战船,还要我们拆毁城墙,而正是我们的城墙曾经使他们的城墙免于被拆毁。她想从今以后,无论是各城邦之间相互奴役,还是被野蛮人统治,她都不会再去保卫其他希腊城邦。这就是我们当时的感觉,而拉栖代蒙人则认为我们这些自由的卫士已经倒下,他们下一步要做的事情是征服其他希腊人。我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呢?因为我讲的这些事件)1皮莱乌斯(是雅典人在阿提卡半岛西部建立的一个港口城镇,距离雅典约四里。


2指于公元前一前年在雅典执政个月后被逐往厄琉息斯的寡头们。


当时那位波斯国王看并非很久以前发生的,我们全都能记得希腊的主要部族,阿耳戈斯人、玻俄提亚人和科林斯人,感到需要我们了,最为神奇的是,波斯国王本人也被迫接受了这样一种看法,只有这个被他摧毁过的城邦才能给他带来拯救。


如果有人刻意想要找出恰当的理由来指责我们的城邦,那么他所能发现的惟一公正的理由是她对弱者太同情,总是想要帮助弱者。由于这个缘故,她无法硬起心肠来拒绝帮助那些受到奴役但曾经伤害过她的城邦,而老是伸出援手来解救它们,把希腊人从奴隶制下解放出来,使他们获得自由,直到他们后来奴役自己的同胞。不过对于那位伟大的波斯国王,她拒绝以国家的名义出面援助,因为她不能忘记马拉松、萨拉米、普拉蒂亚三次战役的胜利,但她允许那些被放逐的人和自愿者前去提供帮助,这些人成了这位国王的救星。当城邦本身被迫进入战争状态时,她修建城墙和战船,为了帕罗斯人而对拉栖代蒙人作战。


到拉栖代蒙人在海战中已经无法支持下去,出于对我们城邦的恐惧心理,他想要割断与我们的联系。作为与我们和其他同盟者结盟的代价,他要求我们放弃在亚细亚的希腊人,而这些人是拉栖代蒙人从前交给他的。他以为我们会拒绝这项要求,这样他就可以用这个借口与我们断绝同盟。对其他联盟者来说他的估计是错的,因为科林斯人、阿耳戈斯人、玻俄提亚人以及其他城邦,宁可把那些在亚细亚的希腊人交给他处理。他们与波斯国王订立了条约,并保证,只要他能支付一笔赔偿金,他们就会把这些在亚细亚大陆上的希腊人交给他。只有我们城邦拒绝加入这个条约,不愿放弃这些人。这就是这个城邦天生高贵之处,我们的自由精神是健全的、健康的,我们对野蛮人从心底里感到厌恶,因为我们是纯1帕罗斯是爱琴海上的一个岛屿。


的后代,血统的希腊人,没有混杂一点儿蛮夷的血液。我们和其他许多希腊城邦不一样,他们是珀罗普斯、卡德摩斯、埃古普托斯、达那俄斯说起来是希腊人,居住在我们中间,但本质上却是蛮夷。只有我们是纯粹的希腊人,没有被外来的血液所玷污,因此我们城邦的血统中就有一种对异族人的憎恶。就这样,为了坚持我们高尚的情操,我们再次受到孤立,因为我们不愿罪恶地、卑鄙地把希腊人交给野蛮人去处置。我们又落到从前被征服那样的境况,然而有上苍的恩惠,我们这一次的结局比上一次要好,战争结束了,但我们没有失去我们的战船、城墙、殖民地,我们的敌人看到我们能接受停战也非常高兴。然而,在这场战争中我们失去了许多勇士,比如在科林斯战场上艰苦作战而牺牲的人,或在莱卡乌姆叛乱中牺牲的人。还有,那些曾经解救过波斯国王的人,把拉栖代蒙人赶出海域的人也是非常勇敢的。我提醒你们要和我一道赞美他们的功绩,纪念他们。


这就是埋葬在这里的勇士和为了祖国而捐躯的人的行为。我已经讲了许多他们的光荣事迹,但是可讲的还有很多,要想一一细说,那是许多个昼夜都不够的。不要忘记他们,每个人都要提醒他们的后代,你们也是战士,一定不能辱没了先辈的英名,在战场上一定不能胆怯而从背后被敌人杀死。尽管我今天已经对你们进行了鼓励,但是今后凡有机会遇见你们,我还要不断地提醒和鼓励你们。噢,英雄的子孙们,你们一定要努力成为勇士。我想,现在我必须重复一下你们的父辈在奔赴战场前想对你们这些幸存者说的话,他们知道在战斗中任何事情都会发生。我想把我自己亲耳从他们那里听到的话告诉你们,如果他们现在还能对你们说,那么1此处提到的人名均为希腊神话传说中某些希腊城邦国家的国王或王子。


从当时的情景来看,我想他们会乐意讲给你们听的。听了我下面的复述,你们一定会想象出当时的情景:


孩子们,事实证明了你们的父亲是勇士,因为我们活着的时候不一定荣耀,但我们宁可死得光荣,而不愿给你们和你们的孩子带来耻辱,也不愿辱没我们自己的父亲和祖宗。我们认为,给他的种族带来耻辱的人纵然活着也等于死人,因为凡人也好,诸神也好,都不会友好地对待这种人,无论他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死后去下面那个世界。所以,记住我们的话,无论你们有什么目标,都要凭借美德去实现,要知道没有美德,你们拥有的一切财富和追求的东西都是可耻的,罪恶的。如果是个胆小鬼,那么财富不会给他带来荣耀,这样的人的财产实际上不属于他自己,而属于别人。身体的美貌和普力也不会给人带来荣耀,如果这些东西出现在一个胆小鬼身上,它们只会走向反面,使他更加受人注意并表现出他的胆怯。一切知识如果离开了正义和美德,都可以看做是一种欺诈而不是一种智慧。因此,你们要始终不渝地、一心一意地在美德方面超过我们,不仅要超过我们,还要超过你们所有的祖先。你们要知道,如果你们在美德方面不能超过我们,那么会给我们带来耻辱;但若你们在美德方面超过了我们,那么你们会成为我们快乐的源泉。在这场竞赛中,我们宁可被你们打败,我们宁愿你们是胜利者,我们希望你们能够规范自己的生活,决不辱没或浪费祖先的名声。你们要知道,对有一丝一毫自尊的人来说,不是由于他自身的功绩,而是由于他祖先的功绩而受到赞扬,这是一种耻辱而不是光荣。父母的光荣对子女来说是一个美丽而珍贵的宝库,但若子女只是使用宝库中的财富和光荣,而自己却既无钱财又无名声,不能为他们自己的后代留下任何东西的话,那么这样的子女是卑劣的、可耻的。如果你们遵守我们的告诫,那么当命运要你们到这里来的时候,我们会把你当作朋友来接待;但若你们不听我们的话,过一种可耻的生活,那么没有人会欢迎你,接受你。这些话你要传给我们的孩子。


我们有些人的父母还活着,所以我们要劝告他们。我们很可能就要死了,千万要平静地对待我们的死讯,不要太悲伤,不要相互劝慰,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太多的悲哀,不再需要别人来激起他们的伤感了。当我们温和地治疗他们心中的创伤时,让我们提醒他们说,诸神已经聆听了他们的祈祷的主要部分,因为他们并没有祈求让他们的孩子永生,而是祈求让他们的孩子勇敢和扬名。这就是最伟大的善,他们已经获得了。一个凡人不能够期待此生一切如意,但只要他们勇敢地面对不幸,那么他们确实是勇敢者的父亲。如果他们过分悲哀,那么人们就会怀疑他们不是我们的父母,或者认为那些对我们的赞扬是错的。让这两种情况都不要发生,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主要的和真正的颂扬者,向人们显示他们是真正的人,有我们这样儿子。古谚说:万勿过度,说得确实好极了。


把幸福全部或尽可能建立在自身基础上,而不是依赖他人或听凭命运摆布的人,是最能应付生活的。这样的人是节制的、勇敢的、聪明的,无论他的财产来而复去,他的子女得而复失,他都会记住那句格言:悲喜均勿过度,因为他依靠的是他自己。这就是我们对父母的希望,希望他们成为这样的人,就好像我们现在也在要求自己,如果我们现在就要去死,那么既不要太悲伤,也不要太害怕。


我们要我们的父母在余生中都保持这样的情感,要他们明白他们对我们的悲哀和伤心都不能使我们快乐。如果人死了还能知道活人的事,那么他们的过度悲哀和伤心会使我们不高兴,如果他们想使我们开心,那么还是要平静地、有节制地承受他们的痛苦。我们的生命会有一个最高尚的结局,这是对人的一种赏赐,所以应当对它赞美而不是悲哀。如果我们的父母能把心思转移到照料和关怀我们的妻子和子女上,那么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不幸,以一种更优秀、更高尚的方式生活,而这是我们更希望看到的。


我们必须要对家属说的话就是这些,而对国家我们要说,请照料我们的父母和儿子,请敬重我们年迈的父母,请用正确的方式把我们的儿子抚养成人。当然,我们知道国家会自愿照料他们,不需要我们的任何告诫。噢,死难者的子女和父母们,这就是他们要我们传达给你们的遗言,我已经非常严肃地向你们传达了。以他们的名义我要嘱咐你们,你们这些死难者的子女要效仿你们的父亲,你们这些死难者的父母一定不要伤心过度,因为我们会抚养你们安度晚年,只要我们中任何人碰到任何一位死难者的父母,都会从公私两个方面照顾你们。至于国家给予的照顾,你们自己知道得很清楚,法律规定了由国家来供养战死者的父母和子女,国家最高当局比其他所有公民更加负有特别照料他们的责任,务必不使他们受到一点亏待。


城邦本身担负着对儿童的教育,会尽可能不让烈士们的遗孤感到自己是孤儿。在他们还未成年的时候,城邦是他们的父母,等他们成年后,城邦就会指派他们去担负使命,给他们配上全副武装,把他们的父辈建功立业的武器交给他们,使他们明白父辈走过的道路。出于城邦的预见,她使他们在成为一家之主之始,就在自己家中摆放着他们父辈用过的兵器,展示他们父辈的力量。至于那些死难者,城邦从未停止过对他们表示敬意,每年都以全民的名义举行适宜的祭祀,此外还举行竞技、赛马、音乐等各项比赛。对死难者来说,城邦以儿子和后嗣的身分自居;对死难者的儿子来说,城邦以父亲的身分自居;而对死难者的父母和长辈来说,城邦以保护人的身分自居,自始至终照料他们。想到这一点,你们必须更加温和地忍受你们的不幸,这样你们就能使死难者和活着的人都感到满意,你们的悲哀也就可以得到抚慰而被治愈。你们大家都已经按照法律对死难者表达了哀悼,现在,大家可以回去了。


美涅克塞努,你已经听到了米利都人阿丝帕希娅的演说词。


美涅克塞努说真的,苏格拉底,我对阿丝帕希娅感到惊讶,她只是一个女人,竟然能够写出这样一篇演说词来,实在是非常稀罕。


苏格拉底哦,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和我一起去听她亲自演讲。


美涅克塞努我经常有机会见到阿丝帕希娅,苏格拉底,我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格拉底那好吧,难道你不崇拜她,对她的演讲不感激吗?


美涅克塞努我崇拜她,苏格拉底,我非常感激她把这篇讲演告诉了你,而你又把它告诉了我。


苏格拉底那很好。但你一定要注意,千万替我保守秘密。


这样的话,我以后还会把她许多精美的政治演说词告诉你。


美涅克塞努你放心吧。只要你告诉我,我一定替你保密。


苏格拉底那么好吧,一言为定。


这篇对话可以归为柏拉图的作品,只因为从亚里士多德时代起人们就一直这么看。它比其他对话都要差。争论在苏格拉底和一位智者希庇亚之间展开,这位希庇亚说他从来没有发现过任何人在任何方面比他强。讨论到故意或并非故意地犯错误时,希庇亚坚持说,无意中做错事比故意做错事要好,而苏格拉底则持相反的看法。他一开始就肯定一名故意摔倒的摔跤手比一名不得不摔倒的摔跤手要好,然后又肯定一名因为听力不佳而唱歌跑了调的人比一名故意这样做的人要糟,因此故意做错事比并非故意地做错事要好,等等,最后不可避免地得出结论:所谓好人就是明知故犯的人。


在这一点上,希庇亚犹豫不决,而苏格拉底则说他对希庇亚表示同情,但是他只是一个无知的普通人,如果最聪明的智者也不能告诉他真理,那么他也无计可施。


欧狄库苏格拉底,在希庇亚作了这番极好的表现之后,你为什么沉默?如果你认为他有什么错误,为什么不起来驳斥他?如果他没有什么错误,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道赞扬他?有更多的理由表明你应该说话,因为现在在场的只有我们这些人了,听众也仅限于擅长哲学讨论的人。


苏格拉底欧狄库,我很想问希庇亚他刚才谈论荷马时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你的父亲阿培曼图说过,荷马的《伊利亚特》比他的《奥德赛》更好,就好比阿喀琉斯比奥德修斯更好。他还说,奥德修斯是一部史诗的中心人物,而阿喀琉斯是另一部史诗的中心人物。现在,如果希庇亚不反对的话,那么请他告诉我,他对这两位英雄是怎么想的,他认为哪一位英雄更好。刚才他在展示他的才能时,已经告诉我们许多关于荷马和其他形形色色的诗人的各种各样的事情。


欧狄库我敢肯定,希庇亚乐意回答你想问的任何事情。请告诉我,希庇亚,如果苏格拉底向你提问,你愿意回答吗?


希庇亚欧狄库,如果我拒绝回答苏格拉底的问题,那么我确实是十分奇怪地言行不一的了,因为每逢奥林匹克节我都要从埃利斯的家中去奥林比亚的神庙,所有希腊人都在那里集会,我不断地宣称自己愿意进行任何已有准备的表演,回答任何人必须要问的问题。


苏格拉底说真的,希庇亚,如果每次奥林匹克节你去神庙时都对自己的智慧如此自信,那么我应当向你表示祝贺。但我怀疑任何男英雄在投身于奥林比亚的竞赛时对他奉献的身体会抱着如此无畏和自信的态度,就像你奉献你的心灵那样自信。


希庇亚我这样说有足够的理由,苏格拉底,因为从我第一次进入奥林比亚竞赛的行列起,我从未发现有任何人在任何事情上比我强。


苏格拉底希庇亚,你的智慧的名声确实是在为你的埃利斯城邦和你的父母增光添彩!但把话说回来,你关于奥德修斯和阿喀琉斯是怎么说的?他们哪一个较好?在什么具体方面一个比另一个强?刚才你在演讲表演时有很多人在场,尽管我没弄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没想要提问,因为当时人太多了,我担心我的提问会打扰你的表演。但是现在人不那么多了,我的朋友欧狄库要我提问,希望你能告诉我关于两位英雄你是怎么说的,使我能够清楚地理解你的意思。你是怎么区分他们的?


