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开经筵少主戏臣正朝纲群臣逐虎

作者:齐秦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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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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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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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20050字

话说刘瑾抱着太子的尸体,心中尽恓惶。皇上驾崩,太子又死,那朝中大臣天明得知此事,可如何是好?正思前想后,只听得彩儿尖叫一声“姐姐——便扑了上来。刘瑾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看着这女人抚尸痛哭,仔细看看怀中的太子,方觉得有异,抬起头来,却正与一女子四目相对。那女子长发披肩,身上穿着女式衣裙,脸上抹着脂粉,仔细端详,这不是太子又是何人?刘瑾心中又急又气,站起身来说道:“皇上驾崩,太子为何如此妆束”还不快快更衣。”太子这才清醒过来,见云儿头破血流奄奄一息,心中一酸,掉下几滴泪来。


再说杨尘直奔皇宫东门,远远看到张福早已站在那里。


“太子已被我飞镖打中头部,再也活不得了。宫中突然混乱四起,我来不及下手杀皇帝和那两个淫妇。”


“好,天快亮了你速速出宫,等我的消息。”


杨尘把身上套的宦官衣服脱下来交给张福,飞身跃上墙顶,向下一看四下无人,东门的侍卫只是呆呆地把守大门,也没有巡罗队伍经过。轻轻一跳,出了皇宫,就地十八滚,滚出好远,趴在地上四下观望,没有人声,这才站起身,飞纵而去。


次日,并没有颁布皇上驾崩的消息。太子荒唐了一宿,又受了惊吓,身体不适,难以马上登基。刘瑾与马永成、张永等太监把持着消息,刘舰谢迁等太臣入宫问病,均被挡在宫外。


刘健似乎感到有些异样,却也不能说出那最不吉利的话,众臣相对无言,默默地退下去。


东宫,皇太子昏睡一天,又服食了燕窝红枣等补品,精神顿觉清朗。这时想起父皇驾崩之事,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太子节哀,这朝廷还需陛下承继。”刘瑾在一旁归劝。


承继大统,治理国事,这对于十五岁的朱厚照来说,犹如天空中遥远的星河,一片模糊不清,他瞪着双眼,梦呓般地说道:“治国安邦?”


“是啊,太子就要承继皇位了。”刘瑾脸上透出喜色。


弘治十八年四月,太子朱厚照依制继承皇位,是为武宗,次年,改元正德,行大婚礼。照制,选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夏儒长女册为后,随遣礼部上册妃仪,册沈氏为贤妃,吴氏为德妃。


朱宸濠在南昌得到孝宗去世的消息正准备发兵北上,争夺帝位,却传来武宗登基的消息,心中万分慌恐震怒。把杨尘召进来,痛斥道:“你不是说太子已死,怎么又出来个太子,难道会有两个太子不成?”


“那太子明明被我打得头破血流当场毙命;如何得以再生?”“你不要再狡辩了!分明是你无能,拿些谎话来骗我。”


“小人对王爷一片忠心,岂能把如此大事当作儿戏。”


“如此说来,是他们又弄了个假太子不成?好,这样我出兵就更加名正言顺了。”两人正谈着话,一位家奴敲门进来,递过一份书信,宁王接过一看,正是张福手迹,便急急打开。读罢,一声低吼,拳头擂在桌面上。


“宫中有何消息?”杨尘低声问道。


“你自己去看。”王爷把信往桌上一丢,坐下来,呼呼地喘息。杨尘看罢信,知道自己杀错了人,心中万分恼怒,拔脚就向外走。


“哪里去?”王爷喊道。


“再入皇宫!”


“如今那太子受了惊吓,增加了侍卫,晚上又有武士守卫在寝榻之旁,你如何能得手。”


“小人拼着一条性命,不是我活,便是他死!”


