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认识凌轩！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闪过，沈小兔立即又觉得自己可笑，他和凌轩都是美术系并且同届，说不定还是同班同学，怎么会不认识。

没错，她没说出来的那个人就是凌轩。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不过是看多了一个人的优秀，少女萌动了芳心。她从来没对任何人吐露过心中的这份悸动，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一个心底深处的秘密。

她一直很珍惜这样的感觉。

尽管她对凌轩的记忆，只是停留在他陆续展出的画作和照片中自信昂扬的眼神，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得以一直守着这份美好吧。

别人若有意深挖，她不予回应，是因为不想让人破坏这份美好。

但刚才慕新砚问起，她的逃避是因为她觉得难为情，像是小孩子做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一样。

“哦！”现在，她只有继续装傻了，“你确定吗？哎，其实画得好的人很多，我却一个人都不认识。”

能感觉出来她是假装，但又毫无办法，慕新砚心中有气，什么也不想再说，越过她身边径直往前走去了。

看着他沉默的身影，沈小兔后知后觉地抓了抓头发，他这是……生气了吗？

她绝对想不到这跟凌轩有关系，赶紧快步追上，“慕新砚……”她一边赶着他的脚步，一边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可慕新砚总不能说因为她藏掖着凌轩不肯说出来所以生气吧，更何况，他根本不屑于承认这一点。

沈小兔想啊想，忽然想到了，说：“慕新砚，你是羡慕嫉妒了吧！”说着，还嘿嘿笑了几声。

慕新砚一愣，她的肥手已拍上了他的肩，语带安慰地说道：“慕新砚，我听傅教授说了，你只是不愿意把自己的画作放在橱窗里展示而已。如果当初你愿意这样做的话，我相信全校女生都一定会成为你的粉丝。”

慕新砚嫌弃地蹙眉，好像她这话多么的无聊。“你也在这其中吗？”但是，问题却不自觉地问出口。

沈小兔理所当然地点头，说：“我也是学校女生的一分子啦！”

“幼稚！”慕新砚从鼻子根部轻哼一声，转开的唇角，却暗自翘起了淡淡的笑意。

沈小兔转念一想，这也讨好不了慕大少爷哇！“慕新砚，你去哪里？”她只好再次跟上他匆匆的脚步，并准备提醒他如果是回家的话，应该掉个头才对。

“去学校餐厅！”却听他在前面丢下这样一句话。

他口中的“学生餐厅”位于美术楼的右侧面，听说餐厅的落地窗前，是观赏这条“船”的最好角度。不但能看到整个“船”体，更能看到它正以饱满的激情往前航行。

不过，这些都是沈小兔听来的，因为大学四年，她一次都没来过这间餐厅。

这是属于有钱学生一族的聚集地，像沈小兔这种，偶尔去小炒餐厅改善一下伙食就足够了。

所以，当她跟着慕新砚在餐厅坐下，心里还是有点小紧张的。

“两位中午好，请两位点餐。”服务生彬彬有礼地送上菜单。

慕新砚瞟了一眼菜单，很快回答了服务生，但沈小兔一个字也没听懂，因为他说的是——法语。

正当她奇怪他为何如此时，手中的菜单已被翻开。

嘎！谁能告诉她这上面的蚂蚁字都是些什么意思？

她几乎就要问问有没有中文菜单了，但却见服务生正微笑地看着她，等待记下她需要的食物。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将要问出的话是多么的丢人。

“就这个吧！”随便吃了，手指往菜单上一点。

服务生看了看，不由面露疑惑：“你确定吗？”

见沈小兔很肯定地点点头，服务生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只是再次微笑地点头：“好的，请稍等。”

片刻，慕新砚的餐点送上来了，是一份红酒牛排加柠檬汁，那诱人的卖相和香味让沈小兔对自己的餐点也无比盼望起来。可等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吧，她的餐点还是没有送来。

“你点了什么？”慕新砚不禁发问，他的牛排已经等得快冷掉了。

沈小兔也不知道自己点了什么呀，照这个情况来看，大概是什么需要精工细作的东西吧。“你不要等我了，你先吃吧。”她忙不迭道。

慕新砚没理她，转睛朝服务生出入的拐角处看去，突然，他挑起了浓眉问：“沈小兔，那是你点的？”沈小兔随之转过目光，只见一个服务生用双手捧着一个小锅似的东西走了出来，而小锅里盛放的，是山堆似的冰淇淋。

“不是的！”她回答得很肯定。那一看就是几人份的冰淇淋装在一起，怎么会出现在菜单上，这分明就是常识好不好！

然而，话音刚落，服务生便走到了桌边，将这小山堆似的冰淇淋放到了沈小兔的面前，还彬彬有礼地说：“请慢用！”

“这……这个，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服务生看了看手中的点菜单回执，亦肯定地说：“没错，这正是两位需要的餐点。”