希庇亚苏格拉底,我很高兴能有机会比刚才公开讲演时更加清楚地解释我对这两位英雄和其他英雄的看法。我认为,荷马想把阿喀琉斯说成最勇敢的人,把涅斯托耳说成最聪明的人,把奥德修斯说成最狡猾的人。


苏格拉底噢,希庇亚,你确实是举世罕见的人。如果我不能马上明白你的意思,要把我的问题重复问几遍,你能仁慈地不笑话我吗?请你仁慈、温和地回答我的问题。


希庇亚苏格拉底,我收费授徒,如果我不能在你提问的时候有礼貌地欣然回答你的问题,那么我自己会感到极大的耻辱。


苏格拉底谢谢你。实际上,当你说诗人想把阿喀琉斯说成最勇敢的人,把涅斯托耳说成最聪明的人时,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当你说诗人把奥德修斯说成最狡猾的人时,我得承认我无法理解你的意思。如果你能告诉我荷马有没有把阿喀琉斯说成是狡猾的,那么我也许能比较好地理解你的意思。这样做行吗


希庇亚荷马肯定没有这样说过,苏格拉底。阿喀琉斯是人类中最正直的,荷马在那段被称作祈祷词的段落中说他们在交谈,阿喀琉斯对奥德修斯说:拉埃尔特之子、天神的后裔、足智多谋的奥德修斯,我会把心里想要做的事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我相信我一定会这样做。有些人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是另一回事,这种人就像冥王的大门那样可恨。而我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在这几行诗句中,诗人设想阿喀琉斯对奥德修斯说了这些话,用这些诗句清楚地揭示了他们的品性差异。他指出阿喀琉斯是诚实坦率的,而奥德修斯是狡猾虚伪的。


苏格拉底希庇亚,我现在明白你的意思了。当你说奥德修斯狡猾时,显然是指他的虚伪。对吗


希庇亚一点儿没错,苏格拉底。这就是奥德修斯的品性,荷马在《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这两部史诗中的许多段落中都是这样描写他的。


苏格拉底荷马一定假定诚实的人和虚假的人不同。对吗?


希庇亚当然如此,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这是你自己的看法吗,希庇亚?


希庇亚当然是。我怎么会有别的看法呢?


苏格拉底那么好吧。由于我们不可能去问荷马这些诗句指的什么意思,所以让我们把他搁在一边,而你会代他回答,你本人的观点与你所认为的荷马的观点是一致的,因此你愿意代表你自己和他进行回答吗?


希庇亚我愿意。不管你问什么,请尽量简短。


苏格拉底你认为虚伪的人就像病人那样没有能力做事,还是有能力做事?


希庇亚我应当说他们有能力做许多事,尤其是骗人。


苏格拉底照你这样说来,他们既是有能力的,又是狡猾的,是吗


希庇亚是。


苏格拉底如果他们是狡猾的,那么他们依靠他们的单纯和愚蠢来骗人,还是依靠他们的狡诈和某种精明来骗人?


1荷马:《伊利亚特》卷,行。


希庇亚肯定是依靠他们的狡诈和精明。


苏格拉底那么我假定他们是精明的,对吗?


希庇亚对,他们非常精明。


苏格拉底如果他们是精明的,那么他们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希庇亚当然知道,他们非常明白自己要做的事,这就是他们要加害于他人的原因。


苏格拉底拥有这种知识,他们是无知的,还是聪明的?


希庇亚当然是聪明的,至少他们要聪明到能够骗人。


苏格拉底让我们暂停,回忆一下你说了些什么。你说虚伪的人是有能力的、精明的、聪明的,知道那些虚假的事情,不是吗


希庇亚我是这样说的。


苏格拉底真实与虚假不同,真实与虚假是相互对立的吗?


希庇亚这是我的看法。


苏格拉底按照你的看法,虚假似乎要纳入有能力和聪明一类


希庇亚没错。


苏格拉底你说虚伪的人就其虚假而言是有能力的和聪明的,这个时候你的意思是他们拥有还是不拥有在他们愿意的时候把他们的虚假的东西说出来的能力?


希庇亚我的意思是他们拥有这种能力。


苏格拉底那么,简言之,这些虚伪的人是聪明的,他们拥有说假话的能力。对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那么不拥有说假话的能力的人是愚蠢的,这样的人不会是虚伪的。对吗?


希庇亚你说得对。


苏格拉底每个人都有能力做他希望做的事。我指的不是特殊情况,例如患重病或其他类似的情况,而是一般说来是这样的,比如我说你要是愿意的话你有能力写出我的名字来。你把能做这种事的人称作有能力的吗?


希庇亚是的。


苏格拉底请告诉我,希庇亚,你是一名熟练的计算者和数学家吗?


希庇亚是,苏格拉底,我确实是。


苏格拉底如果有人问你,三乘七百是多少,如果你愿意,你会马上把正确答案告诉他,是吗?


希庇亚我肯定会这样做。


苏格拉底这是因为你在这些事情上是最聪明、最能干的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既然你在计算中是最聪明、最能干的,因此你也是最优秀的。对吗?


希庇亚对,苏格拉底,我当然是最优秀的。


苏格拉底因此,你是最有能力说出这些事情的真相的人,你会这样做吗?


希庇亚我会。


苏格拉底你不是同样也能很好地说出这些事情的假相吗?


希庇亚,到现在为止你一直表现得坦率和宽宏大量,我请求你仍旧要以这种态度回答我的问题。假如有人问你三乘七百是多少,由于你对同一件事既可以讲真话,也可以讲假话,总是拥有同样的能力,如果你想说假话,不愿作出真实的回答,那么你在说假话方面是最优秀的和最一贯的,对吗?如果你选择了讲假话,那么对算术一无所知的人比你更能说出虚假的结果,对吗?对算术无知的人如果想要说谎,由于他不懂算术,所以他有时候可能会碰上真理,说出正确的结果来,而你是一个聪明人,如果你想说谎,那么你一定能始终一贯地说谎,是吗?


希庇亚对,你说得对。


苏格拉底虚伪的人在其他事情上说谎而不在数字问题上说谎,或者说他在计算时也要在数字问题上说谎?


希庇亚那是一定的,他在数字问题上也和在其他事情上一样撒许多谎。


苏格拉底那么,希庇亚,我们可以进一步假定有许多人在计算和数字方面是虚假的,可以吗?


希庇亚可以。


苏格拉底他们是谁?因为你已经承认虚假的人一定有能力成为虚假的。你会记得你说过,不能成为虚假的人不会成为虚假的。


希庇亚对,我记得,我是这样说过。


苏格拉底你刚才不是才说过,你本人最有能力在计算方面撒谎吗?


希庇亚对,但那是另一回事。


苏格拉底你不是也说过在计算方面说真话吗?


希庇亚没错。


苏格拉底那么同一个人在计算方面既能说假话也能说真话,对吗这个人擅长计算,是算术家,对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那么,希庇亚,我们发现了谁在计算方面是虚假的?他不是个好人吗?因为好人是有能力的人,是诚实的人。


希庇亚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那么你瞧,关于这些同样的事情,同一个人既是虚假的,也是真实的吗?诚实的人不会比虚伪的人更狡猾,因为真实和虚假可以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而不是像你刚才所想象的那样是完全对立的。


希庇亚在这个例子中显然不是完全对立的。


苏格拉底我们还要考察其他例子吗?


希庇亚如果你提出这种建议,当然要。


苏格拉底你对几何不也很擅长吗?


希庇亚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好,在这门学问中情况不也是一样的吗?同一个人不是可以对图形既说真话又说假话,在这方面最能干,他就是几何学家,是吗?


希庇亚是。


苏格拉底除了他以外,没有别的人在这方面是好的,对吗?


希庇亚对,只有他在这方面是好的。


苏格拉底好的、聪明的几何学家具有最高程度的双重能力,如果说有人能对图形说假话,那么这个人就是这个好人,因为他有能力成为假的,而坏人是没有能力的,由于这个原因他不能成为假的,这是我们已经承认了的。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还有,让我们以天文学家为第三个例子加以考察。


你,希庇亚,仍旧会声称比前人更加充分地拥有天文学家的技艺,是吗


希庇亚是的。


苏格拉底天文学中不也存在着相同的情形吗?


希庇亚对,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在天文学中,如果有人能够说假话,那么他是一个好天文学家,而那些缺乏这种能力的人是不会说假话的,因为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双鞋、斗篷和短袖上衣希庇亚显然没有。


苏格拉底那么在天文学中,同一个人也会既是真实的又是虚假的,对吗?


希庇亚好像没错。


苏格拉底现在,希庇亚,请考虑一下所有学问,看同样的原则是否能够通行。我知道在许多门技能和艺术中你都是最聪明的人,就像你自己在市场上那些兑换银钱的人的桌子边上自夸的那样。你当时正在展示你那伟大的、令人妒忌的智慧,你说有一次去奥林匹克赛会,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你自己制造的。你首先说你的戒指是自己造的,并说你自己会雕刻戒指的图案,刻制过别的一些印章,还自制了一块刮身板和一个油瓶。你说你穿在脚上的这都是自制的,但最令我们惊叹不已的是你短袖上衣上的花边,足以证明你掌握了这门技艺,你说自己织的花边与最昂贵的波斯花边一样精美。还有,你告诉我们,你带来了诗歌、史诗、悲剧、酒神颂歌,以及各种各样的散文,在我刚才提到的这些艺术以及把握韵律、和谐、缀字等方面,你说你的技能也是杰出的。如果我没记错,你还在其他许多方面有杰出的造诣。我忘了提到你的记忆术,你认为这是你特有的光荣,我得说我肯定还忘了其他许多事情。但是,现在只需要看一看你自己的大量技艺和其他人的那些技艺,请告诉我,依据你我已经接受的那些看法,你是否发现有任何一门技艺,或对智慧的描述,或足智多谋,无论你用什么名称,在这门技艺中真实与虚假是不同的,不是一回事。


如果你能做到,就请尽可能说出来。但是你做不到。


希庇亚如果不给我时间考虑,我是做不到,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我相信,给你时间考虑也帮不了你的忙,希庇亚,1原文为,希腊人长达膝盖的短袖束腰外衣。


而但是如果我没弄错,你应当能记住结果。


希庇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我设想你现在没在用你的记忆术,无疑是因为你认为在当前的情况下不需要用这门技能。因此我得提醒你刚才说过的话。你不是说过阿喀琉斯是诚实的,奥德修斯是虚伪的和狡猾的吗?


希庇亚我说过。


苏格拉底而现在你认为同一个人已经变得既虚假又真实吗?如果奥德修斯是虚伪的,那么他也是诚实的,如果阿喀琉斯是诚实的,那么他也是虚伪的,所以这两个人并不是互相对立的是相同的。


希庇亚噢,苏格拉底,你老是在编造论证之网,把最难的地方挑选出来,纠缠这些细节,而不从总体上解决问题。现在,如果你愿意听,让我用许多证据来证明给你看,荷马把阿喀琉斯说得比奥德修斯好,他把阿喀琉斯也说成是诚实的人,而把另一位说成是狡诈的,说了许多谎话,比阿喀琉斯要坏。然后,如果你高兴的话,你可以站在另一边发表一篇讲演,证明奥德修斯比阿喀琉斯好,你的讲演可以与我的相比较,这样听众就能知道我们中谁是比较好的演讲者。


苏格拉底噢,希庇亚,我丝毫也不怀疑你比我聪明。但我有自己的方法,别人说了些什么,我就密切注意他,尤其当说话的人在我看来是个聪明人的时候,我更是如此。抱着想要理解他的意思的愿望,我向他提问,把他说过的话放在一起加以考察和分析,为的是使自己能够理解他的意思。但若说话的人在我看来是个新手,那我就不会向他提问,或自找麻烦了。按照这种方法,你可以知道我把哪些人当作聪明人,你显然明白我正在与之交谈的是一位聪明人,我专心听讲并向他提问,为的是能够向他学习以改善自尽管在这种场合,当着全军的还,己。我无法不注意到,刚才你在讲话中,在引述那些诗句的时候,你认为阿喀琉斯在其中把奥德修斯当作骗子来攻击,我感到你一定是不可思议地犯了错误,因为奥德修斯这个足智多谋的人从来没有说过谎,而你自己关于阿喀琉斯的谈论则可以表明他是狡诈的,因为是他先说出了你刚才复述过的话,有些人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是另一回事,这种人就像冥王的大门那样可恨。1稍后,阿喀琉斯说自己不会听从奥德修斯和阿伽门农的劝告,也不会留在特洛伊,而是如他自己所说:明天我会向宙斯和全体天神献祭,然后我会把船只装上货物,拖到海上。只要你愿意,这样的事还值得你关心,那么你就会看到,拂晓时我的船就会航行在多鱼的赫勒斯旁海上,我的人热心划桨;要是那位闻名的震撼大地的海神赐我顺利的航行,第三天我就能到达土地肥沃的弗提亚。


有,在此之前,他在辱骂阿伽门农时说:我现在要回弗提亚,带着我那些有着鸟嘴形船头的战船,那样要好得多,我可不想在这里忍受侮辱,为你挣得财产和金钱。面,他以这种口吻说话,但在另外的场合,当他与自己人在一起时,他从来没有打算或试图撤回自己的战船,高傲地不顾一切地回家,这就是他的所谓真实。希庇亚,我原先向你提问是因为我怀疑诗人有无意向要区别这两位英雄,看哪一位更好,我想他们两位都是杰出的,很难决定他们哪一位更好,不仅是在真实和虚假方面,而且在一般的美德方面,哪怕仅就真实而言,他们也处在同一水平上。


希庇亚你错了,苏格拉底,阿喀琉斯说了假话,但这种虚假显然并非故意的。他被迫违反自己的想要逗留在军中、把这支军2同上书,卷,行。


1荷马:《伊利亚特》卷,行,行。


现在,希庇亚,你真队从危险中拯救出来的意愿。而奥德修斯说假话显然是自觉的和故意的。


苏格拉底亲爱的希庇亚,你像奥德修斯一样,是一个欺骗自己的骗子。


希庇亚我肯定不是,苏格拉底?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苏格拉底因为你说阿喀琉斯说假话不是故意的,而他不仅是一个骗子,而且在荷马的描述中表现得非常狡诈,他除了吹牛,还在撒谎和伪装方面远远胜过奥德修斯,他竟敢违背自己说过的话,而奥德修斯竟然没有察觉到,至少奥德修斯对阿喀琉斯没有说过任何话,表明他自己觉察到了阿喀琉斯的虚假。


希庇亚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他对奥德修斯说自己拂晓时就要启航回家,而他对埃阿斯又是另一番说法吗?


希庇亚他是怎么说的?


苏格拉底他说:在英勇的普利亚姆之子、神一般的赫克托耳杀死阿耳戈斯人,放火烧毁密耳弥冬人的营帐之前,我不会准备参加这场流血的战争。但我怀疑,尽管赫克托耳渴望打仗,但他一定会在我的营帐和黑色的船只前停下来。的认为这位曾作过贤人喀戎的学生的忒提斯之子记性那么坏吗,或者说他是在极为高明地撒谎,是在用最激烈的言词攻击他前不久表明了的态度,对奥德修斯他说要启航回家,对埃阿斯他说要留下,或者倒不如说他是在实行奥德修斯式的单纯,他把奥德修斯当作一个足智多谋的人,而认为自己的狡诈和虚伪一定能超过奥德修斯,对吗


希庇亚不对,苏格拉底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相信阿喀琉1荷马:《伊利亚特》卷,行。


斯被引导着对埃阿斯说一件事,对奥德修斯说另一件事,但他的内心是纯洁无邪的;而奥德修斯无论是在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他总是故意的。


苏格拉底所以说到底,奥德修斯要比阿喀琉斯好,是吗?


希庇亚肯定不是这样,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为什么不是,我们在前面不是已经证明了故意撒谎比并非故意的撒谎要好吗?


