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49
|本章字节:7082字
那男孩不知是从哪里出来的,马路上风吹过来,将他额前略长的流海吹动,细碎的拂动,瞬间迷离了那双令人惊艳的眸子。而他的手紧紧地钳着我的手臂,令我隐隐作痛,我低头去看,说道:“你干什么,放手!”
他略皱了皱眉,手却仍旧抓着我,冷冷地说:“我救了你,你谢谢也不说一声?”
我略微呆了呆,不过是个年轻的男孩子,却有这种慑人的气势……若是平时,恐怕我会千恩万谢,但不是此时,我甚至想,或许那车真的把我撞死当场,反而是好事。
我心头盛怒,却哈哈一笑,用力一甩将他的手甩掉,说道:“少多管闲事,谁用你救了?”
他挑了挑眉,不再言语,望着我眼中透出几分若有所思。
我转身想去把那只玩具熊拿回来,却正是这时侯,一辆车飞速驶过,从玩具熊上直直压了过去,那熊被飞速的车轮卷起,腾飞空中,旋即重重落地。
来的太突然,我看得呆了,忍不住大叫一声。
那只熊被车轮子碾压过去,顿时开了线,露出里面的填充物,凄惨而狼狈地躺在地上,我的心忽然一阵绞痛,向前一步,想将它拿回来,却不知为何,眼泪刷刷落下。
如果刚才快一步,我就是它。
我呆呆地看着那破烂熊仔,仿佛看着千疮百孔的自己,忽然觉得绝望,缓缓闭上眼睛,泪顺着脸颊慢慢往下爬:何以至此?我竟然会想到死,竟然不想再活下去,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为什么会让我觉得我的心也碎成了一片片的,可似乎不管表面多淡定坚强,我心里不服!我赖以倚重相信的人,他居然如此轻易的背叛曾经,而弃我不顾。
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说,我只是以为,我一定会很幸福。
但我的耳边总是回响他们两个交缠在一起激烈撞击的场景,我看不到,但是听得清楚,种种都在脑袋里轰鸣,我抱住头,想要大叫。
我只是不服,不服为什么是我,不服我竟然落到现在这步,假如方才没被人拉住,那么此刻,就是我,躺在马路上,惨然无人理会。
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吧……
我流泪走到破烂的小熊旁边,伸出手去想要拿起来,却又不敢,手指颤颤的,指头上还带着闪亮的钻戒,曾是我幸福美满的证明,如今却是讽刺,我伸手将戒指撸下,发疯了般向着旁边用力扔过去,大声叫道:“给我滚开!滚吧!贱人!”
很细微的“叮”的一声,闪亮的戒指在路上滚动了一阵,不知落在哪里去了。
我只觉得浑身无力,缓缓屈膝跪倒,满眼泪,满脸皆是泪。
眼睛闭上又睁开,几度之后,眼前视线略好了些,心情稍微缓和,我抬头,猛然间发现玩具熊近在咫尺,被一只手握着,那手的主人说:“给你,别哭了。”
我抬起头看,泪眼婆娑里,看到那一张漂亮的男孩子的脸,是先前那个救了我的男孩子。
我呆呆看他一眼,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很疯癫,很狼狈,可是他竟然没有因此离开或者嗤之以鼻。
先前我因为一时狂怒,失去理智,几乎想死,辜负他的出手相救。此刻回想过来,便吸了吸鼻子,缓缓站起,低着头不愿自己的惨然再暴露他的面前,他的干净好看,只能映衬的我更加的狼狈不堪,我伸手将破烂的熊宝宝接过来,搂入怀中,才又低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刚刚谢谢你。”
他沉默不语,静静地看了我一会。我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那双精致的过分的眼睛,被他这样慢慢打量着的感觉很奇怪,面对这张过分漂亮的脸,竟然让我有一种深深地无地自容的窘迫感。
我咬了咬唇,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好掩饰着,随意点了点头,低声说:“对不起……”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沿着马路向前走,像是战败了一样,不敢再回头。
人是需要发泄的。倘若所有的事情闷在心底,得不到纾解,反而不好。小熊仔的悲惨提醒了我,陌生少年的一手之力也算是救回了我,慢慢地走了一段路之后,我已经平静下来。
站住脚,我用力把伤重的小熊仔塞到包内,赶往医院的路上,都在想该怎么对小启解释他的熊宝宝已经牺牲了。
回到医院,上电梯入了三楼,走廊里遇到了小启的主治医师,张医生拦住我,温声说道:“夏太,请等一下……小启应该没事了,看起来恢复的很好,顶多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要记住要好好照顾他,他的身体弱,又是小孩子,很容易得病。”
我点点头,他的白大褂跟温柔的语气,很有治愈的气氛,但却也更容易给人一种更无助的感觉,引人泪下,我装作不经意低下头,略吸了吸鼻子,眼睛看向别处。
旁边的护士看着我,此刻问道:“夏太你哭过吗?”
