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步非烟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15
|本章字节:13158字
郭敖飘然从高墙上跃下,就见两位黑衣老僧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其余的僧人仍是低眉顺目地坐着,一动不动。那两位老僧的身体在寒风中微微颤动着,似乎不胜这秋夜的严寒。
郭敖稽首道:“适才郭敖多有得罪,现来请罪了,请老禅师允许郭敖为少林寺尽一份心力。”一黑衣老僧叹了口气,道:“今日是天欲亡少林,与人无干,就算没有施主,难道少林寺就能躲过这场灾劫么?”
郭敖不再坚持:“老禅师叫住郭敖,所为何事?”那老僧不答,仰天叹道:“劫数!”他灰白的胡须一阵颤动,引得身子也是一阵剧烈抖动,竟然连坐都有些坐不稳。待他深吸了几口气,蜡黄的脸庞渐渐有了些红润,身子才定了下来,黯然道:“施主方才与那缩骨人妖一战,使出惊天剑术,一剑向她劈去,那妖魔却躲都不躲,只取出一只笛子来吹,施主可知为了什么?”
“晚辈也想不明白。魔教妖魔行事颠倒错乱,人所难测,这些古怪的行径,倒也不必深究。”
那老僧摇了摇头,道:“那里站着三十余具尸首,你可知是什么?”郭敖转头看时,就见那些尸首屹立不倒,与其说是尸首,倒更像雕塑一些。他剑气无所不在,已然探知它们一点温度也无,早已死去多时。有些尸首的肌肉都已坏死,怕距去世已有两三月之久。看他们身上的衣饰,宛然就是天罗教教众。但既然这些人早已死去,上官红却又带些死人来做什么?
“这些尸首,称为秘魔之影,是魔教蓄养的一种奇蛊,就在那妖魔用诡计杀了苦禅、苦情两位师兄之后,突然放出,也不知是什么毒物,连影子都没有,顷刻之间,便杀了少林寺百余僧人。老衲眼见不妙,便率领苦、十两辈的僧人迎了上去,诱其钻入体内,再以天龙禅功将此毒物困住,方才保存住了少林寺的一点命脉。除去死去的两位师兄,十方、十宗几位师侄外,十字辈以上的僧人,几乎人人体中,都植了这么一枚毒物。那毒物凶险狠恶异常,老衲也只能勉力将其镇住,其余的师侄们,就有些勉为其难了。”
郭敖游目望去,果然一道排开的几位老僧们,都是满脸大汗淋漓,有几位身体不住颤抖。郭敖此时已经看清,那些老僧不是受不住风寒,而是身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竭力欲钻出来!
那老僧断断续续说到这里,身子突然一抖,一口气憋住了,满脸呛得通红,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急忙双手结印,将心脉护住,内外相映,屏息静虑,待以大悲天龙秘禅的功力,将体内的异动压下。他全力行功,身上丝丝白气不住溢出,抖颤渐弱,终于慢慢平复下去。良久,他方才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松弛,显得极为劳顿。
“郭敖能为少林寺做些什么?”
那老禅师嘴唇蠕动,还未说出话来,猛然就听一声嘶哑的长啸,旁边一位老僧突然站了起来,满面血红,双目鼓鼓地凸起,两只枯瘦的手臂挥动着,不住向自己的胸口抓去。他张大了口,极力想吸气,但胸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吸气虽急,却连一丝空气都吸不进去。那老僧憋得厉害了,双手卡住自己的肋骨,手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将肋骨生生撕开,好让心肺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尽情呼吸一般!