“匹夫之勇。眼下朝中正暗中捉拿刺客,你再次入京,无非是自投罗网,打草惊蛇。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宁王把暗中调来的部队又发遣回去,命杨尘网罗天下武林高手,伺机行事。


彩儿自从皇帝驾崩之后,就被送往掖廷。武宗虽把她留在宫中,却也很少召她侍寝。彩儿对答应宁王爷入宫诱惑孝家之事,已有悔意。她心里很清楚,云儿定是被宁王派来的刺客所杀。她对宁王已有痛恨之心,却不敢对武宗说明实情。一旦武宗知道实情,她的下场如何?她不敢去想。自与云儿入宫以来,倍受到皇帝父子的宠爱,如果孝宗不死,她们还可以享受那安逸欢愉的时光,或许可以对他说出宁王的企图和阴谋。如果那样,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这些事,彩儿与云儿私下里商议无数遍却没有答案。那天,云儿在烛台旁发现了那个红色的标记,这是催她们下手毒死皇帝和太子的暗号。毒药就在身边,只需用指甲挑一点,人不知鬼不觉地洒在酒中或茶里,一条性命倾刻之间便会化为鬼魂。云儿和彩儿那天都带上了毒药,可是谁也没有下手。孝宗父子与她们无怨无仇,只有恩爱。谁肯忍心毒死疼爱自己的人?况且,那番恋倦,那种消魂,又如何勾起一片杀机?宁王爷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的春药浸淫了二美的身子而这种贪图肉体享乐的女子又如何肯下手毒死疼爱自己的男人?


如今,彩儿一个人独居在掖廷中的一个小房间里,这屋子与寝宫相比犹如监牢,整日无人谈话,也无人相戏,眼巴巴地望着日头从东面升起,又从西边落下,分分秒秒地熬时日。


武宗继任后,临朝理政,按朝中旧制,皇帝每天要几次视朝,听取各部、府及文武大臣们的奏事,亲自审批有关政治、军事、司法、财政、教育等方面的奏章。这一切,对于贪玩的武宗来说,不仅不熟悉,不习惯,简直是枯燥无聊透顶。他虽坐在龙椅上,却并没有意识到皇帝的责任重大,他受不了这种约束,总想从这繁重的国事中摆脱出来,继续四处寻欢作乐。


一天临朝罢,回到后宫,武宗伸个懒腰,对刘瑾说:“昔日有父皇约束,今日有朝政约束,当皇帝远不如做太子呢。本想当了皇帝没人约束,可以纵情玩乐,哪知如此繁琐。”


“皇上是至高无上的,你想做什么,尽可做,没有人能管得了你。”


“朝中那些大臣均是受托于父皇,左也不是,右也不成,哪能由得了我。”


“他们是臣,而陛下是君,自古道君为臣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有君受制于臣之理。”


武宗闻说大喜。即刻就要刘瑾为他在宫中设宴,安排宫女歌舞。夜,皇宫中鼓乐喧天,刘瑾、张永等人陪同武宗喝酒观舞。


一队女子头戴云髻鬓,身穿红罗生色绰子,系着晕裙,如一群美丽的仙女,荡着轻舟在水上漫游,一边采摘莲花,一边欣赏人间美景。忽又手握莲花,驾着彩鸾飞回天宫。


武宗左手持觞,侧头问道:“这叫什么舞?”


“采莲舞”刘瑾说;’是宋代宫廷的乐舞。”


“还可以,不过我听说唐代有霓裳羽衣舞,不知是什么模样,唐代的妇人喜穿露胸的衣服,这种舞一定很好看。”


“闻说此舞美妙不可言,自宋代已经失传,今日已见不到了。”“不行,我要看霓裳羽衣舞,你快去布置。”


刘瑾面呈难色,却也不得不照办。乐工们不会凑霓裳羽衣曲,女伶们也不会跳这个舞,刘瑾说:“就把那些舞曲穿插着演奏,跳舞的便把那些动作混合起来跳,不也是仙女下凡之类的吗,大同小异。”


一个女子道:“先前跟师傅也学过这种舞蹈,只是未曾熟练。”“那最好不过了,稍稍演习一下,皇上急着要看这个舞。”


乐工们便把各种曲调乱凑起来,一女子梳九骑仙鬓,穿孔雀翠衣,佩七宝璎珞,旋转着入场,轻柔娇美,如花如云。武宗高声叫道:“好!”看得目不转睛。刘瑾捂住嘴,偷偷发笑。


旁边张永提了提他衣衫说:“刘公公如此能耐,倾刻之间便编排好如此有名的歌舞?”


