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子黄时雨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08
|本章字节:11196字
一年半后蒋正楠一直记得,在他办公室里的那天,许连臻抬头,他看清楚了她的容貌的那一刹那,心底浮起的小小惊讶。
因为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他曾经见到过她,。就在自己旗下的盛名酒店。可怎么会记得,为什么会记得,蒋正楠自己也弄不清楚。
只是记得那一天他安排了一次聚会,宴请自己的那帮班哥们。中途接了个电话出了包厢,不知不觉地踱步到了转角的楼梯间里头。快挂电话的时候,就听到有几个服务员在门的另一侧叽叽喳喳地的说话。
这个嗤声道:“这个狐狸精倒的倒还挺会装清高的。”另一个讥讽笑道:“人家不只清高,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那个谁谁谁见了她就跟苍蝇见了烂肉似的……”众人一阵不怀好意的嘻嘻窃笑。
又一个蔑声说道:“人家本事大着呢。连胡经理也一而再、,再而三地的帮她……”“阿珠,你羡慕啦啊?,可惜啊,你再羡慕也没用。……”
那叫阿珠的大约不服气,嚷嚷道:“我才不羡慕呢。一个男人这样子帮一个女人,肯定是得了好处的……”一群人顿时又如同炸了窝一般:“不会吧?连臻跟胡经理?”
“或许人家背地里真的给胡经理什么好处了呢!”“有可能哦!”“对,不然胡经理怎么这么帮她,不停地给她换负责的包厢?……”
有一个声音又低又轻,怯声声地道:“不会的,连臻她很守规矩的,都是那个、……那个吴明,老想着吃她豆腐。”阿珠“切”了一声,鄙夷道:“小茹,你懂什么啊?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如果真有你说得的那么好,那么那个吴明怎么不缠别人,就缠她呢?!”
那个小茹诺诺了半天,没有再说话。她跟许连臻一样是新来的,曾在一起培训过几天,所以许连臻的为人怎么样,她心里清楚得的很。但是也没有那个胆子顶阿珠一句:“那是因为你羡慕嫉妒恨呗。连臻长得的这么漂亮,男的不去找她,难道来找你啊。”
小茹将话在喉咙口转了几转,张口欲言的地时候,却想起离开了出家乡前母亲再三叮嘱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做事少说话”,最后还是将想说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
蒋正楠挂了电话,不耐地“哐当嘡”一声把推门而出,目光缓缓地从那群嘴碎的三姑六婆身上一一扫过。那几个服务生一瞬间吓得的脸上都血色全无了,战战兢兢瑟瑟畏畏地站在一边,起起落落地叫着“蒋总。”。
蒋正楠眼神一冽,嘴角轻抿地从她们身边越过,眼神也没有再扫这几人一下。转过转角,不远处地一张脂粉不施的脸不期然地撞进了他的视线里头。那张小脸素白凄惶,正踉踉跄跄地掉头而去。
他瞧见的那一个瞬间,正好看到一滴泪缓缓从她眼中坠落。不过一秒,她已经转过了身去,留了一个纤细羸弱的背影给他。
蒋正楠朝她的背影望了一眼,立刻了然了过来,这个女子大约便是方才那群三姑六婆口中的主角。
他只略略停顿,下一个瞬间便抬步往另一个方向而去。站在门口的领班已经恭敬地朝他躬身,为他打开了门:“蒋总,请。”
没想到这么久了,那个泪盈于睫、,缓缓坠落的场面,他现在回忆起来,居然清晰如昨。
可是她一直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见她。
第二次见面,应该是在她工作的那家店吧。可是,他那次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再然后,便是两人的第三次见面,正式的见面,在他的办公室。
他记得,那个时候她抬头望着他,不卑不亢地对他说:“蒋先生,你找错人了。”然后不顾他的威胁径自离去,留给他一个倔强的单薄背影。
后来,她被他关起来后,他曾经在书房仔细地瞧过她的容颜。……再接下来,便是喝了“加料”酒后的冲动……
蒋正楠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慢慢动心动的。可等到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相信她没有任何感觉。虽然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对她所做的,等于全说了。旁人都看得懂,聪慧的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可是,她对他,一直是在装糊涂。
他受了这般重的伤,差一点丧命,她居然,居然就这么不顾而去。
难道他与她的这么多日子,对她来说,当真毫无意义吗?
他犹记得醒来睁眼的一刹那,他最想看到的,不是自己的父母,不是自己的妹妹。他吃力地转动固定着的脖子,试图寻找她熟悉的身影,哪怕是一个背影也好。可是,最后得到的只是失望而已。
蒋母陆歌卿饶是见惯了场面,可母子连心,见他醒来,也忍不住喜极而泣:“正楠,正楠,……总算是醒来了,……总算是醒来了……医生说醒来就没事了!”
