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票贩子”史记

作者:鲁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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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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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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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514字

)第一节“盖世太保”的恩赐


我和李薇拉说吴老师坏话,并在课堂上画他的漫画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啊,怎么会传出去?


即使是画吴老师的漫画本,我也是藏在最隐秘的地方,班里根本就没其他同学看过,我更没有把那本漫画借给过李薇拉!


是班里那些可恶的家伙告密?不可能!单小刀他们绝不会那么不讲义气!那吴老师为什么找我呢?


我带着这个问题走进了被喻为“集中营管理处”的学生科,“盖世太保”吴老师端坐其中。


见我进来,吴老师走到门口带上门(这有些反常,以往都是他用表情示意我们去带门的),并对我笑了笑(我的天哪,他为什么对我笑呢),然后才拉出他办公桌上的一只抽屉,拿出一个纸包递到我面前。我看了看吴老师那一反常态的笑脸,又看了看眼前的纸包,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难道他拿到了那本我污辱他的漫画集?


没办法,别说是漫画集,就算是一枚炸弹,此刻我也得勇敢地接受。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纸包,仔细一看,竟是一大卷学生电影票,足有一百多张。


“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事,我打算把这些票交给你来卖。”吴老师的口气温和得令人吃惊,简直和他平时查班级纪律时的样子判若两人。果然,事出有因。吴老师告诉我这些电影票是学校对面那家电影院的。


原来,电影院不景气,几乎谈不上什么票房,因此,经理便找到校长,希望学校能帮着代卖一些。因电影院是学校的关系单位,校长不好意思推辞,又不好意思亲自出面,就下派给了学生科长。科长也认为不好出面,便下派给了吴老师,这样一来,重任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我头上。吴老师让我趁此机会和广大学生接触,可以学会与人相处,是一个锻炼自我的好机会。


电影票的票价是三元,电影院只收二元成本,剩下一元由我支配。不仅如此,卖票还有免费看电影的待遇,同时还美其名曰:电影宣传员。


我一向手头拮据,连个冰激凌都很少给李薇拉买,害得李薇拉经常在替我抄笔记时抱怨我是个吝啬鬼。这个送上门的好机会哪能错过?况且,我怎能驳吴老师的面子呢(虽然他没有强求),在重点高中里,能和一位老师套上关系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于是,我当即就答应了他,第二天去影院办理工作证。


我出了学生科就去找李薇拉,李薇拉听到这个喜讯后并没有流露出欣喜的神情,只是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悠着点儿,两全其美的事并不多见。”我清楚她的意思是要我别太张狂,但这并未打消我的兴奋。


回到班里,单小刀他们一窝蜂的围住我,问长问短,他们得知我被吴老师请去“喝茶”,以为我会凶多吉少,没想到我是咧着大嘴回来的。问我为何如此美滋滋的,我始终缄默不语,大家猜我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当晚,我憧憬着财源滚滚来的浩大场面,激动得半宿没睡。


)第二节有执照的“票贩子”


我遵照吴老师的指示去找电影院经理办工作证。经理得知我的来意后,亲切地与我握手,开始滔滔不绝地向我介绍最近的几部大片。工作证(“票贩子”的执照)办好交给我后,又给了我数十份的电影介绍。一切装备发放完毕后,我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票贩子”,经理鼓励我好好干,如果业绩突出,影院将会给予我经济上的奖励。


回到学校,经过一番筹划,我决定先从我的同类——各班篮球队入手。我假借班篮球队长的名义找到他们,张口便是:“为了更好地促进打篮球运动,为了丰富篮球队员的课余生活,把篮球队员紧密团结在队长周围,更为了解决男生枯燥的业余文化生活,学校将给学生提供看电影的机会……”然后再将电影介绍塞给他们。


后来,我又通过学生科检查班级卫生的同学在检查时将电影介绍发放到各个班级。当然,每份介绍后面都写上我的班级、姓名、电子邮件地址、qq号码,以便联系。


不到三天,我卖电影票的事便在校内传开了,我的名气也像赵薇一样在全校迅速提升。


中午,在食堂,李薇拉对我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成了名人,你知道班里的女生都说你什么吗?”


“我又没犯法,能说我什么?”


“说你投机倒把!赚学生的钱,将来会找不到女朋友!”


