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雨了

作者:米朵拉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8 04:48

|

本章字节:33220字

窗外,下雨了。


啪嗒啪嗒的雨珠,拍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像是从天空中跌落的眼泪,丝丝细细地在窗上滑出一道透明的轨迹。


冷风摇曳着半开的窗,叮咚作响。


苏雪依停下舞步,按掉音箱上的开关,走到窗前去。


她有着很纤细的手臂,很白晰的肌肤,因为长年练舞的关系,连指尖的动作都是那么的优雅和美丽。芭蕾舞给了她纤细而修长的身材,也给了她别的平常女生没有的古典气质。


她轻轻地伸出手,想要关上训练厅里半开的窗。


呼啦——忽然一阵冷风吹来,有一只白色的蝴蝶,突然从半开的窗扇间飞了进来,刚刚好穿过窗扇间窄窄的缝隙,落进她白皙的掌心。


雪依微微地一怔。


这暮秋的时节,哪里来的白色蝴蝶?


低下头,却蓦然发现,那并不是一只真的蝴蝶,而是一片雪白的纸,以手工撕制的作品。


呀,好特别呢。


竟然是手工撕成的……新南艺术学院里,还有人喜欢这样的手撕制品吗?以前她也曾经在时尚杂志上学过这样的手撕作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撕出来的东西怎么也不漂亮,完全没有杂志上那么时尚又可爱的模样。


不过手中的这一枚,却与她的手工完全不同。


这一枚只是由简单的纸片撕制而成的蝴蝶,竟然是那么的栩栩如生,刚刚从窗子的缝隙里飞过来的时候,差点让她以为是真正的蝴蝶了。只不过那白晰的蝶翼上有着几滴晕开的水珠,难道,是因为被窗外的雨水打湿了,才失落地跌进她的窗子里来吗?


雪依有些好奇,刚刚想要关上窗子,这次,竟然推开窗扇,有些好奇地向外望去。


天空,雾气蒙蒙。


翻腾着厚厚的乌云,遮蔽着层层的阳光,滚动着丝丝的雷声,几乎把整个新南学院都掩成了那么阴郁的模样。


可就是在这样的雨气迷蒙中,却有一丝雪白,在那样沉沉的灰色天空下,优雅地翻滚着、翩然着,飞舞着……像是要穿破那层层的雨雾,又像是要冲向那阴郁的天空,更像是一丝雪白无瑕的蝴蝶,那么坚毅地在沉沉的天空中,挣扎着,飞舞着……


啊!


雪依的目光,随着那丝飘落的雪白吃惊地向上。


芭蕾班训练厅的对面大楼上,竟然有个孤单的身影,坐在高高的天台上!


冷风,拂起他雪白的衬衫,衣角在冽冽的风声中,如蝴蝶的翅膀一样静静地飞舞;冰雨,滑落在他亚麻色的发间,丝丝晶莹透亮的水珠,像是从天空中滑落的泪滴。


单薄的肩膀,纤细的脊背,墨墨的乌云在他的头顶上翻腾,轰鸣的雷声在他的耳边闪动。


他却只是静静地坐着。


不,除了坐在那里,他的手中还捏着一张雪白的纸。


当他慢慢地擎起手掌,掌心里,便静静地站着一枚和雪依手里一模一样的手撕蝴蝶。


呼——冷风呼啸。


那枚单薄而洁白的蝴蝶,就这样从他的掌心里倏然起舞。


在滴滴冰冷的雨珠里,在冽冽呼啸的冷风里,飞舞……飞舞……像是要努力冲破那沉暗的天空,像是要展动自己的翅膀,到达那永远也不能奢望的地方……


可是,嘀嗒——雨珠滴落在蝴蝶的翅膀上。


沉重的负担令白色的纸蝴蝶再也不能承受那样的重量,就在凄风冷雨中,悲伤而忧郁地滑落下来……滑落到……那永不知名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雪依的心,突然紧紧地一缩。


就像是连心脏里,都飞进了那样的一只纸蝴蝶。看着它在风雨中努力地飞行,努力地挣脱,可最终还是逃不开风雨的力量,就只能那么失落地跌下云端,只能忧伤的……独自死去……


忽然有种无法喘息的感觉。


仿佛觉得那个坐在高高的天台上的男生,也终会像这幽幽然然的纸蝴蝶,悄然滑落……


“雪依,结束了吗?明天就要入学试……”训练厅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有声音从苏雪依的背后传来。“咦,你在看什么?”


有个长相可爱,梳着圆圆的娃娃头的女孩子走过来,好奇地搭住雪依的肩膀,跟着她一起向外望去。


这是雪依进入新南艺术学院之后,刚刚认识的朋友,名字叫作池晶晶,是个很可爱很热情的女孩子。因为她一直在新南读书,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在雪依进入学院之后,她给了雪依很多的帮助。


晶晶看到雪依手里的白色纸蝴蝶,便透过玻璃窗,一起向着对面的大楼天台上望去。


“哦,离非玖月。”晶晶语气坦然,似乎早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摄影班里的超级大帅哥,是个脾气怪怪的家伙。几乎每到下雨的时候,训练厅里的女生们都能看到他坐在那里,有时候真替他担心,万一哪天风大了,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


离非玖月?


