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生之年遇到你(1)

作者:沈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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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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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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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174字

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总有一天,我会遇到你。


小催眠师的牛排与艳遇


文络绎



“你应该挺喜欢吃肉的吧!”坐在我对面的那个男人推过来一碟牛排。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三次说这句话,没错,我是胖了一点,嘴巴大了一点,还有两颗龇出来的小犬齿,可是据此判断我属于食肉动物也太欺负人了吧?


好在他总算换了话题,“那个,”他挠了挠头说,“我是做保险的,你呢,你做哪一行的?”


“我做心理咨询方面,引导病人通过自我暗示来缓解压力,嗯,简单地说,就是催眠师。”


我小心翼翼组织着语言,尽量避免吓着这个弱不禁风的家伙。


“催眠师?”他显然还是被吓到了,隔了半秒钟,眼睛刷地亮了,“你是说你会给别人催眠?自我暗示?这管用吗?”


如果真有用,我还跟你在这里耗个什么劲!早就“林芬芳是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地把你催眠了!我支支吾吾地说:“对于自身意志不是十分刚强的人来说,是有用的。”


“我就是属于那种意志薄弱的啊!”他高兴地说,突然脸色一变,“我去趟洗手间!”


看着他玉树临风的背影,我忍不住悲愤起来,你说这全中国3000万光棍,怎么就没一个明白“丑妻贱妾胜空房”的道理呢?想我林芬芳,前前后后少说也相了十几回亲吧,有的见面时还相谈甚欢,一回去就把我拉上qq的黑名单,还有的使出《第一次亲密接触》里的老土手段,“喂?喂?你说什么?网络故障要回去抢修?好,好,我10分钟以后到!”结果黄鹤一去不复返,顺便还逃了埋单。


想到这我顿时警惕起来,这个叫杜未来的人去了很久了,该不会也是尿遁了吧?我自认晦气地掏出钱包,没想到他居然回来了,一脸憔悴地抱怨:“这家餐厅的东西不干净啊。音乐也太吵!”手一扬,“埋单!”


我刚因为他诚信归来而绽放出的笑容立马僵在脸上,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恨屋及乌地讨厌上了我挑的地方,这是明摆着的事了,显然这次相亲又以失败告终,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在他面前顾及什么形象了!


“慢着!”我说。然后我就雷厉风行地吃起了牛排。


“我说你喜欢吃肉吧。”他病恹恹地,又有点得意地说。



距离那次见面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杜未来果然没有再和我联系。


我想我就是贱,所以,去诊所的路上,看见路边的算命摊,我还是走了过去。“麻烦看一下我和这个人的缘分。”我从包里掏出杜未来的照片递过去,算命先生放在鼻子下面使劲嗅了嗅,头摇得像只拨浪鼓一样说:“没戏!没戏!”


虽然仅存的一丝幻想也破灭了,我还是油然生出一股对他的钦佩之情,铁嘴啊!神算啊!


“姑娘,你生得靓——”


这话一出,气得我恨不得踹他两脚,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掰。


“姑娘,你上辈子生得靓啊!”他继续摇头晃脑地说。


一场误会,原来人家说的是上辈子。


“你上辈子是秦淮河边的一名歌妓,照片上这位兄台呢,前世是一位翩翩公子,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可是你对他始终不冷不热。他因你失魂落魄,有一天他终于失足掉到水里淹死了。你欠他太多,所以这辈子你会为他付出很多很多的眼泪。”


原来我上辈子不鸟杜未来,搞得人家投水自沉了!相比之下,我这一个星期没睡好觉实在算不了什么,就当做一种迟来的补偿吧,我拨云见月,心情大好。



虽然我比任何人都知道,算命先生只是帮我完成了一种心理暗示,可我仍然乐意接受他的催眠,能医者不自医,眼看着奔三去了,什么样的歪瓜裂枣都相过,估计二婚人士和残障人士很快也将陆续登场了,找个人结婚生孩子就那么难吗……这个杜未来,倒是不歪也不裂,可是有什么用呢,再好也不会是我的,谁让我上辈子不鸟人家呢?


