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文革”风雨(2)

作者:袁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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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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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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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792字

天神的训示使管百川倍感安慰,他终于平静下来,呼吸均匀,体温下降,逐渐恢复正常,最后完全睡着了。第三天上午,他终于苏醒过来。当他睁开眼睛时,只见一位十几岁的女孩惊喜地盯着他看,那双眼睛晶莹透亮,纯净得有如雪山上一泓清泉,她用手势比划着,意思是问:你真醒了?好了吗?


他使劲点点头,小姑娘急忙跑了出去,大概是去叫人了。很快就冲进来一屋子人,大家见他清醒过来,欣喜异常,高喊:“寻大姐,快来,那个知青醒过来了!”


只见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姐走到床前,温和地问道:“孩子,你好些了?”


小管再次点点头,轻轻说了声:“谢谢阿姨!”


大姐叫人端来一碗米粥,询问他道:“喝点粥吧?”


小管点头表示同意,大姐用嘴吹凉了热粥,用小勺喂着他。大姐面目慈祥,脸上已经显出不少皱纹,早已不年轻了。


经过及时治疗,管百川很快就康复了,可以下床走动。他慢慢走出室外,原来寻大姐家是个不大的医务点,独门小院,三间北屋,东西各一间,北屋正中是客厅,布置得精致秀雅,客厅左右是卧房。院中几棵树木秀然挺拔,另有十余盆鲜花点缀,显然,女主人颇有品味。在黎明的晨曦中,寻小妹身穿中式太极练功服在独自炼功,她的动作优美,走步轻盈,时而舒缓,时而激越,如孤雁飞空,似天鹅戏水,那种美感给予小管温馨的感触。


等小妹结束练功后,小管问道:“你打得这么好,是在哪里学的?”小妹温柔一笑,用手语表示,她是在家跟妈妈学的。小管极为震惊的是,她居然还是一位聋哑人!使他更为吃惊的是,她的面容居然酷似寻东林叔叔!难道寻小妹就是寻东林的女儿?


正在此时,寻静玉大姐走了出来,热情地问他:“小管,你好多了?”


他笑着回答道:“大姐,全靠你们照顾,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姐很不以为然:“瞧你说的,谁出门没有三病两灾的?我要是去北京,要昏倒在你家门前,你会不管?”


小管说:“那肯定会管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静玉深表同意:“就是嘛。顺便问一下,你来此地是路过,还是找人?”


小管也直率,就把父亲的安排如此这般地讲给她们听,小妹也站在一旁,看母亲用哑语给她转达。她惊讶地用手语问道:“你爸爸要你学四十九天?”


小管严肃地点点头:“正是。当年我父亲的好朋友方叔叔就在这里学了一个多月,此处为古代圣地,博大精深,奥妙无穷。”


大姐也热情:“你说的是方山青先生吧?”


“是啊,您知道?”


大姐说:“那你的父亲就是管南海先生了!”


小管顿时愣住了:“您怎么知道的?”


大姐一笑:“龙峰寻家、管家和方家本是三大家族,互相之间,关系错综复杂,说不清楚!既然如此,那你就先住我们这里吧,左屋给你腾出来,小妹和我住就行了!”


小管极不好意思:“那怎么行?太不方便了。”


大姐笑了:“没关系的,你就安心住吧!”


小妹也笑着做手势,表示热情欢迎。小管也是性情豪爽,见大姐一家盛情挽留,就欣然同意住下来。每天他黎明即起,洒扫庭院,把小院整理得极为干净,然后,带上大姐为他专门烙好的大饼,就去峭壁石画前面壁而学。


小管先从一号岩画开始。那里描绘的天神造型是巍峨而坐,面貌清秀,神情谦和慈祥,手姿庄严,或举起,类似说法印状,或平伸腿上,线条流畅。天神背景彩光雕刻细致,简洁***大气,精巧里显巨力。小管先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仔细端详,认真观察每一尊天神像,从头到脚,每一根线条,每一细微造型。古代无名艺术家的巨幅作品穿越数千年,风韵居然丝毫不减,而气势好像越增,实在是巧夺天工,令人震撼!在一幅岩画前,他发现类似银河系r6星座的构图。他在北京时,就曾参加过天文馆活动,受过培训,有一定天文基础,他还经常去胡教授家中,缠着教授,询问各种天文知识。现在,他再根据岩画,对r6星座进行认真观察。管百川本来就喜欢研究天文现象,现在再对龙峰遗迹有关图像,和天空中r6星座进行深入的对比分析和探讨。