雪依静静地听着晶晶的话,没想到他的名字会是这样特别的。不过到是和手中的纸蝴蝶非常的搭配,只有有着这样特殊名字的男生,才会撕出这样优美的蝴蝶吧。


“不过不用担心,天使很快就会出现的。”晶晶继续说。


“天使?”


这句话令雪依非常好奇,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瞪大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


晶晶对着好朋友挑挑眉毛,伸手朝着对面的天台上一指,“喏,你看,出现了不是?”


雪依顺着好友的手指望过去。


对面的大楼上,雾气迷蒙。


沉沉的天空下,纤细的少年斜倚着墙壁,静静地坐着。雪白的纸片从他微微擎起的掌心里,一朵一朵地飞散下来,仿佛天空中不仅仅飘落了冷风凄雨,还飘落了那么多颗,碎碎的心……


但就是在这样令人心疼的孤寂中。


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高挑细致的漂亮女生。


长长的卷发,火红的毛衣,紧紧裹在腿上的黑色靴裤,再配上一双棕色的过膝长靴。女生看起来那么的高挑修长,漂亮的脸孔,精致的妆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是那么多宠溺的神色。


她站在他的身后,好似那么心疼那么心疼地注视着。


看着那白色的纸蝴蝶静静地从他的掌心中飞远……她悄悄地向前跨了一步。


轻轻地伸出双手,从他的背后,抱住他的肩膀。


雪依的手指,突然间陷到白色的玻璃窗框里。


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好像心脏里都涨满了涩涩的东西,有些沉闷,有些疼痛。看到这样的画面,本应该感到温暖啊,那么忧伤的少年,那么宠爱他的女孩,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看到这样的画面,竟然只是觉得有些疼痛,有些冰冷,有些伤感?


那个坐在高高天台上的少年,或许……更喜欢一个人的孤单?!


“看到了吧?”晶晶看到这一幕,已经有些不屑地撇撇嘴了,“那就是以离非大帅哥的救世天使自居的关璃子,也是我们芭蕾班里的骄傲公主。有她在,谁也别想靠近离非玖月,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金童玉女的绝配,其实在我看来……哼!”


晶晶的话没有说完,最后只是冷哼了一句代替。


雪依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对面的大楼,却什么也没有回应。


窗外的雨珠,渐渐地加大了。


啪啦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叮咚作响。


“别看了,明天就要考试了,还是练舞吧。”晶晶伸手拉过她,“雨下大了,关上窗子吧。”


“哦。”雪依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过来,连忙伸手就想要关上玻璃窗。


但她忘记了手里的那只纸蝴蝶,匆匆忙忙中,它竟然从她的手掌里滑落出去,又扑入了那满天的凄风冷雨中……


雪依的心,不由得就重重地一沉。


“走吧。”晶晶伸手拉她。


“嗯。”雪依转过身,跟着好朋友准备再一次回到芭蕾的世界。


但走了三两步,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


透过那已经被池晶晶关上的玻璃窗,迷蒙的雨雾中,依稀可以看到对面的大楼上,那个纤细的少年还静静地坐在那里,女生也轻轻地伏在他的背上,静静地抱着他。


红色的围巾,从他的肩头上滑落下来。


在呼啸的凄风冷雨中,耀眼如火光般地,飘然起舞……漫天的大雨,下了很久很久。


窗上都是细密的雨珠划过的痕迹。


透明的玻璃变成花花的一片,仿佛就像是那被泪水遮蔽的心,湿湿地望不到窗外的一切。


雪依和晶晶为了明天的入学试,练习到了很晚很晚,当停下舞步时,才发觉窗外的大雨已经把一切全都笼罩。


“我先回去了哦,雪依你关掉灯后快点走吧,还可以赶上最后一班车。”晶晶整理好自己的背包。


“嗯,好的,你先走吧。”雪依点点头,把cd从音箱里取出来,放到明天准备考试的盒子里。


晶晶点点头,关上门离开了。


诺大的训练厅里,只剩下雪依一个人。


炽白的日光灯在头顶闪亮着,发出细微的电流声,空气中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雪依收拾好东西,提起自己的背包,在准备按下窗边的大灯开关之前,她突然下意识地朝着窗外的世界遥望了一眼。


雨,下得很大很大。


瓢泼的雨珠拍在玻璃窗上,还不及流下,就又被新的雨珠所覆盖。于是,那透明的玻璃窗就被划出了一条又一条的小溪,把本来锃亮的窗子混成了磨砂一般的颜色。


窗外,是那么黑黑的天空。


沉寂。


冰冷。


什么也看不清。


雪依突然忍不住笑了。


她真是好傻,究竟在向外面看什么?难道还在担心,会有人在这么大的雨水下,还坐在对面的大楼天台上?那两个人又不是傻子,总不会那么笨笨地一直在那里淋雨吧?就算是,这么久的时间,也一定会被凄风冷雨冻死了。


