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千紫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0:10
|本章字节:10682字
“强龙不斗地头蛇,整个19a都在外头找我们的下落,现在出去,是自投罗网也说不定。何况其他社团现在还没有表态。‘和连胜’一向与我们交好,可是到现在也没站出来说句话。”
房内一阵短暂的沉默。
“御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听出那是蓝发少年的声音。
听了他们这番话,现在的形势我也明白了几分,此时也不由得侧耳等待着李御的回答。
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
站在门口的我吓了一跳,手里的杯子倏地滑落砸在地上。
李御凝着双眸看我,离我无比接近,瞳仁深处蕴着警觉与审视的目光,喜怒莫辨。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听到,那真是侮辱了你的智慧。”我硬挤出一丝笑容,想让自己看起来单纯无害,说,“我只是好奇。”
李御不动声色地看着我,眼眸深处隐约有浅淡的防备和审视。
此时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闻声拥到门口。蓝发少年看见是我,不由得一愣,上前一步说:“不是让你待在楼上吗,乱跑什么。”说着,拽着我的胳膊便往楼上走去。
我此刻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便任由他拉着,乖乖地走上楼去。
回到房间,我回想着适才他们所说的一切,心下惊讶,又有些恐惧。
19a这名字我听过,传说是明珠城三大帮会之一,历史悠久,最初在境外创立,在六十年代成为明珠城第一大黑帮,势力甚至扩散到欧美各国的唐人街及东南亚的华人聚居地。可是七十年代中期,19a开始组织分散,几十个堂口各自为政,也有许多堂主另立新帮会。后来19a慢慢演变成只有四大堂口,势力也被和连胜跟大义帮分薄,也成就了如今三分天下的局面。
其实这些我大部分是听朋友说的,他们的父母在明珠城做生意,总是会在各种场合接触黑道。当时我还以为他们是电影看多了,夸大了骗人的。直到今日亲耳听到19a,亲眼看到了一场黑吃黑的走私交易,我才明白原来这些都是真的。
我一直以为它们离我很远,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身跟这样的帮派有瓜葛。心中也不由得揣测,李御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但愿李御能早点放我走,我不想跟这种人扯上任何瓜葛。
7
凌虹长得很清秀,一头清爽的短发,上面斜斜染着一层幽蓝,右边刘海微微遮挡住眼角,很干净的一张脸,嘴唇稚嫩。细看之下,他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分明还是个孩子。很多时候,这栋老宅子里只有我跟他两个人。
凌虹平时喜欢窝在沙发上玩掌上游戏机里的格斗游戏,我本以为这小孩是个宅男坯子。可是后来我发现,每个清晨,他都会在楼下的草坪里练剑。那剑不是玩具,也不是老人家的木头剑。那是一柄开刃了的狭长黑铁剑,刀锋尖利无比,吹毛断发。我亲眼见过他在飞花落叶中舞剑,一地残红深绿的碎屑。我看得呆住,疑心这是在拍电影。可那分明就是他,整天窝在沙发上看守着我的蓝发少年。
于是我开始觉得,如果凌虹不跟李御这些人混,而去当个电影的武术指导之类,应该会有更光明的前途。
那天他不在,百无聊赖的我拿起他撂在桌上的psp,里面竟有我小时候玩过的游戏,不由得渐渐打得入迷。
门忽然被推开,凌虹回来了,见我玩得正过瘾,一脸不爽地说:“喂,你别碰我东西!”伸手便要来抢,却在看见屏幕的瞬间停下了动作。
我想我是把他吓到了,因为我居然在玩《超级玛丽》。这个老掉牙的游戏少说也有十五年历史了,我从四岁就开始玩。可是这么多天都相安无事,我知道这孩子不会把我怎么样,于是也不理睬他,自顾自地继续玩下去。
哪知他却坐在我身边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当我最终在第八关死掉的时候,他一脸惋惜地说:“你打这个打得可真好。除了格斗游戏,其他的我都打不过三关。”
从那以后,我跟凌虹的对话便多了起来。到底是个孩子,在陌生的城市,虽然有戒心,却也真的是寂寞。他问我的身份和来历,他问我过去住在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我自然不会说真话,随口编了个地址和来历,只有名字是真的。我说你可以叫我莞凝。可等到我反问他的时候,这个狡猾的小孩便绝口不回答了。
凌虹平时住在我睡房外面的套间里。在李御他们连续好几天没有回来以后,凌虹今晚执意不肯睡,似乎在等一个重大的结果。
夏日的午夜,天空忽然下起雨来,一道闪电劈过来,白亮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凌虹抱剑在一楼客厅里坐着,冰冷的黑铁剑折射出寒魄的光。我也睡不着,蜷曲在沙发里看着他。
雷声过后,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车声,紧接着是一群人拖沓的脚步声,最后,锁孔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凌虹的表情由肃穆转成了笑容,放下剑迎了过去。
老式的雕花木门被打开,李御在众人簇拥之下站在门外,头发微微被雨淋湿,打成一绺一绺,细碎的刘海贴在额前,月光下说不出的邪魅。他拍了拍凌虹的肩膀,扬起一边嘴角,淡淡地说:“没事了。”
凌虹脸上露出惊喜而崇拜的表情,兴奋地说:“御哥,我们终于可以在明珠城站稳脚跟了吗?”