“哪里,哪里,想必张公公已看出端倪,还是不说破为好。”


那女伶可谓舞中高手,将罢舞时如跳珠撼玉,快速激烈,然后嗄然而止,如鸾凤收翅。武宗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女伶,全场静寂无声。乐工手中捏着一把汗,生怕皇上会怪罪下来。却听武宗又叫了一声好,举着觞站起来说:“我要敬这女子一觞。”


那女伶婷婷袅袅地走过来,伸出双手接觞,武宗却捧着她的双手不放,那女子朝武宗娇媚的一笑,露出白玉一般的牙齿。


武宗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坐下,叫道:“奏乐。”’又乐起。又演上了健舞,抛球乐队舞,武宗均没有心思观看,只是与那女伶调情。三更已过,宫中的乐舞才停了下来,乐工们一个个打着哈欠被送出宫去,那女伶却被武宗留在宫中。张永临去时对刘瑾说:“刘公公的假贵妃,倒是做成了真。”


二人相对大笑。


朝廷的一天是从早晨开始的。在京的文武百官,天明之前就要离开家前往参内。在天子处理正常政务的宫殿前,排列整齐,等待天子御驾。天子上朝后,百官端正仪容,进行朝衙仪式。仪式毕,文武百官列成一排,整齐地通过天子御座前退出。


这是朝中非常重要的仪式。虽贵为天子,除非重病在身,否则再累再困也必须天明之前起床,端正威仪,接受百官朝拜。


天子上朝的时间,无论冬夏,均在五更三点,均是凌晨五点十分左右。住在京城中的文武百官无论冬夏,都要在凌晨四点多钟起床,整理仪容,赶去参内,不容许发生迟到之类的不名誉事情。所以,文武百官一般是在规定时间之前到达宫门前,在此时间里,他们聊天或互通消息。届时宫门打开,百官走进大殿的庭院,按官阶排列好,等待天子御驾。唐代张籍有诗措写百官上朝的辛苦情形说:鼓声初运未闻鸡,羸马街中踏冻泥。烛暗有时冲石柱,雪深无处认沙堤。


……


武宗荒唐了一夜,把早朝之事已忘了个干净。文武百官鸡未叫便起身,日未出就进朝,站到红日东升,也不见天子驾到。


那些侍卫执役站的腰酸腿疼,早已失去威仪,便纵横坐卧,弃杖满地。文武百官也疲于久候,精神因倦。刘健早晨没用早膳此时已饿得肌肠辘辘,头昏眼花,靠谢迁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这算什么早朝,不如罢朝回去!”谢迁说。


“不可,不可,有失威仪。”刘瑾有气无力地说。


“威仪,”谢迁指了一下那些侍卫执役说:“如此威仪?


我看这基业早晚会败在他手。”


“休得胡说,陛下年幼,我等当教之读书,辅导成德才是。”


武宗纵情玩了一宿,日上三竿方才起床。刘瑾走进来问道:“陛下可曾宣布免朝?”


“朕不去,他们不就散了吗,还宣布什么免朝。”


“糟糕,那文武百官定是候在殿前。陛下还是快快洗漱,去上朝为是。”


“真麻烦。”武宗心中不满,洗漱毕,用过膳,这才上朝。


那文武百官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出了皇帝,那些侍卫执役忙站好。只见武宗懒懒地坐在殿打着哈欠,说道:“有事启奏,无事罢朝,”说着便要起身入内。


内阁大学士刘健走出一步,说道:“臣有事启奏。”


“请吧。”武宗又回身坐下。


“为人君者,当以威仪服众,早朝乃严肃之仪式,不知陛下何故姗姗来迟?”


