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下有贼(1)

作者:何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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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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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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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52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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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道前的陆钟还不叫六哥,人人都叫他小六,那时候的他非但不是狠角色,还曾被人骗得只剩一条内裤。


基本上,他是个老实学生,除了偶尔赚点外快,很少做出格的事情。十六岁那年跟爸爸吵架离家出走,去临城的大学玩了次假招聘弄到几千块钱,大一时因为跟人打赌,在网上卖“肉鸡”也赚过两万。虽然捞偏门来钱快,但他只把这种事当成智力游戏,事后的内疚也远远大于成功的喜悦。陆家家教素严,尤其是出了陆钟爸这个大败家子后,爷爷对他的管教更是严苛。


小六老家在东北某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家境本来不错,爷爷的爷爷解放前是当地大户,“文革”平反后政府归还了一栋位于市内旺地的祖屋,还投资了几间铺面可以收租。按说日子挺滋润,可小六爸爱赌,一坐到赌桌前就像打了鸡血,扑克麻将来者不拒,却输多赢少。


高三那年,小六爸输光了家产,两间铺面被迫抵债,爷爷被活活气死。


家庭对于真正的赌鬼来说只是累赘。小六上大学那年,他爸把家里住的房子也抵给了债主,扔下小六妈跑了。小六就读的大学远在千里之外,小六妈怕影响他学习,时隔半年才告诉他这些。


小六妈命苦,这辈子没享半点福,没多久得了尿毒症,不论是换肾还是透析,都需要很多钱。她下岗多年,日子难得没法说,她也就不说。小六偶然地在报上的新闻里看到妈妈的照片后,才知道她过着怎样的日子。


他一直以为妈租房住,没想到她居然睡在桥洞里。桥洞里塞满了各种颜色的塑料袋和空瓶子,一床千疮百孔的破棉被垫在地上,逼仄的空间只够勉强蜷着身体躺下。照片旁的报道说这位老妇人在翻越桥栏时被路人发现,以为她要自杀就拦住了,小六妈解释说她不过是要去桥洞里睡觉,那人说什么也不信,最后还招来了警察和记者。


在媒体的介入下总算把事情给弄清了。小六妈是下岗工人,有低保,救助站不收,在媒体的帮助下几位好心人捐了点钱,还有人提供闲置的仓库让小六妈住,医院也表示治疗费用可以减免一部分。


那晚小六捧着报纸哭了一宿,报上妈妈的脸病态地饱满,满脸放光,他知道,那是因为减少了血液透析的次数而浮肿的。


毕业后,他怀着对钱无比强烈的渴望南下找工作,以为凭着学历和能力,只要吃苦耐劳就一定会有前途。他想凭着真本事赚到一笔钱后就回家见妈妈,却万没想到,这次南下改变了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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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武之人都知道,想要学好打人首先要学会挨打,同理,想要当一个优秀的老千常常有被骗的经历。


深圳火车站永远人满为患,时值毕业季,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学生和农民工混在一起,还有来做生意的大小老板们,把火车和车站塞得满满当当。火车上冷气很足,刚下车的小六被迎面袭来的热浪弄得头昏脑涨,他拎着包,在人潮汹涌的站台上四下张望,寻找出站口。


一个穿着超短牛仔裙的漂亮姑娘走了过来,冲小六说了几句难懂的本地话,表情像是在求助,小六听得云里雾里。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蹿出个干瘦男人,手在他胸前轻轻一抓,玉坠就不见了。


玉坠是小六爷爷临死前留给小六的,上好的老坑蛋清地浓翠色温玉,爷爷唯一的遗物。小六条件反射地追出去,可人实在太多,人流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他艰难地逆流而行。这样的事在火车站随时都有,没人在意他的呼救。等他发现求助的姑娘早就不见了踪影,才意识到他们是一伙的。


