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剜肉补疮(5)

作者:艾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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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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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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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402字

这他妈该死的遗嘱,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艾西大致了解了。他们的父亲,那个早该死掉的老恶魔,显然在遗嘱上要求他们对未来配偶的绝对控制,仅仅是绝对控制,就足以让一般人望而却步。


但是对他的孩子们来说,这事并不可怕!


控制他人的手段是那么简单——只须让人恐惧而已,而顶级的恐惧是对折磨的恐惧。


西方的调查显示,20%的折磨者的孩子会变成折磨者。


这不是很奇怪吗?按理说,被折磨过的孩子应该深深痛恨折磨才对,为什么反过来他们也会被奴役?


原因很简单,因为社会化习得会让我们觉得,这是唯一可能的出路。


两人坐在办公室里一语不发,脑子却在飞速转动着。


然而,无论他们想得再多、想得再对,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没有抓到身为模仿杀手的弟弟不说,连哥哥也被放走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6


曾经,中国人的一生可以微缩在薄薄的数页纸张内——这些纸张叫作档案。


档案几乎包括万象,从你降生之前就开始了,包括你的父亲、母亲,甚至追溯到更早以前——包括你的祖上。档案里记录了他们是谁,叫什么,从事过什么职业,特别是还要标注上他们的出身成分。也许就因为成分和人家不同,你一生的命运就被人定了性。


好不容易,档案从你的上几代人写到了你,哦,很可惜,你的一生都被容纳进去了。它标志着你从小学到中学——假如有幸还会包括大学——的一切都被记录在案。如果你碰巧还做了一些坏事的话,这上面也会留下污点。假如没有,恭喜你,你要参加工作了。同样地,工作中的那些细枝末节没人关注,它更愿意记录你的大是大非。还好,大多数人在一个岗位上坚持了一生,并没有不良记录。随后,你从工作中被解放出来,退休回家养老,不过那也有记录,直到死神召唤你回家吃饭……曾经,这样的档案让无数逃犯无所遁形。除了高科技的dna和指纹记录在那个时候是想都不敢想的之外,档案几乎包含了你能想象的一切。


然而时代变了,这就意味着,追查一个凶手的一生成为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告密者留下了少量关于追踪他的线索,只是能派上用场的不多。告密者将他的父亲描述成一个有钱的暴君,这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借着改革开放的机会,利用投资和房地产暴利圈了很多钱的金融巨鳄。其实却未必,他们的父亲未必那么富有,只是可以跻身于富人行列罢了。


告密者还提到父亲先后有过两任太太,这在富人里不算罕见。两任太太先后病故,且都是心力衰竭,这本是很有希望追查到的线索,但谁能保证告密者说的这些都是实话?


警察工作的无奈之一,便是在无路可查的情况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是对调查有帮助的线索,哪怕只是希望而已,都要彻查到底。


警察工作的无奈之二,则是没能注意到送上门来的凶手,而后竟让他逃走了。


实际上,这种事实在不能怪警方无能。想想看,美国大名鼎鼎的黄道宫杀手佐迪亚克不也是在公园杀人后,从两位赶到现场的巡警面前大摇大摆走过的吗?


归根结底是因为,在并未掌握凶手特征的情况下,人们无法将每一个违法犯罪的人都当作是本案的凶手。


这种无奈其实很好理解。以告密者为例,告密者因劫持人质被警方抓获。然而,告密者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告密者行凶又是在心理中心,这不也从另一个层面验证了他有病的可能吗?告密者到警察局后一语不发,可你又能把他怎么样?虐待他?拷问他?对精神病患者施以酷刑,你也太不人道了吧!


这里暗示着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城市里发生了大案,多人被杀,即使情况严峻,你也不能把每个闯红灯肇事的人或偷鸡摸狗的小盗贼都当作凶手来审问一遍。


假如你没有理由怀疑一个目标,你就难以从他身上挖掘到你想要的东西。


可是,怀疑这种工作,除了警方之外,不正应该是犯罪心理师的工作吗?


也许吧?!


这些年来,被影视和文艺作品夸大了的犯罪心理师,处境其实极其艰难。


大名鼎鼎的侦破“风铃草”一案的犯罪心理大师又如何?风铃草杀手陆续作案十年,十年!就像陈奕迅唱的那首歌一样,曾经的情侣分道扬镳,都人到中年了!


十年!想想你周围城市的变化,只怕许多城市格局都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了。


一个犯罪心理师在整个约克郡警察局的配合下,日积月累地工作,厚积薄发,才造就了这轰动历史的一案的最终告破。而在文学作品中,十年时间被简化成了十天,甚至是一天!


顶着一个被神化了的光环,真正奋斗在其中的人们,却不得不经受旁人的质疑。


也许,麦涛决心辞去这个工作,多少也正因为这一点吧。


而今,麦涛为这三年前的悬案又回来了,虽然只是负责一案而已,且只是做个顾问,可他觉得身上的担子还是很沉重。


麦涛这样想,艾西可是截然不同。艾西挺开心的,他无疑曾是最接近案件核心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与警察局毫无关系,现在没有,今后也不打算有!顶多和警方做好朋友就行了。这想法非常高明——他能得到最大的帮助,却不给人家当手下;享受着只属于他的自由,却拥有极高的美誉和口碑!


