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作者:唐慧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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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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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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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486字

争气不养家,养家不争气。赵明辞职以后,家里没了固定的收入,花儿养奶牛又赔了几千,日子一天天紧张起来。庄稼人开着门子过光景,油盐酱醋、婚丧嫁娶,哪样离了钱也办不了。大人生活上可以节省,孩子却打算不得。台乱和老婆虽然不会过日子,但却不重男轻女,把孙女当宝贝一样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光孩子一天的零食,没个三块五块,也打发不了这一天。


赵明在建筑摊打工,工钱少,发得也不及时,家里的开销时常需要借钱维持。自从花儿进门,公婆就做了甩手掌柜,除了带孙女,百事不管。男人的脸大,借钱的事只能是花儿出面了。花儿要强,不好意思朝乡邻张嘴,只能硬着头皮到娘家。飞虎和玲玲这几年开商店,日子过得不错,花儿手头紧时,就找玲玲借。玲玲虽然一次都没顶过花儿的脸,但借的次数多了,花儿自己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珍珍看花儿日子过得窘迫,偷偷接济花儿,花儿不要,姑姑把商店给了飞虎,手里也没有多少积蓄了,她不能啃姑姑的那点老本。爹娘心疼花儿,经常给花儿送钱送物。爹娘岁数大了,家里也没多少进项,日常开销都是两个姐姐供给,花儿住在爹娘的隔壁,却没有能力向爹娘尽孝。每次接受爹娘的钱物,花儿都非常难受,觉得自己窝囊透了,连养家糊口的能力也没有。


花儿想和赵明一起出门打工。可临走的时候,花儿退缩了,不知为什么,花儿总觉得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木庄有点不光彩,好像是被四凤赶跑了一样。尤其是当她看到四宝的车从大街上飞驰而过,内心的那种不甘心就更强烈了。


赵明见花儿每天闷闷不乐,又起了到山西煤窑打工的念头。花儿说什么也不让赵明去挣那种卖命的钱。赵明愁眉苦脸地说,不去卖命,咱家的光景翻不了身啊。花儿安慰赵明说,别着急,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花儿把牛卖了,却没有搬出小区,有一天她到兰儿家,兰儿向她诉苦,自家的奶牛喂了一个小厂的饲料,体质变差了,配种好几次了,也怀不上胎。小区的奶牛饲料用量很大,品种却很杂,没有一家是品牌的,都是一些私人小厂加工的,质量很不稳定。经常有一些养牛户抱怨,自家的奶牛因为喂了某种饲料,出毛病了。花儿心里一动,如果经销一种品牌饲料,肯定错不了。


花儿在小区偷偷搞了一次市场调查,得出的数据让她很激动,经过她的反复测算,如果做得好的话,按小区目前奶牛的存栏数量,即使有一半的奶牛用自己的饲料,每天也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由于养牛的教训,花儿比原来理性了许多,她不再擅自做主了。姑姑经营商店多年,做生意比她有经验,她就把自己的想法先和姑姑说了。珍珍见花儿有事找她商量,心里很高兴,觉得花儿长大了,成熟了。珍珍听了花儿的分析,非常支持,她说,这个生意几乎没风险,喂饲料的用户都是一个村的乡亲,绝对不会出现赖账不还的现象。只是养牛户的奶款是按月结算,大部分都是先赊销,等支取了奶款再结账,本钱大些。


珍珍的话,让花儿信心大增,赵明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和赵明说了。赵明也很兴奋,他说,生意不错,就是本钱大。花儿说,既然看准了,咱就大胆去做。赵明有点担心,十几万啊,万一做不好,可就麻烦了。花儿见赵明犹犹豫豫放不开手脚,心里有点失望,觉得他缺乏男人的魄力,她本来想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但想想养奶牛自己擅自做主,奶牛也没养好,心里有点理亏,就耐着性子和赵明解释,并说她和姑姑也商量过了,姑姑也说这个生意几乎没风险。赵明还是下不了决心,他说,这么大的事,还是稳当点好。花儿做事喜欢当机立断,她见赵明这么优柔寡断,心里有点恼火,你怎么一点也不像个男人呢,你看看人家四宝,做这么大的生意,谁见他怕过?花儿这句话说得赵明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花儿有点后悔,觉得这句话伤了赵明的自尊心,赶紧改口说,我这么说,并不是贬低你,而是愿意尽快把生意做起来,你可别多心呀。赵明瞪了花儿一眼,笑了笑说,我还不了解你的脾气呀,能多什么心呢。


