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魏康

作者:海青拿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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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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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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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4458字

时已十月,天气已经很冷。


魏郯的三叔父魏康到府那日,阖家聚宴。


魏康其人,就我看来,与魏傕长得并不很相似。他身形瘦削,脸型也不如魏傕方正,倒是胡子长而顺,衬着大氅,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魏傕与他虽是亲兄弟,可并不见与别的族中叔伯那样言语洒脱,似乎熟稔又不乏套,我瞥见周氏投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魏傕让儿子和侄子们与魏康见礼,魏郯首先上前,向魏康行礼。


“这是孟靖?”魏康看着魏郯,抚须微笑,“果然器宇轩昂。”


魏郯谦道:“叔父过奖。”


魏康又看向我,道:“这位可就是孟靖的夫人,傅司徒之女?”


魏郯答道:“正是。”


我低眉行礼:“拜见三叔父。”


魏康含笑受下,又看向魏昭:“想来,这当是仲明。”


魏昭亦行礼:“拜见三叔父。”


魏康打量他,露出赞赏之色:“姿容修伟,果名不虚传。某年初在陇西时,还曾听闻仲明要迎娶公主,竟不曾来贺。”


魏昭莞尔,让梁蕙上前见礼。梁蕙正要下拜,魏康连忙拦住,笑道:“某为臣子,怎敢受公主之礼,万万不可!”


魏傕看看他们,微笑:“魏氏儿妇,各有千秋。小辈的礼,元健受又何妨?”


魏康笑而颔首:“两位侄儿如此出众,弟甚欣慰。”


其余众子侄又与魏康见礼,寒暄一番后,家人引路进门。


宴上仍然没有酒肉,也没有伎乐。气氛不如往日过节或者聚宴那样热烈。众人在各自的席上用膳,安安静静。膳后,魏傕命家人烹茶,与魏康聊了些陇西的事。魏康神色甚是温恭,一派文士之气。他还与魏昭论起辞赋,说他在陇西见过士人们从雍都带回的魏昭辞赋抄本,甚是欣赏。


“侄儿才疏学浅,愧受叔父夸奖。”魏昭道。


“仲明何以过谦?”魏康手握茶盏,“以某之见,确乃实至名归。”


实至名归?我听在耳朵里,有些不以为然。不过郭夫人却是一直带着笑容,魏傕则尝着蜜饯消食,神色不辨深浅。


“这位三叔父倒是性情平和之人。”回到房里,我一边将魏郯换下的衣服挂到椸上,一边说,“与舅氏坐在一处,也并无不和之象。”


魏郯拿过我手里的腰带,自己上去:“我与三叔父不熟,父亲与他生隙,亦是年轻之时。这些年,父亲甚少回陇西,与三叔父也就淡了。”


我颔首。


“明日我与公羊刿去城郊骑马,夫人去么?”魏郯道。


公羊刿?我怔了一下,笑笑:“妾要去丹霞寺。”


“丹霞寺?”魏郯讶然,看看我的肚子,皱眉,“天气寒冷,山路说不定结了冰霜,你去做甚?”


我答道:“妾年初时曾往丹霞寺求子,几日前梦到神佛,这才想起还未还愿。妾今日才遣家人去探了路,说这几日晴好,山路稳当。”


魏郯扬扬眉,似乎有些扫兴。


“陪神佛不陪夫君,嗯?”他捏住我的鼻子,低低道。


我他的手拉开,抿抿唇:“妾不过想了却心事。且这几日只有明日大吉,过了时候,恐怕又要下雨呢。”


魏郯不再言语,摸摸我的头,出门去洗浴。


我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


其实,求神是假的,还愿也是假的,明天我去丹霞寺,乃是与若婵约好了要见面。前些日子,我托李焕将公羊刿的信转交若婵,可她并无回音。直到昨日,她才传信来说想见见我。


明日,魏郯去见公羊刿,而我去见若婵。


倒是巧了。


第二日,我裹着厚厚的衣裳,上车出了门。


马车里照例垫着厚褥子,车帏亦加了一层皮里,挡住寒风。


到了丹霞寺的后园,若婵身裹厚锦袍,正斜倚在榻上看着。旁边茶烟蒸腾,一名稚婢正在煮茶。


见到我来,若婵让稚婢退去,放下。


“都说傅夫人求神得子,果不其然。”她微笑。


我亦笑笑,径自在她对面的榻上坐下。


若婵一直盯着我的肚子,似乎很是好奇。


“佛经?”我看到她榻上的,是一本贝叶经。


“嗯。”


“你也读佛经?”我感到讶异,


若婵不以为然:“读经宁心,何乐不为。”说着,她姿态慵懒地起身,去案上斟了茶,递给我。


我接过来,道:“今日,我夫君与公羊公子去骑马。”


“哦?”若婵坐回榻上,神色无波。


“你见过他么?”我问。


“不曾。”


我诧异:“他不曾去找你?”


