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幽冥血玉(6)

作者:羊行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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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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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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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2678字

他们有的半探着身子,伸长了手,拼命想挣脱出来,下半身却被牢牢埋在山壁里;有的却像泥鳅一样,沿着山壁滑来滑去,撕咬吞噬着卡在山壁中的冤魂;还有些静静地从山壁里飘出,远远望着我们,又静静地融入山壁,只剩一双苍白色的眼睛镶嵌在岩石上,然后又悄然隐去。


紧跟着无数凄厉的惨叫随着微冷的夜风刺入我的耳膜,尖锐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愤懑,似乎在向我痛诉着千百年来不能诉尽的哀怨。


我忍不住身体摇晃起来。莫名的恐怖从心里寒出:这座山里面,到底死了多少人?锁住了多少冤魂?这分明是一座阴山!


大野从包里找出一件外套穿上:“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到这里都觉得特别寒冷!”除了陈言,三井和刘峰也套上了外套。我注意到陈言直勾勾的盯着那座埋了无数死人的阴山,脸色阴晴不定。


难道陈言也能看见那些冤魂?


“我们每次只能走到这里。”大野对着我们与阴山之间荒芜的空地苦笑道。从大野面前大约十米处,大约每隔两米就有一根红色的木棍***地表,呈一个完整的圆形,绕了一个大约直径一百米的圈回到起点。


“我们每隔两米就做个标记,但是每次走进去,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走回原地。”三井插嘴解释道,“我们从网上查过资料,这种现象你们中国人称之为鬼打墙(注释五)。是玄学上可以解释科学上解释不了的现象,这很有趣。”


我察觉到大野不满的神色,显然认为三井插嘴补充挑战了他的权威性。我心中一动,尝试着走到标记的起点,稳稳心神,信步向前走去。


走了没几步,我感觉到整个身体忽然虚幻了,整个人浑浑噩噩,踩到的地面就像踩到棉花上,根本无法着力。我好似进入另一个空间,空间开始扭曲,视线所及之处再也不是清晰无比,而是灰灰蒙蒙,空气里渐渐弥散开淡淡的阴雾。从阴雾中忽然亮起无数颗绿幽幽龙眼葡萄大小的圆光,一双双只剩下枯皮的手从雾里探出,紧跟着是冤魂飘飘渺渺的身体。


冤魂越来越多,有些只是呆呆的站在我身前,就这么瞪着一双没有眼皮的眼珠子看着我。有的却当我试图向前走的时候,会伸出手拨弄我一把。苍白的鬼手直接穿过我的身体,五脏六腑顿时被冻得抽搐,我不由自主的就会顺着拨弄的方向走去。


地面发出“簌簌”的声音,黑色的鬼手上挂着腐败的干肉从泥土中探出,就像是被水泥凝固了一半身体的蛇,胡乱挣扎着。我的脚被鬼手顺势控制着,虽然我感觉一直向前方走,但是当我看到大野几人时,我神智终于清醒,我也回到了原地。


大野脸上掩饰不住失望的神色。倒是一贯脾气暴躁的三井,却难得沉默下来。


我心里觉得奇怪,隐隐感觉不对。不过也明白了一件事情,同时还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这是师父最擅长的八门金锁阵!


我转念想到:师父布置下的八门金锁阵,肯定是为了把阴山的冤魂困住。正当我信心满满准备破阵时,我又想到一点,让我冷汗直流:这个阵难道不是为了不让外人进入而布置下的么?