“叫她们说去吧!卖电影票怎么可以和女友扯上关系?看人家有了好差事就眼红!”忘了说明一点,我们这所“名校”除盛产高才生和美女外,还盛产长舌妇。


不过,李薇拉的话还是让我有些不安,如果她们都这么看我,那我的票谁来买呢?卖不出票我算什么票贩子!


整整一天我都心事重重,单小刀安慰我说万事开头难,第一次做生意与第一次到女生寝室送花同样富有挑战性,这是一个极好的锻炼机会。后来,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梦见李薇拉提出不和我做同桌了,她考上了大学,而我却落榜了,她喜气洋洋地走了,我却痛哭流涕地喊她的名字,她对我说:“你已经像你的电影票一样,成了废纸一张。”


什么?我成了废纸一张,这太刻薄了吧!我正欲和李薇拉争辩,单小刀推醒了我,我周围还围了一群嬉皮笑脸的男生,说有美女找我。我揉揉睡意蒙胧的眼睛,走到门口一看,果然是一个比李薇拉还漂亮一百倍的美女笑盈盈地站在那里。


我抑制住自己的兴奋走出教室,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那女生有什么事找我。这时我才发现走廊里竟有七八个美女,其容貌在超出李薇拉二百至五百倍之间不等。


“一百倍”的女生小声对我说:“听说你这里有票,我想买点……”之后,“两百倍”和“三百倍”女生纷纷掏钱给我,其他女生也向我伸出了握着钞票的小手。原来她们找我只是为了买电影票,这多少让我有点失望(其实我还能希望什么呢)。不过,我的一番心思终于没有白费,我的电影票已经开始脱手了,这不能不令我高兴。我掏出电影票一张一张撕给她们,然后,她们的人民币也一张一张地进了我的钱包。


一次出手十五张票,净赚十五元呀!


回到教室,班里这帮臭小子一阵哄笑,并且一个个凑到我的跟前,对我甜言蜜语。原来,他们也想买票却没有钱,还厚着脸皮跟我讨价还价,有的竟然提出赊账这么无耻的要求。他们以为是我的朋友就可以找便宜,没门儿!这要传出去,我以后的生意可怎么做呀?公事公办,不合理要求我一概回绝。


不久,我明确地在电影介绍中写明:电影票票价低廉,票款当面点清,概不赊账,请各位朋友免开尊口。


)第三节战绩辉煌


随着国内几部大片的上映,买票的人也与日俱增,我也忙得不亦乐乎。有时上课我都在心里默默数钱,并多次假借上厕所的名义去厕中数钱,周末则一头扎进电影院大饱眼福。想约李薇拉去看电影,她却借口要学这学那。也罢!独自看又何尝不可!


由于我把自己的大部分精力都奉献给了卖票这项伟大的事业,积劳成“困”,导致课堂上经常鼾声阵阵、呓语连连、口水四溢。老师起初苦口婆心地劝我,见没有效果,便大发雷霆,骂得我狗血喷头。她骂我,我也不甘示弱,就说这一切都是学生科吴老师的主意,如果你不愿意,就去找吴老师去。她一听吴老师,便没有声音。再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学校里的老师只要听到“学生科”几个字就“麻”,就像明星听到税务局来收税了一样。


单小刀那帮家伙在提出数次不平等条约未果的情况下,决定与我分道扬镳,同班的兄弟因为电影票成了我同班的仇人。这样也好,大家独木桥阳关道各走一边,省了许多麻烦。李薇拉算够意思,除书本外,从不与任何有生命的物体进行亲密接触,和我也是若即若离。老天保佑,只要她能和我继续做同桌就算万幸喽!


然而,据我所知,我在学校大部分学生中仍是好评如潮。不然,怎么能在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就把两百张电影票全部卖光了呢?除去为了拉拢极个别者(当然是能帮我大量销售电影票的人),白送了几张电影票以外,我净赚了一百八十元。同时,我还发现了一个可喜的现象,那就是,走在学校中,我的回头率及向我行注目礼的人数都明显上升(都是女生)。


我把电影票成本钱送还经理,他高兴得脸上的山沟沟都变成了一马平川,当即又掏给了我两百张新票。


)第四节我依然是红人


等到我好不容易才做通李薇拉的思想工作,她答应和我一起去看电影《我的父亲母亲》时,我的那两百张电影票已经卖得只剩下二十张了。


我是没心思再看电影(我已看过五遍了),只想和李薇拉交流交流这段时间的感受。谁想李薇拉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只顾着用像章子怡似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中傻瓜般奔跑的招弟,还夸张地边看边掉眼泪,气得我真想一头撞死。