“找过。”若婵淡淡道,“我不见。”


我看着她,没说话。她这般态度,亦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公羊刿出来的时候,若婵担忧他危险,极力劝阻,甚至不惜去求公羊家的人。可公羊刿还是走了,不管不顾,若换做是我,也要伤心。


不过,我此行是来当说的,公羊刿对我不错,总该还些人情。


“若婵可知我此番去过江东?”我故意问道。


“听说过。”若婵微微一笑,“我还听说这次又是大公子去救了你。”


我讪然,但决心不受她打扰,将自己在江东如何被俘如何逃脱说了一遍。每每提到公羊刿的时候,我都加以浓墨重彩渲染一番。


若婵一边饮茶一边听着,双目微垂,似认真聆听又似神游别处。


“我那时若无公羊公子相护,勿说腹中胎儿,连自身性命都难保周全。”我说,“公羊公子有情有义,确是可托付之人。”


若婵却是淡淡一笑。


“他一向对兄弟有情有义。”她冷笑,缓缓道,“仲勋蒙难之时,他欲施救而不得,你是仲勋之妹,他当然要帮你;对那些江洋兄弟也是一样,不管如何险恶,他舍命也要去救。我那般求他,他连头都不肯回一下。”若婵的声音有些激动,停了停,深吸口气,“他有情有义,顾的却不是我。”


我哑然,没再说话。


这时,茶炉上的水又开了,我正要去弄,若婵道;“我来。”


我只得罢手。


若婵斟了茶,又要添水。这时,一名仆人匆匆走进来,向若婵行礼道:“主人,丞相家的大公子与公羊公子来了。”


我们俱是一惊。


若婵与为我相视一眼,问仆人:“到了何处?”


“我来禀报时才到山脚,现在恐怕已走在了山路上。”仆人道。


若婵神色镇定,道:“即刻将案榻茶炉收入厢房中便是。”


仆人答应,离开去院外招来另外两人,动手收拾。


“真扫兴。”若婵看向我。


我问她:“你不留下?你我本是相识,在寺中拜神偶遇,亦是自然。”


若婵弯弯唇角,轻叹口气:“我的事,你不必操心。”


魏郯和公羊刿出现在院子门前的时候,我已经由阿元搀着,如同闲庭信步般观赏墙边几树红叶。


“夫君?”我瞥到他,露出又惊又喜之色,“夫君怎会来此?”


魏郯微笑,从阿元手中接过我的手:“为夫与公羊公子跑马至此处,想到夫人正在拜佛,便来看看。”


我了然,看向公羊刿,微笑行礼:“公羊公子。”


“夫人。”公羊刿还礼。他的样子比分别的时候又瘦了些,却依旧身形笔直。我不禁朝若婵离开的方向望了望,只见空空无人。


“夫人在赏红叶?”魏郯问我。


“正是。”我微笑。


“只夫人一人?这寺院倒是冷清。”魏郯道。


“并非妾一人,”我微笑,“方才还有另一位夫人也来拜神,这会已经走了。”说着,我似无意一般瞥瞥公羊刿。


他看着我,唇边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


“大公子与夫人慢慢游寺,某先行一步。”公羊刿向我们一礼。


“才来,就走了?”魏郯讶然。


公羊刿道:“方才所言之事,某还须与友人商议。”


魏郯莞尔:“如此,有劳仲平。”


公羊刿抿唇,看看我,转身走开。


“夫君与公羊公子商议何事?”院子里剩下我们,我问魏郯,“公羊公子答应入仕了?”


“还不曾。”魏郯道,“不过议成了另外一事。”


“哦?”


魏郯看着我,目光似有意味:“夫人欠的一万二千钱,为夫已经还了。”


我愣住,看着魏郯,心跳有片刻停顿。


“怎这般神色?”魏郯扬眉,“为夫被仲平讹了?”


我连忙摇头,片刻,道,“这……嗯,是公羊公子说的?”


“不是他还有谁?”


心底松气,又觉得好笑。当然是公羊刿,他替马奎那伙人讨钱亦是天经地义。我太紧张了,总怕搭上公羊刿,自己那生意的事也曝露出来。公羊刿当然不会那么傻,把我的秘密告诉魏郯,对他一点好处也不会有……


“为夫不大高兴。”魏郯忽然道。


“嗯?”我望着他。


只见他脸色深沉莫测:“为夫的命,只值一万二。”


我又好气又好笑,往他手心里掐了一下:“他们原本开价十万,夫君不若全付了。”


魏郯笑起来,搂着我,目光闪闪:“此言甚是,我那些相易之物,十万都不止。”


我不解:“相易之物?”


魏郯正要说话,这时,只听“大公子!少夫人!”望去,却是一名家人跑了来。


“何事?”魏郯问。


那家人显然是累坏了,大冷天里冒着汗,气喘吁吁:“大、大公子……府里不好了!郭、郭夫人将任姬……任姬拘了起来……说、说要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