我一路胡思乱想着到了诊所,助理小妹正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修剪指甲,也难怪她缺乏工作积极性,谁让我一个月只给人家800块呢,可是没办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电话响了,“林医生,有病人求诊。”


我精神一振,“快请!”两个字溜到嗓子眼,好歹被我压降下去,换成了稳重的“请他进来”。


财神一进门,首先挠挠头,“不打扰你吧?”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杜未来,想不到啊,我上辈子不鸟他他也不记仇,这辈子还来光顾我,我感动,暗暗决定给他一个前所未有的折扣。


“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我露出温煦的职业笑容。


他拧着眉毛,怏怏不乐地说:“你也知道做保险这行,跑断腿也拉不到几份保单,还要整天受客户的气,每天都很累,总觉得没法彻底放松。我想你能不能帮我做个催眠,让我好好睡上一觉。”


“当然,那么请你先躺在这张沙发上,尽量地放松全身,全心全意去感觉自己的呼吸——”我想着即将到手的诊薪,嗓子里好像调了蜜,“呼——吸——呼——吸——没错,做得很好,现在想象你自己好像在一部电梯里,电梯正在从30楼下落,你到了29层,28层,27,26——”我的声音越来越轻,“25,24——”


杜未来已经蜷在沙发里打起了小呼噜,他果然是个意志薄弱的人。


我趁机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他来。一般人的睡相总归有点难看,当然帅哥美女除外,杜未来的睡相就很好看,他的头发带点调皮的自然卷,一股脑儿拥在耳朵后面,又密又长的睫毛乖巧地盖在黑眼圈上,下巴那里有刚冒出来的淡青色胡茬!


稳住!我翻出报纸做小强填字,试图转移注意力,可还是忍不住频频偷看杜未来,太惹人怜爱了嘛,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我正在天人交战着,杜未来醒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舒服呀!好久没睡得这么踏实了,我睡了多久?”


“大概半个钟头。”


“我觉得好像睡了半天呢,你真厉害!”他由衷道,一扫刚来时的萎靡,神采奕奕地指着墙上的价目表说:“一次心理咨询600块,你的收入一定很高!”


我笑,“熟人会有折扣的,我给你打个5折好了。”


他的嘴巴张成o形,“我以为我们是在约会。”


我没有听错吧?我的心漏跳了半拍,又突突突地狂跳起来。



没错,我损失了300块,可是我得到了一个男朋友,我觉得很值。


我和杜未来就这样约会起来,大概一个星期两次的频率,约会地点,嗯,大部分是在我的诊室,当然也不全是啦,有一次就是在西餐厅。哦,对了,就是你知道的那一次,杜未来那次吃坏了肚子,大概从此留下心理阴影,再也没有请我去过任何餐厅。没关系,在诊室也是一样啦。


每次的约会内容都差不多,杜未来拖着疲惫的身躯,来我这里畅快淋漓地睡上一大觉,然后脱胎换骨地重返社会。他安安静静躺在沙发上睡觉的时候,总让我想起《无间道》里的场景,那种感觉很温馨。可是,当他醒来的时候,从来没有像电影里的梁朝伟一样深情地凝视着我,他也没有给我买过礼物,没有送过我一枝花,甚至没说过一句像样的情话,除了那句经常挂在嘴边的“林芬芳,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很放松”。


人来了就好了嘛,赏脸陪我谈个恋爱就够了嘛,我总是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如果我不说,别人一定看不出我们是在恋爱,甚至连我自己也很难感觉到我们在恋爱,没错,我为杜未来作催眠,为他织围巾,甚至兴致勃勃地为他网购爱心煎蛋锅,可如果始终只有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付出,他们的这段关系,可以称之为爱情吗?我想也算是吧,就像我常常对病人说:“感情中无须计较得失,付出也是一种收获方式。”



我苦苦支撑着我们的,所谓爱情。


那天,杜未来照样来我的诊室约会,醒来之后,他第一次深深地凝视着我,他眼睛的电力一点也不比梁朝伟弱,看得我血流变慢,心跳加快,呼吸艰难,他就这样看了我两分钟之久,然后,脸颊红红地,有点羞涩地说:“我想介绍你跟我买一份保险。”