希庇亚苏格拉底,那些故意的、有意识、有目的地犯下的错误和罪恶怎么会比不自觉地犯下的错误和罪恶要好呢?那些由于无知而说了假话或伤害了别人的人,确实总能够得到原谅。而法律对那些故意撒谎或作恶的人显然要比对那些不自觉地作恶的人严厉得多。


苏格拉底你瞧,希庇亚,我已经说过一遍了,我向聪明人提问时是非常固执的。我想这是我惟一可取之处,因为我从头到脚都是缺点,总是把事情弄错。事实上,每当我遇到你们这种拥有智慧名声的人,我的缺点就被证实了,我知道自己一无所知,而你们的智慧是全体希腊人都可以作证的。总的说来,我和你几乎对任何事情的看法都不一样,否则又怎么能证明无知的我与聪明人有天壤之别呢?但我拥有一个良好的品质,这是我的救星。我不怕羞耻地学习,我提出问题,研究问题,对那些回答我的问题的人抱着深深的感激之情,从来不会忘了对他们表示感谢。当我学会了某样东西,我也决不诋毁我的老师,或者把学到的东西说成是自己的发现,我会赞扬老师的智慧,宣称我是从他那里学来的。现在我不能同意你的看法,强烈地表示反对。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是我性格中的一个缺陷,但我也不想伪装自己。希庇亚,我现在的看法与你的看法是完全对立的,因为我认为那些自觉地伤害别人的人、自觉地说假话和欺骗人的人、自觉地犯错误的人比那些不自觉地做错事的人要好得多。然而有的时候我的看法是相反的,因为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连我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这显然是由于我的无知所致。刚才我正好陷入了茫无头绪的危机中,所以竟然认为故意犯错误比并非故意地犯错误要好。我现在的思想状态要归于我们前面的论证,那些论证使我相信,一般说来,并非故意地作恶比故意作恶更坏,因此我希望你能对我发发善心,不要拒绝治疗我,如果你能比治疗我的有病的身体更加热情地治疗我无知的灵魂,那么你一定能使我得到极大的好处。然而我得事先告诉你,如果你对我发表长篇演讲,那么你治不好我,因为我没有能力跟上你的讲演;但若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像刚才一样,那么你一定能治好我,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另外,阿培曼图之子,我对你也有一些请求,因为是你让我与希庇亚对话的,现在,如果希庇亚不回答我的问题,那么你必须代我向他求情。


欧狄库苏格拉底,我不认为希庇亚需要我的任何恳求,因为他已经说过,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回答任何人的问题。你这样说过吗,希庇亚


希庇亚对,我说过,但是欧狄库,苏格拉底老是在论证上找麻烦,显得很不诚实。


苏格拉底杰出的希庇亚,我不是故意的,而是无意的,如果我这样做过,那么这样做会使我明白如何成为一个聪明人或一个狡猾的人,你当然会对此进行争论,因此,你必须原谅我,就像你说的那样,不是故意的不诚实应当原谅。


欧狄库对,希庇亚,为了我们,也为了你的职业道德,按他说的去做吧,回答苏格拉底提出来的任何问题。


希庇亚既然你对我提出这种请求,那我就这样做。


苏格拉底希庇亚,我想要考察这个问题,自觉地犯错误的人好,还是不自觉地犯错误的人好如果你愿意回答我,那么我想我能够领着你走上解决这个问题的道路。你承认不承认有好的赛跑运动员?


希庇亚承认。


苏格拉底也有坏的赛跑运动员吗?


希庇亚有。


苏格拉底跑得好的是好运动员,跑得坏的是坏运动员吗?


希庇亚非常正确。


苏格拉底跑得坏就是跑得慢,跑得好就是跑得快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那么在赛跑比赛中,快是好的性质,慢是坏的性质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那么在这两种人中谁是较好的运动员?是故意跑得慢的人,还是并非故意跑得慢的人?


希庇亚并非故意跑得慢的人。


苏格拉底跑步不也是做事吗?


希庇亚当然是。


苏格拉底如果它是做事,那么它也是一种行为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那么在跑步中跑得坏的人做了一件坏事,有坏的行为。


希庇亚对,确实是一种坏行为。


苏格拉底跑得慢就是跑得坏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那么好的赛跑运动员做这种坏事和有这种可耻的行为是故意的,而坏的赛跑运动员做这种坏事和有这种可耻的行为是无意的吗?


希庇亚我们可以这样推论。


苏格拉底那么无意地做这种坏事的人比故意做这种坏事的人要坏吗?


希庇亚对,在赛跑中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好吧,在摔跤比赛中怎么样,故意摔倒的人好还是无意摔倒的人好?


希庇亚无疑是故意摔倒的人。


苏格拉底那么在摔跤比赛中,摔倒更糟糕更可耻,还是把别人摔倒更糟糕更可耻?


希庇亚自己摔倒更可耻。


苏格拉底那么在摔跤比赛中,故意做坏事和有可耻行为的人比无意做坏事和有可耻行为的人更好吗?


希庇亚这样说才接近真理。


苏格拉底关于其他身体训练你会怎么说?一个人既能从事强烈的运动又能从事较弱的运动不是更好吗?一种运动是美妙的,一种运动是令人厌恶的,所以在身体训练中有坏的行为时,故意这样做的人比较好,无意中这样做的人比较坏,是吗?


希庇亚对,就膂力来说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关于优美你怎么看,希庇亚?那个能够故意做出可恶的、不优美的姿势和体态来的人比较好,而那个并非故意做出不优美姿势来的人比较差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那么故意不优美来自好体形,而并非故意的不优美来自有缺陷的体形,对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你对不合音律的声音会怎么说?你宁可听到故意跑调的歌声还是并非故意跑调的歌声?


希庇亚故意跑调的歌声。


苏格拉底那并非故意的声音是两种声音中较差的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你会选择善还是选择恶?


希庇亚选择善。


苏格拉底你宁可要故意瘸了的腿还是并非故意瘸了的腿?


希庇亚故意瘸了的腿。


苏格拉底但瘸腿不是一种缺陷和残疾吗?


希庇亚是的。


苏格拉底眨眼不是眼睛的一种缺陷吗?


希庇亚是。


苏格拉底你宁可一直自觉地眨眼而看不见,还是让你的眼睛不自觉地眨眼?


希庇亚我宁可自觉地眨眼。


苏格拉底那么看来,你看重那些自觉的坏行为胜过不自觉的坏行为,是吗


希庇亚确实如此,在你提到的这些事例中。


苏格拉底在耳朵、鼻子、嘴以及其他感官中,是否也是同样,那些不自觉的坏行为是人们不期望有的,被当作缺点,而那些自觉的坏行为是人们所期望的,被当作优点,对吗?


希庇亚我同意你的看法。


苏格拉底关于那些器具你会怎么说?哪一种器具比较好,是一个人可以故意用来做出坏行为的器具,还是一个人不自觉地用它来做出坏行为的器具?比如,人用舵来掌握船的方向,用一个舵他故意地把方向弄偏了,用另一个舵他不自觉地把方向弄偏了,他最好拥有哪个舵呢?


希底亚他最好拥有那个他用来故意把方向弄偏了的舵。


苏格拉底弓、琴、笛以及其他东西,是否也是同样情况?


希庇亚是的。


苏格拉底你宁可拥有一匹能故意让它跑得坏的马,还是拥有一匹并非故意也跑得很坏的马?


希庇亚我宁可要一匹能故意让它跑得坏的马。


苏格拉底这匹马是比较好的吗?


希庇亚是。


苏格拉底那么骑一匹脾气较好的马,坏的行为都是故意产生出来的,而骑一匹脾气很坏的马,坏行为的产生都并非故意的吗?


希庇亚肯定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对一只狗或其他动物也是这么回事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故意射不中靶子的弓箭手比并非故意射不中靶子的弓箭手要好吗?


希庇亚对,那个故意射不中靶子的弓箭手比较好。


苏格拉底就射箭术的目的来说,这样的弓箭手的心灵比较好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那么并非故意地犯了错误的心灵比故意犯错误的心灵要坏吗?


希庇亚对,确实如此,就弓的使用而言。


苏格拉底关于医学的技艺你会怎么说,故意伤害身体的灵拥有的医术更高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那么在医术中,故意的人比并非故意的人要好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在弹琵琶、吹笛子,以及所有艺术和学问中,故意做坏事和可耻的事,故意犯错误的心灵比较好,而那些并非故意地做了坏事的心灵比较坏吗?


希庇亚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你对奴隶的品性会怎么说?我们应当宁可要那些故意做错事和犯错误的奴隶,这样的奴隶所犯的错误比那些并非故意犯错误的奴隶所犯的错误要好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我们应当使我们自己的心灵尽可能处在最佳状态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我们的心灵是故意作恶或犯错误好,还是并非故意地作恶好?


希庇亚噢,苏格拉底,如果说那些故意作恶的心灵比并非故意作了恶的心灵好,那么就太荒谬了!


苏格拉底然而这看起来是惟一的推论。


希庇亚我不这样认为。


苏格拉底但是我想你已经这样做了,希庇亚。请再次回答我的问题。正义是一种力量还是知识,或者既是力量又是知识?


正义在一切事件中必须是这些可能性中的一种吗?


希庇亚是的。


苏格拉底但若正义是灵魂的力量,那么灵魂的力量越大,灵魂也就越正义,因为我的朋友,我们已经证明力量越大,这个事物就越好。


希庇亚对,这是已经证明了的。


苏格拉底如果正义是知识,那么比较聪明的灵魂也就拥有较多的正义,比较无知的灵魂也就拥有较多的不正义?


苏格拉底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如果正义既是力量又是知识,那么既有力量又有知识的灵魂是拥有较多的正义,而比较无知的灵魂拥有较多的不正义,对吗难道不是这样吗


希庇亚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拥有较大力量和较多智慧的灵魂比较好,它在各种行为中能够更加能干地行善和作恶,对吗?


希庇亚确实如此。


苏格拉底作恶的灵魂故意凭着力量和技艺作恶,力量和技艺,或两者之一,是正义的要素,对吗?


希庇亚这样说好像是对的。


苏格拉底做不正义的事就是作恶,不做不正义的事就是作好事,对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比较好、比较能干的灵魂在作恶时是故意作恶的,而那些比较坏的灵魂在作恶时不是故意的,对吗?


希庇亚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好人有好的灵魂,坏人有坏的灵魂,对吗?


希庇亚对。


苏格拉底如果好人就是有好的灵魂的人,那么好人作恶是故意的,而坏人作恶不是故意的,对吗?


希庇亚确实如此。


苏格拉底那么,希庇亚,故意作恶和做可耻的事情的人,如果有这样的人,那么他是个好人吗?


希庇亚我无法同意这种说法。


我本人也无法同意,希庇亚,然而这却是我们现在能够看到的结论,是从我们的论证中必然推导出来的。我在前面说过,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连我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茫无头绪,并且老是改变自己的看法。现在我们明白了,如果连你这样的聪明人也对这个问题困惑不解,那么我,或者任何普通人,在这种问题上茫然不知所措是不足为奇的。我们不能依靠你来解决我们的困惑,这个问题对你我双方来说都是严重的。


对技艺柏拉图在这篇短小的对话中给自己找乐子。苏格拉底与伊安谈话,这个人的职业是在某些特殊场合朗诵荷马的诗歌,自认为是全希腊最伟大的艺术家。他的天真、自满与苏格拉底非常温和地表现出来的讥讽形成可笑的对照。对于苏格拉底比较戏剧化地强加在伊安身上的东西,伊安并不反对。苏格拉底用最温和的态度对待伊安,而他在对话最后也像一开始那样感到非常满足。


这篇对话并不包含真正的讨论,它的真正兴趣在于苏格拉底的看法。在此之前,雅典人的情感和理智在所有技艺中,就好一道起作用,二者之间有一种力量的平衡。这是希腊技艺的独特之处,它是一种理智的技艺。在《伊安篇》中,苏格拉底驳斥了这种平衡的可能性。他说,技艺并不依赖于情感,它属于知识的范畴。


神把每一门技艺都确定为懂得某个具体行业的这种力像医生的技艺、雕刻家的技艺,但是诗学不是技艺,它不像技艺那样受规则的指引,它是一种灵感,而不是知识。诗人和他们那些像伊安这样的解释者并不处在正常的理智之中,因为诗歌就像光1技艺一词的希腊原文是,含义较广,可译为技艺、手艺、技能、艺术,等等。在柏拉图对话中,它既指文学、音乐、图画、雕刻等艺术门类,又指医药、耕种、骑射、畜牧等凭专门知识来进行工作的行业。


来,那里在庆祝阿斯克勒庇俄斯和长着翅膀的东西,是神圣的,只有在灵感的激励下超出自我,离开理智,才能创作诗歌,否则绝对不可能写出诗来。


对话本身也证明了,造就伯里克利时代的那种对立面的平衡正在逝去,以至于这个最伟大的雅典人都要努力反对这个混乱迅速出现、越来越多地不是依靠心灵,而是依靠情感来统治的城邦。


苏格拉底欢迎你,伊安!你怎么会来看我们?从你的家乡爱菲索来吗?


伊安不,我从埃皮道伦节。


苏格拉底什么!埃皮道伦的公民在荣耀这位神,那里也举行诵诗比赛吗?


伊安他们确实这样做了。他们举行了各种音乐比赛。


苏格拉底那么,你参加比赛了吗?结果怎么样?


上得奖。


伊安我们城邦的人拿到了第一个奖,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干得好!我们务必也要在泛雅典娜节伊安如果神允许的话,我们能够得奖。


苏格拉底我得说,伊安,我经常妒忌你们这些干诵诗这一行的。你们的技艺要求你们外出时必须穿得漂漂亮亮,光彩照人,同)1埃皮道伦(是希腊南部的一个城镇,建有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


2希腊文(音乐)一词出自艺术女神缪斯(,广义上包括祭祀雅典的保护神雅典娜。这个节日后来艺术的多个分支,而非仅指音乐。此处音乐一词是在广义上使用的。


3泛雅典娜节(成为全希腊性质的节庆,希腊各城邦都会派人来参加。


也很熟?


时还必须熟悉许多杰出的诗人,尤其是荷马这位最伟大、最神圣的诗人。你必须弄懂他的思想,而不是仅仅熟读他的诗句。干这一行真是令人羡慕!事实上,如果一个人不能理解诗人的话语,那么他决不可能成为诵诗人,因为诵诗人必须向听众解释诗人的思想,只知道诗人说了些什么是完全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当然,干这一行越是困难,越是令人羡慕。


伊安你说得不错,苏格拉底。对我来说,无论如何,我已经密切注意到了这门技艺的这个方面。至于谈论荷马,我认为谁也比不上我,无论是兰萨库斯人梅特罗多洛、萨索斯人斯特西洛图、格劳孔,还是其他任何一位还活着的人,都不如我有那么多好见解,能把荷马的思想表现得那么好。


苏格拉底这真是个令人愉快的消息,伊安,要你表演一下你的才能,你显然不会感到有什么勉为其难。


伊安根本不会。苏格拉底,听我如何给荷马的诗句润色的确是值得的。在我看来,凡是荷马的信徒都得用金冠来酬谢我,这是我该得的。


苏格拉底下次我有空的时候再来听你朗诵荷马。现在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你是只熟悉荷马,还是对赫西奥德、阿基洛库斯伊安我只熟悉荷马,在我看来这已经足够了。


苏格拉底有没有什么事情,荷马和赫西奥德说的是一样的呢


伊安确实有,我是这样想的,有许多例子可以说明。


苏格拉底那么在这些情况下,你会把荷马的话解释得比赫西奥德的话更好吗?


1阿基洛库斯是一位希腊抒情诗人和讽刺诗人。


我向你保证。


伊安苏格拉底,如果他们两人说得一样,那么我也会把它们解释成一个样。


苏格拉底在他们两人说得不一样的情况下,你又怎么办?