她竟然在担心,担心地向外张望。


看来,犯傻的人,是自己吧。


雪依哑然失笑,伸手关掉训练厅的大灯。


走出芭蕾系的大楼,呼啸的夜风立刻就卷着冰冷的雨水扑面而来,凉凉地飘在雪依的脸上,有几颗还调皮地跳入她的衣领,令她冰得顿时就紧紧地一缩。


不过,就快要到末班车的时间了,她要快点赶过去才好。


撑开淡紫色的雨伞,她一个人慢慢地走进了夜风冷雨中。


天,很黑,很暗。


雨,很冰,很冷。


新南学院门外的那条马路,很寂静。


苏雪依一个人默默地走着,听着雨珠沙沙地打在伞面上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前总是摇晃着那个画面,那个坐在高高的天台上的白衣少年,厚厚的乌云几乎要压在他的身上,震天的雷声几乎要响在他的耳边,但他却固执地擎起修长的掌心,令那白色的纸蝴蝶,在凄风冷雨中,振翅高飞……


白色的纸蝴蝶。


红色的长围巾。


它们一直在凄风冷雨中飞舞着,飞舞着……就像是哪颗,曾经碎裂的心……


卡嚓——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传来一声快门按动的声音。


闪亮的镁光灯,像是雨夜里的流星一般,蓦然在她的眼前划过。


雪依一怔。


雨夜里……流星?


雨夜里哪里会有什么星星,那是……那是什么人在拍照吧?好奇怪,什么人会在下着这么大雨的时候跑出来拍照?而且还用了那么高度的闪光灯,要拍出来的照片,恐怕全部都是惨白一片吧?


雪依有些好奇地向前望过去。


炽白的路灯下,雨珠如注。细细碎碎地洒落下来,仿佛织成了一片密密的帘。而白色的路灯灯光映在每一颗滑落下来的雨珠上,折射出晶莹如钻石般的光芒。


就在这样晶莹剔透的雨帘下,有个纤瘦而单薄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雨雾中。


雨水,淋湿了他肩上淡蓝色的衬衫,打湿了他额前亚麻色的发。长长而浓浓的睫毛间,闪烁着晶亮如钻般的光芒,当他轻轻地眨动眼睛,那钻石般的水珠,就从他白皙如瓷的脸孔上,轻轻地滑落。


这一刻,竟让人有些失神。不知道那流淌下来的,究竟是瓢泼的大雨,还是从他心底,涌落的泪……


看着那全身湿透的他,那纤细而又单薄的背影,有一抹熟悉的疼痛又翻滚起来,像是尖尖的刺般,直刺入雪依的心。


好疼,好疼。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一看到他的身影,就会有这样的疼痛?


仿佛只是这样望着他,他就会随风飞走,随雨融化……


离非……玖月……他的手,倏然落下来。


掌中的黑色相机,跌进湿漉漉的雨水中,啪地一声,碎成两半。


不行。


不行。


什么都不行。


什么也拍不出。


那一切,全都飞走了。


随着他的离去,她的走远,一切,全都结束了。


他们走得那么快乐,那么遥远,唯独把他一个人丢在这无穷无尽的尘世间。痛楚……无穷无尽的痛楚,就像是永不停止的大雨,就像是这永无尽头的黑暗……不行了……他也不行了……已经……到了极限……


雨珠,沙沙作响地打在肩上,冰冷而疼痛。


可是忽然,一切,仿佛都消失了。


疼痛,冰冷,都倏然停止了。


离非玖月蓦然仰起头。


一把娇巧而漂亮的淡紫色雨伞,在他的头顶静静地撑开。


仿佛一片温暖而恬静的云,把那一切冰冷、一切痛楚,都悄然隔开。


他的心,倏然一痛。


忍不住回过头去。


有个高挑而细致的女孩子,静悄悄地站在他的身后。


她的身上,穿着新南艺术学院雪白的校服衬衫,淡蓝格子的百折裙,纤细修长的手指里擎着一把淡紫色的雨伞。顺滑的长发柔软地披在她的肩上,在蒙蒙的雨雾中,闪烁着水一样的光泽。在他突然转身的刹那,她那双像是泉水般清澈的瞳眸里,盈出了那么弯弯的弧度,那张红润像花瓣般美丽的嘴唇,微微地抿起,对着他淡然而甜甜地笑了起来。


离非玖月的心,倏然一窒。


这双眼睛,这个表情,这份笑容,似乎……似乎那么久,那么深……那么温暖……


“你……淋湿了。”她抬起头望着他,小巧的脸庞露出精致的下巴,双眸在暗色的雨雾中,闪着星子般晶莹的光芒,“现在是秋天了,一直这么淋雨,会生病的。”


她的声音,那么清脆而甜蜜。


仿佛一块脆生生的巧克力糖,只是那么浅浅微笑,就能驱散伞外那些冰冷的雨滴。


他静静地望着她,有着琥珀般半透明光芒的眼睛里,好像倏然漾过了一汪水一样的光。


“学长,要不要我的伞借给你……”她淡淡地笑着,眸子像是月芽一样漂亮。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的身子却蓦然一软,纤瘦却高大的身躯,竟然朝着她单薄的肩,倏然滑落下来。


“哎……学长……”


雪依被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他会猛然倒下来。她惊惶地连忙伸手去扶他,一手还要擎着那把淡紫色的雨伞。