我脑子里嗡地一下,这么多天以来心里的委屈就像潮水找到了决堤口,鼻涕眼泪喷薄而出。不就是上辈子不鸟他嘛,怎么报复得这么厉害啊!我一共给杜未来催眠过37次,就算打5折也有1万块了吧,因为他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地说来就来,我还推掉了几个预约好的客人,我的诊所都快倒闭了。他的狐狸尾巴也终于露出来了,来跟我拉保险了,要榨干我最后一点剩余价值啊!我再也不要自我催眠了,再也不要相信什么狗屁爱情了!我哭得一发不可收拾,算命先生说的没错,我真的要把一生的眼泪都还给他。


他好像被吓傻了,半天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丝绒盒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想介绍你跟我买一份爱情保险。”盒子里是一枚戒指。


“林芬芳,”他说,“你能嫁给我吗?”


冷静!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病叫幻听。


“我们也交往了半年多了,”杜未来说,“和你在一起让我觉得安心,你不像其他女孩那样俗气,我不请你吃饭,不送鲜花,不给你买东西你从来都不会抱怨,我承认我是有点小气,可是我挣的钱不多,我只想在最短的时间里买只戒指送给你。我想娶你,林芬芳,这个世界上我只想娶你!”


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实在太过刺激。


杜未来接下来说了一句比泡菜还酸的话,“你爱吃肉,我也爱吃肉,我们食肉动物也要相亲相爱呀。”


那枚钻戒,当然没有易先生买给王佳芝的那么大,只是一个不会超过20分的小小的钻石,可是对我来说,它是天上最亮的星。


如果重逢必须出现一只鹅


文苏小彩


我们相识四年


我是郭美美,不是那个唱看见蟑螂不怕不怕啦的郭美美,是郭记卤鹅店老板的女儿郭美美。


郭记的卤鹅味道绝妙,极其好吃,因而,每天的顾客挤破门,在节假日,买卤鹅的人甚至会起个大早,兄弟姐妹轮流着来排队,天王开演唱会,阵仗也不过如此吧?所以,郭记卤鹅限量发售。


因为这个技艺绝顶的老爸,我转起来,把那块写着“请大家遵守秩序”的牌子放在门口,然后抱胸扫视顾客,活脱脱一副保安脸。你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的。你缩着头看看门前的队伍,有些诧异,最后直直走到柜台前,老妈数着钞票大声吼你:“请到后面排队!”


你笑了:“阿姨,我是廖佳白啊,郭美美在不在?”


老妈抬眼看你,愣了好半天。老实说,不要说老妈,就算是我,也认不出现在的你来,你看起来那样英姿勃勃,笑容明朗,就算穿着臃肿的羽绒服,也照样身姿挺拔,显得那么出众。


嘿,廖佳白,四年了,四年没见了!


我们到底谁是肥鹅


在歌手郭美美还没出道的2004年,我家的卤鹅店还只是一个小摊车,你是我家最忠实的顾客,老妈口无遮拦:“你要是早点吃我家的鹅肉,也不会长这么矮了!”


在老妈爽朗的笑声里,你傻呵呵地摸着脑袋笑,然后一手肥鹅,一手书包,跟我去街心花园写作业。


我把你的课本垫在石凳子上,然后各自忙开了——你写作业,我啃鹅脖子。


吃到最后我总是意犹未尽:“要是鹅脖子像长城一样长就好了。”你咬着笔看我,似乎很认真地想象了一下长城,然后你说:“郭美美,等我有钱了,带你去长城吧!”


我很不屑地白了你一眼,我只是在借长城表达我对鹅脖子的热爱而已,你真是一点也不了解我深邃的思想。


吃完鹅脖子,我就猫着腰在腿上拍拍打打,一掌下去,拍死好几只蚊子,然后把满手的蚊子尸体和黏糊糊的血擦到你白色的运动裤上。你从来不认为我是在欺负你,常常呵呵呵地傻笑。


你有一辆很漂亮的捷安特,在阳光下闪着银白色的光,每次看到我都很想坐上去看看,于是我说:“我脚疼,你带我回家。哦不,你借我车子,我骑回家。”


你把车子让给我,想开句玩笑却弄巧成拙:“捷安特驮你这样一只肥鹅,肯定很累的啦!还是我载你回去吧。”


其实我一点也不肥,相反,我非常地瘦,瘦得连睡觉时都会被自己的骨头硌疼。可很不幸地是,我长了一张圆乎乎的脸。


而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被一个真正的胖子说胖。


我气急败坏地对着你的背影大喊:“廖佳白!你才是肥鹅!”


