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亲桃花来

作者:章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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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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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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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460字

一大早我被穿着粉色蕾丝围裙、拿着菜刀的杨冬子吓了一大跳。我正闭着眼睛往厕所里走,没料想杨冬子却操着把菜刀站在我旁边,用低沉暗哑的声音呼唤我:“小蛮!”我睁开迷蒙的双眼见一穿着变态的屠夫,顿时魂飞魄散。


杨冬子捂着耳朵承受我的尖叫,正在玩电脑的夏秋从卧室里跑出来,满脸惊慌:“发生什么事了?”


杨冬子委屈得抖动着嘴皮,一脸苦瓜相:“我就喊了她一声。”


我指着他的菜刀和围裙:“你这形象直接可以去电影里演异装癖的杀人狂。”


夏秋乐不可支:“冬子今天一大早给你做你爱吃的牛肉饼呢,洒了香葱的哦。”


我立马从惊吓变成了惊喜。


杨冬子的手艺堪比超级大厨,牛肉鲜嫩多汁,饼面脆香,一口下去简直赛神仙。我吃得忘乎所以,杨冬子给我倒了杯鲜榨的五谷豆浆,我喝了一口忍不住叫了起来:“天呐,这什么豆浆这么好吃!”


“我放了花生和核桃的,更爽滑可口。”


我冲着一边笑眯眯的夏秋:“你太有福气了!”


杨冬子笑得屁颠屁颠:“以后有我在,你们的小肚子我都包了!”


“你个变态,要吃我们的小肚子啊,清蒸还是红烧啊!”


我们三个人都大笑了起来,笑声在精致美味的食物香气里蔓延,我为自己让杨冬子住到这里的英明决定感到庆幸。


吃完早餐,杨冬子和夏秋要去动物园度过他们美好的周末,而我却要赶往相亲现场。我不禁感慨自己真是时运不济,原本可以在家痛痛快快玩一天,这下就快耽误了大半天。


唯一能减轻我这不情愿的便是相亲地点,那是我学生时代经常和冯佳怡、林雪梨猫着的丁丁书吧。我想起了高中时期的同桌兼好友林雪梨,想起了那段放肆的青春时光。林雪梨在澳洲做她的富太太,冯佳怡快当妈,我却还要硬着头皮来跟陌生人相亲。要是林雪梨在身边,肯定要骂我:“你是想单身的道儿一路走到黑是吗?你老了一个人死家里都没人知道!”


这姑娘向来是不痛骂人不过瘾。我边开车边想着她嚣张的样子,忍不住乐了起来。


到了丁丁书吧,我脚步忍不住迈快了点。老板娘见是我,热情地迎了上来:“小蛮,你好久不来了。”


“好久不见,老板娘你是越来越轰骚啦!”


老板娘穿了件大红色的民族服装,脖子上还挂了个颇具异族风情的项链,五颜六色极为抢眼。我们高中那会儿她就喜欢这么打扮,我给她娶了个绰号叫“轰骚老板娘”,意思是只要她一出现就场子轰动人心骚乱。


老板娘努努嘴:“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啊?都没人叫我轰骚老板娘了,今天你随便点,我请客。”


我有些不好意思:“冯佳怡天天陪老公,雪梨那个坏蛋一个人跑国外去了,我一个人就干脆宅在家里算了!”


“你今天来……”


我更不好意思了,声音更轻:“相亲。”


老板娘满脸暧昧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得鼻子一皱:“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现在有几个人不相亲啊?”


“我不跟你说了啊,我先进去了,待会儿人要来。”


热情的老板娘又补了一句:“今儿我请客,你爱吃的提拉米苏我待会儿给你送过去。”


盛情难却,我谢谢老板娘后往里面走去。书吧标志性的大树下正坐着一个光头在看书,我以为我早到,没想到人家已经悠然自得地在这儿做书生了。


我走到他跟前的位置,客气问询:“请问你是……”


话一出口我就犯难了,coco只告诉我他是她表弟。光头抬头看我,和照片上一个模样,我只好这么开口:“请问你是coco表弟吗?”