于是,他就这样跌进了她温暖而柔软的怀抱。


他的脸,埋进了她温暖而细腻的颈窝。


倏然,竟有些想要流泪的感觉。


“学……学长……”雪依惶恐,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可是他触到她颈间的肌肤,却是已经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


“已经……不行了……”


他的声音,像是来自天边一样遥远而黯哑,低低又失落的,像是梦中的呓语一样。


雪依听到这句话,心头已经忍不住微微地战粟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淋雨?到底他为什么会坐在高高的天台上,为什么会撕制了那么美丽却单薄的纸蝴蝶……离非玖月……你到底怎么了?是谁让你伤了心……又是谁,让你受了这样的折磨……


“学长……学长你还好吗?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学长……”雪依被他压在肩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仿佛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曾经这样躺在她的肩上;但似乎又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曾经这样呼唤他。只是怎么可能?她才刚刚进入新南学院,也从未与他见过面,怎么可能有这么亲密的动作,而且直到今天,她也才刚刚知道他的名字啊!


只是……


只是他倚在她的肩上,竟然……是那样的安心与坦然……


雪依忍不住微微地转过头去看着他,那样优美俊雅的侧脸,曲线美丽得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那样细细而浓密的长睫,仿佛像扇子一般,晕开了晶莹的水雾;还有那张像是花瓣般红润的嘴唇,几乎快要贴到她的颈上……有点温热的呼吸,就这样直直地扑在她的脸上。


她的心……她的心……扑嗵扑嗵地撞痛着胸膛。


“学长……你还好吗?要不要我送你……”雪依的脸孔都要涨红了,她用力扶住他,想要帮他站起身来。


可是离非玖月却像是真的失去了意识,竟然在她微微地扶住他的时候,再一次猛然摔倒下去。


“学长!”雪依也顾不得手里的那把雨伞,有些慌张地连忙抱住他。


他整个人都滑落进她的怀中。


紧紧地闭着眼睛。


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学长……学长!你怎么了?你醒一醒!学长!”


炽白的路灯下,纤细而美丽的女孩子,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俊美少年,有些惊恐而慌张地呼唤着。


冷冷的冰雨,在炽白的路灯下,织成了一道细细而密密的帘。


雨,终于停了。


清晨的校园,空气中有一层淡淡的轻雾飘过。金色的阳光,丝丝缕缕地透过玻璃大窗洒进光滑如镜的表演大厅里的后台里。


有只纤细白皙的手指扶在白色的窗框上,洁白的纱裙在她的腿边柔软地散开,阳光洒落在她细腻如瓷般的脸庞上,有种微微透明的动人感觉。她微微地迭着眉头,红润如花瓣一样的嘴唇边,轻轻地低吟:“镜子……影子……我是镜中的影子……永远……只是一枚影子……”


她轻轻地挥手,抬腿,轻柔迷人的动作间,是那么多说不出的优雅和美丽。


阳光金灿灿地照在她的身上,插在发间的那枝白色的羽毛,绽放出那么清澈的光芒。


可是就当她微微地抬起手臂,像是天使一般优美地舞动——“啊……嚏!”


好似一丝寒意猛地爬上肩膀,苏雪依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雪依,准备好了吗?”池晶晶刚好掀开帘幕,从旁边探过头来。“雪依,你感冒了吗?”


“啊,没有。”雪依揉揉自己的鼻子,“只是昨天淋了一点雨。”


昨晚……昨晚说起来,真像是做梦一样。


她在学院路上遇到了那个男生,他全身湿透,摇摇欲坠。几乎像是不由自主地,她就走上前去帮他撑起了雨伞,可是没想到他突然就倒了下来,倒在了她的怀里。雪依真的惊慌失措,想要把他送去医院。于是就把雨伞盖在他的身上,跑去叫了一辆计程车。


但当她急匆匆地回来的时候,掀开那把淡紫色的雨伞,而伞下,却是空空如也……


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一场淋湿了自己,却又一无所有的梦。


“没有就好,今天的考试很重要的,我们可一定要好好完成哟!”晶晶很郑重地点头。


今天雪依将要和晶晶一起搭档演出芭蕾舞里的一幕很经典的舞剧,剧的名字叫作《镜子》。描述的是一个即将赶赴心爱之人的约会的女孩子,在镜子面前梳妆打扮的短舞,镜中照出她美丽的身影和抑制不住的甜蜜心情。


这支短舞需要两个女孩子配合一起完成,所以今天雪依今天将要和晶晶一起合作跳完这支舞。


池晶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新南学院的大表演厅里演出,所以并不会对这诺大的表演大厅而感觉陌生,但是雪依是第一次进入这么大的舞台表演,所以晶晶不知道雪依会不会紧张,就在换好衣服后,先来看看她。


但紫色的帘幕一掀开,连晶晶都愣在那里。


从入学那天与苏雪依认识,晶晶一直都知道雪依是个长相甜美、性格温柔的女孩子,但是没想到,在她换上芭蕾舞剧的正式舞衣,穿上漂亮的芭蕾舞鞋,挽起柔顺的长发,化上淡淡的妆之后,竟然是这么的……优雅、高挑、修长、清澈而美丽。