结婚后,一直是花儿当家做主,但这么大的生意,赵明不拍板,花儿不想硬着来,通过上次养奶牛,花儿看出来了,赵明虽然脾气温顺,但骨子里有一股犟劲。


花儿见赵明下不了决心,心情郁闷,就去找姑姑诉苦,说赵明畏首畏尾,成不了大事。珍珍却为赵明辩护,说赵明有主见,不盲从,不莽撞,做事稳稳当当,跟着这样的男人过日子踏实可靠。珍珍还劝说花儿,不要再和赵明赌气,两口子过日子,有事商量着来最好。


赵明在小区也做了一次市场调查,才下定了决心,他说,我反复考虑过了,这个生意确实可行,就是生意在小区做,好像和四凤还是撇不开,心里有点别扭。


花儿认为赵明想得不对,她说,生意是在小区做,但经销饲料只和养牛户打交道,和小区没有任何关联。咱从哪儿跌倒的,就从哪儿爬起来!


花儿上网了解到,全国有名的品牌饲料,是东北蓝天集团生产的蓝天牌饲料。蓝天集团河北分公司的地址在保定,距离木庄不太远。


花儿与赵明跑了一趟保定,向公司表达了经销饲料的意向,并详细分析了木庄及周边市场的现状。公司很重视,立即派人考察了木庄周边的市场,很快就答应花儿做木庄周边十里之内的奶牛饲料经销商。公司规定,三个月之后,必须保证每月销量不低于三十吨,否则,就取消经销资格。


从保定回来后,花儿立即开始筹措资金。家里底子薄,喂奶牛又赔了好几千,家里没有一点积蓄。为了把饲料做起来,花儿放下了面子,四处借钱,爹娘听说她借钱,把家里的五千元积蓄给了她,兰儿借给了她三千,外地的两个姐姐每人汇了五千,赵明找建筑摊的老板,预支了两个月的工资,七凑八凑才凑了三万。


花儿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找飞虎。飞虎答应借给花儿一万,玲玲却只同意给五千,两个人为花儿借钱之事发生了争执,飞虎说玲玲看不开事,小气。玲玲不接受,她说,救急不救贫,花儿原来借的钱还没还上,他们这么瞎折腾,再给也是有去没还。俩人的争执,被珍珍无意中听到了,珍珍对玲玲有了看法,觉得玲玲有点势利,看花儿日子过得紧巴,看不起花儿。珍珍很不高兴,要不是我把商店给了你们,你们的日子也许过得还不如花儿呢。珍珍想过去数落玲玲几句,但想想自己毕竟不是亲婆婆,万一玲玲不服气,俩人破了脸,以后的日子不好相处,就忍下了这口气。


花儿拿钱的时候,看出玲玲有点不高兴。飞虎对花儿说,这一万块钱你先用着,什么时候转不开了还过来。花儿拿上钱,刚出门,就听到玲玲在屋里跟飞虎嚷道,就你大方,让你给五千,你非给一万,咱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花儿脸上火辣辣的,她停下脚步,想返回去把钱还给飞虎,但想了想,自己这样做,飞虎心里肯定不好受,就忍着屈辱走了。


花儿为借钱的事着急上火,嘴上起了豌豆大的燎泡。婆婆却一点也看不出花儿的难处,仍旧和往常一样,和男人们说说闹闹。花儿每次回村看女儿,一听到婆婆夸张的笑声,心里就来气。花儿想眼不见心不烦,就把女儿接到了小区。孩子是爷爷奶奶的心头肉,台乱老婆见不到孙女,六神无主,一天跑小区好几趟,来了就和小区的人说笑。花儿终于忍不住,冲婆婆嚷道,你以后少来小区,看到你我就来气!台乱老婆不是省油的灯,花儿也不是好脾气,婆媳两个免不了拌嘴斗气,但像这样没有任何缘由,就冲她发火,还是第一次。台乱老婆急了,冲着花儿也大声嚷道,你看见我就来气,我看见你还心烦呢,你以为我是来看你呀,我是看俺孙女。花儿一下爆发了,急赤白脸地冲婆婆大声喊,你看见我心烦,心烦就别看呀,自从进了你家的门,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难,你看见了吗?我现在心里烦什么,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天塌下来你也不怕。你命好,修下了好儿子好媳妇,什么不干也有吃有喝,我命苦,修下了吃凉不管酸的婆婆公公,活该背时吃苦受罪!花儿连珠炮似的一番轰炸,把婆婆一下子打晕了,她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走了。


花儿看着婆婆踉跄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点不忍,觉得自己过分了。她追出去,想把婆婆喊回来,但却张不开嘴,她把女儿喊到身边,指着婆婆的背影对女儿说,去,找你奶奶去吧。女儿喊着朝奶奶跑去,花儿看到婆婆回身抱住女儿的一刹那,眼里也掉下泪来。


台乱老婆在花儿这儿受了气,回家就找台乱哭诉。台乱一听,立刻就火了,翻了天了,走,咱找她娘家去!