“这个——,朕稍有不适。”武宗没想到刘健当着满朝文武这么问自己,心中很是不快。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当以朝事为重,国事为重,勤政为德。”“知道啦,退朝。”武宗不等刘健再说,宣布退朝,返身入内。早朝敷敷衍衍便散了,文武百官一瘸一拐垂头丧气走出皇宫。就是这样的早朝,武宗也懒得应付,经常找出各种借口,宣布免朝。最后连借口也不找了,只是免朝。


除了早朝,另一件叫武宗头疼的事情是讲授经史,治国之道的经筵日讲。那讲课的大学士,一个个以辅导成德为目的,诲人不倦,谈经论史,引古谈今,苦口婆心,却怎奈武宗左耳听,右耳出,很是厌倦。一日,武宗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说:“今日你去替我听讲,我可给你赏银。”


“小人不敢。”


“有何不敢,就说是皇上口谕,让你替我听讲。去吧,我另有要事。”


武宗所说要事,是刘瑾等人为他在宫中按排的一个热闹去处,建有定和、宝延等六个店铺,沿市有当垆卖酒的美妇人,有街头杂耍,跳猿扁马、斗鸡逐犬,还有妓院,有买、有卖,杂以歌舞。武宗入市,穿市人衣,戴瓜皮帽,进出宝和等六店,与之贸易,讨价还价,持簿算帐,假戏真做。所有的人由小太监乐工和掖廷的女子装扮。武宗贸易毕,使观看杂戏,入酒肆喝酒,入妓院玩耍,酒醉便宿在里面。


彩儿扮作妓女,与武宗嘻戏,作嫖客与妓女之间的游戏。


彩儿久已不近男色,今日得见武宗,淫欲大发,在临时搭起来的构栏之中,与武宗荒唐胡闹。武宗见了昔日的情人,又念起了往日之欢,也是尽情纵欲。日方当中,二人便做起一处,弄得一坐阁楼摇摆晃动,喘息欢叫之声不断,那些扮作商人的小太监,扒着门缝往里看,扮作杂耍艺人的乐工也赶过来凑热闹。


大学士谢迁今日本欲讲授《通鉴》,却只见一小太监坐在屋中。“皇上为何还不曾来?”


“皇上口渝,让小人代他听讲。”


“胡闹!谢迁满脸怒容。这皇上也太荒唐了,怎么能让一个小阉人前来听讲,他把我这大学士还看在眼中吗。“皇上现在哪里?”


“说是有要事前去处理。”


“要事?”谢迁反而糊涂了。“这皇上整日胡闹,会有什么要事?”谢迁,气忿忿地走了。


那小太监一溜烟奔回后宫,去了“街市”却见到一堆人正围着构栏看热闹。此时正值夏季,天气炎热,构栏门窗大开,那小太监脚踩小凳也看到一场好戏。看到好处,差一点从凳子上仰跌下来。


次日,武宗赶去听讲,只是心不在焉。闻枝头知了叫声,心中蠢蠢欲动,竟胡思乱想。谢迁见他心猿意马,也讲不下去,说道:“《礼记》道君弗臣师,陛下如何认为?”


“君弗臣师,不就是君不是臣的老师,现在你是我的老师。”


“陛下差矣。此句的意思是说,君不把老师当作臣下看待。”


他看了武宗一眼又说:“自古有天、地、君、亲、师之说,陛下认为如何!”


“可以,可以。”武宗胡乱答道。“既然陛下认为师长不比臣下,又可与至亲平列,那么我要奉劝陛下收敛情志,专心致学,贪图玩耍安逸,恐荒怠朝政,败坏朱家天下。”


武宗心想:“你跟我绕了半天口舌,原来还是为了说那些老生常谈的话语。看我怎么整你。”武宗想了一下说道:“我问你,是君为臣纲,还是臣为君纲?”