她站在透明的白色大窗下,金色的阳光,一丝一丝地落在她的肩上,就像为她身上飘逸的白色纱裙涂上了一层薄薄的翅膀一样;在她突然转过身来,眨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抿着淡淡的花瓣一样的嘴唇浅浅微笑的时候,晶晶都几乎要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好似……好似……她随时就会变成纯美的天使,就要在这样晶亮的阳光下,展开透明的翅膀,穿过透明的玻璃大窗,飞往天堂……


“雪依,你好漂亮!”晶晶忍不住伸手来捏她的脸蛋,“你穿表演装真的太美了,别人都说女生穿芭蕾舞裙会像公主一样,可是雪依,你看起来好像天使啊!身边好像充满了透明的光芒一样……雪依,你不会真的是下凡来拯救别人的天使吧?把我一起也带到天堂去吧!”


雪依被好友的话弄得微微地红了一下脸颊,却又忍不住抿着嘴唇浅笑。


“晶晶,你在乱说什么啦,我哪里是什么天使,我是影子啦,你的影子。”


“我的影子?”晶晶瞪大眼睛,好一下才明白过来,“啊,你说舞剧里嘛。不过,你这么漂亮,哪里像我的影子,像我的女人才是!雪依,我要是男生,一定要抢你当女朋友!”


呵,真是要被晶晶打败了,这都哪里跟哪啊,一会又扯到当她女朋友去了。


雪依抿着嘴浅笑,“好了,我们还是来准备一下吧,今天的考试好像来了很多人。”


“嗯,说的没错,”晶晶转过身,悄悄地拉开紫色帘幕,“真的来了好多人啊!”


悠扬的音乐在表演大厅里回荡着,上一组正在进行考试的女生正在表演台上优雅地起舞。表演大厅里一片沉沉地寂静,可就是这样的寂静,足足容纳千人的表演台下却坐得满满当当。大家都寂静无声地望着台上女生的表演,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么认真,那么尊敬的表情。


呀,真的不亏是出名的新南艺术学院,虽然只是芭蕾班里一场小小的入学摸底试,但是却来了很多别系的学长学姐,连大学部里出名的老师都赶来了。甚至还在表演的空隙里,竟然有闪烁的镁光灯突然亮起!


雪依被吓了一跳。


晶晶抓着幕帘悄声说道:“真的来了好多人……好像摄影班的也来了,听说他们入学试的拍摄主题就是我们这场芭蕾试呢。希望他们把我拍漂亮一点,以后公布的时候,才不会太丢脸啦……”


雪依听到晶晶的话,心头却突然跳一下。


他,也是摄影班的吧?那么,他也到这里来了吗?他也会参加入学试吗?他也会拍摄她们吗?他会来吗?


也许,不会吧。


她总觉得昨夜与他的相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那个孤单地握着单反相机,被大雨淋得全身湿透的男生,是不会加入到这么热闹的场面里来的。他好似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那抹紧紧锁起的眉间,总是晕开着那么多那么多的忧伤……


两个女孩子正躲在帘后张望,老师们的叫声突然响了起来:“十六组入场,十七组准备!”


晶晶和雪依就是第十六组。


两个女孩子连忙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裙,相互对视了一眼,就同时大声地回答道:“来了!”


厚厚的暗紫色的幕帘被缓缓地拉开,一束淡白的光影,从远远的地方投射过来,两个穿着相同的白色纱裙,踩着相同的白色芭蕾舞鞋,耳际插着相同的白色羽毛的美丽女孩,就那么优雅地站在淡白的光束下。


音乐声,悠雅地响起。


两个女孩子同时挥动纤长的手臂,白皙的手指,挥动,划出最优美的弧线;修长的腿部,纤细的脚踝,洁白的缎面芭蕾舞鞋,在她们的脚尖上动情地起舞。


镜子……我只是镜中的影子……她的美丽、她的优雅、她的甜蜜,我都会和她一起分享……可是,我只是影子……只是印在镜中的影子,永远只能遥望的影子……


两个美丽的女孩子,一个淡白如兰,一个优雅如水,这场舞剧,绝美到了极点。


卡嚓!卡嚓!


镁光灯在表演厅的四处蓦然亮起。


摄影班的学生们都在抢着这难得的镜头。


可是站在台上的雪依,却被这四处闪亮的镁光灯弄得有些晕眩。


是因为昨晚淋了雨吗?还是因为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额头上有点热度?或是因为昨天晚上练习过度,或者因为他们的闪光灯太过灼亮,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白茫茫,连熟悉的舞步都有些踉跄。


不行,不可以摇晃,她要镇定。


对面的晶晶还在旋转、跳跃,而她是晶晶的影子,所以她要坚持,她要和晶晶一样的跳跃,一样的旋转……影子……永远只能是影子……


雪依抿住嘴唇。


蓦地转身。


嚓!


超亮的闪光灯在她的眼前划过。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苍白。


可就是在这样的苍白里,她却奇迹般地看到一双如同琥珀一般的眼睛。那么晶亮、那么清澈,如同猫儿一样半眯的瞳眸,像是晶莹了那么多那么纯的水晶一般,光芒澄澈得令人张不开眼睛……


啊……难道,那是他?!