樱桃肉丸子


我恋爱了。确切地说,是我开始单恋了。


他叫俞浩然,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成绩优异。我不再逼你帮我写作业,开始在草稿纸上认真地写写画画,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演算一道物理题。我总得有点优秀的地方,好让俞浩然记住我呀。


你猫着腰,帮我打蚊子,“啪”的一声,却打断了我的思路。


那个下午你提着我的书包汗流浃背地追在我后面,你说:“我不是故意的,我请你吃鹅脖子好不好?”


我不理你,埋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你这么笨,就算我不拍掉你的思路,你也做不出来的!”


你这张烂嘴巴又开始激将我了,我才不上当。


最后,你中气十足地喝道:“郭美美!你给我站住!”我就真的听话站在了,因为我的脚趾头踢到了一块碎玻璃。


感谢老天赐予了你一个强壮的身体,在我血尽人亡之前,你把我背到了医院。缝合伤口的时候,我大哭大闹,你把一块巧克力塞到我嘴里,却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地说道:“怎么哭得跟杀猪似的。”


脚伤让我如愿坐上了你的捷安特,你每天按时等在我家街口接我上学,你肥胖的身体挡住了我前方的视线,我只能仰着头看天,初夏的桐花在天空里绽放出一大片飘忽的淡紫,你得意洋洋地说:“我的捷安特好吧?普通的车怎么可能载得起我们两个胖子啊!”


“是你,不是我们!”我反驳,用力捶着你的后背。


后来,俞浩然文雅地问我:“廖佳白是你男朋友吗?”


我连忙摆手,俞浩然看看我,笑得意味深长:“郭美美,如果你喜欢我,就不要成天跟那个胖子腻在一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吃着你给我带来的便当,他把香菜挑出来,堆在饭盒上:“下次记得不要放香菜,我不喜欢吃这个。”他皱眉提醒我。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似乎你胖胖的脸开怀地大笑要比他可爱。


我一把抢回便当盒,拿到食堂外面倒掉,我很愤怒还因为,他管你叫“那个胖子”。


第二天,我矫情地以失恋者的姿态跑去了理发店,剪了齐耳的短发,齐眉的刘海,那是2004年的初夏,我还不知道这样的发型叫做波波头,我问你:“像不像樱桃小丸子?”


你眯着小眼睛看我,很认真地回答:“像樱桃肉丸子。”


要门当户对


你有一张贱嘴,不过,在你的贱嘴底下,却有一颗水晶般纯净透明的心。


铜铃街开始整顿,不时地突击检查中,我家的小摊车被没收了。周末的时候,我跟着爸妈一起去某某局长家行贿,若是早知某某局长就是你爸爸的话,我死都不会去了。当我老爸对着你老爸卑躬屈膝的时候,你抱着小狗走了出来,你看到我很惊喜:“嘿!郭美美!你怎么来了?”我看看你,把头微微偏到一边。


老妈笑得很谄媚:“一直就觉得这孩子长得一表人才,原来是廖局长的公子,难怪啊!”在我老妈面前,你总是装小白兔,抓着脑袋傻呵呵地笑,而我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拉我去你房间玩,我们看电视的时候,小狗就在你脚边打滚,你笑着说:“豆豆饿了。”我从背包里掏出牛奶递给你,你摆摆手:“豆豆只喝日本的有机奶。”


换作以前我一定很不屑地说一声“切”,然后鄙视你的崇洋媚外,可此刻,我看到了我们之间的不同。我忽然觉得自己从前对你的嘲笑都很危险,老虎不发威,不说明它是病猫,只说明它是一只有涵养的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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