郁闷地出了站,他来到站前广场上打ic卡公用电话。有位师兄在这里工作,小六和他联系过,找到工作前暂时在他那落脚。


电话响了两声,旁边有只大手忽然伸过来啪地一声挂断了。搞什么鬼,小六回头一看,那是个穿着黑色工字背心的猛男,手臂上纹着两只很花哨的动物,耳朵上戴着很夸张的耳环。


“认错人了。”猛男不置可否地扔下一句,扭头就走。


旁边兜售本市地图的男人凑过来,小声说那人是黑社会。


小六觉得奇怪,又不认识,干嘛跟他说这话。卖地图的看出他的怀疑,赶紧解释有个老乡前几天被猛男打伤了,猛男不是好人。对方既是好心,小六也就没再想下去,继续拨打电话给师兄,这次他直接按了重播键。师兄的声音不太对头,说自己感冒了,小六也就没多想。师兄还说临时加班,女友过来接他,让他打女友的手机联系。


挂断电话,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再次出现,可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除了师兄,他实在没其他可投靠的人。叹了口气,他还是按师兄给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这回很快就通了,师兄的女友声音软软的很温柔,她说车站前不能停的士,让他多走几步去马路对面的酒店门口见面。她说的酒店很醒目,距离火车站最多两百米。


那是个很热情的女孩,接过小六手里的包带他进入酒店大堂先吹吹冷气,客套地寒暄了几句,她说手机没电了,问能不能借小六的给师兄打个电话。


小六掏出手机递给了她。


女孩微笑着接过按下一串数字,应该是接通了,可她喂了半天那边还是听不清。女孩说外面可能信号好些,就出去了。小六干等了十多分钟没见女孩回来,这才意识到可能再次被骗了,等到他冲出酒店,哪还有她的影子。


何止想哭,他简直想死,手机没了,师兄的号码也没了,他失去了唯一可投奔的人。女孩手里还有他的包,包里有毕业证和学校统一制作的求职简历,没了这些还能拿什么去找工作。


他绝望地站在酒店门前,最后被保安粗暴地推到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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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小偷偷完钱包后会把没用的身份证扔掉,小六抱着渺茫的希望翻找着垃圾桶,可除了惹来很多拾荒者鄙视的目光,什么收获也没有。


他发现那个双臂纹身的猛男又挂断了好几个人的ic卡电话,卖地图的也一直守在电话亭边。也许火车站附近的公用电话都被做过手脚,只要按下重播键,就会自动拨到另外的号码。可惜他弄明白了也不能怎样,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地学生,那些人弄死他就像捏死只蚂蚁。幸好钱包还在,除了两百块现金还有张存了三千七百块的银行卡,存了两年的勤工俭学工资和奖学金,这是他的全部家当。


天色越来越暗,车站的人也越来越少,妖艳女子和身份可疑的人从各个角落里盯着他,那些眼神都带着绿,像狼,盯得他体虚。


得去住店,可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是不敢住了,他只能盲目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个高档小区。穿梭在附近的车辆大多是奔驰宝马,这里的治安应该比火车站好些,他来到街角的am机旁,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钱包。


直到按下密码的前一秒还一切正常,可等待机器出钞时,身边忽然冒出个操外地口音的老头。老头举着一张卡说自己不会用提款机,问能不能帮他取钱。就在同时,他胳臂下钻出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吸着鼻涕朝他身边挤。小六嫌脏有意躲着,那孩子却大胆地把手朝出钞口伸去。他忙把孩子推开,可老头却拉着他,要告诉他密码。


小男孩抓起一把钱就朝路边跑,小六只觉眼前一黑,拼了命追出去,足足追出三个街口才把他抓住,小兔崽子叫得像杀猪。捏着夺回来的一千块才想起卡还在提款机里,他只能又飞跑回去,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也许卡还在机器里,机器出故障把卡卡住了,或者机器里的钱恰好全部被取完了。


没有奇迹。等他回到提款机前时,老头早就消失了,卡也不见了,小六疯了般冲到公用电话亭打给银行。结果是绝望的,卡里的钱全被取光了,挂失也无济于事。末了,客服小姐还说这种情况属于个人保管不当,银行不负任何责任。


那晚,他在火车站的贵宾候车厅坐了一宿,那里是性价比最高的过夜场所,没床,却有电视通宵播放,还有免费的茶水和空调。虽然来往不息的乘客很吵,但小偷和乞丐几乎都去免费的候车大厅混了,只花十块钱,不能要求太高。


才来这个城市不到十二个小时就沦落至此,他沮丧透顶,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开始考虑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