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贺享雍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31
|本章字节:7378字
春节过后小剃头佬来理发时,竟然骑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像王子一样骄傲地从新建的水泥桥上,一直“突突”地驶到我们老院子里,这才一蹁腿,从上面敏捷地跳下来,一点儿不像个瘸子。听见摩托车响,我马上跑出屋子,跟在那道白烟后面,追到了大院子里。大院子里这时已经围了一群孩子,玉珍婶和凤玲嫂也站在自己的门口朝这儿张望。我们围过去,看见镀铬的车架上映着自己的影子,但影子都是怪怪的,长长的,换一个角度,又变得不一样了。我禁不住伸出手去,小剃头佬却在我手背上狠狠打了一下,大声说:“只准看,不准摸!摸坏了我找你们爸爸妈妈赔!”
我们都吓得伸了伸舌头,并且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这时,从阶檐下传出了凤玲嫂的声音:“多稀罕一辆‘洋马儿’,摸一下都坏了,又不是豆腐渣做的!”
小剃头佬说:“是稀罕哟,嫂子!是不是眼红了?眼红了来跟着我!”小剃头佬说这话时,他的眼睛却是斜向玉珍婶的。我看见玉珍婶红着脸,冲小剃头佬很灿烂地笑了一下。
凤玲嫂抖了一下肩膀,说:“你沙罐大爷想得倒美,就是脚没有生得一样齐!”小剃头佬也不生气,眼角的余光还是看着玉珍婶说:“脚没有生得一样齐有什么关系?只要有那玩意儿,就能让你们女人喜欢,是不是?”
玉珍婶的脸更红了,她似乎犹豫了一下,忽然朝小剃佬飞了一个眼神,踅身进屋了。凤玲嫂什么也没看见,还在和小剃头佬开玩笑:“你那玩意儿割下来,连狗也不得吃!”听了这话,我们孩子都发出了一阵笑声。小剃头佬冲我们吼了一句:“笑什么,啊?”然后他拍了一车头,对我们说,“小崽儿们,你们想不想坐一下呀?谁想坐,我就带谁去兜风!”我知道,小剃头佬是看见玉珍婶进屋去了,才没有心思和凤玲嫂开玩笑了。
那些孩子都比我小,他们互相看了一下,又都往后面退了一步。这时我挺了挺胸膛,往前走了一步,大声说:“我想坐!”
小剃头佬于是又一蹁身,坐了上去,双手扶住了把手,然后对我说:“小崽儿,上来吧,抱住我的腰!”
我按照小剃头佬说的,跨上了摩托车的后座,两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然后我骄傲地扭过头,朝那些孩子看了一眼,我见他们眼里都流露出非常羡慕的神情。
小剃头佬发动了车子,在他掉转车头的时候,还回头朝玉珍婶的大门看了一眼。我跟着看去,看见玉珍婶的脸在门口晃了一下,又不见了。这时小剃头佬一踩油门,摩托车便“轰”的一声,箭一般朝前呼啸而去。我觉得既开心又刺激,不禁“哇哇”地大叫起来。小剃头佬在前面大声问:“你叫唤什么?怕了就下去!”
我急忙说:“不怕!”“不怕就别叫唤,坐稳!”
我于是不叫唤了。摩托车很快就驶上公路。公路上已经铺了碎石和沙土,只等着天气热起来后铺柏油。路面十分平整,小剃头佬把摩托车驾驶得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风在我的耳边呼呼响着,但我不感觉到冷,因为这已经是春天的风了。地里的庄稼,道路两边的树木和房屋,都疾速地往身后退去,我有一种腾空而起、随风飞翔的感觉。而在我们的后面,扬起的尘土就像烟筒里冒出的黄烟。骑了一会,小剃头佬像是不过瘾似的,故意炫起技来。他忽左忽右,忽偏忽正,造成一种驾驶不稳或就要倒下去的感觉。我又不得不时时发出一声声忽高忽低的惊叫。在这一惊一乍的惊叫中,我体会到的是一种由刺激带来的无限快感。小剃头佬似乎知道我会有这种快感,他放慢了速度,对我问:“小崽儿,还想不想骑?”
“想!”“你想得倒美!”小剃头佬突然说,“你光想骑,谁来给我付油钱,你有钱吗?”我哑了半天,才说:“我这里有两角钱。”小剃头佬哈哈大笑起来:“两角钱顶个屁用,还不够我踩一下油门呢!”
正说着,有几个女人扛着锄头,高高地挽着裤腿,从侧面水田的田坎上朝公路上走了过来。小剃头佬把车速放得更慢了,眼睛痴痴地落在了这些女人洁白的大腿上,好像这些女人光溜溜的大腿上,有某种芳香的气息让他沉醉了。直到女人们从他身边走过了,他还在回头张望。
我忍不住问:“你看什么?”他忽然回过头,看着我说:“小崽儿,你闻见她们身上的什么气味没有?”我说:“狗才闻得到气味。”小剃头佬马上把车刹住,跳下车来对我说:“好哇,你个小崽儿敢骂我是狗,你下来,别骑了!”