比如,以占卜为例,荷马和赫西奥德两人都谈到过占卜。


伊安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那么,他们关于占卜的看法相同也好,不同也罢,在解释这两位诗人的看法时,是你解释得好,还是某个占卜家,某个优秀的占卜家解释得好?


伊安占卜家解释得好。


苏格拉底现在假定你就是个占卜家。如果你有能力解释这两位诗人意见相同的段落,那么你也有能力把他们意见不同的段落解释好,对吗?


伊安对,我显然也能解释好。


苏格拉底那么你怎么会熟悉荷马,而不熟悉赫西奥德或其他诗人呢?荷马处理的题材和其他诗人不一样吗?他的主题不也是战争,他不是也讨论善人与恶人的相互关系、普通人和有某些技能的人的关系、诸神相互间的关系以及诸神与凡人的关系、天上和地上发生的那些现象、诸神与英雄的出生吗?荷马在他的诗歌中处理的不是这些题材吗?


伊安你说得对,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其他诗人又如何?他们不是在处理相同的主题吗


伊安对,但是,苏格拉底,他们的方式不一样。


苏格拉底为什么?他们的方式比荷马差吗?


伊安差远了。


苏格拉底荷马的方式比较好吗?


伊安确实比较好苏格拉底好吧,亲爱的伊安。请你告诉我,当几个人在一起讨论数字的时候,他们中有一位谈得比其他人要好,能有人把这位优秀的谈论者识别出来吗?


伊安有。


苏格拉底能识别优秀谈论者的人也能识别谁谈论得差,或者说要由别的人来识别?


伊安无疑是同一个人。


苏格拉底这个人是一位懂得算术技艺的人吗?


伊安是。


苏格拉底告诉我,当几个人在一起讨论节食,讨论什么样的食物有营养,有一个人谈得比其他人好,会有某个人看出这位最优秀的谈论者的出众之处,也会有另一个人能看出最差的谈论者的低劣,或者说同一个人就能识别二者?


伊安显然是同一个人就能识别二者,这是我的看法。


苏格拉底他是谁?我们把他称作什么?


伊安医生。


苏格拉底因此我们可以作一概括,并且说,当几个人在一起讨论某个给定的主题时,能识别最佳谈论者和最差谈论者的人总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如果他无法识别出那个谈论得很差的人来,那么显然他也无法识别出那个谈论得很好的人,假定他们所谈论的主题是相同的。


伊安是这么回事。


苏格拉底所以同一个人在这两方面都是有能力的吗?


伊安对。


苏格拉底现在你肯定荷马和其他诗人,其中有赫西奥德和阿基洛库斯,全都处理相同的主题,然而却不是以同样的方式,一个人说得很好,而其他人说得很差。


伊安我说的话是对的。


苏格拉底如果你能识别说得好的诗人,那么你也能识别说得差的诗人,能看出他们说得差。


伊安似乎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那么好吧,我亲爱的朋友,当我们说伊安对荷马和对其他所有诗人拥有同样的技艺,这样说不会错。结果肯定如此,因为你自己承认过同一个人有能力判断所有谈论相同题材的人,而诗人们全都处理相同的主题。


伊安但是苏格拉底,你又如何解释我的行为呢?当人们在讨论其他诗人时,我一点也不注意听,也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看法来,我会当众打瞌睡。但若有人提到荷马,我马上就会醒过来,全神贯注地听,也有一肚子话要说。


苏格拉底我的朋友,这个谜并不难解。每个人都会明白你谈论荷马的能力并非来自技艺和知识。如果是技艺使你拥有这种能力,那么你也能很好地谈论其他所有诗人。你认为存在着一门作为整体的诗学,我这样说对吗?


伊安对。


苏格拉底当你提到其他任何你喜欢的技艺,把它作为一个整体来考虑时,情况不也是一样的吗?这种考察的方法对所有技艺都是适宜的吗?伊安,你想要我对我说的这些话作些解释吗?


伊安对,苏格拉底,我是这样想的,听你这样的聪明人谈话令我感到愉快。


苏格拉底我只希望你说得对,伊安。可是你说聪明人!


在我看来你们这些诵诗人和演员才是聪明人,还有写出那些你们朗诵的诗歌的人,而我除了像平常人那样说老实话,此外一无所有。以刚才我向你提出的那个问题为例。请注意,我的意思是非常普通的,无论谁都能听得懂。我的意思是:只要把一门技艺当作或其一个整体来对待,那么对它进行考察的方法就是相同的。让我们对此再作一些推理。你认为存在着一门作为整体的绘画艺术吗?


伊安存在。


苏格拉底有许多画家,他们有好有差吗?


伊安确实有。


苏格拉底我们现在以阿格拉俄封之子波吕格诺图为例。


你曾见过有人能指出波吕格诺图的作品什么地方好,什么地方不好,但却没有能力指出其他画家作品的优劣吗?还有没有这样的人,别人把其他画家的作品拿给他看,他就要打瞌睡,什么也说不出来,而当要他对某个专门的画家,比如波吕格诺图或你选择的其他画家,进行判断时,他就会醒过来,肚子里有说不完的话?


伊安不,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苏格拉底再以雕刻为例。你曾见过有人能判断麦提翁之子代达罗斯、帕诺培乌斯之子厄培乌斯、萨摩斯的塞奥多洛,他任何雕刻家的精美作品,但在面对某些雕刻家的作品时,却会打瞌睡,茫然无话可说吗?


伊安不,我发誓,我一个都没见到过。


苏格拉底我想,再进一步说,在吹笛子、弹竖琴、伴着竖琴唱歌、诵诗中,情况也是一样的。你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有能力判断奥林帕斯、萨弥拉斯、奥菲斯、伊塔卡的诵诗人斐米乌斯,但却丝毫不关心爱菲索的伊安,对他的朗诵成功与否茫然无话可说。


伊安对此我无法与你抗辩,苏格拉底。但是我自己觉得在的祖师,其他两人都是雕刻家。


2代达罗斯是希腊神话中的建筑师和雕刻家,是希腊雕刻1波吕格诺图是公元前五世纪希腊大画家。


所说的解说荷马方面我比谁都强,一提起荷马我就有许多话要说,大家也都承认我说得好,但是对其他诗人我就不这样了。那么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苏格拉底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伊安,实际上我马上就要开始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我刚才说过,使你擅长解说荷马的才能不是一门技艺,而是一种神圣的力量,它像欧里庇得斯也是这样。她首先使一些人产生灵感,然后通过磁石一样在推动着你,磁石也就是大多数人所说的赫拉克勒斯石。这块磁石不仅自身具有吸铁的能力,而且能将磁力传给它吸住的铁环,使铁环也能像磁石一样吸引其他铁环,许多铁环悬挂在一起,由此形成一条很长的铁链。然而,这些铁环的吸力依赖于那块磁石。缪斯这些有了灵感的人把灵感热情地传递出去,由此形成一条长链。


一门技艺,而是来自灵感那些创作史诗的诗人都是非常杰出的,他们的才能决不是来自某他们在拥有灵感的时候,把那些令人敬在狂舞时自己并不知道一样,抒情诗人创佩的诗句全都说了出来。那些优秀的抒情诗人也一样,就像那些举行祭仪的科里班忒作出那些可爱的诗句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一旦登上和谐与韵律的征程,就被酒神所俘虏,酒神附在他们身上,就像酒神狂女凭着酒神附身就能从河水中汲取乳和蜜,但他们自己却是不知道的。所以是抒情诗人的神灵在起作用,诗人们自己也是这样说的。诗人们不是告诉过我们,他们给我们带来的诗歌是他们飞到缪斯的幽欧里庇得斯(年,年。)是希腊三大悲剧家之一,生于公元前死于公元前)是希腊2缪斯(神话中九位艺术和科学女神的通称,此处指诗神。


3科里班忒)是希腊宗教中大母神的祭司,他们在举行祭仪时狂歌乱舞,并用长矛胡乱碰撞,在疯狂中互伤。


他们只擅长做一种诗,而不会做其他谷和花园里,从流蜜的源泉中采来的,采集诗歌就像蜜蜂采蜜,而他们就像蜜蜂一样飞舞吗?他们这样说是对的,因为诗歌就像光和长着翅膀的东西,是神圣的,只有在灵感的激励下超出自我,离开理智,才能创作诗歌,否则绝对不可能写出诗来。只有神灵附体,诗人才能作诗或发预言。由于诗人的创作不是凭借技艺,因此他们说出许多事情或讲到许多人的功绩,正如你谈论荷马一样,凭的不是技艺,而是神的指派。他们只能在缪斯的推动下各自做指定要他做的事,一个创作酒神颂,另一个创作颂神诗,还有的创作合唱诗、史诗、短长格诗。


诗,因为他们创作诗歌不是凭技艺,而是凭神力,如果他们做诗凭的是技艺,那么他们既然知道如何写好一种诗,也会知道如何写好其他种类的诗。神为什么要像对待占卜家和预言家一样,剥夺诗人们的正常理智,把他们当作代言人来使用,其原因在于神想使我们这些听众明白,他们在说出这些珍贵的启示时是失去常人理智的,而真正说话的是神,通过诗人,我们能够清晰地聆听神的话语。


卡尔昔斯人廷尼库斯为这种说法提供了一个令人信服的证据。除了那首人人传诵的颂歌,他从来没有创作过一首值得记忆的诗歌,而这首颂歌却是所有抒情诗中最好的,绝对是缪斯的作品,廷尼库斯自己就是这样说的。在我看来,诗神想用这个例子告诉我们,让我们不要怀疑,那些美好的诗歌不是人写的,不是人的作品,而是神写的,是神的作品,诗人只是神的代言人,神依附在诗人身上,支配着诗人。为了证明这一点,神故意通过这位最差的诗人唱出最美妙的抒情诗。难道不是这样吗,伊安?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伊安我承认,你确实说得对,你的话语以某种方式拨动了我的心弦,我现在好像明白了优秀的诗人在上天的指派下向我们解1此处提到的都是希腊诗歌的各种体裁。


事,比如安德洛玛刻、赫卡柏、普利亚姆,等等。


释诸神的话语。


苏格拉底是啊,而你们这些诵诗人又解释了诗人的话语,对吗?


伊安这也不错。


苏格拉底如此说来,你们是解释者的解释者吗?


伊安这是不可否认的。


苏格拉底现在,伊安,请等一下,坦率地回答我的提问。假定你擅长朗诵史诗,能深深地吸引听众。假如你正在歌颂奥德修斯如何跳上高台,面向那些求婚者除去他的伪装,用箭将他们射死,或者正在讲阿喀琉斯如何猛追赫克托耳,或者讲一段可悲的故当你歌颂这些事迹时,你还神志清醒吗或者说,你的灵魂不由自主地陷入迷狂之中,好像身临其境,处在伊塔卡、特洛伊或史诗提到的其他地方?


然,心跳不已。


伊安你说得非常生动,苏格拉底,你为我作了证明!我要坦率地告诉你,每当我朗诵一段悲哀的故事,我就热泪盈眶,如果故事中提到什么恐怖或惊愕,我也会害怕得毛骨苏格拉底那么好吧,伊安,我们该如何看待这样的人呢?他身临祭奠或节庆,感染着假日的气氛,戴着金冠,尽管他什么也没失去,但却在那里痛哭流泪。或者说,面对着两万多友善的民众,尽管没有人想要抢他的东西,也没有人想要伤害他,但他还是在那里显得害怕得要死。我们能说他是神志清醒的吗?


伊安绝对不能这样说,苏格拉底。说他丧失理智肯定没错。


苏格拉底你对大多数听众也造成了同样的效果,你明白吗?


伊安对,我非常明白。我从舞台上向下看,每次都看见他们随着我朗诵的故事情节露出悲哀、害怕、惊愕的表情。实际上我非1此处提到的均为荷马史诗中的故事情节。


常注意他们,如果我成功地使他们哭了,那么在得到赏钱时我自己就会笑;但若他们在该哭的时候反而笑了,那么我在丢了赏钱的时候就得哭了。


苏格拉底好吧,你明白观众是我讲过的最后一环,被那块磁石通过一些中间环节吸引过来吗?你们这些诵诗人和演员是中间环节,最初的一环是诗人本身。但是最初对这些环节产生吸引力的是神,是他在愿意这样做的时候吸引着人们的灵魂,使吸引力在他们之间传递。就这样,从最初的磁石开始,形成了一条伟大的链条,合唱队的舞蹈演员、大大小小的乐师,全都斜挂在由缪斯吸引着的那些铁环上。一名诗人悬挂在一位缪斯身上,另一名诗人悬挂在另一名缪斯身上,我们称之为被附身,不过悬挂和被附身实际上是一回事,只是说法不一样罢了,因为是诗人被把握住了。诗人是最初的环节,其他人逐一悬挂在诗人身上,有些依附这个诗人,有些依附那个诗人,由此取得灵感,有些人从奥菲斯那里得到灵感,有些人从穆赛乌斯那里得到灵感。但是大多数人依附荷马或被荷马附身了,伊安,你就是其中之一。当别人在朗诵其他诗人的作品时,你打瞌睡,无话可说;当别人一谈起荷马,你就马上醒过来,神采飞扬,有许多话要说,可见你谈论荷马不是凭技艺或知识,而是凭天命和神灵附身。所以举行祭仪的科里班忒对那种属于神的乐调有一种亲切的感受,神灵附在他们身上,歌舞也就随之而来,而对其他乐调他们却听而不闻。你也是如此,伊安。一听到别人提起荷马,你就来精神了,而提到其他诗人,你就无话可说。你问我这是为什么。我认为,这是因为你雄辩地颂扬荷马凭的不是技艺,而是神圣的灵感。


伊安我承认你回答得很好,苏格拉底。但若你能使用论证成功地使我信服我在赞扬荷马时有神灵附体或神志不清,那么我就会更加感到惊奇。如果你亲耳聆听我朗诵荷马,你就会发现我喝声驱赶,放松手里的绳。在拐弯处,要让里侧的辕马并非如此。


苏格拉底我确实希望能听到你的朗诵,但是请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朗诵荷马的哪些部分最拿手?我想不会是全部吧?


伊安我向你保证,苏格拉底,我对荷马的每个部分都很在行,没有例外。


苏格拉底但是我想,荷马谈到的某些事情你正好是无知的,涉及这些部分你不可能在行,对吗?


伊安荷马讲过但我却不知道的事情,请问是哪些事情?


苏格拉底荷马不是在许多段落中谈到技艺,说了许多话吗?


比如说,驾驭一辆车,如果我能记得起那些诗句,我就背给你听。


伊安不,让我来,因为我知道这些诗句。


苏格拉底那么就请你背给我听,涅斯托耳对他的儿子安提罗科斯是怎么说的,当时在举行纪念帕特洛克罗的赛车比赛,涅斯托耳告诫他的儿子在拐弯时要当心。


伊安你要倚靠在精制的战车里,要在辕马的左侧,然后用刺棒和紧挨着路标驶过,让战车轮毂挨近那作标记的石头。但你一定要当心,切不可让那石头碰坏战车!1苏格拉底噢,够了。伊安,要评判荷马在这些诗句中说的是否正确,一名医生能做得好些,还是一名驭手做得好些?