那黑衣老僧急呼道:“他已压制不了秘魔之影,赶快杀了他!”郭敖“刷”然脆响中,将长剑掣了出来。他望着那须眉斑白的老僧,一时无法下得了手。
那老僧用力撕了几下,真气已然受困,手上无力,虽扣得肋骨格格作响,却无法撕开,只急得呜哇乱叫,“砰砰砰”用头撞着地面,仿佛要将头颅撞破,用脑髓呼吸一般。
那黑衣老僧怒喝道:“杀了他!要不秘魔之影吸尽精髓,飞了出来,就无人能挡了!”郭敖虽不明白秘魔之影有何可怕之处,但能够让苦字辈老僧如此害怕,想必不是什么善物。那撞地的老僧也实在可怜,才一会儿,头骨已然撞残了一块,淡粉色的脑浆都已淌了出来。就算没人杀他,也眼看活不了多久了。
郭敖一咬牙,喝道:“世间皆苦,解脱为乐,我就助你这一剑吧!”寒芒错空,向那老僧罩了下去。那老僧全身颤动,眼睛突出了大半个,血水不住从上面滴下,已然连如此明亮的剑光都看不见了。郭敖剑锋催动,瞬间破体而入,将那老僧绞成浑浊的一摊肉泥。
他的长剑才破体而入,刺入那老僧的三寸骨肉,猛然一阵嗡嗡声从他体内发出,向着郭敖飞了过来!那嗡嗡声沉浊郁闷,竟似含有一种莫名的妖异之力,可以直透入人的心神深处。郭敖的定力何等深湛,但这嗡嗡声一响,他也忍不住心中一动。虽然此声并不悦耳,但闻者却情不自禁就想放下一切念头,侧耳倾听。这是地狱中魔主的宴乐,本就不是人间所能够听到的,它也本不应该出现在人间!
郭敖忽然觉得手上一阵抖动,那股嗡嗡声竟然逆着他的剑芒而上,一阵阵巨力仿佛大锤般击在他的剑光上,虽无形无色,却将他的双手震得几乎握不住剑柄!郭敖一惊非同小可,一声大喝,运足十二分的真气,长剑如流湍飞瀑,天河倒倾,着地卷了过去。
那嗡嗡声猛然变得凄厉无比,尖锐地嘶啸着,突然格的一声响,被郭敖连同那老僧的尸体完全绞散!怪声虽然断绝,但微微的余震似乎仍然在人们的心中回响,良久都不肯散去!
郭敖呼了口长气,他实在没想到这秘魔之影竟然如此可怕!突然就见身边几位老僧的身体突然颤抖加剧,仿佛也有秘魔之影要从身体中狂冲而出一般!郭敖心中一震,方才一枚秘魔之影就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若是四五只同时破茧而出,他可实在没有把握将它们全都拦截下来!恰好此时精通毒物的李清愁又不在,一时之间,真有手足无措之感。
这种颤抖竟似能够传染一般,影响的人越来越多。转瞬之间,几十位盘坐的老僧都面色通红,浑身不可遏制地巨颤起来。连那两位黑衣老僧,都禁不住微微变色。
一位黑衣老僧急道:“秘魔之影相互牵制,已经开始发作了!施主听我一言!”郭敖急忙抢上一步,留神听他说些什么。那老僧探手入怀,抓出一物向郭敖扔去:“施主拿此物到武当山上,就说少林寺有难,请清虚道长念在武林一脉的份上,急速派人来救!”
郭敖抓住那物事,也不及细看,一把揣在怀中,大声喝道:“禅师,你们怎么办!这秘魔之影又怎么办!”那黑衣老僧惨然一笑:“还能怎么办?老衲与众位师侄早已觉悟,宁愿粉身碎骨,与这等魔物同归于尽,也不能留它们在世间再残害世人!”郭敖骇然变色道:“不可!”
要知那黑衣老僧乃是“苦”字辈硕果仅存的数人,“十”字辈已经没有多少人余下,若是只有这最后一条路可走,那么秘魔之影消亡之后,少林寺“苦”字辈、“十”字辈的高僧,也就在这一役中完全殁尽了!少林寺就此可以说将一蹶不振,再也没有争雄天下的实力。几百年来,少林、武当、峨眉鼎足而立,支撑着武林正道的局面,现在大厦将倾,三去其一,武林中的腥风血雨势必再一次展开!