“自然是君为臣纲。”


“我再问你,你还是不是我的朝臣?”


“自然是陛下的朝臣。”


“那好,眼下天气太热,朕不宜太过劳累,臣等也应当好好休息。所以,这经筵日讲可以停讲。”


武宗绕了半天,又把谢迁拾绕进去了,此时他已无法反驳,可想到先帝的委托,又不忍罢手,急忙说道:“这个,还请陛下三思,自古以来没有不学无术使国家能长治久安的。”谢迁一急,说出的话便不那么委婉。


“大胆,谁说朕不学无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不要你死,只要你罢讲,休得再啰嗦。“武宗把刘瑾说过的话用上了,心中万分得意。


那谢迁刚才出言也觉唐突,好在武宗是个较随和的皇帝,并没与他计较,心中一慌,也只有诺诺应承。


武宗突然觉得做皇帝也挺不错,说什么他们都得听,“有多大的权力,就有多大的自由”,这话有理。武宗摆脱了朝中大臣们的约束管教,纵情玩乐。早晚陪在他身边的有刘瑾,谷大用、张永、马永成、魏彬、邱黎、高凤、罗祥这八个宦官。


他们想方设法讨小皇帝的欢心,投其所好,以便弄权行私。每日给武宗安排歌舞、倡优杂剧、角斗游戏,并引导皇帝擎鹰博兔,跑马击球。白日不足游,夜晚继之。皇宫禁地设有闹市、娱乐场,鼓钲远迩,火炮昼夜。正直的大臣遭到冷落,诱惑皇帝玩乐的宦官成了心腹之人,尤其是刘瑾,由掌钟鼓司太监提拔为内官监太监,进而总督十二团营,掌握了守卫京城军队的兵权,那八个受宠信的宦官结成一股恶势力,人称“八党”或“八虎”。刘健等大臣虽受命辅政,已是空有虚名,他们想按照孝宗的意思,剔厘先朝留下的弊端,但由于此奏折侵犯了宦官的利益,奏章送上去,武宗听信宦官的盅惑不仅当兴当罢者悉废格不行,而且变易殆荆如裁汰京城和地方冗滥宦官一案,不但没有定行,而且各监局、仓库、城门及各地镇守的宦官数量大增。


大臣之中有正直之士,也有黑了心肝的,吏部左侍郎焦芳便是一例。《明史》把他写入《阉党列传》之首,不是没有道理的。焦芳是河南南阳府泌阳人,明英宗天顺八年进士,并进了翰林院。翰林院中尽是些诗文出众,才华横溢的人,焦芳未尝赋一诗缀一文,却混迹其间,攀缘同乡关系,才被授为翰林院编修,为经筵讲官,在东宫讲读。按明朝规制,侍讲满九年考,当迁学士。到了成信十年,焦芳侍讲已满九年。有人对大学士万安说:“不学如芳者,将以为学士乎?”这句话不知怎么传到焦芳耳中,他便猜想大学士彭华要搞鬼。扬言,如不能升迁,便要杀彭华于长安道上。彭华怕焦芳铤耐瞳险,劝万安升焦芳为学士,万安不得已只好同意了。这是他第一次用流氓手段争得了地位。


弘治初年焦芳迁霍州知州,旋擢四川提学副使,不久转湖广提学副使。他不甘心屈居地方官,千方百计谋划复入翰林。当时,执政的官员有些惧他,不得已又升他为南京通政。


弘治八年,南京祭酒李杰忧归服阕。当时的内阁首辅大学士徐溥意将李杰还之翰林,遭到大学士刘健的反对。刘健说:“翰林职卑而要,既出不可复入,入则加于众上,众且怨之。”


刘健并非反对李杰入翰林,只是借此堵塞焦芳重入翰林的路子。他告诫徐溥说:“焦芳日夜伺此久矣,今日既让李杰重入翰林,他日岂能拒芳?”可是徐溥并没有听从刘健的话,还是让李杰入了翰林。


