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晚上偷听到顾梦颜的秘密后，502宿舍四个人的关系就发生了非常诡异的变化。更准确的说，是莫飞、卢轻轻和顾梦颜的关系发生了这种变化。

唐雨幕自己的态度也带了点生硬和别扭。但她始终对这件事存有疑虑，所以算是个中立派。为了不暴露那晚偷听的事儿，她表现得还算正常。

但莫飞和卢轻轻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虽然没有到完全不说话的程度，但现在她们两个结伴出行的次数，比她们和顾教主结伴的次数要多的多。

顾梦颜有些不明所以，问了唐雨幕，唐雨幕也只能说莫飞和卢轻轻一起选修的课程最近有个共同课题要研究，所以才会着急上火。

顾梦颜这才释然。

她依然在宿舍里谈笑自若，就好像被怀疑是小丽坠楼导火索的人不是她一样。

虽然唐雨幕很想问问她究竟怎么回事，但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还是都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自己其实也是个胆小鬼。

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顾梦颜讨论院里的事儿时，唐雨幕正在填补自己作业的最后一部分内容。然后，林柯愉就像和她心有灵犀一般来了电话。

靠，及时雨林公明有木有！

“喂？”

带着灿烂笑意接起电话时，唐雨幕很庆幸自己不用再去扮演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人，“林师兄，这么闲的吗？”

那边沉静的男声在轻笑。

“如果给师兄师姐帮忙准备画展并筹备自己的毕业画展、准备期末学院辩论赛、参加老师推荐的书画大赛、准备实习这些活动都算闲的话，那我真的是很闲。”

唐雨幕老脸一红。最近这阵子这尊杠神进《浮生》的时间都直接缩减了一半多，她当然能明白对方有多忙。

“那你这纯属闲中偷忙咯，我很满意哈哈哈哈哈。等等，你要参加辩论赛？”

她差点把一口老血喷到屏幕上。

林柯愉代表美术学院去辩论的话，那画面肯定会很美……反正她也不参与，就去现场给他加加油好了23333。

“是啊，”林柯愉似乎是伸展了一下，“我们学院和你们学院。虽然还不清楚辩题是什么，但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辩论赛。”

一般来说，美术学院和文学院拼耍嘴皮子……呃，虽然毫无悬念有点夸张了，但的确是文学院的更有优势一些。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嘛。

“那我就要抓紧这个可以刁难你的机会咯，”唐雨幕轻松加愉快地道，“到时候可别被我问倒哈。我猜你肯定是一辩吧？”

林柯愉微笑：“我是四辩。”

……哦。

“反正我也是难得糊涂一回，”唐雨幕没心没肺地尬笑，“对了，毛球现在怎么样了？”

她指的是自己戳出来的四个猫头。虽然完全和精致俩字挂不上钩，但至少看起来还有点儿猫头的形状……

“很喜欢，”倾城大佬在那边笑得开心极了，“虽然刘真实第一眼把它们看成了小猪。不过未过门的娘子大人请放心，我和他据理力争了半个小时，已经让他接受了这是猫头的事实……”

……唐雨幕觉得自己的脸比锅底还黑。

“所以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损我呢……”

“一半一半吧。”他说。

“哥！屋！恩！”

唐雨幕半恼火半好笑，气沉丹田，吼出这三个字时，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起去吃个饭吗？”

……

唐雨幕今天没有再化妆，只是稍微打了些护肤品。她把自己收拾得非常干练，黑外套黑长袖一条紧身牛仔裤。

“打扮这么好看是要勾引死你林师兄么？”顾梦颜向她眨了眨眼睛，又低下头看手机。

“如果能就好了，”唐雨幕笑着背上小巧的随身包，“我记得你有选修课，快到时间了。赶紧走吧。”

顾梦颜点点头。“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再去。”

唐雨幕走出宿舍楼时，鬼使神差地向曾有大片血渍存在的地方瞄了一眼。她生生地打了个寒颤，赶紧从这里大步走开了。

要想在人群里找到林柯愉非常容易。虽然一身黑的不一定是他，但唐雨幕总结了一个公式：一身黑个儿高身材挺拔颜值过人必定某国画男神。

“相公sama，什么时候能变下风格啊，”唐雨幕仰头看他，双眸水亮水亮的，“你们学院都没人喊你蝙蝠侠么？”

林柯愉不动声色地回击。

“对，有人这么喊过我。所以现在你也有了一个称号。”

唐雨幕看似平静：“哦？什么？难道是蝙蝠夫人什么的？”