师父曾经对我说过,世间有许多凶险之地,这些地方在常人眼里或许就是墓地、荒山、死潭。这些不起眼的地方往往聚集了大量的冤魂,当路人无意路过时,会顺着冤魂指引的方向,不由自主走进死地,被怨气最重的冤魂占据身体,回到世间完成没有完成的心愿。占据身体的冤魂,会藏在被占据人的泥丸宫里,等到占据人体内阳气最弱时,即子夜或圆月之夜,便控制身体,去完成未完成的心愿。


怨气弱的冤魂倒还好说,被占据人只会在第二天醒来觉得浑身疲惫,偶尔会发现脚底沾满泥土,但是做了什么完全记不住,这种现象俗称“梦游”。也有人感觉到经常会做很奇怪的噩梦,在梦里自己是古代或者现代的与现实里完全不同身份,被奴役、强暴、酷刑、肢解,那就是冤魂的意识在大脑里残留的生前记忆。如果碰上怨气最重的厉魂,则会在这特定的时间被完全占据身体,毫无意识的成为嗜杀成性的杀人魔。


前段时间某国的食人脸恶魔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们灵族,除了要捕捉冤魂,还有一个使命,就是云游天下,在凶地布置各种防人进入,防鬼逃逸的阵法。


月饼对各种捉魂灵术学的得心应手,而我却在阵法方面有着非凡的天赋。


一丝乌云悄悄遮住了完全变成血红的圆月,光线暗了下来。我看到那座阴山变得血红,浓稠的血浆像从山壁中蜂涌而出,涌到八门金锁阵的边缘,终于停滞不前。


而这一切,大野他们是看不见的!也许除了陈言!


我明白了师父布置八门金锁阵的意义:这个阵,并不仅仅为了困住冤魂,而是为了不让人能够接近!这座锁住无数冤魂的藏着血玉的大山,是所有阴地里煞气最重的血尸地!


注释五:所谓鬼打墙,就是指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时,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不知要往何处走,所以老在原地转圈。把这样的经历告诉别人时,别人又难以明了。不知道有人碰到过这种情况没有。


我心里很犹豫。这种凶险之地,是师父生前严令禁止进入的。以我的能力,进去无疑是自寻死路,何况我现在完全没有灵力。


正踌躇间,我突然想到那张纸条上的那行字。对!有人会保证我没事!而且如果我不接近血玉,那个神秘隐形人(或许就是杀害师父的凶手)就不会再次出现,我就完全丧失了报仇的机会。更何况月饼虽然没发现我留下来的记号,按照他的敏锐,一定会从我们走过的道路中寻找蛛丝马迹寻过来。而我如果不破阵,接近于半疯的大野圭吾肯定失去耐心,对我下手。月饼虽然身手敏捷,但是失去灵力的他面对现代化武器,也是毫无办法。


我所面临的选择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破阵进山!不过进山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大野看我的目光越来越焦躁,三井却出乎寻常的冷静。


我微微一笑:“那两个雇佣兵是为了钱,你们俩自然是为了血玉里的终极秘密了?”我在语句中特地强调了你们俩。


大野脸部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不紧不慢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终极秘密是什么,但是想来一定很诱人。三井君,我想大野先生刚来中国的时候你并不知道他的目的吧?我很感兴趣你为什么要做他的助手?”


大野眼神更加凌厉!三井明白了我的意思,大喊道:“大野君!我是心甘情愿要和你一起探寻生命的终极秘密!你不要受这支那人的蛊惑!”


我尽量让声音变得悠闲:“那你是想大野君一起分享生命的终极意义对么?我觉得所谓终极秘密,应该只有上天选择的那一个人才能领悟。而且,”我顿了顿,加快了语速,“我师父的手机是怎么到大野君手里的?当你们在这里找不到目标的时候,又是谁给大野君发了短信?我的资料应该是你收集的吧。大野君被监视了这么多年,你们帝国怎么会突然放弃了对他的监视呢?你脾气那么暴躁,为什么越接近血玉,就越冷静呢?你又是怎么认识大野君的?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


大野表情完全失控,面部剧烈的扭曲,嘴角不受控制的抽动着。


三井彻底失去了冷静:“大野君!这支那人在离间我们的关系!请你不要相信他!我们都是帝国的子民!我是心甘情愿和你……不,是为你寻找生命的终极意义。”


“砰!”尖利的枪声响起!笔直的火光飞速的贯入三井的头部。三井脑袋被轰成半圆形的缺口,白色的脑浆和暗红色的血液混成一团。剩下的那颗眼珠满是血丝,像金鱼的眼睛一样凸出眼眶,身体像折断的木棍倒在地上,手脚还在微微的抽搐着。


