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邪花(1)

作者:庄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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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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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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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520字

引子呃,你说的那种黑色的花啊,我见过。在一个很偏僻的山寨外,有条小河沟。过了小河沟,沿一条呈之字型的小路向上走,半山腰能看到一面如镜子般明澄的天然湖。湖中央有座湖心岛,岛上有个八角亭。那一年,我就是喝多了在八角亭背后的僻静处撒尿时,看到了那株黑色的花。


说话的人很瘦弱,剃了个光头,却偏又留着络腮胡子,皮肤黢黑,目光凶狠,乍看上去很是扎眼。


但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却禁不住波涛翻滚着。我想,此刻我的眼珠一定也因为极度兴奋,而凸出于眼眶了吧。


我当即问明了那个山寨的寨名,叫天雨寨。


当我赶到天雨寨的时候,天空下着绵绵细雨,正与这个山寨寨名的意境相符。一切,似乎都预示着我将顺利地找到那株黑色的鲜花。我相信,那株花将改变我的未来。


我那天在城市近郊马路边见到萧雪怡的时候,她穿着一件印有可爱卡通图案的小皮袄,站在街边与一个三岁大小的男孩正装模作样争论着什么事。我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来看到我的时候,眸子里先是诧异,随之便被巨大的惊喜所替代。她张大了嘴,以及其尖利的声音高声叫了起来:呀,楚云天?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五年?六年?还是七年?


六年九个月零五天。我一边笑,一边满怀深意地望着她身边那个小男孩。


萧雪怡指着小男孩,慌慌张张下意识地脱口说:这是我侄儿。


呵呵,我又没问那么多。我笑得更加灿烂了。


这时萧雪怡才想起问我:楚云天,你怎么找到我的?


偶遇。真是太巧了,这完全是命运的安排。恍惚中,我忽然觉得有些头晕。


真的?真有这么巧?楚云天,你现在从事哪一行?高中毕业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了,记得那时候你最爱上园艺课,走到哪里都拎着一把小铲子,还说你一定能找到野生的异种黑色花朵……萧雪怡还和中学时一样,说起话来像发射机关枪一样。


我笑了笑,说:是啊,那时我误入歧途,为了寻找黑色的花朵,竟然连读大学的机会都放弃了。现在想起来,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然后我适时地递出一张名片,上面写满各种吓人的头衔。萧雪怡瞄了一眼后,敬佩地倒吸了一口气。我与她寒暄的时候,顺手给了她那三岁的侄儿一百块钱,小男孩眉开眼笑兴高采烈地钻进街边的一家糖果店。


恰在此时,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轿车缓缓停在了我身前,身着黑色西装的司机替我打开车门后,我钻进奔驰车后,向萧雪怡挥手道:有空一起饮茶。顿时之间,萧雪怡两眼发光,而我则敛住笑容,面无表情地指挥司机驾驶轿车绝尘而去。


等萧雪怡的身影从后视镜里消失之后,我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不易为人觉察的笑容。


萧雪怡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早就知道她已经失业半年,而且我还知道她身边那个三岁的小孩,是她与一个有钱男人的私生子。


至于我现在乘坐的这辆奔驰车以及司机,则都是我从租车行里租来的。


没有人会与一株花在一起聊天吧?可我现在就做着这样的傻事。


在一间阴暗的小屋里,只开着一盏五瓦的橘黄色小灯,灯光正好落在我面前一盆花的花瓣上。


这株花有着奇形怪状的叶片,参差不齐毫无美感,茎杆上也长满了丑陋的倒刺,但花朵却出奇地艳丽,它是紫色的,紫里还隐隐透出些许纯粹的黑色斑纹。


黑色的花,在自然界中几乎不可能以野生状态存在的,要想得到黑色的花朵,必须经过无数次嫁接引种培植,但最终得到的也只是接近黑色,却无法获得纯粹的黑色。哪怕传说中的黑郁金香,经过了数十代人培植,也只是深紫色而已。


我面前这株花,虽然貌不惊人,但却是我亲手从西南山区某偏僻山寨自泥土里挖出来的,纯粹野生。花瓣中夹杂着的那几丝天然而成的纯粹黑色斑纹,对于我来说就是个惊人的奇迹。


我从中学时代,便痴迷花卉栽种培植,更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在大自然中找到真正的黑色鲜花。可是,那又哪有这么容易呢?我找了六年多,连大学都没上,走遍穷乡僻壤,最大收获就是眼前这株仅带有几丝黑色斑纹的鲜花。