焦芳得知这个消息,日夜兼程,从南京赶赴北京,援引李杰为例,也被授为太常少卿兼学士。而焦芳得知了刘健堵塞他入京之路一事,心中怀恨,念念不忘。


焦芳入京后,就开始寻找靠山。武宗继位之后,沉湎于酒色犬马,宠信阉官,挥霍无度。京度岁入百四十九万两,岁用五百万两,入不敷出,财政告急。时户部尚书韩文上疏说:“天下经费不足,财政告急,亟请裁决。”武宗便命召集廷臣议论此事。


刘舰韩文等人均认为理财无奇术,只有皇上节俭一条出路。焦芳早已派人探知,左右有宦官窃听廷议,便认为这是个投靠、立功、晋升的好机会,佯做义愤之状,慷慨道:“皇上乃一国之君,用度自然要大一些。庶民,县官尚须用度,况一国之君耶!俗语说‘无钱验故纸’。今天下各地逃避赋税者众多,为何不督令这些人补交,偏偏看到皇上那点用度呢?”


“皇上一日之用,当合一县之民一年的用度,焦侍郎为何如此说?“谢迁驳道。


如若只是谈论奏请皇上节俭,不求本源,恕本官告辞。”


焦芳说罢退出,把个廷议也给搅乱了。


窃听廷议的宦官果然把情况汇报给武宗和刘瑾。


“鸡毛蒜皮,婆婆妈妈,这哪象廷议只有焦侍郎还有眼光。”


刘瑾说。他已看出焦芳与刘健等人非同一类,利用焦芳干掉刘健等人,是他心中正思谋的主意。


武宗也觉得焦芳的话正中下怀,说道:“焦芳可以用也。”


遂命其为吏部尚书。焦芳有心投靠,刘瑾有心使用,二人不谋而合,成为惑乱朝政的重要成员。


朝中大臣们,见刘瑾一伙,整天围着皇上转,诱他嘻戏无度,压恶政事,正直者受排挤,奸邪者蠹缘而进,深感忧虑。


大学士刘舰谢迁是元老重臣,颇有威望。他们对刘瑾等“八虎”的险恶用心早已觉察。


“刘瑾是想做前朝的王振!”刘健说。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一人不知呀。”


“当今之计只有连续上疏,启发诱导武宗以国事为重,割绝私受,除掉‘八虎’,摆脱其引诱,亲理朝政。”


“那刘瑾自小奉伺武宗,再加上少年人的心性,未必肯听你我罗嗦。”谢迁又想到为皇上讲课所受的污辱。


“听不听在他,言不言在我。身为朝中大臣总不能佯装耳馈,闻目不见吧?”


刘、谢二人连上奏章,却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那奏章已被“八虎”截住留中不发。刘瑾请人仔细了每一份奏章,每句话,每一个字都似一把利刃,刺到他的痛处。他咬牙切齿地说:“好个大学士,确实不俗,算得上是好对。咱们走着瞧。”


正德元年十月,秋风萧瑟,原野凋弊。刘舰谢迁与户部尚书韩文等人骑马来到郊外,眼见着夏日的一片碧绿,已变成一片枯黄,旷野中透出几分凄凉。大臣们望着这大好河山的变化,心中感叹。


“前不久,尚与家人赴此地踏青,如今却一片枯黄了。”


刘健说。


“眼看着江山不知败在何人之手,朝政日非,有负先帝之托氨谢迁也驰马奔过来。


韩文说道:“空叹息又有何用,不如联络君臣,一齐劝谏。


文武百官早有怨言,只要有人带头必是一呼百应。”


“皇帝大婚之后,那刘瑾等人已不能日夜围在皇帝身边,这倒是个机会。”刘健说:“不能再迟疑了。”