我怕他把我赶下来,就急忙说:“我没骂你,表叔,你说她们身上有什么味道?”小剃头佬笑了一下:“小崽儿,现在知道喊我表叔了!我告诉你,她们身上有一种母狗发情的臊味!”我说:“你胡说!我怎么没闻到呢?”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母狗发情是一种什么气味。“你要闻得到了,就不是小崽儿了!”我说:“不,我闻到了,她们身上有股泥土的味儿,是甜的,跟油菜花味儿一样!”刚才她们从我身边经过时,我真的闻到了这种味儿。小剃头佬又大笑起来:“小崽儿,这春天来了,泥土的气息和母狗发情的气息就是一样的!”我不知是真是假,就佯装着没听懂,不再吭声了。
在回来的路上,小剃头佬把车开得更慢,像是散步一样。天气很好,风和日丽,油菜花的馥香穿透了我们每一个细胞。绿色的田野上到处都是一个或两个像是蜜蜂一样忙碌的人。走到我们村边的时候,忽然看见凤玲嫂正在自己的水田里边,撅起屁股将一堆从上面田坎上垮下来的泥土,用手捧起撒在田的四周。她肯定才下田不久,每弯一次腰,就露出裤腰上一圈白白的皮肤。小剃头佬从车上跳了下来,从路上拾起一块小石子,朝凤玲嫂扔去。石子正好落在凤玲嫂的屁股后面,水花溅起来,落在了她的裤子上。凤玲嫂急忙直起身,回头看了一下,说:“我说是谁呀,原来是你这个瘸腿骡子回来了呀!扬扬,你走开!”说着,凤玲嫂从田里抓起一把稀泥。
我怕凤玲嫂真的把稀泥扔到小剃头佬身上,就说:“我不走!”凤玲嫂只好无奈地把手里的泥巴放下了,说:“今天要不是扬扬在这儿,看我不把你糊得像只花狗!”
小剃头佬说:“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看见你露出裤腰上那片白,怕天上的公鹞子下来把你叼走了,好心给你提个醒!”
凤玲嫂说:“谁稀罕你提醒!”小剃头佬说:“我知道你现在有男人天天晚上抱着你睡,你就可以说我丑了就不稀罕我了!
要是你男人没在家里,哼,你就是想我睡在你怀里头,还看我有没有那份精力呢!”说完,推起摩托车一边走一边唱:一朵好花淡淡红,可惜生在刺笆笼。若是生在我屋头,雨水调匀花更红!
凤玲嫂肯定没听清小剃头佬唱的什么,在田里大声叫道:“瘸子,瘸子,你跑什么?”
小剃头佬听见了凤玲嫂的叫声,又折了回去:“怎么,稀罕我了?”凤玲嫂说:“美死你了!我问你一句老实话,你这摩托车买成多少钱?”小剃头佬故弄玄虚地说:“说贵不贵,说便宜不便宜,姐儿如果想买,尽管找我就是了,保准让你满意!”
我见凤玲嫂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就问:“凤玲嫂,你真的打算买摩托车?”
凤玲嫂说:“扬扬,现在公路通了,方便了,你东川哥不打算出去打工了,准备买辆摩托车来跑运输!”
我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说:“好哇,凤玲嫂,我们今后就有摩托车坐了!”小剃头佬听了我这话,推起车就走,嘴里还说:“好,你个小崽儿有摩托车坐了,就别坐我的车了!”
我急忙追过去,赔着小心说:“表叔,我说着玩的呢!”小剃头佬乜斜了我一眼:“这还差不多!”说着,和我并排走起来。走着走着,小剃头佬突然像是感慨地说:“狗日的怪了!你们刘家塆他妈的也不知是什么水土,把女人们一个个都养得白白嫩嫩的!这么忙的活儿也没见怎么老,天天太阳晒也不怎么见黑!”
我说:“爷爷也说过这话,说是我们渠江水养人。”他撇了撇嘴:“废话,人家那儿难道不是喝的渠江水?”说完,小剃头佬又偏过头来问我:
“小崽儿,你说你们村里哪个女人最美?”
我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了小梅姐的样子,立即脱口而出:“我小梅姐!”“哦?”小剃头佬一边一瘸一瘸地走着,一边回过头看着我惊讶地问,“哪个是你小梅姐,我怎么没有见到过?”“她到外面打工去了。”
小剃头佬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到外面打工去了的不说了,在家里的谁最漂亮?”我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就想不出谁比谁更漂亮了。
小剃头佬马上说:“小崽儿,我告诉你,婆娘美不美离不开三个地方,脸盘子,胸脯儿,屁股蛋儿。刚才那叫凤玲的,就是那三个地方好看。脸盘子红红的,嫩嫩的,像才下过蛋的母鸡。胸脯上的两只***圆圆的,鼓鼓的,像两只才出笼的包子。屁股蛋儿翘翘的,大大的,像两只大箩筐……”
我还没听完,就红着脸说:“你坏,你说女人的***和屁股,是流氓!”小剃头佬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小崽儿,你懂个屁!男不坏,女不爱,那些女人巴不得你是流氓呢!你越流氓她越喜欢你。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