那个坐在天台,立在大雨中的男生?


雪依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头微微地一摒。那种常常在见到他之后,就会感觉到的疼痛,倏然浮了起来。


那片白色的光芒突然在她的眼前放大。


“啊!”雪依惊叫了一声。


身子不由自主地向旁边一歪,舞动的脚步猛然一停,表演台上那朵淡白如兰般的美丽芭蕾娃娃,突然在所有人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就这么斜斜地摔了下去。


纯白如雪一样的飘逸纱裙,如同百合花一般,绝美地绽开。


哦……有点痛……有点昏……天旋地转的感觉……还有点凉丝丝的,擦在脚踝上……


嗯?


苏雪依微微地张开眼睛,有些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白茫茫,雾蒙蒙。


仿佛在表演中的那些雾气还在眼前回荡。只是雾气中,出现的不是那张俊美如花朵一般的脸孔,也不是那双像猫儿一样半眯起的琥珀色的眼睛。那是张清秀中带了一丝俊雅的脸孔,淡淡迭起的眉尖,有着一抹说不出的清雅俊秀。


咦?他……他怎么变了样子?那个男生不是这样的……他的眼睛……他……


“……嘶……”


脚踝处突然有一丝冰凉而火辣的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柔软地擦过,却带来一抹没有办法控制的灼热。


或许是这样的呻吟,惊动了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生。


他停住手里的动作,转过头来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她。


一双漆亮好看的眸子,如同刚刚沥水的黑色珍珠,乌亮地闪烁着,竟是那样难以遮掩的光芒。


看到她半迭着眉头,轻咬着嘴唇,他忽然抿着淡薄的嘴唇,倏然笑了:“你醒了。”


呀,他的声线优雅,虽然微微低沉,但却与离非玖月的沙哑完全不同。配着他脸上那么令人舒服的笑容,那声音竟然就像是滑过g调的大提琴般的动听。


雪依怔住,刹那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复。


只觉得这男生站在自己的身边,清亮俊秀得让人张不开眼睛。


其实他只穿着一件新南学院里普通的校服衬衫,纯白的衣料上滚印着缕缕天蓝的丝线,领间配了一条细细窄窄的蓝色斜纹领带,唯一特别的是,在他洁白如雪的左领尖上,竟然别了一枚非常特别又精致的锚锢造型的蓝色徽章。


真的是很简单,很简单的衣饰啊。


但他就站在那里,背对着阳光明媚的窗外。


白色的衣领,蓝色的领带,精致的徽章上都落满了金灿灿的光线。可是,那么晶亮璀灿的光芒,只肖他轻轻地抿起嘴唇,淡淡地一笑……


便连窗外的阳光,都黯然失色。


“你的脚踝韧带轻度撕裂伤,需要停止一个星期的训练来恢复。”那优雅而低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俊秀中带着三分温暖的笑容,绽放在雪依的身边。


这样的笑容,实在无法不让人失神。


直到听清他的话语,雪依才蓦然惊醒:“停止一个星期的训练?!不行的,我刚刚参加了入学试,接下来的训练很重要的!”


雪依有些心急,慌忙地从诊断床上坐起身,却忘记了自己在表演台上就眩晕的感觉。匆忙动作下,她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他一手就扶住了她。


宽厚而温暖的手掌。


因为长期接触消毒药水而使得掌心的纹路都变得浅淡,轻轻地触到她的手指,竟有种奇异的顺滑感觉。


“你在发烧,不是吗?”


雪依怔了一下,抬起头望着他。


他……到底是谁呢?难道是校医室里的医生吗?可是看起来他的年纪并不大,身上穿着的,也是和她们一样的新南学院的校服啊。可是他竟然在为她诊断,手里还拿着擦了红色药水的消毒棉,对她体贴和关切的目光,也像极了一个好医生的模样。


“景泽,处理好了吗?药房里还有一针退烧剂,我看不如给她……”校医室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真正穿着白色隔离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校医老师走了进来。


正被他握住手臂的雪依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地突然从他的手掌里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


景泽站在床边,看到她迅速地闪躲,不仅没有不悦,反而更是加深了自己唇边的弧度。


光枫老师看着景泽的笑容,伸手推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眼镜,轻咳了一声:“咳,原来她已经醒了。”


“嗯。”景泽点点头,“刚刚才醒的,我正在对她陈述病情,建议她停止训练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怎么够,至少一个月!”光枫老师走到诊疗台边,把怀里抱着的一大包药水针剂,全都丢在桌子上。


“一……一个月?”雪依吃惊地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下来了个更狠的,“不行的,老师,我刚刚入学,真的不能停止训练的!”


