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作者:江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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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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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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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554字

人烟荒芜,险峰峻岭被一片茫茫白雪覆盖,月色苍茫印着寒光。一眼望去,天地间竟寻不到一丝丝暖色。


暴风雪来临,冷风呼呼吹过峰顶,四周显得格外幽静,只听到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


雪峰之颠有不少天然岩洞,经过千百年的雪封冰蚀早已变成寒洞,透明的冰条沿着坚硬的岩石垂下,晶莹剔透。人走进去,自脚底发出刺骨寒意。天山的岩洞都很有特色,通常是像房屋般内外串联,越往里面越温暖,丝毫感觉不到外面的酷寒。


几处相邻的崖洞都透出火光,乌达带领萨拉族弟子各居两处,芯月则随漠西族共处。


夜已深,芯月靠坐在火堆旁,她头重脚轻有些昏昏欲睡,风寒来得急,又逢暴风雪,天气陡寒,一路上难受得紧。下午原本咳嗽得厉害,萨拉族大夫为她把了脉,又下了重药配合内力催化,这会才安静下来。


小小的身子被红色裘衣覆裹,她乌发素颜,眼波朦胧,精致的五官嵌在苍白的小脸上。几多消瘦,几多憔悴,柳漠西心疼不已,然而她却宁可受苦,也不愿他多靠近半分。


他苦楚、无奈,只能压抑地注视着蓝雾祁对她的嘘寒问暖。


风很冷,飕飕呼啸,空气很冷,他的心更冷。


突然,蓝雾祁起身,一袭白衣长身玉立,他淡淡地低头说了一声:“我出去看看。”外面的洞里,是红多隆与六名精英弟子。他本不需要去看什么,但是,他在久久凝思后,决定给这冰冷隔绝的两人一个独立的空间。


芯月与柳漠西,他生命中比亲人还重要的两个人,他们过往的纠葛太深,而自己……夹缝之中,如何坦然面对?若柳漠西还是从前的柳漠西,他定毫不犹豫挡在芯月面前,或将芯月带走,与之相隔千山而不能见。


可这一路,见柳漠西数度隐忍,就连情咒所引发的暴戾都可以忍下,足见其对芯月的一片真心……


他想,这二人之间终不可拖着,不如让他们独处,好好谈一次吧。


“蓝大哥……”芯月听他突然出声,飞快地抬头,却见他缓缓回头扬起一笑,风姿翩然。


“我去外面看看,让族长陪陪你。”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芯月不禁捉紧衣襟,垂下眼去。


洞中只剩两人,沉默相对,柳漠西注视着她,心口发疼。当一个人心口发疼的时候,他便感觉不到身体其他的疼痛了,什么情咒之痛,什么火辣鞭伤,他所有的知觉只为她而疼。


她冷然地注视火苗,乌黑的睫毛覆在眼上,落下两排美丽的阴影。


相思为谁?此情可待。他自知伤她太深,如果可以重来,他会珍惜曾经相伴的七年,他会冷静面对民族间的仇恨,他愿用一切来争取一个新的机会。


他彷徨恐惧,只因他已感觉到——她不打算再给自己任何机会。


没有希望的生命是最可怕的,再坚强的男人也怕失去希望。


千言万语,何从说起?说再多亦怕是枉然。


柳漠西抿起了唇,心跳比任何时刻都紧窒、急促,他记得去年雪地里的一剑,冰冷的剑峰刺进胸膛,血染银地。痛,可是,他同时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如同久囚在黑暗的笼牢,豁然开朗,他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也看懂了她的成全……


如果没有后来……


该死的后来,他真恨不得杀了自己!


芯月怎知此刻的柳漠西有这么深的挣扎,她的脸蛋憔悴而冷漠,似乎没什么可以影响到自己。不过,洞中有他的气息,孤凉霸道,不容拒绝地侵袭着她的呼吸,压抑的气氛让她想狠狠挥散。


她拢了拢袖口,慢慢起身。


“别走。”他突然低沉的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不易觉察的脆弱。


芯月顿了顿,依旧站直了身。哀莫大于心死,一个死了心的女人自然不会有多余的感觉,所以,她是真的不愿跟他再有牵扯。被同一个人重重地伤害了两次,伤到心碎欲绝,她如果还不懂悔悟,那便是白活着了。


“别走,听我说……”柳漠西说得有些急促,飞快地伸出手去想拉住她,手却停在半空中。黯淡如夜的黑眸望着她,充满渴盼与乞求。


芯月从未听过他这种语气说话,不由得淡扫他一眼,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是,她难受因为不想再看到他!她这样告诉自己。


也罢,恩怨痴嗔终须了,爱恨纠缠何时休?她干脆跟他把话说清楚,做最后一次了断!只要下了这天山雪域,他便是他,生死都与她无关。


见她僵硬了一下身躯,又重新坐下,柳漠西竟热了眼窝,喉头哽塞起来。


这表示……她还愿意给自己机会吗?


“说吧。”芯月淡淡地说道,声音平静无波,眼神瞥了他一眼又落在火苗上。


她以为他会忏悔道歉,或者请求自己原谅他,冷硬如他变得低声下气,多少让她感觉到一丝快意。但是,柳漠西却并未如她所想,他只是深深地注视着她,似要将她的容颜烙在心上,然后低低地说起旧事来。


“在我很小的时候,爹就骑马带着我踏遍绿洲,站在大漠边缘指着滚滚黄沙对我说‘漠儿,绿洲是我们的家园,大漠也是我们的家园,爹没有为族人把家园建好。你要发誓,日后做了族长,定要以族任为己任,切不可辜负了我们的族人……’。从小到大,我的心里没有其他,只有爹所交予的使命,我时刻谨记自己是漠西族的首领,生存只为族人而生存……”


芯月没想到他会突然跟自己说这些,她低下了头。不可否认,眼前确实浮现出一个年幼孩童认真听取父亲教诲的景象,他的童年,与自己有着天渊之别。


但,他说这些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