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终是丢了红豆相思(1)

作者:微微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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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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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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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166字

顾默楠喝得很急,简直就是借酒消愁了,小维在旁边劝也劝不住。等到顾默楠喝得趴在吧台上,瞧着也差不多了,小维就扶着她离开。上了车小维问她住哪儿,顾默楠报了个地方,惹来小维一脸惊讶——那儿的房价可是天价。


车子在大厦下边停了,顾默楠摆摆手,也不让她送只让她快走。直到站在公寓门口,在包里摸索不到钥匙,她突然很沮丧,才想起早上起得匆忙,钥匙包落在酒店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双脚却定住不肯离去,无力地倚着门倒在地上。


叮——


电梯门打开了。


陆观棠一走出电梯,就瞧见醉倒在地的她。他怔了一下走过去,冷漠地喝道:“起来!”


他不带感情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顾默楠却蜷缩着不动,他又喝了一声,她才伸手拉住他的衣摆跌撞着立起,还未站稳,整个人就往他怀里扑去,她难过,她不甘,她并不想这样酗酒闹事,她丢掉了尊严与骄傲,只是不愿意失去他。


他没有喝醉,一直不清醒的人只是她而已。


“你怎么这样!怎么可以不理我!”顾默楠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泪水流了出来。


顾默楠忘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记得这一夜她一味地在他怀里哭闹。


感情这种事,可能就是谁先沦陷谁先疼痛。


所以只能妥协,最终她也选择了妥协。


孟然在几天后请客做东,邀他们出来,估计是结婚当日出了岔子,所以过意不去。其实之前已经邀过一次,但是那时他们正闹不和,就推托了。夏日炎热,顾默楠没有什么胃口,几乎没有动筷子。孟然的妻子瞧见她这样,就将桌上的玻璃转盘转过一圈,把刚上来的鲜鱼转到了她的面前。“尝尝这个,味道不错的。”


顾默楠笑着夹了一块鱼肉,可是一放进嘴里,就有种想吐的冲动,她急忙捂住了嘴。


陆观棠递来纸巾,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顾默楠还在难受着,也说不出话来,反倒是孟然狐疑道:“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几双眼睛骤然间聚焦在她身上,顾默楠一抬头,瞧见陆观棠眉头紧锁,当下忽而记起两年前在医院里他曾说过的那句“我不喜欢孩子”,她立刻道:“只是中暑了。”


孟然记起那年她也是同样的状况,就让她多加注意。


等散了饭局,坐在车里往回去,陆观棠开口问道:“你真没怀孕?”


顾默楠将头靠向车窗,侧过脸道:“平时都有采取安全措施,怎么可能。”


他一听,也不再多言了。


顾默楠却觉得胃里绞得越发难受,连带着心也被绞痛。


她闭上眼睛,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


在这之后,顾默楠陆陆续续又和他闹过好几次。她像是一只刺猬,满身的荆棘,一旦被招惹,就会扎得他不得安宁。几乎每闹一次,顾默楠就会上演离家出走的戏码,而且离家时间越来越长。他却从没有去找过她,因为每一次,她都会主动回来找他,而且是喝得烂醉如泥,又哭又闹。


起先陆观棠会凶她训她,可是这样反复的次数多了,就慢慢形成了倦怠,久而久之他也不再说她了。只要看见她倒在公寓门口,一声不响抱起她就是。等到醒来,好像又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一日是圣诞节,陆观棠却远在英国,再次让她空等一场。


顾默楠握着手机口不择言道:“你要是不回来,那我们就分手!”


可他竟然说“随你”,当即就挂了机。


顾默楠愤怒得不行,将手机重重砸在地板上,却也明白自己不应该这样暴躁,可就是办不到,她已经压抑到快要崩溃,就连分手现在都可以轻易说出口,奈何做不到彻底决裂。


目光扫向茶几上包装好的礼物,几乎歇斯底里地将礼物拆开,里面是一条围巾,她织了三年才完成的围巾,特意选了红黑相间的花纹来编织。此刻她有冲动将那些线全都扯坏,可她好不容易心灵手巧一回,又怎么舍得。却也不想再看一眼,像是它的存在能刺痛她,顾默楠将围巾扔进了柜子里。


尚未等到陆观棠回来,却等来了他的国际绯闻。


媒体总是神通广大,能够通过各种渠道采集一切信息。


美籍华人钢琴家言馨小姐与中正集团二少陆观棠共游伦敦,举止亲密疑似恋人!