伊安无疑是驭手。


苏格拉底因为这是他的技艺,还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


伊安因为这是他的技艺,没别的原因了。


苏格拉底神把每一门技艺都确定为懂得某个具体行业的这种力量吗?好比说,我们凭驭手的技艺能懂得的事情是我们凭医1荷马:《伊利亚特》卷,行。


算术,知道这件相同的事情,还是凭着不同的技艺学的技艺所不能懂得的。


伊安确实不能。


苏格拉底我们凭医学的技艺懂得的事情是我们凭建筑的技艺所不能懂的。


伊安确实不能。


苏格拉底所以,各门技艺莫不如此吗?我们凭一门技艺懂得的事情,我们凭另一门技艺能懂吗?但在回答这些问题前,请告诉我,你允许区分技艺吗?技艺之间是相互不同的吗?


伊安是。


苏格拉底现在请注意,区分技艺的标准在于,一门技艺是关于某一类事情的知识,另一门技艺是关于另一类事情的知识,所以我能给它们起相应的不同的名称。你在区分技艺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吗?


伊安是。


苏格拉底如果各门技艺都只是关于相同事物的知识,我们干吗要对技艺作区分呢?如果它们都能给我们相同的知识,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把它们称作不同的呢?以手指头为例,我知道有五个手指头,你也知道有五个手指头,假如我问你,你和我两人,凭着相同的技艺知道这件相同的事情。我想你会认为我们是凭着相同的技艺知道这件事情的,对吗


伊安对。


苏格拉底那么现在请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在你看来,在所有技艺中,这种相同的技艺使我们知道相同的事情,另一种技艺则不能使我们知道相同的事情,如果的确有另一种技艺,那么它一定会使我们知道其他事情,这样说对吗?


伊安我是这样看的,苏格拉底。


对此我们该怎么说?是钓鱼的技3同上书,第苏格拉底那么,如果一个人不拥有某种给定的技艺,那么他就不能正确地知道属于这种技艺的语言和行为,对吗?


伊安对。


苏格拉底那么,对你刚才背诵的诗句,谁能拥有关于荷马说的是否正确的较好的知识,是你,还是驭手?


伊安驭手。


苏格拉底这无疑因为你是一名诵诗人,而不是一名驭手。


伊安对。


苏格拉底诵诗人的技艺和驭手的技艺不同吗?


伊安不同。


苏格拉底如果它是另一种技艺,那么它也是关于其他事情的一种知识。


伊安对。


中,还在汤中放上苏格拉底现在来看荷马诗中的那段诗,其中讲到涅斯托耳的小妾赫卡墨得给受伤的马卡昂喝汤。这段诗好像是这样的:她用青铜锉锉下一些山羊奶酪,拌入普拉尼酒要一些葱调味。评判荷马在这里讲得是否妥帖,是凭医生的技艺还是凭诵诗人的技艺?


伊安凭医生的技艺。


苏格拉底再来看另一段诗。荷马说:她像铅坠子钻到深处,那坠子拴在圈养的公牛头上取来的角尖,它一直往下坠,给吃生肉的鱼带来死亡的命运。艺还是诵诗的技艺能够判定这些诗句的意思,判定它们是否说得1普拉尼酒是一种甜美的红葡萄酒,产于普拉尼山。


2荷马:《伊利亚特》行。


卷,第卷,第行。


诗人在《伊利亚特》中也有许多地方妥当?


伊安这很明显,苏格拉底,是钓鱼的技艺。


,那么苏格拉底现在请想一想。假定你问我:苏格拉底,你现在发现有几种技艺可以用来判定荷马,还找到了与这些技艺相关的诗句。那么请把关于占卜家和占卜家的技艺的段落挑出来,占卜家一定能够判别这些诗句是好是坏,对吗?如果你这样问我我很容易回答。事实上,诗人在《奥德赛》中也涉及过这个问题,例如,墨拉普斯的一名预言家特奥克吕墨诺斯对求婚者说:啊,你们这些恶人,你们在遭受什么灾难?你们的头脸手脚全都被黑夜笼罩,呻吟之声阵阵,两颊挂满泪珠。走廊里充满阴魂,又把厅堂遍布,全都要急匆匆地奔向黑暗的地狱,太阳的光芒从空中消失,滚滚涌来的是邪恶的浓雾。我涉及预言,例如描写城堡边的战事的那一段。他说:他们正急于要跨越壕沟,一只老鹰向他们飞来,在队伍左侧高高地盘旋,鹰爪紧紧抓着一条血红色的大蛇,大蛇还活着,仍在拼力挣扎,不忘厮斗。它扭转身躯朝着老鹰猛击,甩中老鹰的颈旁前胸,老鹰痛得抛下大蛇,落在那支队伍中间。它自己大叫一声,乘风飞去。敢说,这些段落和其他相似的段落应当由占卜家来评判。


伊安对,苏格拉底,你说得对。


苏格拉底伊安,你这样说也是对的。现在,我是怎么对你的,你也要怎么对我。我已经从《奥德赛》和《伊利亚特》中为你选出了属于医生、占卜家、钓鱼人的段落,由于你比我更熟悉荷马的诗,所以请你也要同样为我挑选一些关于诵诗人和诵诗技艺的段落,在所有人中,诵诗人最适宜对这些段落考察与判别。


2荷马:《伊利亚特》,卷,行。


1荷马:《奥德赛》,卷,行。


难道不伊安苏格拉底,我得说荷马的所有段落都适宜诵诗人判别。


苏格拉底伊安,你的意思肯定不是指所有段落!你真的那么健忘吗?一名诵诗人如果健忘那真是太糟了。


伊安为什么?我忘了什么?


苏格拉底你还记得自己说过诵诗人的技艺与驭手的技艺不同吗?


伊安我记得。


苏格拉底那么好,你还承认不同的技艺有不同的知识范围吗?


伊安我承认。


苏格拉底那么按照你自己的说法,诵诗的技艺不可能包揽一切,诵诗人也不可能知道一切。


伊安无疑只在这些事情上有些例外,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你说的这些事情肯定包括几乎所有其他技艺。


如果说诵诗人不能全部知道所有的事情,那么他知道哪些事情呢?


伊安他知道男人和女人分别该说什么话,奴隶和自由人分别该说什么话,被统治者和统治者分别该说什么话,他们分别谈论哪些事情是适宜的。


苏格拉底你的意思是,一艘船在大海上遇到风暴,诵诗人比舵手更加知道船主在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话?


伊安不,在这种情况下,舵手知道得更加清楚。


苏格拉底再以病人的统治者为例。诵诗人会比医生更加清楚地知道病人的统治者该说什么话吗?


伊安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


苏格拉底但你刚才说适宜奴隶说的那种话。


伊安我说过。


苏格拉底那么举例来说,假如一个奴隶是个牧牛人是他更加清楚在驯服发狂的牛时该说什么话,而是诵诗人吗?


伊安肯定不是诵诗人。


苏格拉底那么再来看适合女人说的话,假定有一名纺织女,有关纺羊毛的事,不是这名纺织女,而是诵诗人知道该说什么话吗?


伊安肯定不是诵诗人。


苏格拉底那么好,诵诗人会知道适合男人说的话,以一名训诫士兵的将军为例,可以吗?


伊安对!这就是诵诗人知道的事情。


苏格拉底什么!诵诗人的技艺就是将军的技艺吗?


伊安不管你怎么说,我肯定知道一名将军该说什么话。


苏格拉底你无疑拥有当将军的才能,伊安!假定你正好还拥有骑马的技艺,以及弹竖琴的技艺,那么你知道马跑得好不好,但若我问你:伊安,凭什么技艺你知道马跑得好不好,因为你是个骑兵,还是因为你会弹琴呢?你会给我什么样的答复?


伊安我会说,凭我骑马的技艺。


苏格拉底那么道理是一样的,如果要你挑选出竖琴弹得好的人,你会认为是凭你弹竖琴的技艺,而不是凭你骑马的技艺来识别他们的,对吗?


伊安对。


苏格拉底如果你懂得军务,那是因为你有能力作将军,还是有能力作诵诗人?


伊安我看不出这两种说法有什么区别?


苏格拉底什么,你说没有区别?你的意思是可以把诵诗的技艺和将军的技艺称作一种技艺吗?或者说它们是两种技艺?


伊安在我看来,只有一种技艺。


苏格拉底所以,无论谁只要能诵诗,也一定能够做将军,对吗?


伊安当然如此,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那么,能干的将军也一定是能干的诵诗人。


伊安不,我不认为这样说也能成立。


苏格拉底但你认为倒过来说是成立的,能干的诵诗人也一定是能干的将军,是吗?


伊安绝对是!


苏格拉底那么好吧,你是全希腊最能干的诵诗人吗?


伊安是的,苏格拉底,到目前为止。


苏格拉底你也是最能干的将军吗,伊安?全希腊最能干的?


伊安你可以放心,苏格拉底,我确实是,因为在这方面荷马也是我的老师。


苏格拉底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是希腊人中最能干的将军和最能干的诵诗人,然而我只看到你奔走各地诵诗,没看到你做将军。你是怎么想的?希腊人需要大量的戴金冠的诵诗人,而根本不需要将军吗?


伊安苏格拉底,这是因为我的母邦受你们城邦的控制,因此在你们的军事统治下,不需要我们去做什么将军。至于你们雅典人和拉栖代蒙人,也都不会选我做将军,因为你们自信有足够多的将军。


苏格拉底好一个伊安,你认识西泽库人阿波罗多洛吗?


伊安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格拉底尽管他是个外邦人,但却屡次被雅典人选为将军。


安德罗斯人法诺斯提尼、克拉佐门尼人赫拉克利德,他们也一样都是外邦人,然而一旦表现出他们的才能,他们就被这个城邦选为将军,置于统帅的高位。而爱菲索人伊安,如果他显示出他的价值来,这个城邦难道不会选他做将军,给他崇高的荣誉吗你们爱菲索的居民原先也是雅典人,爱菲索这个城邦也不比其他任何城邦差,但结果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呢事实上,伊安,如果你说得对,如果你确实是凭着技艺和知识在赞美荷马,那么你把我给骗了。


你向我保证你拥有关于荷马的许多优秀知识,你不断许诺要表演给我看,但是你却骗了我。你不仅不作这种表演,而且甚至不愿告诉我你能够表演哪方面的题材,而我却一直在恳求你。不,你活像普洛托斯,弯来扭去,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变化出各种样子来,最后你想跳出我的手掌心,把自己说成是一名将军。这样做全都是为了不肯显示你朗诵荷马的本领!所以,如果你是一名艺术家,并且如我刚才所说,如果你只向我许诺为我表演荷马,那么你就是在欺骗我。但若你不是一名艺术家,而是凭着神圣的灵感,被荷马附身,像我所说的那样,在这种情况下你虽然一无所知,但却能够说出许多关于这位诗人的事情和优秀的词句,那么你什么也没有做错。因此,请你选择吧,你希望我们怎样称呼你,我们应当把你当作一个不义之人,还是一个神圣的人?


伊安这两种选择的差别是巨大的,苏格拉底。被称作神圣的要好得多。


苏格拉底伊安,这个比较可爱的头衔归你了,记得在赞美荷马时要用我们神圣的心灵,而不要用艺术家的心灵。


这篇对话中的苏格拉底与其他对话不一样。他通常自称无知,但在这篇对话中除了有两处隐约提到外,这种做法已经放弃了。他不再说,由于他无知因此不能教别人。在《高尔吉亚篇》中他是有知的,渴望教别人。他在交谈中不时表现出传道人般的热情,不过对话前半部分还不属于这种情况。在对话的这个部分,苏格拉底驳斥一位着名的修辞学教师高尔吉亚及其想要代表老师进行论证的学生波卢斯,试图说明什么是人类最伟大的善。波卢斯起先肯定最伟大的善是权力,拥有全权的僭主是幸福的人。但是他慢慢地被苏格拉底牵引着得出这样的结论,僭主远远不是幸福的,他比那些被他伤害的人更加不幸,因为作恶是一种不幸,而承受伤害与此相比不能算是不幸。进一步说,和上面那个权力的例子一样,作恶但没有受到惩罚的人比作恶受到惩罚的人更不幸。


这些论述令波卢斯感到震惊,因为他明白从论证本身不可避免地会得出这些结论,苏格拉底还在论述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到沮丧了。


这个时候,第三位对话人卡利克勒加入了论战。他问道,苏格拉底只是在开玩笑吗?如果不是,那么他正在颠覆人们对人生的看法。他假装寻找真理,但实际上正在谈论宗教。(卡利克勒的用词是哲学,但他所说的哲学就是我们所说的宗教。)他说,小宗教都不错,甚至对年轻人也是好的,但若一个人沉迷于宗教,那他就给毁了。因为这样的话,他再也不能获得财富和荣耀了。相反,任何人都能伤害他,而他也不能保护自己。他只能挨揍,而揍他的人不会受到惩罚。这个时候苏格拉底热情地接过话头讲了起来。他此时谈话的对象已经不是卡利克勒一个人,而是在想着全人类了。


因为你明白我们讨论的主题,亦即人应当过什么样的生活,对理智清晰的人来说也是非常严肃的吗?卡利克勒简洁明了地叙述了他的立场。能让激情和愿望得到最大的实现,并有能力使其得到满足的人是幸福的。这种观点是顺从本性而非顺从习俗。人们赞扬自我节制以及其他相似的品质只是因为虚弱和胆怯,因为他们没有力量去获取想要的东西。苏格拉底在回答中重复了他对波卢斯说过的话,作恶是人所能遇到的最糟糕的事情,与此相比,承受恶行的不幸是微不足道的。


下面的内容几乎不能算是论证。两人分歧之大使争论无法持续下去。最后卡利克勒沉默了,但也是仅此而已,尽管苏格拉底强烈地想要说服他,改变他的信念,这一点变得越来越明显。最后,苏格拉底不是在与他讲理,而是在劝告他,向他传道。为了实现这一目的,苏格拉底必须使他明白,善与平安完全是两码事。苏格拉底劝告卡利克勒,如果有人骚扰他或攻击他,请他千万别在意,而要看在上苍的份上,笑脸相迎。(有人打你的左脸,把右脸迎上去)你会承受正确的行为,但你决不会受到伤害。


读者想必还会记得斐多在苏格拉底喝下毒药前说的话:我竟然一点儿都没有为他感到难过,而他显得相当快乐。卡利克勒苏格拉底,他们说你应当参加这场战斗。


苏格拉底为什么?我们像俗话说的那样,筵席将散才姗姗来迟。


卡利克勒没错,这真是一场令人陶醉的筵席,因为高尔吉亚刚才给我们作了一场精彩纷呈的表演。


苏格拉底卡利克勒,该受责备的是凯勒丰,他让我们在市场上闲逛得太久了。


凯勒丰没关系,苏格拉底,我有个补救的办法。高尔吉亚是我的朋友,如果你现在想听,那么他会给我们再表演一次,如果你现在不想听,那就留待以后吧。


卡利克勒你在说什么,凯勒丰?苏格拉底急于想听高尔吉亚演讲吗?


凯勒丰这就是我们要到这里来的原因。


卡利克勒高尔吉亚住在我家,你可以在任何时候来我家,他会表演给你看的。


苏格拉底你真是太好了,卡利克勒,但他也愿意和我们交谈吗?我想从他那里知道他的技艺的范围是什么和他传授什么。至于演讲表演就按你所说,让他另外再找机会给我们表演吧。


卡利克勒你尽管向他提问,苏格拉底,因为这是他的表演特色之一。他刚才吩咐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随意提问,并说他会回答任何问题。


苏格拉底好极了!凯勒丰,向他提问。


凯勒丰问什么呢?


苏格拉底问他是谁?


凯勒丰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格拉底假定他是制鞋的,那么他一定会说他是个鞋匠。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凯勒丰明白了,我会问他的。噢,高尔吉亚,请告诉我,卡利克勒说你声称愿意回答任何提问,他没说错吧?