蒋正璇也陪着母亲泪水涟涟连连,哽咽不已:“大哥,爸妈都担心死了,都守到现在了。大哥……”
素来严肃的蒋兆国在一旁温言地劝慰陆歌卿:“好了,正楠醒了就好,……哭什么呢?”陆歌卿不由地笑了出来:“也是……”却见儿子眼神四处游弋漂浮,渐渐黯淡。陆歌卿心下了然,面上不露一丝痕迹,只道:“医生说你刚醒来,要好好休息。”
那个时候,他曾吃力开口地问过贺君:“她呢?”贺君垂了眼帘,沉默片刻,方回道:“许小姐已经离开洛海了。”贺君没有说她到哪里,他向来是个点头醒尾的明白人。如果老板要问,他自然会说。如果老板不问,那么,他这辈子也不会说起。
蒋正楠缓缓闭眼。贺君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他只差一点,就进了鬼门关了。可是,她居然连瞧他一眼也不愿意,决然离去。
许连臻,难道你的心就是铁做的吗?
就算现在忆起那段受伤的日子,心里依旧刀割般清晰的疼痛。蒋正楠握捏紧了手中的水杯,视线落在自己的双腿上,下一刻,便将水杯狠狠恨恨地朝地板上猛然砸了下去。
许连臻,你以为你这么轻易就可以离开我了吗?
这世界上,只有他不要的。还没有不要他的!
贺君一进秘书室,整个楼层静无声息,所有秘书室的成员都在有条不紊地在忙碌,无一人在偷懒躲闲,便知道今天处于低气压笼罩之下。
秘书室的朱敏是秘书室里头的资深助理了,正巧从影印室出来,迎面碰上了贺君。贺君挑着眉瞄了瞄蒋正楠的办公室,朱敏露出一个苦笑,抬手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贺君已经明了,刚有人撞到过枪口了。
轻敲了门,这才推门而入,偌大的空间是安静无比,连纸张翻动的清脆声音都清晰可闻。
许久之后,蒋正楠从文件中抬头:“查得怎么样了?”他甫一问出口,便知道还没有消息的。否则以贺君的行事,早已第一时间来报告了。
贺君闻言,顿了顿方道:“属下方才又与侦探社通过电话,但到目前为止都未有任何回音。他们说许小姐的身份证没有任何登记记录。连社保记录,甚至银行方面也没有任何相关记录……”
若是连社保、,银行也没有记录,他给她的那张支票也没有动,那么她如今到底在做什么样的工作,过什么样的日子呢呢?。蒋正楠只觉得的怒气上涌,将手里的文件重重一合,冷声道:“继续查。”
贺君见他脸上阴霾,忙应了声“是”后,退了出来。
一个人在幽深的海底,喘不过气,几近窒息……
许连臻猛地从梦里惊醒了过来,打开了卧室里头的灯,大口大口的呼吸。这样子的噩梦,最近已经渐渐不做了。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今晚又突兀地来袭。全身汗腻腻的,难受,许连臻怔了许久,才起身去洗了个澡。
犹记得她浑浑噩噩离开洛海的头几个月,每晚都会是如此的从梦中惊醒过来的。梦里都是他带血的脸,……然后每夜每夜的失眠……
浴室狭小,仅够她转身而已,好在她平时没有朋友没有任何消遣活动,只偶尔去娇姐家吃个饭。空闲时间多,所以收拾得的干净整洁。小小的瓷砖台上,摆了两小盆绿色细叶植物。小巧的叶子舒展,让单调的空间多了几分清新的生机。
洗好澡,整理好浴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许连臻索性也就不再休息,去了厨房蒸了两个速冻的豆沙包,泡一杯豆浆。然后,在客厅唯一的桌子边上坐了下来,打开了电脑,开始工作。
中途的时候,她看了看时间,起身去厨房关了火。热气腾腾的豆沙包在这样的冬日早餐,熨帖得的人心里头都是暖暖的,。吃起来,都觉得是一种幸福。
许连臻一个人在马路边慢慢走着。头顶清蓝,阳光绵软清淡。大雁市小而静谧静匿,慵懒缓慢,虽然没有洛海那般繁华热闹,却很适合居住生活。
在小巷口里,一如往常地放下了昨晚剩下的饭菜,好给流浪狗吃。不是没想过要收养几条流浪狗,可是想起五福的小白还有洛海的小白,许连臻就断了这个念头。
跟她在一起处过的狗狗都没有什么好结局。五福市的小白,如今早不知在哪个角落了,更或许已经不在人间了。洛海的小白……他……他……那么的讨厌小狗,估计也早已经成了流浪狗了。
一想起蒋正楠,许连臻又忍不住发呆了半刻。巷口里冷风一阵一阵的涌了过来,冰冰地灌进了脖子,许连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拢了拢围巾,起身缄默地离开。
车道上有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迎面驶来,许连臻瞬间不由自己的僵硬了身体。但车行驶到面前,不是那个车牌,不是他,于是一切的一切又有了温度。她像是被解冻了鱼儿,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次看到肖似他的身型背影,类似他的车子,只要是类似他的一切,都可以引起她如此的反应。好似小死了一次,然后就再苏醒过来。