大野把枪别回腰间,冷冷对我说:“我的耐心有限,希望你快点。”


我心头一松:不管三井是不是日本派来监视大野的间谍,是不是杀害师父的凶手。起码,敌人少了一个。陈言和刘峰两个雇佣兵里,有一个应该是留纸条的人。


我看了看他们俩,刘峰面无表情的抽着烟,陈言似笑非笑的吹着口哨。


如果有一个人是帮我的。他的目的在哪里?现在两边人力均等,他突起发难,占优势的是我们,为什么还没有动手?


我突然很后悔:难道帮助我的是刚才死掉的三井?


“我希望你快点勘破不能前进的目的!”大野从腰间把枪抽出来对准了我。


我压下纷乱的思维,仔细观察着师父所布下的八门金锁阵。


八门金锁阵是为了使占星术更方便而用的方位术“奇门遁甲”,诸葛亮根据“奇门遁甲”的使用方法进行改良,而编绘出完整的阵法。


每一个八门金锁阵都会根据所处地势上空的星相进行布置,所以各有各的不同。我参照着这片空地不起眼的几样东西,按照八门心里默算,前四后三,前四为斗魁,后三为斗柄,这是按照北斗七星所布的阵。而北斗七星是掌管死亡的星相,用到这里锁住冤魂倒也正合适。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大概,用手在地上画着。把草图画完,我在按照位置写下了“开、休、伤、杜、景、惊、死”七个字,死门在最贴近山壁的地方,这是师父最熟练的手法。这样既能防止最凶狠的恶灵破阵而出,又能保证误入布阵的常人不会踏入死门,丧失性命。


写完七个字,我的手指在地面迟迟不动……


生门在哪里?


大野拉开抢的保险栓:“不要耍花样!我的耐心有限!”


我已经完全被这阵法吸引住了。没有理睬大野,站起身按照师父布置的七门位置来回走着。如此几回,当我走到开阳位置时,我停了片刻。抬头看着天上的北斗星,我终于明白生门在哪里了。


人类用肉眼能看到的北斗星有七颗。不过在开阳星旁边,还有一颗暗星,科学家称之为“开阳伴星b”,而生门,就是这颗暗星!


我顺着西北方大约五十米的位置,看到那里孤零零凸起一块石头,大步向前走去。


我自顾自向前走着,心思已经全被这奇妙的阵法吸引,大野三人在我身后亦形亦随。果然,在那块石头旁边视线所不能到达的地方,安置着一块儿类似于直角三角形的黑色石头,石头的直角正对着那座石门。


算了一下距离,抬头望着北斗七星,此时暗星所指的方向是北斗星。再按照星相参照地面,石门所处的位置正是北斗星的位置。我心里了然:沿着石头直角所指的这条线路,一定能走到石门,破了这个“八门金锁阵”。


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些兴奋。大野却越来越不耐烦,嘴里叽里咕噜说起了日本话,可惜我们完全听不懂。他似乎忘记唯一能听懂日本话的三井,在几分钟前刚被他射杀。大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说了几句就停住了。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感,我嘲弄的看着他,心里却在琢磨到底谁是那个留纸条的人,应该如何在到达血玉前把他们几个干掉。


如果到达石门,按照大野阴狠的性格,一定会把我击杀于石门之前。但是我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八门金锁阵”,把三人引到死门,这样就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解决掉。


当然,所付出的代价是我也会进入死地丧命。不过没有什么遗憾,那个留纸条的人,看似是保护我。不过通过三井被大野杀死而无人行动,我隐隐感觉到,那个留纸条的神秘人如果是这几个人之一,也是为了利用我到达血玉。至于那个神秘的隐形人,相信他也无法破解这个阵法。而他跟着我,也会走进死门。他现在肯定也在附近,只是谁都看不到他罢了。


想到这儿,我心里轻松了不少:师父,我会替你报仇的!