李御点点头,面色隐隐有些苍白。
看来事情解决了,我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眼角忽然瞥见李御正用手按着左边腰部,那里的衣衫已经被血染红,指缝里鲜红一片,我不由得一愣。
凌虹打开客厅里的吊灯,宅子里一时灯光大盛,亮如白昼,窗外的闪电似乎也暗了下去。李御目光越过凌虹落在我身上。灯光明亮,我回望着他,只见他的嘴唇泛着白色,几缕湿发垂在眼前,形成一种憔悴的美感。我下意识地错开他的目光,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喂,你。”他叫住我,无名无姓,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叫我。
我身子一僵,终还是站住了。缓缓回过身,面上极力自然,心里却莫名有些紧张。我平静地回望着他,侧头做一个问询的表情。
他却忽然笑了,像是看穿了我的局促,扬了扬嘴角说:“这里就你一个女人,去厨房煮点东西给我们吃。”
我一愣,欲言又止地站立片刻,终是依言走向厨房。
老式宅子的厨房很大,可是里面很简陋,只有一个白色漆木的灶台。冰箱倒像是新的,光可鉴人,里面有些肉和蔬菜。我十几年来都只会吃不会做,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虽说做不出什么花样来,要把这些煮熟了总不是难事。四下打量一番,台子上居然没有家里阿姨凤姐常用来做饭的那一排电磁炉之类的东西。我不由得有些疑惑,该把锅子放在哪里呢?眼角瞥见那个老式的炉灶,恍然大悟,看来是要用最原始的方法了。
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了些碎木头,可是都已经受了潮,怎么点也点不着。我尝试了各种方法,仍然无法生起火来。最后发了狠,蹲在炉子前用报纸扇,却还是只弄出一点火星,冒出出阵阵黑烟。
我呛得咳起来,原来生火做饭是这样艰难的一件事。
就在这时,门忽然砰一下被踢开,隔着重重烟雾,我看见李御他们愣愣地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防备,又像是错愕。
半晌,凌虹瞠目结舌,说:“你在干吗?”
“生火啊,不然怎么做饭?”我理直气壮地回答,心想难道你们以为我想引火自焚吗?
他们却都呆住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半晌,凌虹抬手往冰箱后头指了指,一脸诧异的表情,说:“那儿有瓦斯罐,你没看到?”
瓦斯罐?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冰箱与墙壁的夹角里立着一个灰色的罐子,上面还有一个圆形阀门。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不由得疑惑,指着它说:“那是瓦斯罐?”