珍珍在商店帮忙卖货,见台乱和老婆气势汹汹地进了门,赶紧问怎么回事。台乱老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珍珍哭诉了一番。珍珍连忙道歉,亲家母,别生气,这个死妮子,都是当娘的人了,还改不了这个臭脾气,回头我好好骂她一顿,给你出气!台乱见珍珍这样说,火气小了,他说,虽说现在是新时代,儿媳妇当家做主的多了,但公婆毕竟是老人,再怎么说,也应该尊敬。珍珍连忙说,你说得对,无论时代怎么变,公婆还是大,媳妇还是小。都是我的不对,没把她管教好,回头我好好教育她,让她给你们赔礼道歉。珍珍把话说到这个分上,台乱的火气消了,他说,赔礼道歉倒不用,以后跟老人说话注意点就行了。珍珍看了一眼在柜台收账的玲玲说,是啊,现在的公婆,脸没有那么大,只要儿媳妇长点良心就知足了。珍珍见台乱和老婆心里还是不平衡,就把花儿想做生意凑不够钱的烦恼说了。台乱一听,心里的火彻底消了,他说,这俩孩子,遭难了,咋不和说我呢。就凭我在村里的人缘,借点钱还不是小菜一碟。


台乱和老婆走了以后,玲玲对珍珍说,妈,你刚才说得太低气了,台乱和老婆一点儿也不给花儿凑劲,花儿和他们闹几句也不算过分。珍珍看了玲玲一眼,心里说,你是傻还是呆呢,我说这些,就是让你听呢。自从珍珍听到玲玲不愿意借钱给花儿,就对玲玲有了看法,她觉得玲玲翅膀硬了,已经不把她放在眼里,看不起花儿就等于看不起她。就借花儿和婆婆吵架这个由头,对玲玲旁敲侧击了几句。


珍珍到翠竹家,对翠竹说,花儿做买卖资金不够,我私下里一点积蓄,长山不知道。不瞒你说,这点积蓄是留给长山的。长山这人不预后,我怕万一有一天我先走了,长山的日子不好过,就给他留了点底,可现在花儿遭难了,这点钱我想先让花儿花一下。


翠竹说,孩子做买卖是正经事,该支持。


珍珍说,这笔钱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想让你把钱转借给花儿,借你的钱她的压力就大,买卖一定会好好做。


翠竹看着珍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总算是知道了,世界上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情。你跟长山哥的情意真让我羡慕啊。实话告诉你,长山哥也找了我,给了我一万元,他和你说的是一样的话,他也想让我把钱转借给花儿。他说,这点钱是他偷偷给你留的底。


珍珍一听,心一下热了,连脚指头都变得暖暖的了。


台乱找到小区对花儿说,有什么难处,大伙想办法,你爹虽说上年纪了,在村里还是有点人缘的。台乱的话说得花儿心里热乎乎的,更加后悔和婆婆发脾气了。花儿到商店买了一包绿豆糕送了回去,嘴上说是给闺女送吃的来了,实际上是给婆婆道歉,因为婆婆最喜欢吃飞虎商店的绿豆糕。婆婆领会了花儿的心思,火气一下就消了。


台乱在村里转了三宿,也没借到多少钱。台乱的心里很失落,逢人就说,现在的人呀,都长着钱心权心呢,看我台乱老了,一无职二无权,没人拿着当回事了。台乱借不上钱,却不愿意对花儿承认,就找理由说,赵明大了,让他去锻炼锻炼吧。花儿看着一脸落寞的公公,心里突然有一丝悲凉,公公真的老了,已经淡出了木庄的舞台,她一下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


正当花儿为资金发愁的时候,翠竹找到她,主动要借给花儿两万。翠竹说,这是我的压箱底,瞒着兰儿准备养老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兰儿,我借给你先应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