光头放下书笑脸相迎:“你是薛小姐吧。”


“你好,我是薛小蛮。”


“你好,免贵姓盛,盛开的盛,单名一个森字,森林的森。”


我太阳穴一阵跳动,再看看他光溜溜的头皮,我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西游记》的歌儿:“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我觉得你的名字取得特好:‘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这人还挺会来事,我觉得今天是个美好的开始,心情放轻松:“谢谢,我觉得你的名字取得也特好,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没想到他圆圆的一张脸笑成了一块大摊饼:“难怪我表姐说你幽默,你说我名字超凡脱俗,是说我这名儿特像出家人吧。”


我最喜欢自嘲的人,证明人家内心强大,不畏惧别人的揶揄讽刺。印象分又飙升了一截。人家既然自己都不当回事,我也没必要装模作样了:“我觉得你爸妈对你的愿景特好,希望你做个大德去普度天下苦难人。”


“我要是真有这志向,今天就不坐这儿了。”


他边笑边摸他寸草不生的头皮,我觉得他这个年纪能掉得一根头发都不剩实属罕见,忍不住问:“你这发型还挺有明星相,现在娱乐圈几个特出名的男演员都爱留这发型。”


他笑得像个小孩,毫无拘束地往椅子上一靠:“我这是被我爸妈逼的,天天逼着我看书、逼着我上进,搞得我的头发和我看的书呈反比。我妈带我去看老中医人家直接说我肾亏,我当场就跟老头急了,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老板娘正送提拉米苏过来,我的笑声才不至于放肆。老板娘见我们聊得高兴,也凑起热闹来:“呵,你们俩小年轻玩得挺开心啊,年纪相当的人就是好,聊什么都有共同话题。”然后转头对着盛森:“我这个妹妹没得挑了,性格好长得又漂亮,最关键人家还特能逗人,跟她在一块儿你就天天乐吧。”


厚脸皮的我被人这么当面夸都不见脸红,反而没被夸的人却脸红了。他这么一脸红倒显出几分稚气单纯来,尤其是在他的光头映衬下,更显得像个害羞的大男孩。


轰骚老板娘潇洒离去,离开前还冲我挤眉弄眼,我再转眼见眼前这位仁兄脸蛋上飘着两朵红云,心下更觉得有趣了。


“爱吃提拉米苏吗?老板娘的手艺不是盖的。”


他圆圆的眼睛晶晶亮的:“你经常来吗?”


我真诚回答:“我高中那会儿经常来,大学来的次数也不少,工作后就不常来了。”


“为什么?”


“工作的时间都是卖身给老板,下班的时间卖身给电脑和床,你说我还有这闲心来这儿看书吗?”


他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看着我:“为什么下班的时间卖身给电脑和床呢?”


“因为电脑上好玩的东西太多了,出去玩既浪费钱还折腾,我干脆在虚拟世界玩了。床呢,是因为我太爱睡觉了,尤其是工作后总觉得缺觉太多。”


“为什么你觉得工作会让你缺觉太多呢?”


“因为我要早起去上班,不能迟到。上班的时候要大脑飞速运转应对随时有可能突发的情况和上司的各种问询,最关键的是,我们这一行经常有应酬、出差还加班。”


“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工作呢?”


“因为我要赚钱养活自己,而且我喜欢这个工作。就这么简单。”


话题到这里他才收住他的十万个为什么。我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下他的穿着,典型的英伦学院风格,只是和他的光头配在一起有点滑稽,也许就是这奇特的画面感让我心生欢乐,让我觉得这人特可乐。


他吃起提拉米苏来,一小口一小口的样子甚是斯文。我拿起叉子一叉就一大块离开盘子进入我的大嘴里了。他瞪大着眼睛看着我,仿佛在质疑我是不是真想让他吃,因为按照我这架势吃,两三回就通通跑到我肚子里了。


这回轮到我不好意思:“你吃啊,不够我再让老板娘上。”


他这才放心地吃了起来,我心里觉得一阵好笑。他虽然和我一般大,但是明显心理年龄偏小,一举一动都还是学生样儿,识人先看眼,他的眼睛单纯得像是没经历过事。


我问他:“听coco说你没谈过恋爱?”


他脸上刚跑掉的红云又撤了回来:“是,不过我有喜欢的女孩子。”


“哦?”


他见我看着他的眼睛,无处躲闪,脸上的红云都快成紫霞了:“我从小到大喜欢过两个女孩子,第一个女孩是我初中同学,我暗恋她两年想跟她表白,她却得了白血病,初三那年她去世了。第二个女孩是我高三的同桌,我喜欢她,跟她表白了,可是她却说她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跟我在一起。我以为她骗我,没想到她真是有这个病,高考结束她也过世了,不是死于心脏病,而是车祸。”


我见他的脸色紫得发暗,原来人家不是害羞,人家是说出内心话的纠结和痛苦。


我想说“你也太倒霉了吧”,反过来一想,不是他倒霉,那两个去世的女孩更倒霉。我硬是把“灾星”两个字咽到了肚子里。


“于是你就不敢爱了?”