后来,李薇拉终于说话了。她告诉我现在学生们对我极其不满,有人已经知道我在票价上做的文章,说我是财迷,黑心肠,甚至有人要打我一顿出气。这让我多少有些扫兴,不过为了不破坏李薇拉的好心情,我答应她把最后这二十张电影票卖完,就去辞职。


李薇拉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幽幽地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算了,宁不悔,同桌一场,我能说的能做的我都已经尽力了,你自己决定吧!”我心里一惊,她该不是不要我了吧?


李薇拉并没有再说什么。电影结束时,李薇拉平静地走出电影院。深秋的风吹得李薇拉一阵哆嗦,我急忙脱下自己的夹克披到李薇拉的身上,李薇拉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谢谢”,她的反常愈发让我心里没底。回到班里,我的那帮兄弟还没有回来,平时拥挤吵闹的班级一下子空旷安静得出奇,我孤独得有点恐惧。唉,其实就是他们回来了,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自从卖票后,所有的人都背弃了我,远离了我。想起这些,我的心里不免泛起阵阵凉意。


我喜欢在班里午睡,即使班里那些家伙号叫着进来时,我也不为所动,整个人处于半梦半醒状态。


第二天上午,有人来买票,我才从怅然若失中彻底清醒过来。我无精打采地把手伸到夹克里去掏票,摸了好半天,才发现电影票不在兜里,可钱仍好好地放在那儿。


我打开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仍没个结果。我忽然想起昨天中午单小刀他们回来时的声响,对!一定是这些家伙干的!


果然不出所料,晚上这帮家伙就露出了马脚,他们居然大喊大叫说去看电影,还问我去不去,简直太猖狂了。我抓住单小刀的衣领要和他理论,他说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有人请全班二十名男女生看电影,其他男生也这么说。这话鬼才信,可他们人多势众,我只好作罢!


我没有证据,只能看着他们大摇大摆进了电影院,我在门口监视了一个小时也未发现为他们“出血”的人。


又气又火又冷又饿,当晚我就感冒了。第二天是星期五,我来学校来得很早,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桌子上有一张纸条:


“宁不悔,昨天在外面冻坏了吧!电影票钱如数奉还,但,票可不是我们偷的。以后不要再在男厕里数钱了,那里不卫生。回到我们中间来吧!全体同学。”


翻开书桌,二十张票钱一分不少,我的心里一热。


我把两百张票钱送还给经理,并提出辞职。他大吃一惊,恳求我继续干,还承诺给我工资,但我毅然辞职。


统计一下,这段时间卖电影票共赚了三百四十六元。恰巧学校此时正组织为特困生捐款,我毫不犹豫地将钱全部捐出,就让它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我比校长捐得还多,名字被写在红榜顶端。


我又一次成了红人。


)第五节李薇拉的三件事


几天后,李薇拉主动找到了我,说要请我看电影。


在去电影院的路上,我扔掉了我画吴老师的漫画。老师年纪和我爸爸差不多大,我却画漫画取笑人家,真是不应该。


在电影院里,李薇拉告诉我三件事。


第一,那二十张电影票是她偷的。在我请她看电影的那天晚上,她从我披在她身上的夹克里拿的,她只想让我早点辞职,免得落个千夫指、众人骂的下场。


第二,吴老师其实并不希望我卖票,他也是没办法。如果我推辞,他也不会勉强,谁料我竟那么贪财!


第三,李薇拉对我说:我们永远是好同桌,她也是我的好朋友,不要担心她会不和我做同桌。


吴老师早在一个月前就找过李薇拉谈话,他误以为我和李薇拉在谈恋爱,他说我和李薇拉都是比较优秀的学生,对于这种事老师不便干涉,由我们自己解决会更好。后来,发现我们确实是清白的,而且他还问过校长,校长赞成李薇拉和我在一起。


李薇拉与我还是要好的同桌,这是我没有料到的。其实,自始至终我们都很好,纯洁得如一块水晶。


我问电影票的事,李薇拉说那二十张票是大家买的,并不是她一人所为,要谢就谢大家。


电影还是张艺谋的《我的父亲母亲》,招弟依然傻瓜似的跑着、跑着……


我和李薇拉静静地坐着、看着、感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