那老僧苦笑道:“我也知道不可,但此外又有什么办法?施主快快下山,少林寺的惟一活命之路,就取决于施主能否赶在魔教之前,搬来救兵了!”郭敖心知无法,徒然自称剑法通神,到了这等关头,却也无能为力。
他仰天一声悲啸,向山下冲去!身后那黑衣老僧脸色倏然转为极度的苍白,突然他全身骨骼一阵暴响,迸发出春雷般的声音。他身上的抖颤仿佛蛇虫惊蛰一般,随着这啸怒之声滚涌而起,刹那间就从丹田心腑处滚遍全身。他的身体仿佛整个瘫软下去,再也没有骨骼跟血肉之分,那秘魔之影在里面冲突来去,顿时将他的皮肤冲得一团团凸起,看去丑恶而诡异。突地那老僧一声大喝,身躯轰然爆开,一蓬鲜红的血花盛开在幽暗的夜色之中,浓浓的血腥之气瞬时弥散得无处不在!旁边的中青年僧人尽皆哭成一片,都忍不住跪了下来。那老僧只剩下两截枯瘦的腿脚,依旧维持着盘膝而坐的姿态,其余部分,全都化做细微的血雾,撒遍了藏经阁的土地。
凄凄夜风带着血雾的余腥,在空气中越飘越远。天道隐幽,星月无光,似乎也在为这人间魔劫惨然变色!
郭敖虽也听到了那些僧人的悲泣之声,但他自知无能为力,只有咬牙加快速度,向山下冲去!
藏经阁中闷哑的爆响之声不绝响起,一具具老僧的身体化做血雾喷起,然后给渐渐刮起的寒风吹散。这些固执而坚强的老人们,虽然也曾为少林的名誉、争斗的胜负而执着、迷惑、嗔怒、故步自封、不通情理,然而,他们终于为了守护心目中的圣地,为了让他们的信念延伸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血洒这巍峨而荒凉的寺院。天地寂寂。他们死时,钟声沉寂,已无人为他们奏响!
郭敖发出一声嘹亮而悲壮的厉啸,随之他急速催动身形飞掠而下。他发誓,不管要做多大的牺牲,他都要将消息传到武当。
少林寺的后辈僧人们亲眼目睹着平日寺中的支柱一个个在面前化做绯红的血雾,然后蒸腾,散去。什么西方极乐世界,什么东方琉璃世界,这佛经中信誓旦旦所说的一切,都在顷刻之间变得如此遥远。他们惊恐的眼睛中闪烁着茫然的狂乱,无法相信这平日宝相庄严,宛如中流砥柱一般的师叔祖们,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永远地消失,只留下一地渣滓!
阿弥陀佛、无量寿佛、燃灯古佛,这九天十地的神佛!难道都目盲耳塞,再也看不到、听不见他们所受到的苦楚了么?每一道泪水流下,便是一个绝望的心灵躺在下面,这一刻,没有佛经,没有香花,没有冷静的哲思,也没有微笑的解悟。有的只是酸楚到麻木的茫然和刺痛的复仇怒火!
突然一阵娇媚的笑声在这宛如修罗场般的藏经阁中震响,一抹妖娆的绿影出现在戒律院高墙上。却是宁九微。
她妩媚的眸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在群僧的光头上慢慢扫过,娇笑道:“上官红真是个笨蛋,把我辛苦培炼的秘魔之影用得不成样子!”她脸色突地一沉,望着地上残碎的尸体,冷笑道:“我就奇怪秘魔之影为什么没有响应白骨问心笛,原来是被老和尚们做了手脚。你们以为拼了一条性命,就可以救得了这些徒子徒孙了么?哼哼,没有了你们的庇护,我看他们怎生抵挡我的杀手?”