他点点头。我看着盘子里提拉米苏的屑屑,感觉那些屑屑就是我脆弱的心脏掉下来的渣渣。老天爷你玩我的吧,我以为我薛小蛮走狗屎运遇到宝了,没想到你却给我送来一扫把星,有意思吗?


接下来的时间我基本都在安慰他那颗久久难以痊愈的小心,可是却没人安慰我这颗胆颤的小心。盛森临走时深沉地看着我:“小蛮,是你给了我相信爱情的勇气。”


我脸上带着笑,心里一个声音却在呐喊:“不要来害我!”


老板娘悄悄问我:“满意不?”


我只吐露三个字:“我害怕。”


回到家不久,coco打来电话,声音活像欢乐的黄鹂鸟:“小蛮,我表弟这么挑的一个人对你都赞不绝口,你真不愧是我的得力干将!哈哈!”


她的笑声此时对我来说就像是追魂夺命令,我苦哈哈地哦了一声,人精的她却没听出我声音里的丧气,一个人沉浸在初当媒婆成功的喜悦中。


到了傍晚,杨冬子和夏秋还没回来。人家去动物园不是看动物,而是以各种动物为背景腻歪,而且一准儿腻歪到天黑才滚回来。情到浓时他人皆鬼魂,我这个鬼魂决定自己出门找吃的而不是叫外卖。


我到楼下老太太的饭店瞅了瞅,一群大老爷们儿烟雾缭绕,吹牛皮的声音能震翻天花板,翘着奇高的二郎腿像是在表演杂技,在这样浓烈的雄性气息下,我只能被迫闪人。家常菜吃不了,那我干脆就犒劳自己一把,一个人去吃顿好的,于是往家旁边的枫叶楼去了。我以前带冯佳怡和孙扬来吃过,冯佳怡说这饭店就是一大忽悠,取了一朴实无华的名儿,赚的却是卖黄金的钱。一盘扬州炒饭68元,关键是人家那盘子特小,扒拉两口就见底了。吃货冯佳怡当然不干了,喊来服务员一通问:“你们家这么贵的炒饭就够我吃两口,你们什么意思,店大欺客啊?”人家服务员也是见过世面的,面带笑容、不急不躁地回答:“那是您的口大,一般客人的口起码要十口才能吃完。每个人的口是不一样大的,包裹食物的容积也是不一样大的,尤其是包裹食物的心理承受度更是不一样的。”


冯佳怡脸都绿了,好家伙自己嘴大还怨别人盘子小,她简直是自取其辱。


孙扬帮忙:“那就是吃十几口也太少了点吧,你这毕竟68块呢,连颗肉粒都没有。”


服务员笑眯眯的样子显示出她超强的涵养和专业素质:“我们的菜品都是经过国家特级厨师精心设计烹饪而成,食物贵在精而不是多,我想一份精致的美食远比一大盘猪肉炖粉条让人产生愉悦感。我想客人您既然选择了在这里吃饭,一定是追求高品质生活的人。至于放不放肉粒,这是厨师设计的问题,我会跟厨师长汇报客人您的反馈,也欢迎您下次再来品尝,谢谢!”


那次我们三个人集体石化了。这就是一流的餐厅,不是口味一流,也不是价钱一流,而是服务员的口才一流。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来这家店吃饭了,人家享受的不是美食而是口才。


我这次又犯傻地过来自送钱财了。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饭,这次点的依旧是上次的扬州炒饭,再加一份江南鲜笋汤和黄金梨膏,转眼间舌尖消费300元整。


我摸了摸我自己的胃,胃好像在对我说:“主人,主人,你对我太大方了。”


酒足饭饱,我露齿一笑。手机一震,我低头看手机屏幕,竟然是刘烨的短信:“明天中午老地方见。”


我感觉血气往头顶涌,回道:“有什么事吗?”


他立即回复:“我有大礼相送,我是诚心喜欢你。”


我心口一阵抽痛,转而肚子开始隐隐作痛。我没回,手机又震动了起来,却是盛森的:“我有两张演唱会的票,在鸟巢,下周末我们一起去吧。”


我走出饭店,回家的路上遇见穿一身骚红运动服的大爷疾走,他外放的电子设备正狂放地播着阿牛的《桃花朵朵开》:“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儿开。”


大爷老而弥坚,我却萎靡不振,不免心中大痛。光这两朵娇艳的桃花我已然无力应对,再多来两朵,我想削发为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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