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寒失神地望着她逃走的方向，半响才唤过躲藏在暗处的黑衣骑，问：“王妃今天去过什么地方？”

“瑶王妃的琼枝苑。”

“她遇见奚瑶了？”

“是，两个人还说了一会儿话。”

他抿紧透着苍白的唇，微抬起下颚：“本王说过把奚瑶送回奚部，为何到现在还没走？”

“瑶王妃曾说过不要王妃的头衔，只求留在南王府，大王当时答应了。”

他慢慢回想，似乎是有过这么一回事。

奚瑶……留下她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她对锦儿说了什么？

“白天，谁来过这里。”

黑衣骑低下头：“大王恕罪，瑶王妃她……。”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被人觉察地抖了一下：“本王说过不许任何人踏进凌霄苑……算了，你下去吧。”

德锦，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寒，寒……救我……救救我……。”她抬起满是鲜血的双手，颤抖地伸向他，满眼的恐惧无助……“救救我，救救我……寒……。”

她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安静地躺在她怀里，那张稚嫩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一丝生命的痕迹，透着一种死亡的青白，僵硬地躺着……

“韵蕾，韵蕾……。”她全身都是血，就连身边的空地上，都汩汩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将她围绕在中间，就像妖异的曼珠沙华，诡谲地绽放。

“锦儿！”猛地坐起来，背脊发凉，刚才的梦里，他们的孩子死了……明明只是一个梦，可是他竟然会有胆战心惊的感觉，仿佛真的亲眼目睹了那个孩子的死亡……

韵蕾……她给孩子取的名字，叫韵蕾吗？

“锦儿？”透过窗外映照进来的雪光，屋子里不算黑，尚可以看清很多东西，比如……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锦儿！”他下了床，身体很虚软，触及地面，都感觉轻飘飘的，心口连续几天的慌乱此刻更加强烈了，“来人！来人！”他连续喊了几声，身体里的力气更像是一瞬间被抽光，竟然很没用地跌坐在床上。

侍从和丫鬟很快就进来了，跪了一地，哆哆嗦嗦，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妃呢？”耶律寒抚着气喘的胸口，发白的嘴唇略微颤抖。睡下之前她还好好的在身边，为何一觉醒来，便没了踪影！？

下面的人全都不敢开口，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说话！”他一气之下踢飞了脚凳，又浑身虚软地坐下来，气喘吁吁，胸口里排山倒海的慌闷袭来，差点儿让他一头栽倒。

“大王，王妃去了老夫人那里！”茗烁从后面跌跌撞撞地跑上来，“当时您睡着了……。”

她竟然悄悄离开……而他也毫无察觉，他被噩梦缠身，以为她出事了……

“下去吧。”他摆摆手，无力地靠在床柱上，烛光在视线中跳跃，很模糊，他看得力不从心。

二十多天的连续放血，任何人都会吃不消的，幸好有清婉的药，否则，他恐怕连醒过来看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屋子的人鱼贯退出去，顿时又冷清下来。璃烁和茗烁立在门口，互望一眼，才走进去，璃烁问：“大王，是否把王妃叫回来了？”

“不用了。”

两人又退下去。

大雪满世界，一片银白。

“大王心里不好受呢，王妃悄悄就走了，大王肯定是担心死了。”

茗烁皱了皱眉头：“可是我觉得王妃走得时候好奇怪，悄悄的，脸上也没有表情。”

璃烁也皱眉：“我们都陪着王妃走到老夫人那儿的，应该不会有事。”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王府里就乱了。

香灵早上进房叫柔妃和德锦起床，一进去，竟看见柔妃倒在床上，哪里还有德锦的影子！

她冲过去，摇晃了好久柔妃才醒过来。

“娘娘！公主呢！？”虽然来了这里很多天，但是香灵依旧改不了口，坚持叫德锦为公主，在她心里，德锦永远都是公主，怎么都不会改变的。

“锦儿，锦儿……。”柔妃惊慌痛苦地看着香灵，“锦儿呢？”

香灵脑子里轰地一声，大哭出来：“娘娘，您别吓我啊！公主昨晚来和您一起睡的！”

柔妃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这边的骚动自然很快就惊动了王府，柔妃跌跌撞撞跑出去，在院子里就遇上赶来的耶律寒，她一下子扑过去：“锦儿走了……她把我打晕了，自己走了……。”

他的身体晃了晃，竟然有些站不稳，身后的侍从连忙上前托住他的身子，他的容颜俊美如神，只是不复神的光彩照人，他此刻显得苍白脆弱。

这个时候脑子里都在长久地回荡一个声音：

她走了……

她走了……

恍若一瞬间又回到那个红藕香残的秋日，寂寥的天空，滂沱的大雨……他追着马车，飞扬的雨水溅湿了他的一切，一切……那种恐惧，恐惧到痛彻心扉……

她怎么可以一声不响就离开？她离开了之后怎么办？

…………

“记住了哦，一天都不能间断，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

“看看李清婉在哪里！？”他用最大的声音怒吼，愤怒激得他浑身颤抖，柔妃的哭声像是一阵刀光剑影，将他刺得很伤，“我会把锦儿带到您的身边，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