耳听拼尽性命保护他们的师叔祖们受着眼前这魔女的侮辱,少林寺众僧一齐狂怒。就听有人哑声道:“跟她拼了!”立时无数人乱哄哄地大喝:“师父、师祖们都死了,我们还有什么颜面苟活,跟她拼了!”“少林寺岂能在这等邪魔的气焰下低头!”一时这潮水一般的嗡嗡声渐成沉雷一般的怒喝。
宁九微浑然不觉,轻轻支起玉臂,托着雪腮,笑道:“很好!不过我倒很奇怪如今的少林寺要如何跟我拼了。”她缓缓伸出手掌,五指轻轻扣击,就宛如在弹拨一具无形的箜篌。夜风被她的真气鼓动,也如风鸣长笛一般,呜呜吹响,声音尖细而苍凉,在夜色中传得很远。嵩山不分善恶地将一切声音全都回传过来,在少林寺空旷的禅院中,响起阵阵声波杂叠的震响。那震响越来越清晰,隐隐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由远而近,无比逼真地从山门、院墙席卷而来,越讲经堂、斋堂、香积厨而来,突然在戒律院外停住。
这骤然而至的冷静反而变成一种无形的压力,众僧人激愤的脸上泛起几分惊恐,不由自主地停口不说,神色惶然地看着四周。江湖的风雨一旦吹入这密闭百年的禅院,便带来了雷霆之怒,这些僧人向来习惯了香花静坐,哪里还受得了凄风苦雨?
巨大的沉默在空间中轰响,犹如雷神驾车,怒啸着卷过众人的头顶。死寂!
那戒律院的高墙上突然探出无数的头来,密密麻麻,仿佛一夜春风,生命的梨花在这里从容开满。那些头有青的、白的、紫的、红的、花的,颜色虽不相同,但有一样是相同的,都是三角形!是毒蛇的头颅!
那些毒蛇宛如魔主亲自率领的大军,扫荡进少林寺的庭院中。它们丑恶的目光中仿佛也潜藏了虔诚,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这些僧人,目光中有无限的尊敬——几乎就要扑前咬上一口的尊敬。它们静静蹲伏着,只露出一颗头来,但空气中已然纷纷绽放着一种很清淡的香气。
一僧人脸上变色道:“这些蛇有毒!”
宁九微美眸一转,十指扣响的风鸣之声突然急促而尖厉起来。那些毒蛇仿佛得到了进军的命令,尽皆将身躯高高扬起,登时在高墙上张开了一层五彩斑斓的帷幕!那蛇长的可达四丈有余,短的也有一丈,密密麻麻地挨挤着,放眼望去,几乎没有尽头。看来天罗教根本就没想留下一个活口!
一僧人高叫道:“蛇虫太多,大家快退入木人巷中,那里有机关,可以抵御这些畜生!快!快!”
风鸣之声更急,所有毒蛇一齐毒牙怒张,对着僧人们怒啸发威。僧人们一阵大乱,互相簇拥挤迫着向木人巷退去。有些深具见识的僧人知道如此混乱,正是给了敌人进攻的机会,当下极力约束。但其余人都急着逃命,却哪里约束得住?越是约束,便越是混乱。乱糟糟之中,无数彩光在夜色中急速跃起,向僧人们猛扑而来!
清风吹破少室山顶的沉沉黑云,残月透出一线,静静照在宁九微身上。她微微含笑,纤长的手指在月光中轻抚,宛如拨动着无形的琴弦。湖绿色的长裙在高墙上临风飞舞,裙上的银铃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碎响。月色清冷,将宁九微的全身染上了一层清亮的光环,更衬出她妖娆的风姿。
她脚下的戒律院一片混乱,无数毒蛇钻入纷乱退逃的人群中,不住咬噬。惨叫之中,不时夹杂着骨骼、血脉碎裂的声音,真是刮骨吸髓,令人毛骨悚然!可叹这寂静禅院,瞬时便成了修罗道场,地狱变相!