对方更加平静：“是蝙蝠精。”

“……”

和他相处久了，唐雨幕的内心已经坚强如磐石。天雷滚滚和五雷轰顶已经成为了过去时，外焦里焦什么的也不会再存在的！

“呦，师哥跟女朋友约会呢！”

正当两人愉快地用餐加互相吐槽时，有几个穿的挺随心所欲的男生凑了过来。

“原来嫂子真的长这么好看啊，”一个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小伙子嘻嘻哈哈地说，“真是一朵红花儿插在了那啥上啊，啧啧啧。”

唐雨幕微微蹙眉。

“所以才说我人品不错，”林柯愉云淡风轻地道，“你小子也赶紧行动起来吧，成天看别人出双入对的有什么意思。”

呃……

看上去毛头小伙子的内心受到了一百万点暴击。大佬干的漂亮。唐雨幕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行了，跟你说话就是自讨没趣呢，不耽误你俩吃饭了，哥几个，撤。”那人拍了拍林柯愉的肩膀，又冲唐雨幕挤挤眼睛，跟其他人一起离去。

“这几个都是跟我还挺投缘的师弟，”林柯愉解释道，“别看他们嘴损，但是都挺义气的。”

唐雨幕坏笑：“听起来和你一样啊，是不是你们学院的人都是竹子嘴面包心？哦，你可能不是，你是竹子嘴竹子心。”

林柯愉微愣，继而好笑地看着她。

“描述还挺精准。在你心里我就是一根竹子？”

唐雨幕小口地喝着汤：“差不多吧。不是竹子胜似竹子。你那身材也好比一竹子了。”

她以为林柯愉会无语，岂料对方竟然点点头，一脸认同。

“这话我爱听。国宝师妹也挺圆润可爱的。”

“……”

唐雨幕后悔了，她为什么要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嘞？

“什么国宝啊，我有那么胖？”

对方微带审视地看着她，微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反正不瘦。”

如果这是在二次元，唐雨幕一定已经掀翻了一号食堂的天花板。

“你送的那份礼物，我很喜欢，”林柯愉喝了一口清茶，“未过门的娘子大人果然心灵手巧。我已经把它们供奉在自己的床头了。”

唐雨幕汗颜：“你这马屁拍的真是……对了，”她收回恼羞成怒的表情，“我……”

然而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吞回。

不行，这样是不对的。

她不能把顾梦颜的事告诉他。

首先，她和莫、卢二人是偷听的顾梦颜和那女生的对话，这种行为已经让她觉得很可耻了。其次，唐雨幕觉得，就算顾梦颜真的对小丽说了那些过分的话，她自己也没资格做什么正义使者。这件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她根本就没弄清楚，不能仅仅凭借自己的主观印象就自以为是……

“你好像有什么事很难说出口？”林柯愉探究地看着她。

唐雨幕沉默着，内心挣扎了半天。

最后她还是摇摇头。

“没什么，就是这两天还在想小丽坠楼的事情。警察到现在都在调查，还没弄清究竟她是自杀还是他杀。前几天小丽的父母带走了她所有的东西，那情景真的让人很难受。”

林柯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开口。

“所以你在你们宿舍楼走动时也要当心，不要乱跑，能尽早回宿舍就尽早回去。人心难测，安全还是第一位的。”

唐雨幕抬眸，望见了他眼底最纯粹真实的忧虑。

“放心，我高中的时候可是西毒欧阳锋的代言人，”她大喇喇地说，“战斗力很强的。”

“……这就很厉害了，失敬。”林柯愉一本正经地点头道。

“走开走开，就知道贫，”唐雨幕嗔怪地看他，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话说回来，辩题还没下来么？”

“比赛前一周才会给我们，”林柯愉拿从未碰过的勺子给唐雨幕碗里放了几个素丸子，“准备时间不宜太多，否则辩论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唐雨幕颌首：“这倒是。反正辩论拼的就是谁声音大，谁底气足，谁的反应更敏捷，谁的话更在理。”

“这个‘理’的标准其实也是不同的，”林柯愉笑了笑，“有人会认为很有道理，自然也就有人会觉得是在胡扯八道。问题就在于如何利用对方话语中的漏洞，将对方的优势转化为我们的优势。”

唐雨幕琢磨了一会儿他的话，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林柯愉。

“怪不得你那么能杠！原来你也是有秘技在身的人！”

他笑而不语。

唐雨幕翻个白眼，心里却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