“你可以不停止。”光枫老师转过头来。


还好还好。雪依长出一口气地想要拍拍自己的胸口。


“但是一个月之后,你就要永远停止。”光枫老师的目光,在眼镜背后闪出点点寒光。


“……哈?!”雪依大惊,亮晶晶的眸子惊讶万分地瞠大。


光枫老师得意地弯起嘴唇,金丝边的眼镜里,满是那样得意洋洋的光芒。


景泽站在旁边,看着病床上女孩子被吓到的模样,那双清澈如泉般的眸子里,满是那么吃惊和害怕的表情。他不由得浅笑起来,好看的眉尖都变成了弯弯的模样。


“光枫老师,你不要又吓唬人家好不好。”


“什么?我哪有吓唬她?韧带撕裂伤本来就可大可小,不好好休息恢复的话,以后就别想跳舞了。这怎么叫我在吓唬她?”


“上一个女生受伤,您也是这么说的。”景泽站在床边,笑容清亮和明媚。


光枫老师被他拆穿,脸上的表情大大受伤。抽搐着唇角好大一会,才有气无力地指着景泽:“那……那是因为她们伤的都一样好不好!喂,臭小子,我给你机会让你在这里过医生瘾,可不是要你来拆我的台的!如果不是看在可怜你父亲硬逼你考艺术系的模样上……”


景泽看着光枫老师一脸万马奔腾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加得绽放开来。


“是,谢谢您,光枫老师。不过,我只想小小地提醒您一句,并不是所有的韧带撕裂伤,都会造成永远不能跳舞的后果……”


“啊!”光枫老师等不及景泽说完,就突然大叫一声,“不用你提醒,臭小子,现在我才是这里的医生,不要跟我提起那些我不想提的旧事!好了好了,就按你说的,我们折中,她不用休息一个月,两个星期总是没错的吧?还有,她现在重感冒,一定要打退烧针,先吊上三大瓶再说!”


光枫老师话不说完,立刻就叮叮当当地开始拆药剂瓶,准备给雪依先挂上几瓶消炎水,再打上几针退烧针。


一脸雾蒙蒙的雪依还坐在诊疗床上,刚刚还奇怪地看到校医和这个名叫“景泽”的男生相互吐槽,可是话音转了几转,居然就转回了她的身上。而且校医老师好像还很不客气地,立刻就在准备针剂药水,看来马上就要对她“下手”了!


苏雪依一看到那亮闪闪的银针,顿时就脸色大变。


“我……我没有发烧!我……我很好!我……我不需要打针,我……谢谢老师,我先回去了!”


有没有搞错,校医老师的诊疗台上堆了那么多的药水针剂,如果全给她打进去,她岂不是要被扎成“蜂窝”了!天啊天啊,还是快点逃走吧!


惊慌失措的苏雪依,硬撑着从诊疗床上跳下来,转身就想往校医室外逃。无奈她的脚踝受了伤,疼痛得差点跌倒。


景泽上前一步,又扶了她。


雪依一只脚踏在校医室外,一只脚还留在门内。


可是,他又扶了她。


他的手,真的好温暖。


雪依禁不住回过头去,看到那似乎永远在浅浅微笑的景泽。阳光从他的背后暖暖地洒落过来,仿佛,像是由天而降的天使光圈。


瞬间,觉得自己的喉间一紧,竟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小心。”景泽望着她,漆亮的眸子光芒闪烁,“你的伤真的要好好休息,感冒也需要服点药来治疗,不然你跳舞的时候,还是会昏倒的。”


“……嗯。”雪依点点头。


他继续微笑。


“要我送你回去吗?”他看着她,不知道她的脚伤是否可以支撑。


“不用,我的朋友……”


雪依才想起晶晶,她好像是在表演台上昏倒的,不知道晶晶都跑去哪里了。


正说着,池晶晶突然从走廊上跑了过来,急急忙忙的样子,身上的纱裙还在随风飞扬:“苏雪依!你还好吗?我刚刚找到老师对她们说……”


嗓音清脆的池晶晶看到校医门口的雪依和景泽,突然脚步一停,超大的嗓音也猛然一顿。


“……我已经和老师说过了,今天你不舒服,老师们会酌情给我们打分的。”晶晶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扭扭捏捏的,完全不似刚刚的清亮高亢。


雪依怔了一怔,不明白晶晶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表情。


到是站在门口的景泽,对着晶晶浅笑了一下:“你好。已经和你们指导老师说过了吗?太好了。希望你们分组顺利。”


晶晶站在景泽的面前,脸孔红红地点点头,“嗯,谢谢学长。”


雪依这下更是吃惊了,真想不到一向清爽干脆的池晶晶,竟然也有着这么扭捏和害羞的表情?难道是……雪依不由得回头望望身边扶住她的景泽。


“喂,你们,不许走!我要给你打针!点滴!三瓶!”突然地,校医室里响起光枫老师恐怖地吼声。


雪依被这一声吓得实在要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还在扭捏害羞的晶晶,顾不得谢过一直在帮她的景泽,只知道捞起晶晶的手,大喊一声:“晶晶,快逃啦!”