冰箱的门把手铮亮如小镜,眼角无意在上面瞥见一塌糊涂的自己,脸上被烟熏成深浅不一的黑色,只有一双乌溜溜的眸子诧异地盯向瓦斯罐。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我无措地望向站在门口的那群男人。他们脸上的表情怪异地怔忡着,静默十秒之后终于爆发出一阵笑声。
凌虹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我说:“哈哈,她连瓦斯罐都没见过,还去烧柴,哈哈哈—”
我的脸不由得热起来。我不知道自己这张乌黑的脸上还是否能体现出这种脸红。
李御斜倚着门,腰部伤口的血似乎已经止住了。他侧过头淡淡地笑着,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似是真的觉得好笑。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过这样的笑容。
我脸上更热,侧头望向别处,默默叹了口气。
心想方才我怎么没带打火机,干脆爆了瓦斯罐,炸死你们这帮坏人。哼哼。
8
晚饭最后由凌虹搞定。说是晚饭,其实吃过之后已经是半夜了。我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急救箱,拈在手里,想要冲出去时却顿住。
李御……我该不该去找他呢?这个急救箱是我无意间在柜子里发现的,他们可能从来没有留心过。我本想让凌虹给李御送过去,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去。方才凌虹所说的,“在明珠城站住脚”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们果然要待在明珠城不走了吗?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
李御的房间很大,窗子上挂着厚厚的蓝色窗帘。他坐在雕花老式椅子上,面色微微有些苍白,眸子深处却不再像前几日那样紧绷,似是轻松了许多。
我拿起酒精和绷带为他处理伤口,看着那片血肉模糊,却有些下不了手。我的手在半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虽然我不会做饭……但是我学过急救。”
房间里静默一片。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样近距离面对李御,我总是会觉得紧张。打破沉默固然是好事,可是我到底在说什么?
“这是枪伤?”我定了定神,俯身仔细看向那伤口,不由得皱眉,轻轻将沾满酒精的棉签往他伤口上按去。
李御睨我一眼,声音有些沙哑,说:“只是被子弹擦伤了,不碍事的。”
我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恶毒的想法。心想方才我本来是想上楼帮你拿急救箱的,可是你指使我去做饭,害得我的脸被熏得那么黑……手上不由得加力,将酒精棉狠狠按向他的伤口。
我以为他会惊叫,起码也会呻吟一声。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有些惊讶,瞪圆了漆黑沉寂的眼睛,探究地看我一眼。
我微微扬起的嘴角不由得就僵住了。
李御别过头,淡淡一笑,似是不屑,又似是觉得好笑。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敷好了药便为他缠绷带。可是为了把绷带的另一头绕过来,我不得不离得他很近,手臂在他背后交接,脸几乎贴在他身上……就像是在拥抱他。
他温热的呼吸如绒毛轻拂在我头顶,他身上陌生而浓烈的男子气息让我心慌。我极力克制这种局促,可是仍然忍不住呼吸的起伏。他忽然将下巴抵在我头顶,深吸一口我头发的香味,声音沙哑而浅淡,说:“那天,你不是很想……”
我一愣,脸上不由得一凛。我知道他在说什么,那天喝了药的我抱着他深吻,可那并不是我的本意……一时间,说不清是惊讶还是羞愤,我身体几乎僵硬,强自在他身后系好绷带,只觉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我与杜渐伦虽然已有婚约,他却一直不曾碰过我。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对男人没有吸引力,后来还婉转地问过他这件事情。他只是笑着说我傻瓜,他说他是个很传统的男人,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要留到新婚之夜。我还以为在这个混乱的年代我捡到了童话中的王子,可是后来才知道,他不碰我是因为他根本不屑于我。
所以,李御是第一个,这样挑逗我的男人。
李御看我这么紧张,邪美的笑容更甚,轻轻拈起我的下巴,说:“那么……现在呢?”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从他胸口抚摩到腰际,直起身子平视他,目光一点点上移,最终锁定在他的唇上。我想从这个角度看来,我的睫毛一定很长,如乱蝶飞舞。因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有浅淡的暧昧和欲火。
就像面对一条正在上钩的鱼。
我歪着头,抿了抿嘴唇,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说:“等你……
“等你伤好了再说吧!”我忽然狠狠地捏一把他腰部的伤口。
李御猝不及防,伸手捂住伤口,俯下身体,侧头深深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覆在下眼睑,拓出浅浅的阴影。
我飞快站起来退到远处,倚着墙壁站着。可是自己弄得他这样疼,也觉得有些歉疚,由衷地说:“你说我老土也好,装腔作势也好……总之我不是随便的女人。你长得帅,又有钱,外头大把女人抢着跟你。现在,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李御直直地看我片刻,弯起一侧嘴角,浅淡一笑。
我心底也松口气。寄人篱下,又怎能不仰人鼻息?好在他并没有真的生气。
“明天吧。”他思索片刻,淡淡回答道,“但是,你必须离开明珠城。”
我愣了一会儿,无声地走向门口,复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说:“你知道现代社会比起蛮荒时代的进步是什么吗?那就是法治。别再做犯法的事了。明珠城虽然偏远,可也在进步。凌虹他们还年轻……你不要领错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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