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一天晚上,他终于发现银河系r6星座中,出现了一颗天文学上从来没有记录过的新星!管百川非常激动,他的双腿在颤抖,经过反复核实,管百川最终判断,这是一颗人类迄今为止没有任何记载的新星。他激动地狂跑五十里,半夜冲到县邮电局,敲开大门,要报务员把这一发现发电报给中国科学院天文台。


报务员睡眼惺惺地说道:“神经病!你还以为你是个天才呢!”


尽管报务员很不情愿,但在小管再三要求下,终还是把电报发出去了。半夜过后,科学院天文台值班人员接到管百川发来的电报,随即使用高级天文望远镜进行观察,果然在银河系r6星座中,发现一颗从来没有记录过的新星!


三天以后,管百川的事迹在首都各大报上报道,诸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伟大成果》〈北京知识青年管百川仅凭肉眼发现一颗新星!〉……


但是,尽管如此,生活还是按照原先的轨道在缓慢运行。过了一个月,管百川接到母亲电报:“父病重,速返!”管百川心中明白,父亲的病情肯定非常严重,否则的话,他老人家是不会让母亲打电报的。他真是异常痛苦,便告别了寻大姐和小妹,立即赶到龙峰汽车站。可是,客车每天只有一班,他只好在路上拦住一辆运粮卡车,跟师傅说了半天好话,司机才勉强同意把他带到省城。


在省城火车站,百川被告知,去北京的车票已经全部卖完,就连站票也没有!他立即买了一张站台票,冲上开往北京的火车,在车上站了整整两天,终于回到首都。下车后,他迅速赶往医院,但是,在病房里连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管南海已被送进太平间了。百川只能在太平间里和父亲告别,他拉着父亲那只冰凉而又枯瘦的手,不禁悲哀万分。


父亲作为中国的高级知识分子,在华夏国学领域里,叱咤风云,雄视天下,视对手如草芥,真还有点独步该领域的气概,那时是何等英雄,何等豪迈!可是,即便是历史上怎样了不起的人物,到了生命最后关头,依然会如此无力,如此虚弱!


管南海没有等到自己的儿子,就离开了人世,灵魂上天的时候,他依然是双眼紧闭,可是,七十年来的风云变幻,半个多世纪的人间沧桑,一时间全在他脑海中翻卷。他离开了自己的肉身躯体,缓慢地朝上飘去,他将飞向哪里?周围怎么全是混沌,朦胧中有些发白,白得很是恍眼,那究竟是什么地方?是传说中的天境?抑或是宇宙中另一个神秘地方?如同白云一样飘逸着的白雾,缓缓聚集成滚滚白浪,或许,这真是人们所传说的最后归宿,是人类世代追求的终极家园?那种朦胧,那种迷幻,真美,感觉真是好极了!弥漫着玫瑰清香的秘境气息多温馨啊,闻着委实是沁人心脾,温馨入怀!管南海在迷幻感觉中飘啊,飘啊,越飘越远,越飘越高,老先生真的累了,太疲倦了,他该睡了,该永远地睡了……


而在人间的医院病房里,可怜的管百川拉着父亲的手和母亲一起,哭得死去活来。人生啊,怎么会给人带来这么多的悲欢离合?


很快,四人帮被打倒了,中国进入了改革开放的新时代。等到管南海被落实政策、获得平反时,母亲就该退休了。管百川人在乡下,却依然满怀冲天豪情,立志在天文科学中,做出一番事业来。


到了七十年代后期,北京s部研究生院即将招收天文物理研究生班。副院长来征求胡老院长的意见,以便确定培养目标。胡老回忆了自己长达半个世纪的研究,最终对副院长说:“培养重点是了解与龙峰遗迹神秘现象有关的天文物理领域。”


副院长询问道:“龙峰遗迹?”