许连臻抚着自己的额头,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日,她背着自己那个帆布大包包,游魂一般地站在医院的大门口,人流车流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这个世界天大地大,可是只有她,是孤零零的地一个人,手里有的只是一张错过了航程的机票。……她不知道去往何方。唯一明白的是,自己要离开这里了。
有车子从医院里头出来,大约是因为她堵道了,在她身后“嘟嘟嘟”地按着喇叭。许连臻呆呆滞滞地反应过来,慢了几拍地避到一边。
边上正是公交车站台,此时正停着一辆等待上车的公交车。许连臻的脚就这样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也跟着人群上了车。扶着把手站在角落里头,浑然不觉车里头的乘客看到她衣服血迹时的吃惊眼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了哪里,一直到公交车上的女声制式化地的传来:“火车站到了,请到火车站的乘客准备下车。”
许连臻这才浑身一激灵,“腾”一下反射般地的清醒了过来。下了车后,她方察觉到了路人看她的奇怪眼光。她怔怔地低头,瞧见了衣服上已经干涸的斑斑血迹。
是他的血!都是他的血呀!
剜心般的一阵疼,她的泪就这样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
到去了火车站的卫生间把薄外套脱了,塞进了大包包里头。然后在人来人往的售票大厅站了许久,然后无意识地去售票窗口排队。轮到她的时候,她还在茫然无助的状态,售票人员问她要买哪里的,可是她脑中一片虚虚的空白,耳边竟是虚幻的嗡嗡鸣叫,后面是你推我搡攘的拥挤人群。
许连臻呆呆地盯着售票员一张一合的唇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给我一张、……一张……最快开车的。谢谢。”
然后,便这么的来到了大雁市。
下火车的那一刻,她还也是浑浑噩噩的,机械式地跟着人流出口涌了出来。那个时候正是大雁市的早上,晨光未亮,薄雾蒙蒙,她一个人孤单单地站在大雁市火车站空旷的广场上。
后来又沿着火车站一路往西走,不停地走,走啊走的。她不能停住,。害怕一停下来,她就会失重一般的踩空跌落,摔得的粉身碎骨,血肉模糊。游魂般地的走了许久,竟不渴不累,也不知道疲倦。
或许也是有缘,停下驻脚步的时候,就在娇姐的服装店门口,抬头便是娇姐贴的招人启事示。
她傻傻地在招人启事示下站了许久,久到娇姐以为是来应聘的,推了门出来,笑意温柔地问她:“你好,我这里要招人,你要不要来试试?”
那笑容如同早晨初起的太阳,温暖的直抵心脏。,一下子让许连臻想起了洛海市的玲姐。她从那里头搬出来后,曾经去抽空去看过她。玲姐开心异常,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问她,为什么那个时候她不住了,还一直交着房租,怎么一直没来看她,等等。这次她要走的时候,玲姐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这些事这些人,总让她觉得世间还是有很多的好人,生活还是有很多的温暖。
娇姐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她的声音也如水一般的温柔:“我这里店小,所以基本工资是1000元,主要靠提成,你卖掉一件给你5元,。也不像大公司有五金三险一金的。你考虑一下。”
许连臻望着那令人温暖的治愈系笑容,不知道怎么的就点了点头:“好。”
就这么的样,她居然就在陌生如许的大雁市找到了一份工作。开头两天,就住在娇姐介绍的家庭旅馆。后来,想着她一个人无论去哪里,也是这一般的生活,。所以在这里或者到任何一个城市,对于她都是一样的。既然有缘来到这里,索性就留下来吧。
这么一想,便开始认真地在娇姐的服装店附近找出租的房子。娇姐的服装店位于半旧小区的一条个街上,街边是两排高大的梧桐树,她刚去上班的时候,梧桐枝繁叶茂,青葱苍翠,阳光从枝叶缝隙间簌簌垂落。
娇姐人缘好,在她的帮助下,很快在附近的地老旧小区找了一个小套房,20世纪80年代的房子,40多个平方的一室一厅。原本是一对老夫妻住的,因为岁数大了,被儿子接去省城。虽然装修什么的都十分老旧了,但胜在干净整洁,许连臻看了一次,便决定租下来。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