报道上甚至调查出钢琴家言馨曾是陆观棠母亲的学生,两人是青梅竹马。顾默楠对她也有了印象,依稀记得,以前陆阿姨教课的时候,确实有一位很漂亮的女生经常来家中学习。陆阿姨总是喊她馨馨,想来大概就是她了。照片里的言馨温婉可人,极富艺术家高雅的气质,陆观棠难得的温柔笑容也冲她展现。顾默楠更是发现,过马路时,他也不会让她走在来车方,原来这样的体贴,不单单是给予她的独宠。


等到陆观棠回来,顾默楠将报纸甩到他面前:“你不需要解释一下?”


换来他的不屑一顾和冷漠对待。


他素来都不是会解释的人,她早就知道,可此时真是对此厌恶到了极点。


顾默楠再一次离家出走了。


估计是新闻舆论公开的缘故,所以被唐蓉察觉到端倪,就邀她出来聚聚。提早下了班,顾默楠就去唐蓉那儿会合。唐蓉现在已是一家影视公司的文化总监,事业风生水起,依旧笑傲江湖。


唐蓉正在会客,顾默楠也不打扰。


等谈完了才发现,和唐蓉商谈公事的合作方代表却是沈逸。本来是约了在广场碰头的,顾默楠突然来了,唐蓉也是意外。只是她并不熟知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也就没有意识到尴尬。接了秘书一通电话,唐蓉说着抱歉暂时离开,仅剩下他们俩。


自那天的婚礼过后,已经间隔了数月之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顾默楠垂眸。


沈逸却开口问道:“最近怎么样?”


“还行。”顾默楠轻声说。


沈逸轻笑:“他在伦敦和钢琴家卿卿我我,你倒是大方。”


顾默楠淡淡地微笑:“只是朋友碰个面而已。”


沈逸嘴角的弧度猛地一凝,注视着她突兀地道:“如果当年我没有去英国,你还会和我分手吗?”


骄傲如他,有些话终是说不出口的,比如,他难道只是个替身吗?


她的沉默却已给了他最真实最直接的回答,沈逸徐徐起身。


“你够绝情。”他的话语飘来,顾默楠怔住。


绝情!


顾默楠一向不认为这两个字该用在自己身上,实在是太过了。可当唐蓉在饭桌上不经意间提起那惊人的消息时,她才恍然醒悟,真正绝情的人是谁。他才是彻底绝情,她应该早就明白,却还是步步沦陷。“陆观棠大概要自立门户组公司,你会和他去英国吗?”


顾默楠正低头吃着,登时气息一窒,迅速回过神来,无所谓地说道:“我才不和他去!”


唐蓉只当他们是间闹闹别扭,所以也没太在意。


顾默楠的耐性其实真的很差,一向都是藏不住事,别过唐蓉,她就去酒店匆匆退房回了公寓。陆观棠正在客厅里处理公务,铺了满桌子的文件。听到动静,他也不回头,她走到他面前问道:“听说你要自己组建公司?”


陆观棠倒也不隐瞒,沉静地“嗯”了一声。


“要建在英国?”她激动得紧紧握住行李,克制着自己不让情绪爆发。


陆观棠沉默了一会儿道:“还在考虑。”


顾默楠终于爆发,将行李砸在桌子上,笔记本被砸倒,纸张也落了一地,杯子倒了,咖啡泼了他一身。陆观棠被她突然的举动惊住,而后镇静下来,似是动了怒气:“你发什么疯!”


“我告诉你,我不会跟你去!你要去英国建公司,那我们就分手!”顾默楠冲他嚷道。


陆观棠冷冷望着她,扬长而去:“不可理喻!”