“对!龙峰遗迹中的神秘符号是人类文明中最为博大精深的宇宙密码!”


经过研究,院务委员会决定所招收的天文物理专业研究生将在胡教授指导下,设计崭新的计算机动态系统,按照龙峰遗迹神秘符号的内在蕴涵与外部表象,进行相应研究。而国际天文物理学会公认胡教授为这一领域的典型代表。


管百川早已转到寻大姐所在大队,他是通过收音机得知s部研究生院招收天文物理专业研究生的决定的。那是1977年秋天的一个傍晚,寻大姐房间里的半导体收音机里正在播放新闻,当时,管百川正站在院子里,背颂英语单词,他听见播音员正在宣布:“中国s部研究生院即将招收改革开放以来的首届研究生,相关报名工作即将全面展开……”


管百川此时并没在意,对于年轻人来说,这只是一条极为普通的新闻,可是,他仔细一想,突然像发现一个崭新的世界那样,整个人惊呆了,他冲进房里,一动都不动,把耳朵紧紧贴住收音机,好像还想再听听那条新闻。起初,寻大姐也没有注意,继续在准备自己的医疗器材。


她随口问道:“小管,你怎么不背单词了?”


管百川一言不发,寻大姐开始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便说道:“你今天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使劲喊了好几声,管百川才醒悟过来:“哦,没什么,没什么。”


他半天都沒说话,只是在沉思默想,很久,很久,他才回过神来,低声说道:“寻阿姨,我想回北京,报考s部研究生院!”


大姐感触万分:“是啊,你爸爸一辈子都希望你成为研究生啊!”


管百川询问道:“什么?我爸爸希望我成为研究生?我怎么没听他说过?”


“说来话长!他这一生始终在研究龙峰遗迹,一九六四年他还回来过一次,考察龙峰遗迹。他那次对我说,他很希望你能继承他的事业,继续进行遗迹研究!”


管百川这才知道,龙峰遗迹已经不是一个人、一个家族、一个地区的研究项目,正是这一遗迹,让多少仁人志士呕心沥血,度过昔日激情澎湃的岁月!


他对寻大姐说:“阿姨,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实现父辈们梦寐以求的理想!”


寻大姐说:“好啊,孩子,我早就知道,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应该回去报考,回到北京读研究生,继续深造,成为国家需要的高级人才!”


此时,管百川有些迟疑不决:“可是,我真要是考上了,以后谁来照顾您和小妹?”


“傻孩子,别想那么多了,你走吧,今后常来看我们就行了。”


看着阿姨善良的笑容,管百川眼睛湿润了。此时,小妹听说他快要走了,冲进屋里,用手语表示,哇哇直喊。


管百川拉着小妹的手说:“妹妹,别难过,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寻小妹明白了他的话,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他。但是,管百川后来并没有实现他的承诺,一直到三十年后,他才重返龙峰,可是,寻阿姨早已去世。人生其实是很无奈的,没有报恩,并非是不想报恩,而是莫名其妙,阴差阳错,无法报恩。就这样,管百川结束了上山下乡的知青生活,回到北京,准备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经过半年努力,他刻苦攻读,终于考进s部研究生院天文物理专业,师从胡老院长。


为了在自己人生的最后时刻,完成千古绝唱,胡老决定,开始向中国最为古老,也是绝对艰难的龙峰遗迹发起攻击。当年的天文物理学泰斗终于有时间拿起笔,开始写下自己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关于龙峰遗迹的研究心得。


在开学典礼上,s部研究生院胡院长激情洋溢地说:“我们这所研究生院是做什么的?是培养科研领域的国家队的!”


全场掌声如雷,在场的这些国家队队员个个热泪盈眶。一夜之间,从啥也不是的小人物,晋升为国家科研队候补队员,这容易吗?


迄今为止,笔者一直在说管家的事情,现在该聊聊方家后人了。却说方燕山一直在教育部门工作,当管百川成为s部研究生院研究生以后,方燕山和夫人王美丽喜得贵子。


燕山征求夫人的意见,问道:“你看,给儿子起个什么名字?”


夫人想了一下,说道:“我看过你爸爸的笔记,他老人家常说,宇宙博大精深,我看,就叫大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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