三人骑着马商议着如何劝谏武宗,避开了宦官的耳目。


韩文回去后,联络了给事中陶谐、侍郎李梦阳等人,在刘舰谢迁的支持下连上奏章,列举了刘瑾等“八虎”,置造巧伪,***上心的种种事实,指责“八虎”惟知蛊惑君上,以便私已。追述了历史上阉宦误国的先例,提出宦党“罪恶昭著,若纵而不治,为患非细。”请皇上把“八虎”交于法司惩办,以消祸萌。刘舰谢迁知韩文率文武百官跪伏宫前,集体劝谏。


事情越闹越大。


武宗此次颇受震动,看了奏章,心中又惊又怕,回到宫中哭哭泣泣,不思饮食。想起父皇的教诲,深知继续把“八虎”留在身边,无法向群臣交待,平息朝中风波。可是他与刘瑾情同手足,杀了“八虎”于心不忍。他象一名做了错事的孩子被大人抓住了把柄,极思掩盖,却苦于无策。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一个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八虎”暂时离开北京,去南京服役。于是召司礼监王岳等人入宫,说出了他的处理办法,要他们前往内阁向众卿传达商定。


王岳遵旨来去三次,大臣们均不同意皇上的办法。刘健声泪俱下地对王岳说:“先帝临终时,曾再三托付臣下辅佐圣上。


今陵土未干,刘瑾等贼如此弄权,败坏朝纲,若不诛除惑乱朝政者,臣无颜见先帝于地下。“王岳是宦官中少有的正派者,平时也对刘瑾等人行为不满,于是,便把大臣们的要求回禀武宗。武宗在宫中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团团转。王岳说:“陛下,大臣们忠心耿耿,‘八虎’为恶,朝野共知,如不斩草除根,必当造成祸患。”武宗迫于内外的压力,答应采纳大臣们的建议,明日早朝降旨处死“八虎”。


大臣们得知这一消息,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刘大人,这腿都跪酸了,却终于跪出个甜果来。”谢迁对刘健说,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拖着疲劳的身子,怀着满腹的喜悦,各自回府。


吏部尚书焦芳得知明日早朝要处斩“八虎”的消息,心中惊恐。他与刘瑾等人已结下了不解之缘,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旦刘瑾被杀,他焦芳的下场可想而知。焦芳觉得情况紧急,便连夜派人赶去通风报信。


刘瑾等人听罢来人所说的消息,个个面色苍白,有人竟伏案嚎啕大哭。


“别哭了”,刘瑾说:“哭有什么用。事已到此,只有连夜进宫去见圣上。”


“对,应当进宫,问圣上为何要杀我们。”恶宦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一同去见武宗。


武宗紧张了一天,此时已经睡下。“八虎”进了寝宫,便一齐跪下,放声大哭。


“你们这是怎么了?”武宗起身问道。


“如果陛下不开恩,奴才们便要被砍头,丢进犬场喂狗了。”


刘瑾跪着哀求道。


“朕并没有降旨提拿你们问斩,还哭什么?”武宗看到自己宠爱的太监俯首在地,哭得伤心,安慰道。


刘瑾见武宗和颜悦色,并无怒意,便趁机进谗道:“今日之事,全是王岳所为,陛下富有四海,玩玩鹰犬,又岂能防碍国事!王岳勾结阁臣,企图挟制陛下,又怕我们从中阻拦,所以就想制我们于死地。那刘健等人,以为圣上年幼可欺,肆意横行,也唯恐我等在陛下面前揭露其真相,故尔与王岳串通一气。倘若司礼监与陛下一心,阁臣怎敢如此胁迫皇上。”


武宗本来就不想杀“八虎”,对刘健等重臣一直有所顾忌,听了刘瑾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句句中听,当即推翻下午的决定,下令由刘瑾掌司礼监兼提督团营兵马,丘聚掌管东厂,谷大用掌管西厂,速速捕王岳等人,送往南京服役。又根据刘瑾的提议,任命焦芳兼文渊阁大学士,掌管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