紧随着一股很悲壮的情绪弥漫在心间,毕竟无论谁面对死亡,都不会这么轻松自如。


“妈的!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呼了口气:“我已经知道怎么走了!”


大野语气中带着无法压抑的激动:“那就请你带我们过去。”


我心里骂道:你现在是用的着我说话才这么客客气气的。等着吧,当进入死地,有你连哭都来不及的时候。


我还察觉到陈言脸上隐现出一丝兴奋的神色。而那个叫刘峰的雇佣兵,自从三井被打死后,就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在兔死狐悲的考虑自己下一步的命运。


无暇多想,向前重重的落下一步,我第二次踏入了这个八门金锁阵。一丝冰凉尖锐的锋利感侵袭全身。我顿时感到被割裂的疼痛,就像是撞穿了一面玻璃镜子,破碎的玻璃茬刺入划破身体的感觉。眼前的景象又奇异的扭曲着,视线所能看到的实体参照物都在不停的晃动,最终定格回原本的形象。


这种感觉非常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经历过。我苦苦思索着,没有顾忌另外三人,又向前走了一步。


这时,我踩到一块儿石头!但是我的脚还没有踩到地面,这块石头是停在空中的!才注意到,所有的物体全都停顿了!


连忙回身,大野和那两个雇佣兵在我身后两米处,都像没有生命的人偶一样停住了!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发给大野的短信上说只有我才能破这个阵!也明白了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这个八门金锁阵封印了冤魂和常人进出的结界,而这条暗星所指的生路,是阴时之路!


在阴时里,阳世的人是无法行动的!


世间除了阴差,只有我能够走阴时!在阴阳两个世界的时间里都能行动自如。


我的心猛然跳了起来:这正是除掉这三个人最好的机会!看着别在大野腰间的枪。只要拔出他的枪,只需几秒钟时间,他们三个就变成了死人!


心跳得更厉害了!不是没有勇气,而是这几年虽然除掉过各种各样的厉魂异兽,甚至是僵尸粽子,但是亲手结果人的生命,却从来没有过。


这是一个巨大的心理障碍!


那把枪就在眼前!三个人完全没有反抗能力!这是最好的机会!但是却要把他们三个亲手杀死!他们的冤魂会立刻脱离身体,出现在我面前,在这血尸地肆无忌惮的向我扑来!犹豫了很久,我终于下定决心,准备伸手拔出那把枪!


当摸到枪柄时,突然一句话从我身边响起。


我正因为决定杀人的念头神经绷得紧紧的,冷不丁在无人能够行动的阴时里听到有人说话,心里寒意大冒,手指一哆嗦。


同样的话又一次响起,声音变得异常急促,语气中透露着急躁的情绪。那是一句完全听不懂的话,我甚至无法用准确的汉语表达出来。


“米内卡bong迭,yang米永。”


同样的话重复了许多遍,那声音异常干哑难听,既像是频临死亡的野兽发出的低吼,又像是一个人活生生吞了大块儿烧的通红的火炭,嗓子声带完全被烫坏发出的声音……


“谁?”我挥手喊道。


空荡荡的山谷里顿时响起无数回声:


“谁……”


“谁……”


“谁……”


“谁……”


“噗!”我四处挥着手,感觉到手掌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神经末梢准确的将手掌带来的触觉感知传递到大脑。


那句话又在我耳边响起:“米内卡bong迭,yang米永。”


大脑这时却因为恐惧停止了思维——这是一种完全超越了我心理承受范围的感觉!


虽然看不见,但是我清晰地摸到了一样东西。之所以称之为东西,是因为无法确定摸到的到底是什么!


手掌就像摸到了一层胶水,胶水下面是坑坑洼洼似乎脓包般的水泡。手上略用力,可以完全感受到水泡里面叽叽咕咕的脓液,似乎再加点力道,脓包就会立刻破裂!手掌边缘,我又接触到了不一样的感觉:冰冷、滑腻、坚硬的鳞片状花纹。如果一定要形容,我似乎摸到了一具被寄生虫腐烂的蜥蜴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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