这一次,两人对调了位置,他选择了离家出走。


在他走后的日子里,顾默楠不是没有反省自己,她的缺点有很多——不够善解人意,对他更是脾气暴躁,温柔体贴之类的形容词,和她也好似全都搭不上边。而他却还和从前一模一样,总是若即若离,什么事也不告诉她,总要等别人告知,她觉得很没有安全感,感觉快要不堪负荷。


又是新的一年来临,过年放假回到老屋,才发现父亲比先前又苍老了许多。向她问起陆观棠,她只以工作繁忙为借口蒙混过关。父亲再次提到婚事,顾默楠也没有应声。


细数自重逢至今,竟也有三年了。三年,一千多个日子,他们纠缠着分分合合。


她不能用青春做赌注,也玩不起这场感情游戏。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也该有个了结了。


年后陆董事长的登门拜访,让父亲欢喜相迎。


可对方第一句话就让顾默楠崩溃:“你配不上我的儿子。”


顾默楠被他强势的气场压得透不过气来,双拳紧握,她抬头望向他,咬了咬牙道:“董事长,您今天来这里,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您放心!我不会高攀的!我也没打算和他结婚!我想董事长也会满意于我的回答,所以现在您请回吧!”


顾父也不乐意了,素来都是好脾气的他板着张脸道:“我这里庙小,容不下您!”


陆董事长脸色铁青,还未来得及说下文就被人这么给轰出去,只得讪讪地离开。


父亲显然气得不轻,自家孩子自己都是宠着疼着,哪里能容别人这样轻蔑对待,他冲着顾默楠大吼,让她立刻就和陆观棠分手,不许他们再来往。这么吼着,便血压升高进了医院。


顾默楠最怕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会让她不适,那种刺鼻的难闻的味道,带着一股陌生冰冷的气息,会让她心生畏惧。


医生的诊断,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肾衰竭晚期。


顾默楠当时蒙了,只见阿姨在旁嘤嘤哭泣:“你爸这个病,我去年就知道了,可是他不让我说……”


病来如山倒,不过几日光景,父亲的情况愈显糟糕。医生都摇了头,嘱咐他们准备后事。


顾默楠陪在床边看着父亲醒来,她去握父亲的手,贴向自己的脸庞,泪水噙在眼眶里盘旋着,父亲沙哑的声音如刀刃,在她的心尖割着,他说了许多,让她别难过,让她以后懂事,说她已经长大了,说着说着,她就流泪了。“其实爸也没什么想法,攀龙附凤也不贪图,可是观棠那孩子不错,爸爸从小看着他长大,本来想闭眼前能看见你们完婚,也是了却了一件心事。现在……现在可惜了……”


夜里的医院更显空寂,父亲又睡着了,顾默楠悄悄走到外边。独自一人站在回廊里,夜色很黑很深,巡夜的护士和她打招呼:“都凌晨两点了,这么晚了,小心感冒。”


顾默楠点了点头,又站了一会儿,而后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他的声音沙哑朦胧,她对着他说:“陆观棠,我们结婚!”


那头并不说话,顾默楠有些急了,却不知要抓住些什么,她很慌也很乱:“明天我们就结婚!”


一阵沉默之后,他冰冷的话语刺破耳膜:“我明天一早要飞英国,你别给我闹!”


他将电话挂断,她再打过去:“陆观棠!你听清楚了,我不是和你开玩笑!否则,我们就分手!”


他又摁断,她继续不依不饶地打。


如此折腾了数十次,他又是接起,这次不等她开口,他冷声说道:“分手吧!”


耳边是忙音一片,顾默楠整个人一空,好像被棍子狠狠打了头。她抓着手机僵了半晌,才发疯一样回拨过去,可是已经关机。他从来都不会关机,不管是几点。只要她想找他,总能找得到。可现在那头已经是死气沉沉的录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在无人的回廊,她忽然笑了,那声音却比哭还要凄厉。


顾父是在次日下午去世的,他走得很快也很急,走的时候眉头却紧皱着,好像很不安宁。阿姨泣不成声,弟弟年少尚不懂事,跑到顾默楠身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问道:“姐姐,爸爸为什么还不醒?”


顾默楠一下没忍住,终于抱着他哭了。


很多东西,拥有的时候,往往不知道珍惜,可失去时,才又一点一滴清晰起来。可惜还未来得及好好守护,便已没有了机会。瞧着父亲的遗体被火葬,她突然记起儿时父母牵着她的手回家时的情景。她牢牢握住他们的手,顽皮地荡起秋千。不过是个简单的游戏,她却乐此不疲,幸福得好像得到了全世界。


父亲说:“阿楠,你要快快长大。”


母亲说:“阿楠,你要快快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