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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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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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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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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812字

开满白花的油桐树下,伫立了一位神情难测的黑衣男子,他望着香烟袅绕的灵堂,飞舞的幡布多次遮住慈祥长者的面容。


他前进一步却又停滞,目光如暗夜里的黑钻,闪动着比石墨还深暗的颜色。


但他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在看到那两座三层楼高的罐头塔,以及比门还宽大的花篮后。


不孝孙夏侯淳


见鬼了,是谁自作主张题上他的名字,他和夏侯家早就没了任何关系,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冒他的名大做文章,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站着干什么,还不过去给你奶奶上香。」


上香?


夏侯淳冷诮的盯着眼前头发花白的男人。「据说」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一生风流又多情的娶了三个老婆,尽享左拥右抱的美人恩。


而他的母亲是这个男人的第二个妻子,生性懦弱又不懂争权夺利,恪守传统礼教只为丈夫而活,即使与人共夫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夏侯家在中部地区算是大户人家,早年拥有田产甚多,是一方富裕的大地主,故而成为地方上的望族,妻妾成群乃属平常事。


「等你这群孝顺的子女做完戏后,我自会送她一程。」那三炷染了市侩的香,恐怕收的人也会不安心吧!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这些孩子当中就你最乖张,不知孝道,未尽人子之责,将父母当仇敌看待,你眼中还有我的存在吗?」夏侯贯日怒目眦张,神情十分的难看。


夏侯淳眼底流露讥诮。「鬼话当然说给鬼听,你姑且听之何必动怒,当年我沉入海底时可没见你伸手一援。」


「父亲」二字对他而言,只是字义上的名词,没有半丝意义,除却体内一半的血缘,看不出有何重要性。


唾弃除外。


「你在怪我没及时救你喽?你也不想想当时的风浪有多大,我自顾都来不及,哪有余力顾得了其他人的死活。」何况他不只他一个孩子。


一个不受重视,而且令人恐惧的孩子。


夏侯贯日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丝毫不见一丝心虚,他的自私彰显在行为上,自始至终不认为自己有错,人是私我动物,在危机之际当然是先顾全自己。


「我是被推下去的。」他不信他没瞧见。


夏侯贯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语调微顿。「别尽说瞎话,分明是你没站稳往下跌,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由不得你满嘴胡言乱语。」


「大家?」夏侯淳冷笑的一眄从眼角偷睨他的「家人」。「看来是我错怪各位了。」


他在笑,却给人阵阵阴寒的感觉,让抬头偷瞄的夏侯家眷感到恶寒袭来,连忙低下头假嚎。


「本来就是你多想,打小你就古里古怪的和别人不同,若非你是我夏侯家的子嗣,早被人打死在街头。」他的语气中含有施恩之意,要他懂得知恩图报。


怪物,是夏侯家给他的称谓,而孤立便是一种变相的惩罚,为他没犯过的错受罪,没人愿意同他亲近,视他为不该出生于人世间的异类。


在三岁前,他是受宠的夏侯家子孙,虽然母亲在家中的地位并不高,可在渴男的家族传承中,他的加入自然是一桩喜事。


但是自从他三不五时在众人面前不受控制的消失半边躯干后,身边的人便一个个走开,昔日众人呵逗的情景演变成回避的背影,无人肯再多看他一眼。


包括十月怀胎,生下他的亲生母亲。


冷眼一睇几近荒腔走调的葬礼,面无表情的夏侯淳在一干人的注视下,手持三炷清香告慰唯一发自内心疼爱他的老人家。


若说夏侯家还有人值得他尊敬的,莫过于大公无私的陈老夫人,也就是他的亲奶奶,她是少数不畏惧他异能的人,将他护于羽翼下,不容他人欺凌。


只可惜她的身子一向很差,三天两头就得上一次医院,能全心照顾他的时间不多,以至于会发生后来的落海事件,让他对人性彻底失去信心而不愿苟活。


要不是遇到那个看似天使的小魔女,现在的他连尸骨都不在,早被鱼虾啃食一空,重新投胎转世去了。


只是,他不得不怀疑活着是对是错,毕竟他此时的生活介于天堂和地狱之中,纵使手上握有人人称羡的权力,但却是个卑微的仆人,所做所为不过为博某人一欢而已。


「你想去哪里?」


上完香准备离开的夏侯淳稍一停住,回过头侧看满脸不豫的父亲。「从哪来就回哪去。」


「这里是你的家。」他的意思是要他回家。


「家?」他低笑了两声,了无笑意的眼透着寒意。


夏侯贯日清清喉头,微带试探的问道:「听说你现在是龙门的一份子,此事是否属实?」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听谁说的?」他的手下可没胆泄露他的身份。


「不用管我听谁所言,我在台中西区有块地要卖,你想办法给我牵上线,以最高价卖出。」他缺钱。


「你是指那块靠近山坡的土地?」黑眼眯了眯,似在嘲笑父亲的贪婪。


那块地是废土回填地,含有汞污泥和戴奥辛之类的废弃物,根本不值钱,没人会傻得将大笔资金丢进无报酬率的空洞。


而父亲的用意他十分明白,无非是想利用他这条管道让龙门吞下毫无价值的毒地,好达成其不劳而获的目的。


「没错,你把它卖给龙门,再将钱转入我帐户。」他需要钱,越多越好。


「你出价多少?」夏侯淳状似低忖。


「两亿……不,三亿……呃!七亿,我看七亿差不多,如果是谈到十亿就更好了。」他的眼中冒出金钱的符号,似乎胸有成竹钱就快弄到手了。


「十亿……」夏侯淳抚着下巴笑得好似不成问题,扬起手撩撩半长的发。「办不到。」


「办不到?!」闻者倏地瞪大眼。


肩一耸,他装出相当遗憾的表情。「我和龙门一点关系也没有。」


「什么?!」


「我这人一向很正直,不与黑道组织有所牵扯,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啧!惊讶的神情真丑陋,他真当这点小把戏能耍弄得了人?


夏侯贯日不是傻子,一听便听出他话中的讽意。「你是我儿子,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别以为翅膀长硬了我就管不了你,你到死都是我的儿子。」最好乖乖听话。


「我死过一次,拜你所赐。」一把捉住挥向他面部的手,眼中毫无温意。「你就站在我身后,眼睁睁看着你的儿子们将我推下甲板,任我在海面漂流沉浮。」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船上的笑声,张狂而得意,仿佛除掉眼中钉一般拍掌叫好,还用硬面包掷他,巴望着他快点往下沉。


他们要他死,冷血到泯灭天良,完全不当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且和他们流着相同的血液,一心要让他在这个世界消失。


「天真不是坏事,但年纪一大把了还搞天真就太可笑了,你的儿子在那成排的跪着,别藉着一点点血缘关系就想占我便宜。」


喔呵呵呵呵……


白鸟丽子般的笑声由远处传来,让夏侯淳的眉头为之一皱,那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由心底不断升起,升起,再升起……压迫着他想开溜的念头。


「你胡说,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伤害自己的孩子,你也不怕天打雷劈,我对每一个孩子都一视同仁,绝无偏袒。」他就知道这妖孽生来忤逆父母,无视生养他的亲恩。


喔呵呵呵呵……


有妖气!他的眉头越蹙越紧,「那就等天来劈我吧!夏侯家的风光大不如前,你就守着老本安份过日子,别再妄想有风云再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