高尔吉亚没错,凯勒丰。这是我刚才作出的承诺,我向你保证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向我提出过什么新问题。


凯勒丰你一定是胸有成竹,高尔吉亚。


高尔吉亚不信你可以随意试一试,凯勒丰。


波卢斯确实如此,凯勒丰,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代高尔吉亚作答,他已经讲了很长时间了。


凯勒丰波卢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认为自己比高尔吉亚还要擅长回答问题吗?


波卢斯如果我能绰绰有余地回答你的问题,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凯勒丰是没关系,如果你想这样做,那你就回答好了。


波卢斯那就开始吧。


凯勒丰行。如果高尔吉亚在他兄弟希罗狄库的技艺中也是一名行家,我们该如何正确称呼高尔吉亚呢?用与他兄弟同样的那个职业名称吗?


波卢斯肯定如此。


凯勒丰那么我们把高尔吉亚称作医生是正确的吗?


波卢斯是。


凯勒丰如果他也擅长与阿格拉俄封之子阿里斯托丰或阿里斯托丰的兄弟相同的技艺,我们该如何正确地称呼他呢?


波卢斯显然要称他为画家。


凯勒丰那么在什么技艺上他是行家,我们该用什么名称正确地称呼他呢?


波卢斯凯勒丰,人类有许多技艺,是人们凭着经验发明出来的,经验指引着我们走上技艺之路,而缺乏经验就只能在偶然性的道路上摸索。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分有这些不同的技艺,最优秀的人追随最优秀的技艺。高尔吉亚是一名最优秀的人,他分有最高尚的技艺。


苏格拉底高尔吉亚,波卢斯显然很擅长讲话,但他并没有完成他对凯勒丰许下的诺言。


高尔吉亚苏格拉底,请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苏格拉底他似乎并没有在回答凯勒丰所提的问题。


高尔吉亚那么好吧,如果你愿意的话,你自己可以向他提问。


苏格拉底不行,除非你来代替他回答。我宁可向你提问。


从刚才波卢斯所说的话中可以看出他显然更擅长修辞而不擅长对话。


波卢斯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波卢斯,你问我为什么,因为凯勒丰问的是高尔吉亚精通什么技艺,而你赞扬他的技艺,就好像有人在诋毁它似的,但你却忽略了回答这门技艺是什么。


波卢斯我不是回答说它是一门最高尚的技艺吗?


苏格拉底你确实这样说过。但是并没有人问你高尔吉亚从事哪一种技艺,而是问这门技艺是什么,我们应当如何称呼高尔吉亚。刚才凯勒丰向你提了一串问题,你简洁地作了回答,请以同样的方式告诉我们这门技艺是什么,我们应当给高尔吉亚一个什么样的称呼。或者我们倒不如请高尔吉亚自己告诉我们,你精通什么技艺,我们该如何称呼你。


高尔吉亚修辞学的技艺,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那么我们必须称你为修辞学家吗?


高尔吉亚对,一名优秀的修辞学家,苏格拉底。如果你真的想用这个荷马的表达法称呼我,那么我得自豪地说我是一名修辞学家。


苏格拉底这才是我想要得到的答案。


的名义发誓,高尔吉亚,我对你的回答高尔吉亚那么你就这样称呼我好了。


苏格拉底我们不是说你还能使其他人成为修辞学家吗?


高尔吉亚这是我的职业,我在本地和其他地方都这样做。


苏格拉底高尔吉亚,你愿意继续用我们刚才一问一答的方式谈话吗?至于刚才波卢斯一开始使用的那种长篇大论,你还是放到别的场合去用吧。不过你一定不能让我们失望,你许诺过准备简洁地回答提问。


高尔吉亚苏格拉底,有些问题必须详细回答,不过我会试着尽可能简短地回答。因为这也是我宣称过的,没有人能比我更加简短地作出回答了。


苏格拉底这正是我需要的,高尔吉亚。把你的简洁表现出来吧,以后有机会再去发表宏篇巨制。


高尔吉亚我会这样做,你也将承认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简洁的谈话。


苏格拉底那么就开始。你声称自己是一名修辞技艺的行家,也能使别人成为修辞学家。请问,修辞学的范围是什么举例来说,纺织必定与做衣服有关。对吗


高尔吉亚对。


苏格拉底音乐必定与创作乐曲有关吗?


高尔吉亚是。


苏格拉底以赫拉感到惊叹,没有比这更简洁的回答了。


高尔吉亚对,苏格拉底,我认为我的回答非常成功。


苏格拉底很好,现在请你以同样的方式回答有关修辞学的问题。这门知识的范围是什么?


1赫拉是希腊神话中的天后。


高尔吉亚话语。


苏格拉底什么样的话语,高尔吉亚?那些说给病人听的用什么样的治疗能使他们恢复健康的话语吗?


高尔吉亚不是。


苏格拉底那么修辞学并不涉及各种话语。


高尔吉亚肯定不。


苏格拉底然而修辞学使人能够说话。


高尔吉亚对。


苏格拉底也能使人思考他们讨论的问题吗?


高尔吉亚当然。


苏格拉底那么我们刚才提到的医学知识不是也能使人思考和谈论他们的病人吗?


高尔吉亚肯定能。


苏格拉底那么医学似乎也和话语有关。


高尔吉亚对。


苏格拉底它是关于疾病的话语吗?


高尔吉亚肯定是。


苏格拉底体育不是与那些叙述好坏状况的话语有关吗?


高尔吉亚毋庸置疑。


苏格拉底那么其他技艺也是这样,高尔吉亚。每一门技艺都与话语有关,这些话语都涉及技艺的主题。


高尔吉亚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那么,既然其他技艺都与话语有关,何不把它们都称作修辞学呢因为你把关于话语的技艺称作修辞学。


高尔吉亚苏格拉底,因为所有其他技艺的知识一般说来涉及的是身体的技艺和相应的活动,而修辞学处理的不是这些体力活动,而是所有那些以话语为中介来完成的活动。因此我宣称修:那么你把算术称作修辞学吗,高尔吉亚?我并不认为辞学的技艺和话语相关,我坚持说我的看法是正确的。


苏格拉底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理解你指的这类事情,但我很快就会弄明白。请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不是承认存在着技艺吗?


高尔吉亚是的。


苏格拉底我想,在存在着的各种技艺中,有些技艺主要是由行动构成的,而几乎不需要言语;有些技艺实际上并不需要言语,而仅凭行动就可发挥其功能,例如绘画、雕刻,以及其他许多技艺。


我想,你说与修辞学无关的技艺指的就是这些技艺,是吗?


高尔吉亚你的观点完全正确,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但也有些技艺确实要完全通过言语来起作用,实际上不需要或几乎不需要行动。举例来说,算术、计算、几何、跳棋游戏,以及其他技艺,其中有些技艺涉及的言语和行动一样多,有些技艺涉及的言语多于行动,它们的整个成就和影响一般说来可以归结为言语的作用。我相信,被你确定为与修辞学相关的主要是这类技艺。


高尔吉亚你说得对。


苏格拉底但我并不认为你想要把前面提到的这类技艺中的任何一种称作修辞学,尽管你的实际表述是通过话语来产生影响的技艺是修辞学。在我们的争论中如果有人希望找麻烦,他都会提出责问说你讲的修辞学是指算术或几何。


高尔吉亚你说得对,苏格拉底,你的假定非常正确。


苏格拉底那么请你对我的提问作出更加完整的回答。由于修辞学是主要使用言语的技艺之一,也还有其他一些这样的技艺,所以请你试着告诉我,这门通过言语来产生影响的被称作修辞学的技艺的范围是什么。假定有人向我问起我们刚才提到过的那些技艺:苏格拉底,算术的技艺是什么?我会像你刚才那样回答说:那是一门通过语言来产生影响的技艺。如果他进一步问我:它的范围是什么我会回答说:它的范围是奇数与偶数,而无论这些具体数字有多大。如果他还要问:你把计算称作什么技艺?我会说:计算也是一门通过语言来产生影响的技艺。如果他再问:是在什么方面?我会像一名在集会中提出修正案的动议者那样回答说:在迄今为止我们提到过的所有技艺中,计算与算术最相似,因为计算的范围与算术是一样的,也是偶数与奇数,但是计算与算术的不同之处在于算术要考察奇数和偶数与其自身的关系以及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如果有人问起天文学,而我说这门知识也完全是通过话语来产生它的影响的时候,那么他们肯定还要问:


与天文学相关的谈论范围是什么,苏格拉底?而我会回答说:是日月星辰的运动,以及它们的相对速度。高尔吉亚苏格拉底,你的叙述非常正确。


苏格拉底现在让我们来听听你的回答,高尔吉亚。修辞学是完全通过话语来获得和实现其全部功能的技艺之一,不是吗?


高尔吉亚这样说是对的。


苏格拉底那么把它的范围告诉我。修辞学使用的话语的主题是什么?


高尔吉亚是人类最伟大、最高尚的事物,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但是,高尔吉亚,你的这种说法是有争议的,不很清楚。我想你一定听到过人们在宴饮中唱那些熟悉的歌,把我们的幸福一样样唱出来,第一位是健康,第二位是美丽,第三位是诚实地获取财富,这是那首歌的作者说的。


高尔吉亚我听到过这种说法。但是你提到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苏格拉底假定创作这首歌的作者所赞扬的那些幸福的人突然出现了,他们是医生、教练和商人。医生首先会说:苏格拉底,高尔吉亚在骗你。不是他的技艺,而是我的技艺,才与人类最伟大的幸福相关。如果我问他:你是谁竟敢说这样的话。我想,他会告诉我他是一名医生。


那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技艺的产物是一切幸福中最伟大的吗?无疑他会回答说:当然了,苏格拉底,健康!还能有什么幸福比健康更伟大呢?再假定继那名医生之后,那位教练会说:如果高尔吉亚能够向你展示比我产生的幸福更加伟大的幸福,那么我也会感到惊讶。我会接着对他说:我的好伙伴,你是干什么的你的作用是什么他会回答说:我是一名教练,我的任务是使人身体强壮和健美。继教练之后,我想那名商人也会对其他人表示轻视,他会说:


请你考虑,苏格拉底,你相信在高尔吉亚的口袋里或其他人的口袋里,有比富裕更大的幸福吗?我们会对他说:你说什么?你创造的东西才是更大的幸福吗他会回答说:对。那么你是谁我是一名商人。然后我们会说:你把富裕断定为人的最大幸福吗?当然,他会这样回答。


然而高尔吉亚在这里坚持他的技艺比你的技艺带来的好处更大,我们会这样说。


那么他显然要接下去考察,这种好处是什么让高尔吉亚告诉我们吧。


高尔吉亚,假定这些人和我向你提出这个问题,请回答什么是你宣称并且也能产生出来的人类最伟大的幸福。高尔吉亚苏格拉底,那的确是某种最伟大的幸福,因为它给全人类带来自由,也给每个人带来控制他自己国家的其他人的自由。


苏格拉底你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尔吉亚我指的是用你的话语去说服法庭上的法官、议事会的议员、公民大会的民众或其他任何公民集团。拥有这种力量,你可以造就医生,你可以使教练成为你的奴隶,使你的商人不为自己挣钱,而为他人挣钱,因为你能对众人谈话,可以说服他们。


苏格拉底高尔吉亚,在我看来,你终于最准确地揭示了你心目中的修辞学是一门什么样的技艺了,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断定修辞学是说服的创造者,它所有的活动都与此相关,这就是修辞学的全部与本质。修辞学在听众的灵魂中产生说服,你还能说出修辞学比这更加广泛的范围吗?


高尔吉亚决不可能,苏格拉底。我认为你给修辞学下的定义是恰当的,说服正是修辞学的全部与本质。


苏格拉底那么听着,高尔吉亚,我信服了,你也可以明确,假定有个人正在与另一个人讨论问题,急于知道讨论的真正主题是什么,我就是这么个人,而我也相信你也是这样的人。


高尔吉亚那又怎样,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我会告诉你的。这就好比问,什么是你说的修辞学产生的说服,它处理什么样的主题,我向你保证我不知道,但我对你说的说服及其范围表示怀疑。无论如何我得提问,你说的修辞学产生的信服到底是什么意思,它的领域是什么。当我有这种,疑问的时候,为什么我要问你而不是自己来回答呢?这不是为了你,而是因为我急于想要尽力用论证来澄清我们正在讨论的主题。


请考虑我下面的提问是否正确。如果我问你宙克西是一位什么样的画家,而你回答说他是一位画生物的画家,那么我会进一步问哪一种生物,在哪里可以找到这种生物,这样问可以吗?


高尔吉亚当然可以。


苏格拉底可以这样问的原因在于还有其他画家,他们画的是其他主题,对吗?


高尔吉亚对。


苏格拉底而如果宙克西是惟一的画家,你的回答就是一个很好的回答,对吗?


高尔吉亚确实如此。


苏格拉底那么好,再来说修辞学。你认为只有修辞学产生说服,还是其他技艺也产生说服?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当一个人教某个主题时,他是在那里说服,还是不是?


高尔吉亚是,苏格拉底,没有人会否认他在说服。


苏格拉底让我们再次以刚才讨论过的技艺为例。算术和算术家教我们,他们不是在教数的性质吗?


高尔吉亚肯定是。


苏格拉底因此他不也是在说服我们吗?


高尔吉亚是的。


苏格拉底所以算术也是说服的创造者吗?


高尔吉亚显然是。


苏格拉底如果现在有人问它是什么样的说服,在什么范围内,那么我想我们应当回答说,它教的是奇数和偶数的数量,我们也能证明刚才提到的其他技艺也都是说服的创造者,指出它们的类型和范围,对吗?


也可以这样加以证明。如果有人问:


高尔吉亚对。


苏格拉底那么修辞学并非惟一的说服的创造者。


高尔吉亚你说得对。


苏格拉底那么,既然除了修辞学之外,其他技艺也产生这样的结果,我们作进一步提问就是公正的,就像刚才画家那个例子一样。修辞学这门技艺是什么样的说服,它的领域是什么?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公正的问题,有必要进一步置疑吗?


高尔吉亚我认为这样问是公正的。


苏格拉底那么请回答,高尔吉亚,因为你赞同我的看法。


高尔吉亚一种在法庭或其他集会中使用的说服,苏格拉底,如我刚才所说,涉及正确与错误。


苏格拉底高尔吉亚,对你说的这种说服及其领域我也表示怀疑,如果我过一会儿再提出相同的问题,请你别感到奇怪,尽管答案在我看来是清楚的。我现在要重复一下我说过的话,我向你提问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合理地推进论证,这样我们就不会养成怀疑他人观点或附和他人观点的习惯,只要你高兴,你也可以按照你最初的打算完成你自己的陈述。


高尔吉亚我想你的方法是正确的,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那么让我们考虑下一个要点。存在着一种你称之为学会了的状态吗


高尔吉亚存在。


苏格拉底存在着一种相信了的事情吗?


高尔吉亚存在。


苏格拉底那么,你认为学会了和相信了的,或者说知识与信仰,是一回事,还是有所不同


高尔吉亚我认为它们是不同的,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你说得对既有虚假的信仰,又有真实的信仰吗,高尔吉亚我想你会说:有。高尔吉亚对。


苏格拉底那么既有虚假的知识,又有真实的知识吗?