我把这株花当做所有的寄托,甚至把它当做了有灵魂的生命体。所以,我愿意与它在暗室里说话,尽管只是我自言自语,但我却仿佛能够听见它的回应。是的,我真的听到了。冥冥中,总有细微声音幽幽钻入我的耳膜,似梦似幻。或许不会有人相信花会说话,但我确信那些声音就是这株花发出的。


去找萧雪怡,就是这株花给我的指示。


至于这株花为什么要让我去找萧雪怡,我就不得而知了。


半年前,我如苦行僧一般,在西南山区里独行,手持一把小铲四处打听黑色鲜花的踪影。一辆长途车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光头瘦弱男人告诉我,在一个叫天雨寨的小山寨附近,他曾经见过那样的黑色鲜花。


我欣喜若狂,经历千辛万苦赶到了天雨寨,在当地人的帮助下,终于在一座湖心岛的八角亭后找到了这株带有黑色斑纹的鲜花,并小心翼翼地掘出,移植在培养土里,带回了我所在的城市中。


回忆起那次西南之行,我是在用尽所有路费山穷水尽正打算折返回家的状况下,在长途车上偶遇那个瘦弱男人。我只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情,变卖了数码相机,凑足路费赶到天雨寨,没想到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竟会如此顺利。


回到城中,我卖掉了自己的住房,租下了这间小屋培育这株黑色鲜花。多余的钱,则用来买了一套昂贵的西装,以及用来租车和司机。


但我始终都无法相信,这株黑色的鲜花竟然有着自己的灵魂,还能在冥冥中与我对话。


或许,我应该将它称呼为一株邪花吧。


记得第一次听到邪花对我说话,是我刚回到城里的时候。那时我住在父母留给我的一套破旧的三居室里,整天面对着这株黑色的花朵沉默不语,自顾着照料它,让它在我准备的培养土里生根发芽,汲取养料。


那一天,或许是我太累了,坐在黑色的花朵旁,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似乎有点发低烧了。睡意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我合上沉重的眼皮缓缓陷入黑甜乡中。半梦半醒之间,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飘入了我的耳膜中:浴室的吊顶上,有一个东西,是你父母留给你的。


这句话在整个梦境里不断反复出现,醒来后我依然记忆犹新。我半信半疑走入浴室,揭开吊顶,竟发现了一枚黄金戒指,上面还刻有我父母的名字缩写与结婚纪念日。


原来那就是我父母的定情之物呀,他们竟将它藏在了浴室的吊顶里。


在那之后,幽幽的声音不断当我在黑色花朵旁入睡时,传入我的耳朵。而每次醒来后,我按照那声音的指示,总会得到一些想不到的意外礼物。


但是如果我远离黑色花朵,那么我注定一夜无梦,也听不到任何细若游丝的声音。所以,我确定,那声音是黑色花朵在冥冥中向我发出的指令。


就是这朵被我称为邪花的黑色花朵向我发出指令,告诉我能在哪里找到萧雪怡。


我与萧雪怡在街边见面后,第二天就接到了萧雪怡打来的电话,她想约我饮茶,顺便请我替她找个工作。


按照邪花给我的指示,我应该将萧雪怡带回那间幽暗的小屋中,然后关门离开,剩下的事就不必我再操心了。可是我却觉得很好奇,为什么邪花要让我把一个六七年没联系的高中女同学弄到它面前来呢?莫非是邪花觉得萧雪怡很适合我,甘当月老为我牵条红线?


但我放下话筒后,却觉得有些不妥,如果邪花真是这个打算,那我之前用租来的奔驰车、伪造的名片来欺骗萧雪怡,日后被她知道了,岂不是会恨死我?想到这里,我不禁觉得有些头晕脑胀,侧眼瞟了瞟邪花,此时它绽放得更加艳丽了,花瓣上的黑色斑纹透露着神秘莫测的光泽。


然后,我又听到了那仿佛来自幽冥之地的轻声呼唤:楚云天……照我的吩咐去做……别琢磨了……我想要的只是那个女人的鲜血……她生于阴年阴月阴日……用她的鲜血浇灌我……你就能得到真正纯粹的黑色花朵……


听到这句话后,我忽然感觉心跳加速,心脏扑腾扑腾地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我换上了自己最贵的一套西装,来到了与萧雪怡相约的那家茶楼。


那家茶楼在闹市之中,萧雪怡已在绿植萦绕的卡座内等候多时,见到我后,眼中即刻露出渴望的眼神。在我昨天给她的那张名片中,把我描述为一家跨国公司的中方首席代表。入座后,我故作繁忙地瞄了一眼手机屏幕,然后让服务员送来了一只打火机。


