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立刻迈动小腿跑到演武台边，在众目睽睽之下费力爬了上去，郭霸高举大刀冲着观众连连致意，虽然整场打斗并不精彩，但最后这一下确实震撼人心，总有喝彩的人。

阴暗的天地，偌大的演武台，强壮高大的郭霸。

孩子身躯显得十分瘦弱矮小，她走路的步子甚至有些蹒跚不稳，这并非因为她小，而是因为她体内的巨大悲恸。

有的孩子蹒跚学步是为了更好的站立，有的孩子向前奔跑是为了前程。

而她站立着向前确实为了赶到自己父亲的尸体前！

若是慢了父亲就会被虎廷尉拖走，就像处理垃圾的清洁工。

死亡的战士即便生前再强大，都将失去所有的价值，何况刘瑞的生命在这些强人眼中和蝼蚁没有太大差别。

他坚持的动力到底来自于何处？是什么原因让他宁可放弃活女儿，也要坚持不认输？

我真替他感到不值，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就以性命相付，还有汉王刘邦吗？还有越王勾践吗？历史上成大事者谁会计较一城得失？刘瑞不但是个失败的徒弟、失败的丈夫、更是个失败的父亲。

他的死不但丝毫不壮烈，反而愚蠢无比。

我也不知道为是什么自己居然会对一个死不投降的战士如此愤怒，或许是为了小女孩抱不平。

跪在父亲尸体边小姑娘仰着头放声大哭，这一刻我心里也是酸酸的，气氛忽然就变的安静，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女孩吸引。

只有郭霸在她身后耀武扬威的挥动了两下大刀，似乎要攻击女孩，我忍不住就要冲上去，身形刚动就觉一只手按在我肩膀上，老人两眼盯着场中嘴里道：“郭霸性格粗鲁，但不是魔鬼，他不会伤害小孩。”

我根本就不相信老人说的话，没见过这样鼓励徒弟去送死的师父，他的目的不就是为给自己脸上贴金吗？显得自己门规森严，教徒有方，是以浑身精气流转，一旦形势有变，立刻出手攻击郭霸。

“爸爸，你说妈喜欢荷花，回老家后要把门前的小塘种满荷花，永远陪着妈妈和璐璐，你说会永远陪着璐璐再不离开了。你起来啊，你看看璐璐？请你不要离开璐璐，我心里好难过，我不要玩具，我不要漂亮衣服，就要你陪着我。你睁开眼看看璐璐好吗，求求你了。”

稚嫩的声音摧心剖肝、悼心失图，在这阴暗的天幕瑟瑟细雨中当真是风木含悲，听者无不黯然失魂。

当！郭霸宽大的刀身顿在路青石上，昂着头一动不动也不知再想些什么，片刻之后四名虎廷尉推着独轮车来到台上，装殓刘瑞尸体，小女孩却紧紧趴在父亲烧焦的胸膛上不肯松手。

四人虽然不能用强拖走孩子，但还是要将她从死尸上脱离。

四个大男人，又是身负元力之人，就这样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孩子最后一根手指带离刘瑞胸口，女孩哭的更加撕心裂肺，一只手伸向父亲尸体所在，拼命挣扎，然而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抱着她的虎廷尉正要起身。

啪！

刘瑞焦黑的大手忽然抬起紧紧握住女儿的小手。

这忽然而来的一握仿佛扣在了所有人的心头，我吓了一跳，距离更近的四名虎廷尉立刻四下散开，抱着女孩的人也松了手。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不会离开璐璐的。”女孩再度趴在父亲的胸膛放声大哭，但这次哭泣中却带着笑意。

刘瑞猛的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连连咳嗽，每咳出一声都带出一股黑烟。

再看老人捻着胡须微微点头，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

整个演武场最吃惊的人是郭霸，打到这份上对手居然“死而复生”，他完全无法理解在这个男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他不是父亲、也不是丈夫！

刘瑞连连喘息了半天，平静后他起身牵着女儿径直朝老者走来。

除了投降、被打的无法起身，出了演武场的范围也是输，刘瑞难道想通了准备投降？

刚想到这儿他已经迈步走下演武场，接着抱起女儿走到老人面前屈膝跪下道：“师父我错了。”

老人却呵呵笑道：“何来对错？不过是一场枉念。”

两人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刘瑞转身返回演武场对临时担负现场指挥的寥行天施礼道：“我输了，但我希望和师兄分出高下，请您给个方便。”

到这份上，原本看不起他的观众纷纷起哄，让寥行天依言照办，寥行天则朝骆天公望去，似乎睡着的老头微微点头，他不再犹豫道：“两位请。”

刘瑞捡起两团折断的钢刀运起心法，只见两片断刀燃起烈焰，火势较第一次强了许多。

片刻之后只见断刀刀身闪现出暗红色的光芒，刘瑞将刀身重叠，放在地面，举起拳头一下下捶击烧红的钢片，火光四溅，断刀居然被他重新煅铸合在一起，随即刘瑞举刀过顶，绵绵细雨滴落通红的刀身不停发出扑哧哧响声，片刻之后暗红减退，刘瑞举着“新刀”对郭霸施礼道：“请二师兄赐教。”

蛮横无理的郭霸终于收敛了那股令人讨厌的表情，他举起刀点点头道：“郭霸。”

小女孩道：“爷爷，爸爸为什么还要和他打？”

老人抱起她指着无垠的天空道：“孩子，有的人总想摸到天空，你说这事儿能办到吗？”

“不行，天太高了。”

“你爸爸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踮着脚想摸天一把，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傻子，但比那些没踮脚的人，他总是距离天空更近一点对吗？”

说话间两人各走起势，刘瑞不再犹豫唰的一刀朝郭霸劈去，破空之声大响，刀身从空中划过，刀影闪烁，郭霸举起大刀拦在身前，刘瑞钢刀并未和他刀身相交，虚劈过后，反而是阵阵刀影撞击在刀身上发出叮咚声响。

刘瑞翻身跃至半空，在身前虚劈一招，只见一道灿烂银光大亮，郭霸刀身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暴起一阵火花，他动也不动立于原地，一击不成的刘瑞借力倒翻而出，远远落在数米开外。

郭霸用力晃动手中九耳大环刀，叮呤当啷的响声大作，他厉声喝道：“废那屁事，把你击败郭讵的本领使出来。”

刘瑞也没废话，高举钢刀喝道：“流星火刀。”轰的一声烈火在钢刀上熊熊烧起，接着一刀朝郭霸狠狠劈来。

他并未运功，举刀格挡，当！

刀身烈火飘动，虽然钢刀材质远不如郭霸手上的合金大刀，但刘瑞采取的是攻势，是以刀口蹦出缺口却并未断裂。

刘瑞不在犹豫，犹如手持烈火神鞭，翻翻滚滚朝郭霸劈去，阴暗的演武场被火光照的雪亮。

刘瑞瞬间砍出七刀，翻翻滚滚犹如车轮，连串攻击而至，虽被郭霸一一破解，但劲力发挥到极致，刀身烈火翻腾此刻刘瑞就像手持一台喷火器，刀身烈火时不时就会爆裂喷射，郭霸几次被烈火撩上脸，浓密的须发被烧无数，四下飘散。

刘瑞缓过这口气，就像涅槃的凤凰，无论是功力还是胆量都有了质的飞跃，郭霸持刀硬挺已经力不从心，他怒吼一声“流星火刀。”

轰！宽大的刀身烈火熊熊而起，此时正是刘瑞一刀劈来，郭霸大喝一声：“好。”挥刀迎上。

嘭！两团烈火瞬间融合，两人顿时消失于烈烈火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