高尔吉亚决不会。


苏格拉底那么知识与信仰显然不是一回事。


高尔吉亚你说得对。


苏格拉底但是那些学会了的人和相信了的人都是被说服了的人。


高尔吉亚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确定下来,有两种说服:一种产生没有知识的信仰,另一种产生知识。对吗


高尔吉亚当然如此。


苏格拉底那么,由修辞学在法庭和其他集会上产生出来的关于对错的确定的信念是哪一种?是没有知识的信仰,还是知识?


高尔吉亚苏格拉底,显然是信仰。


苏格拉底那么修辞学显然是确定信念的创造者,它是说服性的,而不是关于对错的一种指示。


高尔吉亚对。


苏格拉底那么修辞学家也不会在法庭和其他集会中指示对错,而只是在进行说服,因为他肯定不能在短时间内对如此重要的事物进行指示。


高尔吉亚确实不能。


苏格拉底那么好吧,让我们来看关于修辞学我们到底是怎么说的,我得说连我自己都还不明白它指的是什么。每当城邦有集会选择医生、造船工或从事其他工作的人,修辞学家不会提出他的建议,因为在这样的选择中选出来的一定是真正的行家。如果要讨论的问题是城墙的建设、港口或船坞的装备,那么我们要咨询的一定不会是修辞学家,而是建筑师。还有,如果我们需要选拔将军或运用某些战术队形以抗击敌军或固守某地等方面的建议,那么军事专家会向我们提出建议,而不是修辞学家。高尔吉亚,关于这些事情你会怎么说?由于你声称自己是一名修辞学家,而且还能使别人成为修辞学家,因此我们完全应当考察一下你的技艺的性质。请你体察我的用心,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你好,因为许多在场的人都急于想做你的门徒,但我知道有许多人,实际上还不少,羞于向你提问。因此,当我提问时,请设想一下他们也在提问:高尔吉亚,如果与你交往,我们能有什么收获呢?在什么问题上我们能够给城邦提建议,只涉及对错,还是也涉及苏格拉底刚才提到的这些事情呢?请你试着回答这些问题吧。


高尔吉亚行,苏格拉底,我会试着把修辞学的整个范围清楚地告诉你,因为你已经很好地把如何能做到这一点的方式告诉了我。你当然知道关于修建你们的船坞、雅典的城墙和港口所需要的装备的建议,部分来自塞米司托克勒1,部分来自伯里克利,而不是来自建筑师。


苏格拉底高尔吉亚,我听到人们是这样谈论塞米司托克勒和伯里克利的,我也亲耳听到伯里克利提出要修建中部城墙。


高尔吉亚苏格拉底,你瞧,在你刚才提到的那些选择中,是演说家在提出建议和动议。


苏格拉底这是令我惊讶之处,高尔吉亚,也是我要不断问你修辞学的范围的原因。如果这样来看待修辞学的话,那么我认为可以说它具有至高无上的重要性。


1塞米司托克勒(,公元前一前年),雅典政治家。


高尔吉亚啊!苏格拉底,如果你了解了修辞学的全部范围,明白它实际上包括和支配其他所有才能,那么你确实可以这样说。


让我来向你很好地证明这一点。我经常和我的兄弟或其他医生一道去看望他们的某个病人,这个病人不愿喝药,拒绝开刀,不接受烧灼术。医生们束手无策,而我却用修辞术成功地说服了他。我也宣称,如果一名修辞学家和一名医生一道访问任何一座城市,他们在议事会或其他集会中不得不竞争谁能被选为医生,那么那名医生不会被选上,而那位能言善辩的人如果愿意的话会被选上。


如果他与其他任何手艺人竞争,那么是这位修辞学家,而不是其他手艺人,能够说服民众选他,因为在民众面前,无论谈论的是什么主题,修辞学家都要比其他手艺人更具有说服力。这就是修辞学的范围和特点,苏格拉底,但是我们要像对其他竞争性技艺一样来使用它。我们一定不会使用其他竞争性的技艺来反对他人,仅仅因为我们学了拳击、肉搏、兵器格斗,因此我们强于我们的朋友和敌人,我说的是,我们一定不会由于这个缘故痛打、伤害、杀死他们。确实不会如此,假定某个身体强健的人去了摔跤学校,成了一名优秀的拳击手,然后痛打他的父母或其他亲属和朋友,我们也一定不会因为这个缘故厌恶体育教师或教练,把他们从城里赶走。


因为他们告诉过学员,这些技艺只能用来对付敌人或作恶者,用于自卫而不能用于侵犯,但是这样的学员使用他们的力量和技艺的方式是错误的。因此教师们没有罪,这种技艺也不会因此而是邪恶的、该受谴责的,在我看来,有罪的和该受谴责的是那些不适当地运用这种技艺的人。相同的论证也可以用于修辞学。修辞学家有能力谈论任何主题,反对任何人,可以在民众面前就他所希望谈论的每个论题上证明自己比其他人更有说服力,但他不会仅仅因为自己拥有这种力量而去剥夺医生或其他手艺人的名声。人们应当像对待体育才能一样适当地使用修辞学。如果有人成了修辞学家并错误地使用这种能力和技艺去作恶,那么在我看来,你们一定不能厌恶他的教师,并把他的教师驱逐出这个城邦。因为修辞学的教师教诲过学生要良好地使用这种技艺,而滥用了这种技艺的是学生。因此是这个滥用修辞学的人应当受到厌恶、驱逐,乃至于处死,而不是修辞学的教师。


苏格拉底高尔吉亚,我想你和我一样有过这样的经验,在讨论中你会看到有些发言者几乎无法限定争论的主题,经过相互交谈和互受启发后使讨论结束,但若在争论中,有一方坚持另一方的观点是不正确的或晦涩的,然后就生气,认为他们的对手说的话是恶意的,于是他们就急于在争论中取胜,而不是关心对讨论的主题进行考察。最后他们中有些人就形成了这样一种最可耻的风气,他们的相互谩骂使他们的听众感到后悔,真不该来听这些人讨论。


我为什么要提到这些?因为在我看来,你现在说的话与你一开始对修辞学的看法很不一致,或很不合拍。但我不敢对你进行考察,因为怕你会误认为我的固执是针对你的,而不是为了澄清要讨论的问题。现在,如果你和我是同类人,那么我会乐意向你提问;如果你不是,那么我就算了。我是哪一类的人?如果我说的事情是错误的,那么我乐意受到驳斥;如果别人说错了话,我也乐意驳斥他。我受到驳斥比我驳斥别人更加使我感到高兴,因为我认为这样做有很大好处,使自己摆脱错误比使他人摆脱错误是一种更大的恩惠。我相信对一个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持有关于我们现在所讨论的主题的一种虚假看法更糟糕的了。如果你和我是同类人,那么让我们继续下去,但若你感到我们应当放弃这个问题,那么就让我们对这个论证说声再见,把它打发掉。


高尔吉亚不,我宣布我就是你说的这类人,但也许我们必须考虑到我们的听众。在你到达之前我为这些在场的同伴作了一个很长的讲演,现在如果我们继续争论下去,它也许是冗长的。所以人,上苍我们应当考虑到听众的方便,否则那些急于去做别的事的人就得滞留在这里了。


凯勒丰高尔吉亚、苏格拉底,你们都能听到在场同伴的反应,他们渴望听到你们的谈话,无论你们必须说些什么;至于我本咐我应当聆听这样吸引人的谈话,对话者如此坦诚,我们也不会厌恶这种性质的对话,它肯定是有益的。


卡利克勒没错,凯勒丰,我听到过许多争论,但我从来没有像听到这场争论那样快乐。哪怕你们打算谈一整天,我都乐意奉陪。


苏格拉底那么好吧,如果高尔吉亚同意,我也没有异议。


高尔吉亚苏格拉底,话说到这一步我再拒绝,那就是一种耻辱了,更何况我说过愿意回答任何提问。如果大家都同意,我们就继续谈下去,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苏格拉底那么听着,高尔吉亚,你的说法令我惊讶,也许你说得没错,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你宣布自己能使任何一位愿意向你学的人成为修辞学家吗?


高尔吉亚是的。


苏格拉底作为这件事的结果,他能够在众人面前谈论任何主题,不是通过指点,而是通过劝说使人信服吗?


高尔吉亚确实如此。


苏格拉底好,你刚才说过在健康问题上一名修辞学家比一名医生更具有说服力。


高尔吉亚对,我说过,当着大家的面。


苏格拉底当着大家的面意味着在无知者中间,当然了,在有知者中间他也会比医生更具说服力。


高尔吉亚你说得很对。


苏格拉底如果他比医生更具说服力,那么他比有知者更具说服力,对吗?


高尔吉亚当然对。


苏格拉底尽管他自己并不是一名医生。


高尔吉亚对。


苏格拉底不是医生的人肯定不知道医生知道的事。


高尔吉亚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因此,如果说修辞学家比医生更令人信服,那么无知者在无知者中间比行家更有说服力。这就是我们的结论,此外还有别的什么结论吗?


高尔吉亚在这个例子中,就是这个结论。


苏格拉底涉及其他技艺,修辞学家和修辞学的地位不也同样吗它不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只要发现一种说服的技巧,这样他在无知者***现时就能显得比专家更有知识,对吗?


高尔吉亚苏格拉底,无需学任何技艺但又能证明自己在任何方面都不比那些专家差,这难道不是一种极大的安慰吗?


苏格拉底修辞学家是否比其他掌握某些技艺的专家低劣,如果这个问题与我们现在的讨论有关,那么我们放到后面再加以考虑。但是现在让我们首先来考察修辞学家和对与错、高尚与卑劣、正义与非正义等问题是否有关,就好像修辞学家与健康问题是否有关,与其他技艺的对象是否有关。修辞学家是否不知道对与错、高尚与卑劣、正义与非正义,但却发明了一种就这些事情说服听众的技艺,因此,尽管他对这些事情无知,但却能在无知者中间显得比专家们更有知识。或者说你的那些未来的学生必定有关于这些事情的知识,当他们来向你学修辞学时会把这些知识带来?


如果他是无知的,那么你,他的修辞学老师,在这些事情上什么都不会教给你的学生,因为这不是你关心的事,而只是使他能在大众面前显得拥有这样的知识,而实际上他并没有这种知识,使他显得像个好人,而实际上他并不是个好人?或者说如果他不是事先知道关于这些事情的真相,你就完全不能教他修辞学高尔吉亚,我们如何才能站得住脚?以上苍之名,把修辞学的真正力量揭示出来吧,这是你刚才答应过的。


高尔吉亚好吧,苏格拉底,我假定如果他不拥有这种知识,他也可以向我学习这些事情。


苏格拉底等一下!你说得没错。如果你使某个人成为一名修辞学家,那么他必定已经拥有关于对错的知识,这种知识或者是他以前就熟悉的,或者是向你学到的。


高尔吉亚当然了。


苏格拉底已经学会了木匠技艺的人不是一名木匠吗?


高尔吉亚是。


苏格拉底已经学会了音乐技艺的人不是一名音乐家吗?


高尔吉亚是。


苏格拉底已经学会了医学的人不是一名医生吗?以同样的原则,学会了某样事情的人都会成为这种事情的专家,他拥有的知识使他成为这样的人,对吗?


高尔吉亚确实如此。


苏格拉底按照这一原则,学会了正义的人是正义的。


高尔吉亚一点没错。


苏格拉底我假定,正义的人做的事都是正义的,对吗?


高尔吉亚对。


苏格拉底修辞学家必定是正义的,他必定希望做正义的事,对吗


高尔吉亚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那么正义的人决不希望做不义的事,对吗?


高尔吉亚必定如此。


波卢斯你在说什么苏格拉底我们的论证要求修辞学家是正义的吗?


高尔吉亚对。


苏格拉底那么修辞学家决不会希望做错事,对吗?


高尔吉亚他显然不会。


苏格拉底那么你还记得前不久你说过,如果某个拳击手把他的技艺用在错误的方面,做出了伤害,我们不应当责备我们的教练,或者把他们从我们的城市里驱逐出去,同理,如果某个修辞学家把他的修辞学用于错误的方面,我们也不应当指责或驱逐他的老师,而应当责备那个错误地使用修辞学的有罪的人,是吗?你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高尔吉亚说过。


苏格拉底但是现在很清楚,这同一位修辞学家决不会做任何错事,对吗?


高尔吉亚这很清楚。


苏格拉底高尔吉亚,在前面的讨论中我们提到过,修辞学与言语相关,它不处理奇数与偶数,而是处理对与错。是这样的吗?


高尔吉亚是的。


苏格拉底当你这样说的时候,我想修辞学决不会涉及不好的事情,因为它的过程总是与正义相关。但是稍后你说修辞学家实际上会把修辞学用于邪恶的方面,我感到惊讶,认为这样说与前面的说法不一致,因此我才说如果你和我是同类人,你应当欢迎驳斥这种看法,这样的话,我们继续谈话才有价值,如果你和我不是同类人,那么我们还是放弃这个问题。从我们方才作的考察中你可以看到这个结果,修辞学家不能错误地使用修辞学,也不会去作恶。现在,以神犬的名义起誓,高尔吉亚,要想确定真理在何处,短时间的讨论无法取得圆满的解决。


苏格拉底?你在说关于修辞学你的看法才是正确的吗?或者说,你只是在想象,由于高尔吉亚耻于承认修辞学家不知道正义、光荣和善良的事情,如果有人带着这种知识来向他求学,他本人无法把这种知识教给来求学的人,因此你的看法是正确的。我认为,你所说的前后不一致的结果是从论证中产生的,而这是你的爱好,是你在把论证引向歧途。你想,有谁会否认自己知道正义,也能把正义教给别人呢?把讨论引人这样的死胡同真是可恶至极。


苏格拉底我高贵的朋友波卢斯,我们这些老年人到了要摔跤的年纪需要有朋友和子女的原因就在于你们这些在场的年轻人能够在行动和言语方面把我们扶正。现在,如果高尔吉亚和我在论证中有失误,那么请你伸出援助之手,你这样做是完全正确的,如果你认为我们接受了的东西是错误的,那么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加以回顾,除了你看到的这种情况。


波卢斯什么情况?


苏格拉底你那冗长的发言必须受到约束,波卢斯,你一开始就在长篇大论。


波卢斯什么?我就不能随意发言吗?


苏格拉底我的朋友,如果来到全希腊享有最大程度言论自由的雅典,只有你被禁止发言,那实在是太难为你了。但从我这方面来看,如果在你发表长篇讲话而又不回答问题的时候,我不可以走开,非得听你讲话不可,那岂不是也太难为我了吗?但若你对我们已经说过的话还有兴趣,愿意使讨论走上正道,那么如我刚才所说,随你所愿回顾一下刚才的讨论,像高尔吉亚和我所做的那样,轮番提问和回答,对我的观点进行驳斥,也要让自己的看法受到驳斥。因为你肯定说过,你知道高尔吉亚知道的事情,不是吗


波卢斯我说过。


苏格拉底你不是也要求其他人在任何时候随意向你提问,因为你知道如何作答吗?


波卢斯当然是。


苏格拉底那么就做你现在选择了的两件事情吧,提问或者回答。


波卢斯很好,我会这样做的。你来回答我的问题吧,苏格拉底。你认为高尔吉亚对修辞学的性质感到困惑,那么你说修辞学到底是什么?


苏格拉底你问的是我认为它是一门什么技艺吗?


波卢斯正是。


苏格拉底说实话,波卢斯,它根本不是技艺。


波卢斯那么你认为修辞学是什么?


苏格拉底我最近读到了一篇你的论文,它是你在其中宣布可以创造一门技艺的那个东西。


波卢斯你这话什么意思?


苏格拉底我称之为某种程序。


波卢斯那么你认为修辞学是一种程序?