接着,我告诉萧雪怡,工作的事已经搞定,我将聘请她为公司的业务代表,并邀请她现在就去参观一下工作地点。当然,我会带她去那间幽暗的小屋,在那里,邪花正等候着她的到来,渴望着她至阴至纯的血液来灌溉。


几分钟后,我与萧雪怡走出了那家茶楼,正向那辆租来的奔驰车走去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片嘈杂声。我回过头去,看到几个身披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正神情诡异地向我和萧雪怡快步走来。


这些人疯了,大白天闹市里想干什么?我听到萧雪怡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紧接着她在身后推了我一把,把我推进了车中,然后也钻进了车。我们一进车里,司机立刻启动引擎,将那几个身着白大褂的怪人远远抛在了车后。


车开动之后,我又觉得脑袋有些隐隐眩晕,使劲甩了甩头,才稍稍好了一点。


半小时后,奔驰车停在一幢高耸入云的豪华写字楼前。那间幽暗的小屋,就在写字楼里,之所以幽暗,只是因为我拉上了所有的窗帘使然。


沿电梯上行的时候,我心中有些忐忑,萧雪怡似乎也有些神不守舍。但不容我多做他想,电梯已经停在了那间幽暗小屋所在的楼层。


在那间小屋外,钉着一块铭牌,上面绘有某跨国公司的logo,能够很轻松地骗过一般人,萧雪怡自然亦不会例外,她一边注视铭牌,一边两眼发光。


当我打开门,她探进半个身体朝内打量的时候,我狠狠在她背上踹了一脚,她立刻摔倒在了屋内。然后我立刻合上大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听到屋内传来了萧雪怡凄厉的惨叫声。


她正痛苦地嘶吼着:花……花活了……啊……


花活了?是指那株邪花活了吗?邪花会活成什么样?会不会幻化出人形,然后咬住萧雪怡雪白粉嫩的颈子,狠狠吸走她体内所有的鲜血?


我不敢再想了,赶紧甩了甩脑袋,想要忘记这一切。可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头顶处楼层走廊的天花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一闪一闪的。再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微型监控摄像头,正对着我闪烁着红点。


我脑袋一下子就懵了,我记得今天早晨离开小屋的时候,天花板上都没有这古怪的玩意儿。它是谁安装的?刚才岂不是拍下了我把萧雪怡推入小屋的整个过程?


与此同时,我又听到叮的一声,另一部电梯在我这层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之后,几个五大三粗的蒙面男人冲了出来,手里提着砍刀,还有透明胶带与绳索。


这些人想干什么?即使我再笨,也知道他们来者不善。所以我立刻转身,推开了小屋的大门刚才我关门的时候,只是虚掩着,并没锁上。


我推门进屋后,突然觉得脚踝处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小腿,还有尖锐的刺状物扎入了小腿皮肤之中,令我又痒又麻,头晕脑胀。


屋里所有的窗帘都合拢了,外界没有半点光线侵入,好在我对小屋很是了解,赶紧伸手按下开光,屋里那盏昏黄的五瓦小灯泡随即亮了。


此时,我看到屋里的情形后,不由得一愣,然后一股难以名状的物体开始在胃中翻涌。


小屋的地上,遍布着无数鲜花,是那种大朵大朵的玫瑰,但花朵大得有些离谱了,是通常玫瑰花的三倍大校刚才扎入我小腿皮肤的,正是玫瑰茎杆上的倒刺。萧雪怡就躺在地上,被玫瑰花所包围覆盖,鲜血从她的身体淌出,流落到地板上,形成一滩血泊。那些鲜艳的玫瑰花仿佛具有生命一般,正在小屋的地板上蠕动着,上下起伏。有的玫瑰花似乎发现了我的闯入,正昂首向我所处的门边慢慢席卷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大朵的玫瑰花变成拥有灵魂的怪兽了?


麻酥的感觉正一点一点从小腿处沿我的身体上行,我意识到这种大朵玫瑰的倒刺里应该蕴藏着某种能够麻痹神经的毒素。我想要挣扎,却无力可使。下意识中,我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只刚才是茶楼里要来的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之后扔在了地上。


只听哗的一声,地上的玫瑰花变作了一团火海。但仅是几秒之后,火焰席卷过玫瑰花便销声匿迹,地上只剩了一对黑色的灰烬。


这是怎么回事?我浑身无力地倒在地上,神经毒素已经侵入我的大脑,在意识即将消逝之前,我突然想到了那些大朵的玫瑰花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