沈小兔的脸瞬间刷白了。

“沈小兔，你喜欢吃冰淇淋？”某人的笑意实在藏不住了，溢满眉间和眼角。

她明白了，他就是故意找个法语餐厅让她出糗！

恨恨地瞅他一眼，她拿起勺子往冰淇淋重重地一戳，“我就喜欢吃，怎么样！”说完，一大勺冰淇淋送入了嘴里，然后浑身打了个战。

这绝对不是因为太美味了，而是因为太冷了，把胳膊上的伤口都给扯痛了。

“好吃！”她的嘴却还是硬。

慕新砚好笑又好气，抬手招来服务生说了几句，才对她道：“别吃了，胃部受刺激，会导致伤口也受刺激。”

“没事，我喜欢。”

“沈小兔，我以为你会法语。”

“嗝……”沈小兔被噎到了，还好冰淇淋本来柔滑顺畅，没让她被卡住。

他不可思议地瞅了她一眼，问：“沈小兔，你到底是怎么进入风华社的？人事部不是有规定，秘书必须会一门外语？”

“我会英语！”

“英语？也算外语！现在有几个人不会的？”

就算大家都会了，在这里它也算外语！沈小兔忍着大声分辨的冲动，脑袋转呀转，突然，她开动双唇，吐出一串叽叽哇哇的奇怪音符。

“你说什么？”慕新砚蹙眉。

“哎，也有你不知道的呀！”沈小兔得意地推推镜框，“这个就是我的第二外语了，名字叫吉尔吉斯斯坦语！”

这下子换慕新砚一句话说不出了！

然而，看着她因为开心而闪亮的双眸和翘起的唇角，他不由也跟着露出了微笑。

那一小锅冰淇淋最后没能成为沈小兔的午餐，而是被服务生打包成两份，变成了他们此刻的餐后甜点。

品尝的地点则由餐厅换到了操场的秋千处。

这个时间学生们都在上课，偌大的操场，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小兔，来帮我推秋千！”

“沈小兔？”

转头一看，沈小兔正倚着秋千绳子低头入神，连手中冰淇淋盒已倾斜了一大半都不知道。

“沈小兔！”他提高音量再叫一声。

“干吗？”总算回过神来了，圆眼在宽大的镜片后望着他，“慕新砚，你是故意带我去法文餐厅让我出糗的，对不对！”

从餐厅出来她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算是想明白了。

“怎么，不服气？”

这么说就是真的喽！沈小兔将腮帮子鼓出了两个馒头，气呼呼地瞪起了双眼。

却见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下次你带我去吉尔吉斯斯坦餐厅报复回来好了。”

嗤……馒头像气球一样瘪了。

“好了，快来给我推秋千。”他摆摆手。

不去！她低头戳着盒子里的冰淇淋，看也不看他一眼。

“推一次秋千的报酬是一个月的薪水。”

“我马上来！”肥圆的身子立即狗腿地跑到了他的秋千后，双手抓住秋千绳，声音洪亮地问道：“慕老板，请问你要推多高？”

“用你最大的力气吧。”

“好嘞！”她回答着，身子却噔噔往后跑去，脚步声让慕新砚奇怪地转过头，只见她在距离秋千大约二十米的地方停住，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来了！”随着一声大喊，肉嘟嘟的腿迈着大步快速地往前跑来。

风，不但撩起了她两鬓的碎发，也震颤了她浑身的肥肉，蓦地，一股力道推上了秋千的绳子。

助跑果然有效果，这秋千顿时带着慕新砚高大的身子腾空而起，几乎飞至与杆子齐平的高度。

前后摇摆的风扑面而来，她啪啪一拍手。“慕新砚，我使了这么大的力气，你该给算两个月的薪水才对。”

话说间，闻得一阵清香袭面而来，她不由微微一愣。

循着这清香飘散的源头望去，大男人的他正随着秋千荡得欢快，或许他真的很开心，脸上正流露着她从未见过的笑容。

那是像孩子般满足和快乐的笑容。

阳光里，这笑容如同融化了白巧克力，馥郁浓香，黏柔蜜甜，吃在嘴里连心都是暖暖的。

如果他未曾经历那些痛苦，这样的笑容是否会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呢？

他不愿意将自己的才华展现于世人面前，一定是因为他一直认为，正是自己令人嫉妒的本事，间接害死了他的哥哥吧。

突然间，沈小兔好想好想抱抱他，就算无法安慰他痛苦的灵魂和悲伤的过往，就算只是让他感受到她的心疼，也好。

“慕新砚，你经常来这里找傅教授吗？”

“能画出自己感觉不错的画就过来。”

安静的午后校园，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花园小径上，闲闲地聊着。

“沈小兔，以前你喜欢去学校的哪些地方？”

“花园、图书馆，还有就是宿舍。”

“都是人少又安静的地方，沈小兔，你的胆子果然跟兔子一样的小。”

“谁说的！”

好吧，算他说得对，事实上她连冲他吐槽都做不到，又也许是……不舍得吧。

她微微低下了头，理不清自己的乱思绪。

“沈小兔！”又听他道，“过几天去看电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