从思想的成熟性上来看,艾西和麦涛根本就不处在同一层面上。


当然,沾沾自喜是没有好处的,得意洋洋也会招致别人的嫌弃,因此艾西表现得非常谨慎,一点都不张扬。在警察局的会议室中,他把所有说话的机会都留给了麦涛,反正麦涛的讲述中多次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就对着他们亲切地微笑。


警员们在明白了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之后,显得干劲十足。虽然手中可追查的资料并不多,但也够忙活一阵的了。有时候,人就得为哪怕一丁点渺茫的希望奋斗,不是吗?


在大家分配到任务,正准备着手去做的时候,化验室的同事敲敲门走进来,小声和刘队耳语了几句。刘队的眉毛拧成一团:“嗯,大家静一静,还有件事。昨夜我们发现的尸体经dna检验,并非三年前失踪的方晓晓。”


刘队这番话说得不明不白,可人群中还是炸了窝。谁都听说了,法医方茗疯了,当然他的疯并非毫无理由。他的女儿方晓晓在三年前失踪了,而方医生认为自己解剖了女儿,换作谁,八成都要发疯的。然而dna鉴定的结果是,法医和昨夜的女尸并没有血缘关系。这就等于说,他们找到的尸体并非三年前就失踪了的方晓晓。


艾西和麦涛长出了一口气:不是就对了!他们相视一眼。


艾西点点头,请麦涛说话。


麦涛于是说:“嗯,这结果也支持了我们的一个猜测:凶手有两个,三年前作案的告密者和现在作案的模仿凶手。告密者在连杀两人之后销声匿迹,原因并非其改过自新,而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人,也就是方晓晓。我们不知道方晓晓到底有什么魅力,可以让告密者回心转意。总之这三年的时间,方晓晓都和告密者生活在一起,告密者也就没有必要去行凶了。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方晓晓还活着,至少到昨天为止,她还活得好好的。但是,一个很不幸的推论是,她现在可能身处险境,因为她是最有可能暗中给艾西提供线索的那个人。既然凶手已经起了疑心,那么他便有可能威胁到方晓晓的安全。告密者神色慌张,急着逃走,其中也有这个理由。”


“是说他们要窝里斗吗?”有警员接过话茬,“那挺好的啊,可喜可贺。”


“胡说什么呢!”刘队瞪了那人一眼,有些话他没法当众说。方晓晓可是方茗医生的女儿,她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现在有了危险,怎么能庆贺呢?当然话不能这么说,因此他兜了个圈子,说了些官面上的话:“别说方晓晓了,即使是凶手,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我们做警察,就是为了保护民众的安全,不能因人而异。好了,你们下去处理手里的事吧。”


刘队宣布散会,只留下艾西和麦涛。


“艾先生。”刘队转向艾西,显然也很关注方茗的情况,“这我就不理解了,既然方茗已经痛失爱女那么多年,为什么反过头来竟然会认错呢?”


“不不,方先生并没有认错。”


“啊,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刚才不是说,已经怀疑过昨晚的受害者并非方晓晓了吗?”


艾西看看麦涛:“这个问题还是由我来解释吧。实际上,人有一种很简单的心理叫作泛化。成语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其实井绳有什么可怕的呢?只不过是因为它的形状有点像蛇而已。可见人们会把自己的心理感受扩大到其他同类目标上。方先生三年前失去女儿,产生了精神问题。严格地说,他可能把对女儿的思念转移到其他类似的女孩身上。当然,这也不是说他看到谁都觉得像自己的女儿。也许在他心里一直担心女儿已死,因此,在停尸房里工作的这几年,接连两次接触女孩的尸体,就让他产生了这种错觉吧。”


“哦,这我明白了。那么,现在方晓晓活着的概率有多大?”


“现在,我只是说咱们交谈的这个现在,方晓晓无疑还活着,但是告密者回去之后,就不好说了。他们兄弟对峙,总要拼个你死我活,而方晓晓夹在中间,最容易殃及池鱼。”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没有!”艾西这一次是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哪怕还有一点点的机会,他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可他真是没有办法了,你总不能期待着告密者再来联系自己吧!


“麦涛,你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


刘队叹了口气:“那好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一步看一步,这危急关头,看到哪儿算呢?没人知道!


这兄弟俩的身份是不好定位的,眼下最值得期待的就是确认他们父亲的身份,也许能据此找到两兄弟的藏身之处。


“稍等!”麦涛本打算去跟进警员的工作,走到门口,忽然想了起来,“稍等,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可以让艾西去做一次节目。”


啊?!艾西自己都没有想到又来了一次露脸的机会。


“什么意思?”刘队狐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