宁九微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微笑,欣赏着这惨烈的画面。毒蛇在她无弦琴音的鼓动下,更加疯狂。大的挥动巨尾,将僧人击倒,然后恶扑上去就是一通卷缠翻滚,直到将猎物缠得粉身碎骨;中等的伏在地上,伺机跃起,咬噬僧人的腿脚;小的则从七窍钻入体内,将内脏脑髓吃个干干净净!
少林寺僧人们虽然自幼习武,但这些毒蛇数量太多,杀之不绝,何况每一条都带着剧毒,见血封喉!一些僧人被虫蛇钻入体内,疼痛难忍,兴发如狂,也不分敌我,拿着禅杖乱打乱杀。一时间众僧既遭蛇毒,又彼此践踏搏杀,尸积如山,惨不忍睹。只消片刻,四周惨呼之声,已不知不觉中弱了一大半。
宁九微指间弦声不绝,五色毒蛇仍不断漫山遍野地往此处汇聚。
“到了!”僧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欢呼。剩下的百余人浑身浴血,终于来到了木人巷前。他们眼中一片狂喜,似乎又看到了生的希望。回看戒律院前遍地血腥,这短短百步之遥,又是何等的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大喜之下,一个僧人伸手去推木人巷的暗门。
宁九微依旧站在高墙上,似乎丝毫不想出手阻止他们,她秀发云裳一起临风而舞,真如诸天魔女,偶降凡尘。
突然,木人巷中传来一阵轰然巨响!一团巨大的火球击碎大门,向众僧袭来。隆隆声中,漫天尘埃翻滚,碎屑纷飞。前面十余个僧人来不及后退,瞬时被炸得粉身碎骨!
硝烟渐渐散去,血腥的气息却又浓郁起来,盘旋在戒律院的上空,久久不曾散去。木人巷已在爆炸中坍塌,同时坍塌的还有少林的最后一点希望!幸存的僧人们满面浴血,脸色却是惨白如纸,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凌抱鹤缓步从残余的烟尘中走出。他面色冰冷,手中握着一柄淡青色的长剑。剑尖垂下。一道冷幽的光泽随着他的脚步,在地面上缓缓移动。这道淡淡的冷光,将少林众僧心中仅存的热度也凝为寒冰。
千年清誉的少林寺,如今竟毁在天罗教三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中!而幕后的敌人,又在哪里?
宁九微停止了拂弦,对凌抱鹤嫣然笑道:“哦,凌公子也来了,看来教主对我还是不放心。”凌抱鹤淡然道:“这些人不配我出剑。”宁九微欠身笑道:“那还是由我来竟此全功了,日后教主打赏起来,自然不敢忘了凌公子。”说话间素手一拨,悠长的弦音又在夜空中响起。毒蛇得了主人的命令,顿时宛如饕餮见血一般,向院中几十名僧人扑去……
良久,喧嚣渐渐平复为寂静。少室山上灯火俱灭,一片死气沉沉,连空气也沉闷不堪,再也没有了往日晨钟暮鼓、梵音轻唱的生气。
凌抱鹤缓缓行至殿前,抬头望着已淡淡发白的天幕,双眸中紫气氤氲。他突然纵身跃起,宛如一只巨鹤,轻轻落到殿顶。
如电的青光撕裂了就要破晓的长空,清鹤剑一声龙吟,少林寺“戒律院”前的金字巨匾,连同少林千年来统领武林的赫赫威名,终于在次日的晨光来临前,轰然落下,碎地为尘!
此时,郭敖终于会合了李清愁与铁恨,舟行牛头渡。
此时,崇轩嘴角漾起一丝微笑,将最后一滴酒液缓缓咽下。
此时,武当茶寮的门口,卖唱老人的胡琴,拉出悠扬婉转的最后一个音,然后缓缓收起。
该是曲终人散,再唱一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