一声“夏太”叫的我心头一颤,同时心又缓缓地一抽一抽的。我急忙摇头,笑着说:“没有,外头风大,不小心迷了眼睛。”张医师善解人意,细长的眼睛里透出温暖笑意,微笑地说:“最近的确是风很多的,夏太为了小启操劳,可也要多多小心自己的身体呢。”
我进了门,床上小启静静地躺着,像是个失去生气的小瓷娃娃,听到动静,就慢慢地转过头来,看见我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叫道:“妈妈。”
我笑着过去,低下头,在他的脸上先轻轻地亲了几下,说道:“怎么不睡觉,在干什么?”
“在等你回来。”小启眨着眼睛望我,“妈妈怎么才回来,我以为今晚上要一个人了。”
“怎么会。”我强笑,望着他纯真无瑕的眼睛,“妈妈不舍的让小启一个人在医院里,只不过路上有点事情耽误了,对不起哦。”
“妈妈你回来就好,”小启望着我,说道:“妈妈的眼睛有点红。”伸出小小手指,试图摸过来。
“风太大了,吹的很厉害。”我笑道,伸手握住了他的小手,又摸了摸他的小脑瓜,说道,“医生刚才跟妈妈说,小启快可以出院了,所以你要好好地配合医生哦,别胡思乱想。”
“我有的,”小启点头,认真地说,“今天打针我都没有躲,我可以看着医生打针了,一点也不疼呢。”他很骄傲的看着我,似乎想求得我的夸奖。
我听得鼻子陡然酸了。
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打针,宁肯吃再苦再苦的药,也不愿意挨一记小小的针管,小启是我生的,他好似也遗传了我的畏惧基因,从小就很怕打针,然而这一场小小的感冒,差点要了他的命,在医院里,大针管小针管用个不停,手臂上手背上到处是针眼,当医生把粗粗的针尖戳进小启嫩嫩的手背皮肤底下的时候,我怕的捂住双眼或者转过头去,心头抽抽的痛,几乎崩溃地失声尖叫。我不敢看,也不能看,我素来怕打针,但唯有这一次,我愿意挨针,愿意替小启挨针,他还太小,不该受这些苦。
小启从最初的大喊大叫,到最后的默默承受,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直到那一次张医生对我说:“小启很懂事啊,夏太,别看他年纪小,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呢,将来肯定很孝顺你。”
我看他一本正经,就问为什么这么说。张医生说:“因为他不肯配合,每次打针的时候都要拼命挣扎哭叫,我就对他说,如果他这么哭叫的话,妈妈会心疼一百倍的,又说你很心疼他,每一次他打针都会偷偷地落泪,小启听了之后,自那次以后打针,就不再哭闹了。”
我听了这句话,差点在医生面前失态。
我轻轻地握住小启的手,至今他仍旧在打吊瓶,手背上用一根胶布固定着针眼,小启睡觉不老实,总爱翻身,有一次我差点睡着了,惊醒来后发现他因为乱动,手背上的针尖错了位,手背鼓起了好大一个包,看起来触目惊心,心疼的我只掉泪,后来晚上,我都是等他睡了,看吊瓶打完了之后收拾妥当,才和衣在他的旁边睡一会,夏子谦曾经说过让我请看护,但是小启是自己的孩子,我不放心交给别人照料。
如今想想,我在医院里陪了小启半月,夏子谦也许在家中逍遥了半月吧?
猜测就好像是一条毒蛇,在我的心里盘踞着,让我焦躁不安,痛苦难耐,偏偏在小启面前,一点儿也不能透露。
孩子的心是最为敏感的,我要打起十万分精神来才对。
第二天我醒来,医生来探望小启,检查过之后,笑着说:“恭喜你夏太,小启恢复的很好,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也很高兴,说道:“谢谢你,张医生。”小启更是开心,嚷道:“那实在太好了,我可以回家啦。”
我听了“回家”两个字,顿时心头一沉,那个家,还能回去吗?
正在这时侯,门口有人笑着说:“小启在说什么?可以回家了吗?正好爸爸来接你啦。”
小启转过头,兴奋叫道:“爸爸!”
夏子谦手中抱着一个跟小启差不多高的熊仔,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