苏格拉底这要看你是否批准,我是这样看的。


波卢斯什么样的程序?


苏格拉底一种产生满足和快乐的程序。


波卢斯如果它能在人们中间产生满足和快乐,难道你不认为它是一样好东西吗?


苏格拉底波卢斯,你在说什么?难道你已经从我这里接受了我对修辞学的看法,然后开始问我是否认为修辞学是一样好东西了吗


波卢斯我不是已经听到你称它为一种程序了吗?


苏格拉底好吧,你如此推崇满足,那么你能否使我有最低限度的满足呢?


波卢斯我能。


苏格拉底那么请你问我烹调是一门什么样的技艺吧。


波卢斯行。烹调是一门什么样的技艺?


苏格拉底它不是技艺,波卢斯。


波卢斯那么它是什么?告诉我。


苏格拉底在我看来,它是一种程序。


波卢斯告诉我,什么是程序?


苏格拉底我宣布它是一种产生满足和快乐的程序,波卢斯。


波卢斯那么烹调和修辞学一样吗?


苏格拉底不一样,但它们都是同一种活动的一个部分。


波卢斯什么活动?


苏格拉底我担心要是说实话会显得没有礼貌。我犹豫不决,怕高尔吉亚以为我在讽刺他的职业。在我看来,我不知道高尔吉亚从事的职业是否属于修辞学,因为我们的争论在他看来并没有达到确定的结论,而我说的修辞学是一种活动的某个部分,这个观点不是非常有名。


高尔吉亚你说的是什么活动,苏格拉底?告诉我们吧,别对我有什么顾忌。


苏格拉底那么好,高尔吉亚,在我看来,这种活动从整体上来看不是一种技艺,而是一种精明的行当和有进取心的精神,在与他人打交道的时候,人生来就有这种技巧,从整体上和本质上来看,我称之为奉承。现在我认为这种活动还有许多其他部分,其中之一就是烹调。人们把烹调当作一门技艺,而在我看来它根本不是技艺,而是一种程序和技巧。我把修辞学称作这种一般活动的另一个部分,加上美容和智术,这四个部分有着四种不同的对象。现在,如果波卢斯想要向我提问,那就让他问好了,因为他还没有确定我把修辞学称作奉承的哪一个部分。他不明白我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开始问我是否认为它是一样好东西。但是在还没有回答修辞学是什么之前,我不会考虑它是好是坏。因为这样做是不对的,波卢斯。现在你如果想要向我提问,那就问我把修辞学称作奉承的哪个部分。


波卢斯我想提问。请你回答,你把修辞学称作奉承的哪个部分?


苏格拉底我怀疑你是否能听懂我的回答。修辞学在我看来与政治学的某个部分很相似波卢斯好吧,那么你称它为好还是坏?


苏格拉底你好像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如果我必须回答,那么它是坏,我把恶的事情称作坏。


高尔吉亚为什么,苏格拉底,连我都没有把握你的意思。


苏格拉底这很自然,高尔吉亚,因为我还没有澄清我的陈述。波卢斯年轻而又轻浮,就像一个傻瓜。


高尔吉亚别管他。告诉我,你说修辞学与政治学的某个部分相似是什么意思。


苏格拉底我会试着向你解释我对修辞学的看法,如果我错了,波卢斯会驳斥我。你承认身体和灵魂的存在吗?


高尔吉亚当然。


苏格拉底你难道没有考虑过它们各自都有一个健康状态吗


高尔吉亚我想过。


苏格拉底还有一种貌似健康而实际上并不真正健康的状态吗?例如,有许多人看起来身体健康,除了医生或某些体育教练没有人能察觉出他们不健康。


高尔吉亚没错。


声称知苏格拉底我认为,身体和灵魂中都有一种状态,这种状态会创造出一种健康的印象,尽管实际上这种印象是虚假的。


高尔吉亚是这么回事。


苏格拉底现在让我来看是否能更加清楚地解释我的意思。


身体和灵魂与两种技艺相对应,与灵魂相关的技艺我称之为政治的技艺,与身体相关的那门技艺我一下子还说不出一个现成的名称。但是这门照料身体的技艺由体育和医学两部分组成,在政治的技艺中与体育相对应的是立法,而医学的对应物是正义。在各门技艺下,医学对体育,正义对立法,这些组成部分是相互蚕食的,因为它们的领域相同,但是无论如何它们之间还有差别。这四种技艺总是关注最好的,一对技艺照料身体,另一对技艺照料灵魂。


但是奉承察觉到了这一点,我不说它凭着知识,而是凭着推测察觉到了这一点,把它自身也分成四个部分,分别伪装和假冒成这些技艺。由于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它通常使用快乐作诱饵进行捕捉,使人相信它具有至高无上的价值。就这样,烹调假冒医学,道什么食物对身体最好,因此,当一位厨师和一名医生不得不竞争谁是食物方面的专家时,面对儿童或那些思想像儿童般幼稚的大人,那位医生最后会饿死。我把烹调称为奉承的一种形式,我宣布这种事情是坏的。波卢斯,我现在转过来对你说话,因为烹调的目的是快乐,对好的事物则视而不见,我坚持烹调不是一种技艺,而是一种程序,因为它不能产生原则用以规范它所提供的事物,因此也不能解释他所能提供的本性和原因。我拒绝把技艺之名用于任何不合理的事物。但若你想对此提出任何反对意见,我愿意作进一步的考察。


所以,烹调如我所说是奉承的一种形式,与之相对应的是医学。以同样的方式,体育被美容假冒了,成了一种有害的、欺骗性的方式,成为一种卑劣的活动。它以形状、颜色、光滑、褶皱来欺骗还是演讲的开头?


我们,使人们追求一种外在的魅力,而放弃凭借锻炼产生的自然美。


为了简洁起见,我要尽力用几何学家般的语言来表述,因为现在你们可能还允许我这样做。智术与立法的关系就好比美容对体育,修辞对正义的关系就好比烹调对医学。但是我说过,它们之间还有天然的区别,由于它们关系密切,智者和修辞学家在同一领域工作,处理相同的主题,因此极易混淆,不知道对方是如何产生的。如果身体不是处在灵魂的控制下,而是处在它自己的控制下,如果烹调和医学不是处在灵魂的考察和区分下,而是由身体依据它们所提供的身体快乐来裁决,那么阿那克萨戈拉的原则就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了。我亲爱的波卢斯,你知道这条原则是什么,万物都会进入无差别的混合状态,医学、健康和烹调是无法区别的。


好吧,你们现在已经听到我对修辞学的看法了。它在灵魂中的作用就好比烹调对身体。在禁止你发表长篇大论后,我自己谈论了那么长时间,这样做也许很奇怪。但只有在这一点上你可以公平地责备我,因为我要是简洁地讲,你就不懂,也无法回答我的提问,所以你需要这样的解释。所以,如果我也不能跟上你的回答,那么你也可以详细地讲述;但若我能跟得上,那么还是请你简洁地讲,这样做是公平的。现在来看你对我的回答有何想法。


波卢斯你说了些什么呢?你认为修辞学是奉承吗?


苏格拉底不对,我说的是奉承的一部分。波卢斯,你这样的年纪记性就这么差,如果你老了又该如何?


波卢斯那么你认为一名优秀的修辞学家在城邦中被视为可怜虫,因为他们是奉承别人的吗?


苏格拉底你这是提问,对,我肯定过这一点。


波卢斯这是我提出的问题。


苏格拉底我认为根本就没有人会去理他们。


波卢斯怎么会没人理呢?他们在城邦里不是最有权力的吗?


苏格拉底如果你说的权力是指对拥有者来说是好的东西,那么他们不是。


波卢斯我确实是这个意思。


苏格拉底那么我认为修辞学家在任何城邦中拥有的权力是最小的。


波卢斯你说什么?他们难道不是像僭主一样,可以随意杀人,剥夺他们的幸福,还能从城邦里驱逐那些似乎最优秀的人吗?


苏格拉底凭着神犬起誓,波卢斯,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感到困惑。你是在表达自己的想法,还是在向我提问?


波卢斯我在向你提问。


苏格拉底那么好,亲爱的朋友,你一下子就向我提了两个问题。


波卢斯哪两个问题?


苏格拉底你不是才问过,演说家可以随意处死人,剥夺他们的幸福,从城邦里驱逐那些似乎是最优秀的人吗?


波卢斯我问过。


苏格拉底那么我宣布,这里有两个问题,我对两个问题都会作答。波卢斯,我认为演说家和僭主在我们的任何城邦里权力都是最小的,这是我才说过的,因为他们实际上并不能随心所欲,而只能做在他们看来是最好的事情。


波卢斯这不就表明他们握有大权吗?


苏格拉底按照波卢斯的说法,他们确实并不握有大权。


波卢斯按照我的说法?


苏格拉底对,因为你说过伟大的权力对它的拥有者来说是好的。


波卢斯我确实这样说过。


苏格拉底那么,如果某个没有理智的人做了在他看来最好的事情,你会称之为好吗?你会称之为伟大的权力吗?


波卢斯我不会。


苏格拉底那么请驳斥我,证明演说家是有理智的,修辞学是一门技艺,而不是奉承的一种形式。但若你不对我进行驳斥,那么我可以说,演说家和僭主在我们的城邦里做那些他们认为是好的事情,但并不能因此而得到好处,因为权力在你看来是好的,但你同时也承认在没有理智的情况下去做那些自己认为是好的事情是一种恶,你这样说过吗?


波卢斯我说过。


苏格拉底那么修辞学家或僭主如何能够在我们的城邦里拥有大权,除非波卢斯能驳倒苏格拉底,证明他们在做他们想做的事


波卢斯这个家伙苏格拉底我否定他们在做他们想做的事,驳斥我吧。


波卢斯你刚才不是承认他们做在他们看来是最好的事情吗


苏格拉底对,我仍旧承认这一点。


波卢斯那么他们不就是在做他们想做的事吗?


苏格拉底我不否认。


波卢斯当他们做在他们看来是好事情的时候?


苏格拉底对。


波卢斯苏格拉底,你说的这些话真是荒谬绝伦,令我恶心。


苏格拉底波卢斯,我的朋友,你不要生气,请按你自己的风格讲话。如果你有问题要问,那么就请你证明我的看法是错误的;如果你没有问题,那么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波卢斯好吧,只要搞懂了你的意思,我愿意回答问题。


苏格拉底那么请你想一想,人在任何具体场合中做的事都是自己情愿的,还是为了某种行为的目的才去做事?例如,你认为那些在医生的嘱咐下吃药的人是情愿的,还是为了健康才去吃药,喝下那些苦涩的药水?


波卢斯显然是为了健康。


苏格拉底那些一般说来为了挣钱而出海航行的人也是这样,他们在各个具体场合下做的事并不是情愿的。因为有谁情愿吃苦冒险去航海呢?在我看来,他们之所以愿意去航海是为了航海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财富,为了发财他们才去航海。


波卢斯没错。


苏格拉底这不就是一个普遍的真理吗?如果某人的行动有着某种目的,那么他不是想要这种行动,而是想要实现行动的目的。,波卢斯对。


苏格拉底世上有什么事物既不是好的,又不是坏的,也不是不好不坏的,即介于好与坏之间?


波卢斯任何事物必居其一,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所谓好,你指的是智慧、健康、财富一类的事情,所谓坏,你指的是这些事物的对立面,是吗?


波卢斯我是这样看的。


苏格拉底所谓不好不坏,你指的是一会儿分有一种性质,一会儿分有另一种性质,有时候两种性质都不分有的事物,例如坐、走、跑、航行,或者像石头、木头这样的物体,对吗这是你的意思吗?或者说你指的是其他种类既不好又不坏的物体?


波卢斯不,我指的就是这些。


苏格拉底那么当人们在行动时,他们为了好的目的而去采取不同的行动,还是为了不同的目的而去好呢?


波卢斯肯定是为了好的目的而去采取不同的行动。


苏格拉底那么在这种对好的目的的追求中,当我们坐的时候我们去坐,心里想着这样做比较好,相反,当我们站着的时候,我们为了同样的目的去站,也是为了实现好的目的。不是这样吗


波卢斯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当我们杀人、放逐、剥夺他人财产时,我们认为这样做比不这样做要好。不是这样吗?


波卢斯肯定如此。


苏格拉底那么那些采取某些行动的人总是为了实现好的目的而行动。


波卢斯我同意。


苏格拉底但我们不是承认过,当我们抱着某些目的采取行动时,我们不情愿采取这项行动,而是为了实现这项行动的目的才这样做,是吗


波卢斯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当我们杀人,把人从城邦里驱赶出去,剥夺他们的财产时,我们对这些行动并不情愿。但若这些行动对我们有利,我们会这样做;如果它们对我们有害,我们就不会这样做了。


如你所说,我们情愿做的是那些好事,而不是那些不好不坏的事,或者坏事。你认为我的说法正确还是错误,波卢斯?你为什么不回答


波卢斯你说得对。


苏格拉底如果我们承认这一点,那么如果一个人,无论是僭主还是修辞学家,屠杀或驱逐别人,剥夺别人的财产,因为他认为这样做对他有利,不这样做对他有害,那么这个人确实做了在他看来是好的事情,是吗?


波卢斯是的。


苏格拉底如果他的行动证明对他有害,那么他在做他愿意做的事情吗?你为什么不回答?


波卢斯不,在我看来,他并不在做他愿意做的事。


苏格拉底如果像你自己所承认的那样,伟大的权力是一样好东西,那么这样的人有可能在他的城邦里拥有大权吗?


波卢斯这是不可能的。


苏格拉底那么我说的才是对的,在城邦里做在他看来是好事的人可能没有大权,不能做他想做的事。


波卢斯苏格拉底,这正好比你在这个城邦里不喜欢自由地做任何在你看来是好的事情,而宁可做在你看来是不好的事情。


当你看到一个人在那里杀人、关人、剥夺财产,这些事在他看来是好的,但你并不羡慕他!


苏格拉底你指的是正义的事情还是不正义的事情?


波卢斯无论哪一种,难道不是在两种情况下都会有人羡慕他吗


苏格拉底别做声,波卢斯!


波卢斯为什么?


苏格拉底因为我们不会羡慕不可避免的、不幸的事情,而只会对它们表示遗憾。


波卢斯你在说什么?这就是你对我正在谈论的那个人的印象


苏格拉底当然是。


波卢斯那么你认为这个可以按其意愿杀人的人是可悲的,他这样做是正义的,而你要对他表示遗憾吗?


苏格拉底不对,不是这么回事,但这样的人也不值得羡慕。


波卢斯你不是才称他为不幸的吗?


苏格拉底波卢斯,我指的是不公正地杀人的人,他也是可悲的,公正地杀人的人也不会有人羡慕。


波卢斯不公正地被杀的人肯定是可悲的、不幸的。


苏格拉底波卢斯,他并不比杀他的人更可悲、更不幸,也不会比公正地被杀的人更可悲、更不幸。


波卢斯怎么会这样呢,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因为作恶是最大的恶。


波卢斯作恶是最大的恶?承受恶不是更大的恶吗?


苏格拉底肯定不是。


波卢斯那么你会宁愿受恶,而不去作恶吗?


苏格拉底我两样都不情愿,但若我必须挑选,那么我会选择受恶而不会选择作恶。


波卢斯那么你不打算成为一名僭主?


苏格拉底不,除非你说的做僭主的意思就是做我现在做的事。


波卢斯我的意思是刚才说过的,能够自由地在城邦里做我喜欢做的事情,杀人、放逐,在一切事情上都能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