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到了约定的时间，颜苗便毅然单刀赴会，权当相信一回谢少维的人品。

已是华灯初上的光景，餐厅里几近客满，却还保持得十分幽静。屏风后的榻榻米之上灯光轻柔模糊，从门口到屏风的几步之遥就犹如天上人间之隔，意境是很美的，只不过……

桌边只有谢少维一个人衣冠楚楚地坐着，餐具也只有两套。

这家伙，果然##

所谓的暗恋者，压根就不存在嘛。

见她进来，谢少维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立刻像在逃避什么似的，掉转目光，盯着墙角。

颜苗有点生气了：“你还当真耍我啊？”

幸好她没特意花心思化妆打扮，只素面朝天地绑个马尾就来了。不然岂不是要被取笑惨了。

跟一个女孩子开这种玩笑，未免有点无聊了吧。

“其实没有‘你朋友’这个人，对吧？”

谢少维依旧板着脸正襟危坐，并不出声，算是默认了。

颜苗有点火大：“我走了啊。”

谢少维猛地抬眼看她，貌似更火大了，不过他平时也都是那种表情，颜苗也无法估测他的火到底是烧得有多大。

“什么叫我走了？”

“……根本就没朋友要介绍给我，我留在这里干吗？”

谢少维看起来像是要狂暴了：“你这蠢女人！”

“……”居然还反过来骂她？

谢少维怒不可遏：“你是有多笨啊？”

什、什么话，她如果真的笨，那是谁要开超高薪来挖她这“笨”员工的啊？

颜苗决定好好跟他讲道理：“谢少爷，我是看在你虽然脾气坏但从来不撒谎的分上才来的。谁知道你会这么幼稚，搞这种恶作剧有意思吗？就算我一直没人追，你也没必要拿这点来挖苦我吧？”

谢少维咬牙一个字一个字道：“你是猪吗？”

“……”人身攻击啊。

“我md把我自己介绍给你，不行吗？”

颜苗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谢少维还在气势汹汹地瞪着她：“你有意见吗？啊？！”

“……”

耳边只剩下连绵不绝的嗡嗡声。视野里是灯光下他那因为生气而上挑的修长的眉眼，薄薄的皮肤上有轻微的红色，还有清晰透出来的磨牙的动作。

她长到二十来岁，第一次，搞不好也是最后一次被人主动表白。不管对象是谁，都算得上是天降桃花，她人生中的一大突破，可喜可贺。必须好好处理应对才是。

于是颜苗毫不犹豫地——立刻转身落荒而逃了。

一直到第二天上班，颜苗脑子里都只有两个字——

夭寿……

被谢少维表白了。这不是什么好不好、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完全的匪夷所思。

按常理来讲，谢少维该是恨她都恨不过来才对。表白什么的……他不会是讨厌她到一种程度，物极必反，由恨生爱了吧？

心神不宁地进了电梯，不期然一眼就看见谢子修微笑着的脸。

“呃……”

谢子修先低头打了招呼：“颜秘书早。”

“……谢先生早。”

碰到自家上司，颜苗心里的忐忑就更多了点。

以上司和谢少维的敌对关系，她这样……算是私通敌方么？

好在谢子修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大概是那报纸头条起了作用，连公司里都在对那八卦报道议论纷纷，杜维维那边说不定也有了反应。

想起这些，不知道为什么，关于昨天发生的事，她更觉得需要跟谢子修说一声。

大概是因为从公事角度来讲，身为下属，如果跟上司的对头有什么特殊来往，还是有义务向上司报备的；从私事角度来讲，身为盟友，他还拿她来制造了绯闻，万一她真要打算跟谁交往，也是该告知一下的吧。

帮谢子修沏好新茶后，颜苗鼓起了勇气。

“谢先生……”

“嗯？”

颜苗一开口就不免有些害羞和忐忑：“那个……有人在追我……”

谢子修抬头看她：“怎么，你欠人钱啊？”

颜苗恼羞成怒：“不是那种追！”

谢子修依旧笑道：“那会是什么？”

颜苗突然有点生气：“算了，没事。”

“颜秘书……”

她第一次有略微被伤到自尊的感觉。

“茶沏好了，我走了。”

谢子修放下笔，正色道：“我开玩笑的。有事你就说吧。”

“真的没事。”

她突然意识到，谢子修并不是自己可以掏心掏肺的对象，他们之间其实并不是对等的。

她很认真坦诚地处理两人的这份交情，每一件与谢子修相关的事都当成严肃的大事来对待，反之谢子修对她，除了玩笑，就是玩笑，还有玩笑。

而她并非任何时候都是可以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