教室里,阳光清澈。


秋天里总是有很多这种秋高气爽的日子,虽然阳光明媚,但气温却是干净而寒冷。


现在是芭蕾班的基础训练课,教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只有苏雪依一个人坐在课桌前,认真地写着今天的英文功课。


入学试那天,她因为发烧而不小心跌倒,摔伤了脚踝。所以她不能跟着芭蕾班里的其他同学一起训练,只能留在教室里,完成自己的文化功课。


不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去训练的日子,真的很不舒服。


大概从她有记忆的时候起,就一直与芭蕾为伴了。小小的三岁年纪,就穿上最小的芭蕾舞鞋,在训练厅里,学习着姐姐的模样。虽然那时候她还无法立起脚尖,无法像大姐姐们一样美丽优雅,可是芭蕾舞曲那悠扬动听的声音,芭蕾舞蹈跳跃时的精致和美丽,都在她的心底种下了深深的种子。


她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像芭蕾舞界里最著名的名演员alliy一样的舞者。


alliy老师,出身自新南艺术学院芭蕾舞系,深造于俄罗斯金顶芭蕾舞学院,曾经是那里的最高奖学金的获得者,又在毕业后的巴黎国际皇家芭蕾舞大赛上,拿了唯一的一座皇室金奖。alliy老师是所有学习芭蕾舞的女孩子的梦想,也是所有芭蕾舞者的目标。


不过三年前,alliy老师突然激流永退,回到新南学院拿起了教鞭。于是众多的alliy老师的粉丝就涌向这里,都希望能成为她亲手指导的学生。


雪依,也有着这样的梦想。


所以她努力考来了新南学院,希望能得到alliy老师的亲自指导。可是怎么就那么粗心,竟然在入学摸底试上那么不小心的跌倒了,这下别想分去alliy老师亲自指导的a组,大概连去做普通伴舞的e组都达不到了吧?


“唉。”雪依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把笔记本塞进自己的包包里。


“雪依雪依!”教室外的走廊上,突然响起超大声地尖叫声。


池晶晶同学还穿着练功服,就像是一阵旋风似地突然旋进了教室,把站在课桌前的雪依吓了一大跳。


“晶晶,你怎么回来了?现在不是正在上训练课吗?”雪依不解地看着好友。


“别问别的,快跟我走!”晶晶上前一步,一下子就抓住雪依的手腕,拉着她转身就跑。


“嗯?!”雪依被她拖了个踉跄,“要去哪里啊?”


“别问了,快走就是了!”晶晶头都不回,拖着雪依就跑。


“晶晶……慢一点,我的伤……”雪依被她拉得踉跄,只能跟着她急匆匆地跑到楼下去。


池晶晶拉着苏雪依,一口气从三楼的教室跑到教学楼外的公告栏下。


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的同学,大部分都和晶晶一样穿着练功服,但更多的是穿了新南学院校服的别系的学生,有男有女的都挤在公告栏边,一边看着公告栏,一边在议论纷纷的样子。


“要看什么啊,晶晶,我的伤还在痛啊。”雪依被晶晶拖得腿痛,不由得半弯下腰,揉着自己的脚踝。


池晶晶却已经挤上前去,分开那些还挡在公告栏前的同学,大声地就对雪依喊道:“雪依,你看!”


雪依抬起头,不解地看过去。


手指,却倏然停在纤细的脚踝上。


透过那些被晶晶分开的同学,苏雪依的瞳眸,蓦然放大——那是一副被贴在玻璃镜框下的巨大照片,拍摄得正是那天在表演台上,最出色的那幕《镜子》。不过拍摄者用了那么虚幻的镜头,以近焦与远焦的对比,拍摄出舞台上,两个打扮相同、动作相同、表情相同,但只有目光不同的美丽女生的神奇画面。


镜外的女生,遥远而虚幻,镜内的那个影子,却是那么的真实和存在。


她穿着那么精致的白色纱裙,发际的白色羽毛在灯光下静静闪烁,她纤细的胳膊是那么的优雅,她踮起的脚尖是那么的美丽;看着她舞出那么优雅的动作,几乎都像是要跳出高清晰的照片,跳到所有人的面前来了。更让人觉得吃惊的是,照片中,她与镜外的女生那完全不同的眼神。除了那份期待的甜蜜,在她的眼神中,似乎更多了一份忧郁和悲伤……


“哇,真漂亮啊,不亏是摄影班里高才生的作品啊。”


“是啊是啊,你看那眼神,抓拍得太好啊!”


“当然啦,离非玖月的作品一向都会令人大吃惊的!”


同学们的议论,纷纷扬扬。


雪依站在那里,心都被那幅照片紧紧地系住了。


是他拍的吗?那个在大雨里的男生……她以为他不会出现在那么喧闹的会场里,但原来那一刻,并不是她的幻觉吗?他真的出现了,而且还为她拍了一幅这么美丽的照片……简直就把她拍成了翩翩起舞的纱蝶,就要挥动透明的翅膀,将要飞向那唯美的天堂……


好美……他把她拍得好美……这样的照片,竟然只是看到,都会让人觉得那样的唯美和感动……


“漂亮吧?”晶晶站在雪依的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她,“是那天表演的时候,离非玖月拍下的呢。离非玖月还记得吧?就是上次我和你说过的,很特别的那个摄影班的大帅哥。虽然他脾气怪怪的,但是拍出来的作品却是一等一的好啊!而且雪依,你可是破了离非大帅哥的‘三不拍’的大例哦!”


“……嗯?”雪依有些出神,才刚刚找回自己的视线,“三不拍?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